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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遥也在看他。

　　阮程明走的比较慢，尽量让自己显得很稳当，一直到关上教室的门。

　　夏遥比年前看见的时候多了点肉，阮程明觉得自己如果是陈慧秋的话，知道夏遥在这边都干了些什么，一定会恨死自己了。

　　通过初试的人准备都很充分，很快到了夏遥。

　　考试氛围还是很轻松的，夏遥是本校的学生，在座几位半数都是带过课的老师，而且夏遥是招人喜欢的学生。

　　但是阮程明还是能感觉到夏遥很紧张。

　　夏遥收到阮程明回复的时候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他本来以为阮程明多半不会理睬他，结果竟然会同意带他的硕士，这比他预计的好很多。

　　可是阮程明对他如此不加避讳，也并不能让他感到开心。

　　他现在有些不清楚怎样才能做一个单纯的学生，但是阮程明显然没有这样的困扰。

　　"班导，"夏遥想着怎么说合适，分明是老师安排的事情，可是他一开口就觉得是自己故意要求的，"张老师，让我跟您做毕业论文。"

　　阮程明点了点头，递给夏遥一摞整理好的资料："嗯，他跟我交代过了，你熟悉一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李小添，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有。"

　　李小添是阮程明的在读研究生，之前夏遥跟他就有联系了。

　　"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去实验室吧，别的暂时没什么事。"

　　阮程明交代完，继续忙自己的事，他知道夏遥站在旁边一直没走。

　　"您好了吗？"

　　"好了。"

　　夏遥还是没动，阮程明在自己桌子上扫了一眼，把水杯端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很紧张。

　　手上滑了一下，被夏遥扶住了。

　　等到重新拿稳，他避开夏遥的手，喝了口水，又把杯子放回桌上。

　　"好了。"

　　夏遥走了，阮程明长长叹了一口气。作为学生的夏遥无疑是优秀的，饶是他这样说服自己，也还是无法否认自己的私心。

　　为什么还要收夏遥做自己的学生。

　　阮程明不想让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假手他人。

　　谁让他有一点喜欢夏遥呢。

　　夏遥拿着阮程明给他的资料在图书馆泡了一周。科研试验和他之前本科学习的课程有明显的分水岭，阮程明给他的资料很详尽，从实验原理到实验诉求，事无巨细。

　　夏遥努力让自己熟悉起来，问的也勤，李小添并不吝惜帮他答疑，所以入门的还算不慢。实验室里和资料上又不尽相同，夏遥观摩了几天，暂时只能帮忙记录数据。

　　李小添家里有事请假了，走之前告诉他月底的出差可能会让他去，还在去年的试验基地。

　　夏遥一直等阮程明跟他说这件事，终于有一天下班前，阮程明告诉他，月底他要出差，让他留在学校多看一些相关文献研究，可以开始构思论文了。

　　阮程明说完就跟蒋叶晗一起走了，夏遥一个人整理了一下东西，又把实验室打扫了一遍。他还以为能和阮程明一起去，白期待了几天。

　　"你真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啊，能行吗？"

　　"怎么不行。"阮程明坐在沙发里揉着膝盖，这已经变成他的习惯姓动作了。

　　蒋叶晗给他后背塞了几个靠垫："你腿脚都不方便。"

　　"我是做项目，又不用爬高上低。"

　　"我看你那个学生还挺想跟你一起去的。"

　　"他去也帮不上什么忙。"阮程明被蒋叶晗看着，又强调了一下，"真的。"

　　三月底，中午十一点的飞机，阮程明九点过刚进机场大厅，电话响了。他把箱子放下接上电话，是蒋叶晗打来的。

　　"你到哪儿了。"

　　"到机场了。"

　　"我看到你了。"

　　"你在机场？"

　　电话挂了，阮程明也不需要蒋叶晗说话了，因为他看见了。不止蒋叶晗，还有她旁边的夏遥。

　　"老师。"

　　夏遥拖着箱子站在一边。

　　阮程明目光不善的看着蒋叶晗。蒋叶晗把夏遥往前拉了拉挡在前面："这是我助理，还在实习，你帮我带一带。"

　　阮程明取了机票，已经值过机了。他的箱子比较大，需要托运。排队的人稍稍有点多，阮程明把重心挪到右边。

　　"我来吧。"

　　夏遥站在阮程明旁边，想要拿他手里的手柄，阮程明躲开了："不用。"

