(楼诚同人)地平线下 作者:清和润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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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跳女步的时候,他净踩大哥了。
七月十五日,汪兆铭宣布停止与中共合作,武汉政权开始清共屠杀。蒋中正搞四一二,汪兆铭就搞了个七一五。宁汉政权,哪个都容不下共产党。
王庸消失,没有人联系明楼。
明楼只能等待。
他现在不能离开上海,明镜着急让他走,逼得他在家里待不住,只好真去做点投资。投资来投资去竟然真赚了。赚钱也花不出去,他没什么娱乐。想来想去,给自己买辆车。
明诚舞会结束,明楼开车去接他。明诚面无表情等在路边,明楼胳膊肘撑着车窗看着他笑:“为什么不开心?”
“整个舞会,我就注意别人的脚了。”
明楼笑:“踩到没有?”
明诚上车:“没有。我踩你,估计是因为你脚太大。”
明楼倒车打方向盘,明诚看着眼馋:“我什么时候可以开车?”
“早呢。”
“等我能开车了,就让我开吧。”
“行啊。”
明楼开着车,明诚横在后座打盹。他确实累坏了,跳舞也是个体力活。正想到家之前睡一觉,明楼突然一刹车,明诚差点滚下车座。
明楼打开车门,明诚爬起来,看到他快步走到街边,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热情地拥抱。
明诚打开车门,严肃地走到两人身旁,严肃地看着他们热烈地寒暄。他们讲法语,年轻人是典型的高卢长相,有一对善良的眼睛。
明楼看见明诚,很高兴地作介绍。明诚是他弟弟,目前在念中学。年轻人是明楼在法国的同学,姓杜布瓦,名雷欧纳赫。明楼喊他雷欧,神情里有一种少年人的轻松愉快:“你怎么来上海了?”
雷欧耸肩:“听说这里机会多,就来看看。我一个叔叔在上海当巡捕,说不定我也能混个巡捕。”
雷欧和明楼在法国很是有一段追逐主义和信仰的峥嵘岁月。大家流行谈论共产主义,雷欧比明楼都激进。一九二五年他们俩从法国跑到德国,参加德国共产党在柏林的“红色前线”阅兵式,阅兵式过后还有野营军训。德国共产党领袖台尔曼还接见他们俩,非常过瘾。
雷欧激情燃烧完毕,终于得面对现实:没钱买面包什么主义都白搭。
明楼和他热烈地交谈,雷欧被明诚的小眼神扎得慌:“你弟弟不喜欢我?”
“不,我嫉妒你。”明诚回答,“多热烈有趣的生活!”
明楼请雷欧喝咖啡。雷欧和明楼聊以前的事,明诚听得很入神。
他从来没想过要出国。可是听雷欧和明楼聊天,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明楼揽着明诚的肩:“我弟弟应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雷欧笑:“我来中国,你去法国。”
明楼和雷欧聊起来在法国小气的房东,书店,肉铺,面包房,大学的教授。
明诚坐在一边默默听,插不上话。
正式放暑假,明诚偶尔去学校的CAO场踢足球。几乎每次都能碰到谭溯嬴,看他坐在学校的观礼台上。明诚一开始想装没看见,次次都能碰到就只能去打招呼。谭溯嬴点头:“哦,你踢球和你大哥一样好。”
明诚用袖子擦擦汗。他穿着运动服,身上有泥。大太阳晒得他脸发红,他揩揩汗:“大表哥,你不热?”
谭溯嬴摇头:“不热。你去接着踢吧。”
明诚的同学在观礼台下面喊他:“快点好伐?”
明诚向下跑了两步,又转回来:“有空去我家喝茶。”
遇见五六次之后,明诚终于忍不住,问明楼:“我在学校里天天撞见大表哥。他好像没事就爱在我学校里逛。”
明楼看报纸:“大表哥要回法国了。”
“所以缅怀自己中学时光?”
今天明镜不在家,明楼轻声道:“大表哥在那里第一次遇见大姐。”
明诚眨眼:“……哦。”
明楼拿着报纸,对着明诚的那一面正好是整版的蒋中正和陈洁如离婚启事。明楼看明诚表情很怪,只好问:“怎么了?”
明诚冒了一句:“大哥你读那么多书,你知道爱情是怎么回事吗?”
明楼一愣:“什么?”
明诚很认真:“我说,爱情是怎么回事?”
明楼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面对明诚:“你……你问这个干嘛?”
“跳舞的时候,好几个女生说喜欢我。”
明楼翻一页报纸:“……保宁很能干。”
明诚认真:“她们说喜欢我,这是爱情吗?”
明楼手里的报纸越举越高,额角淌汗。天真热。他心想,怎么这么热,热得人心烦意乱。
“大哥?”明诚期待地看他。
我怎么知道!别问我!
明楼心里叫苦,明诚这种尖锐的时光什么时候能过去。明诚的问题令他焦躁。
“爱情是两情相悦。一方面烦恼的是单相思。”明楼清嗓子,放下报纸,给自己倒杯茶,喝掉。明诚圆眼睛闪闪:“那怎么两情相悦?”
明楼给明诚逼问得狼狈,他决定实事求是:“好吧我也不知道怎么两情相悦。一般来说,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运气。所以我劝你别着急,因为急也没用。少年时期可以先干点别的,耐心等运气来。”
明诚很失望:“哦。”
明楼很无奈。什么是爱情?当年大姐去谭家退婚,谭溯嬴追到明家来,站在门外,看着大姐轻轻关上门。
那时所有人都很平静。落锁的咔哒声,却吓了明楼一跳。
第11章
明家除了明楼自己,只有明诚有他书房的钥匙。明楼最近似乎在做投资,早出晚归。明镜当然也没有暑假,照样得去公司。家里剩明诚明台,天太热他们懒得吵架,于是明诚窝在明楼书房看书,明台自己捣鼓自己的。
明诚看了许多关于法国大革命的书。明楼的书房实际上原本是明锐东的书房,这些艰深的书本大部分是当年明锐东收集的法文原版。明诚看得废寝忘食。傍晚明楼到家,看见夕阳下靠着书橱盘腿而坐的少年。
“你找到什么了?”
“屠杀。”
法国的大革命是伟大的,它预示了世界上所有的革命。粗略地一翻书,几乎每一行带着日期的标注都在解释那一天死了多少人。
这是一场恐怖血腥的狂欢。明诚心想,因为接下来收拾秩序的人名叫拿破仑。
没什么民主也没什么共和,拿破仑野心勃勃地恢复帝制,法兰西居然在他的统治之下喘了两口气。
明诚越读越困惑,这些事跟他想得不一样。自辛亥以来,所有的宣传都是推翻帝制,“由专制制度过渡于民权制度”。共和当然比帝制好,革命当然是革故取新不破不立。法国的大革命一场闹下来里尔波尔多里昂马赛几成死城。里昂一万五千家工厂和作坊,关闭一万三千所。
明诚镇日神情恍惚,明镜不得不开始担心:“明诚怎么了?他看什么了?”
明楼用食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画了个圈:“少年的迷茫。我们帮不上忙。”
“我看他那样子,想起以前的你来了。”
明楼再一次在余晖中看到奋力读书的少年时,他在他对面盘腿坐下:“我并不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多读多思是好事,但不要钻牛角尖。你可以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可能你想要的答案就在街边上。”
明诚两眼放空,涣散地看明楼。明楼忽然觉得人一旦成年,就是对少年时自己的背叛。他看到十四岁的自己,满腔郁愤,不得发泄。
“你如果真的要研究法国大革命,为什么不跟真正的法国人聊一聊?”
明诚一愣:“跟谁聊?”
明楼一摊手:“现成有一个。雷欧呀。”
明镜想关心明诚,不得要领。雄姓动物的成长期总是莫名其妙充满攻击姓,哪怕他被礼貌与风度包装得足够好。她想到现在胖乎乎的明台总有一天得开始自己“长大”的历程,心里就难过。
所以现在要尽力爱他。明镜严肃一招手:“明台过来。”
明台缩在门口小心翼翼看她:“干嘛呀。”
“洗头。”
明台尖叫一声逃跑,明镜挽着袖子一把薅住他:“今天必须得洗,你听话,洗完我们去吃冷饮。”
明楼和雷欧约了时间,带着明诚一起去了咖啡馆。明诚第一次出席这种“成年人”式的社交场合,表情庄严肃穆,倒把雷欧吓着。
“你们想干嘛?”雷欧惊恐。
明楼笑:“他……想问你一些问题。”
明诚绷着脸一本正经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妈呀烫死了——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舌头蹭蹭上颌,礼貌地措辞:“我想问您一些问题。”
“我们可以用‘你’来互相称呼。”雷欧看看明楼再看看明诚:“有什么能帮忙的我很乐意。”
明楼不再说话,柔和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明诚道:“我想跟你聊聊大革命。”
“……啊?”雷欧震惊:“你跟我聊这个?”
明诚也震惊:“不可以聊吗?”
雷欧吞咽一下:“我以为来咖啡馆都是闲扯的。哦你等等我准备准备,第一次被人问如此正经的问题我不大习惯,你大哥没告诉你我是个大学肄业生么?”
明诚摊开笔记本热切地看着他:“请问你对于大革命有什么看法?”
我的上帝我没看法行么?雷欧使劲看明楼,明楼不吭声。
明诚用他那黑黑的,圆圆的,明亮的眼睛看雷欧,雷欧挪动一下屁股:“我吧,现在对于各种‘学说’‘主义’过敏。别问我为什么。你想了解我的祖国,我很高兴。我一丁点中文都不懂,但我觉得你们的书籍刊印的法国历史事件时间地点经过结果人物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我可以跟你聊一聊一些其他的事,比方说共和党人最后差不多都飞黄腾达有自己的城堡领地了。”
“……嗯?”
“是的,在拿破仑王朝混得都不错。”
明诚的钢笔戳在笔记本上,雪白的纸张被墨水洇了一大片。
“富歇这神经病被判弑君罪轰出法国,死在异国居然还能有六十万英镑的遗产。”
雷欧没什么表情,仿佛讲得不是法国的事情:“我家祖上是里昂织丝的,大革命时期差点被邻居砍死。现在想想挺后怕,稍有差池我祖先死了也就没我了。”
明诚眨眼睛。
雷欧看明楼,明楼还是不吭声。雷欧长长一叹:“你如果想了解法国,不如就去法国看看?你法语讲得不错,有到法国的打算吗?和你大哥一样。”
这倒是问住了明诚,对于未来他有很宏大的构想,却没想过要在哪里上学。
“想要了解法国,就去法国。”雷欧点桌面:“或许你是觉得我的国家那一大场热闹对于中国来说有用?”
“刚来中国习惯吗?”明楼突然问。
雷欧笑着摇头:“不习惯。太脏了。”
上海很脏。
这是雷欧一脚踏进中国之后唯一的感觉。租界几条比较繁华的街还凑合,其他地方河道纵横。夏天太阳晒在狭窄的河道上,淤泥里全是垃圾。中国人就是学不会遵守秩序地扔垃圾。抽水马桶没普及,很大一部分中国人认为抽水马桶有害人体。西洋传教士费尽心力向老百姓宣传苍蝇的危害,把苍蝇画得很大,站在街边讲苍蝇为什么传播疾病。老百姓自己得出结论:怪不得洋鬼子怕苍蝇,洋鬼子那边的苍蝇这么大!中国苍蝇小,所以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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