　　同行的另外两人也到了，都是女士，箱子很大。蒋叶晗一直在打电话，夏遥看起来也很尴尬，安静的坐着偶尔拨弄一下手机，一直到登机。

　　阮程明找到座位号，准备把拎包放到行李架上。手上一空，夏遥给他代劳了。阮程明坐到里面，夏遥把自己的行李放上去，然后又帮同行的人安顿好行李才在他旁边坐下。

　　一行五人，撇开他不算，只有夏遥一个重劳力。

　　阮程明往右靠在窗户上小憩，四个小时的路程，除了睡觉也没什么事做，但他其实并不太睡得着。

　　多半是因为气压的原因，手臂还好，腿上有些酸胀。阮程明抻了抻腿，只是空间有限，多少还是委屈。

　　"不舒服吗？"夏遥问他。

　　阮程明摇了摇头："不碍事。"

　　腿上一热，是夏遥的手。阮程明避了一下，没有地方给他躲，索姓由着夏遥，不再管了。先前卧床的时候已经被夏遥捏惯了，每一下力道都很熟悉，阮程明很快睡着了。

　　取行李花了很长时间，阮程明在一边坐着，前面放着夏遥的箱子和书包，蒋叶晗坐在他旁边颇有些得意："我就说你一个人出来不行吧。"一边说一边示意他看夏遥。

　　夏遥等在传送带旁边，正在帮同事的学生拖箱子。

　　"等会儿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蒋叶晗的声音让阮程明回过神来，关于蒋叶晗，他其实了解的并不太多："你家在这里？"

　　"我在这有家。"蒋叶晗较真的纠正他的话，"去总公司之前我在这里做了挺长时间。"

　　"好啊。"

　　宾馆订了两个标间，没有什么好分配的，阮程明把东西放到房间里，然后交代夏遥自己安排后就跟蒋叶晗走了。

　　夏遥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有些无所事事，小坐了一会儿就出门了。虽然是陌生的城市，但是在市区，想找的地方很快就能找到。溜达了半天，随便找了家小菜馆吃了点东西，然后折回刚才找到的店面，取了订做的蛋糕。

　　今天是阮程明的生日。

　　阮程明晚上应酬完才回来，他没叫夏遥一起，饭局上难免被劝酒。他受伤之后到今天也是第一次碰，就算喝的不多也有些难受。

　　房间里黑着，然后突然亮了，是夏遥打开了床头的开关。

　　"你睡你的。"

　　夏遥拥着被子坐起来，锁骨钻到衣领外面："我还没睡。"

　　阮程明去洗澡了，出来的时候桌子上摆着蛋糕，上面插着一个三十六字样的蜡烛，亮着火光。

　　"老师，"夏遥看起来小心翼翼的，好像害怕冲撞了他，"生日快乐。"

　　阮程明怔了怔，他人生的第三十七年就要开始了，这么快。

　　"老师。"

　　阮程明走过去把蜡烛吹了："谢谢。"

　　夏遥很高兴，他没想到阮程明这么配合。

　　"实验的地方条件比较差，你可以不用跟过去。"

　　夏遥讷讷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说："我没关系的。"

　　"那早点睡，明天还要走一天。" 

　　"嗯。"

　　阮程明用毛巾浸了热水敷他僵硬的小腿，夏遥就躺在床上一直看着他。在这样的注视下阮程明也渐渐的习惯了，收了毛巾，又活动了一下膝盖和脚踝。

　　到他准备睡的时候，夏遥已经睡着了，面向着他，鬓发被空调的暖风熏着，稍稍震颤。阮程明把空调风口往上调了调，把灯闭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住宿安排在村长家的厢房里。两间卧室分给了两位女士，阮程明和夏遥住另一间宽敞的炕屋。阮程明东西带的齐全，因为去年来过这里。等他收拾的差不多，夏遥早就等在一边了。他把炕上的卧具掀开看了看，就是普通的棉被棉褥，还算干净，稍微有点返氵朝。阮程明把剩下的零碎物件规制整齐，出去和屋主人聊了一会儿。

　　村长是个和蔼的老人，带着村民的淳朴和热心，只听他说了原委，就从自家主屋的柜子里抱了两床崭新的被子给他。

　　"这还是我家儿子年前结婚时候买的，就没用过，他们去城里了也没带走，你看行不行。"

　　阮程明把红彤彤的喜被接过来，是羽绒的。

　　"这个就可以，谢谢您。"

　　夏遥正在打电话，阮程明挪开炕上的其中一套卧具，把手里的被子放在上面。他看向夏遥的时候，夏遥已经把电话挂了。

　　"你睡这个。"

　　"为什么？"

　　阮程明把自带的床单被套连同枕套也一并递给夏遥："铺上。"

　　夏遥没有接，"原来那些就可以，我可以睡。"

　　阮程明不再等他动作，径直把红彤彤的被子塞进被套里："你过敏。"

　　"那我要一条被子就可以了。"

　　"铺一床盖一床。"

　　入夜，夏遥躺在被子里，周身都是阮程明家里的味道。

　　"老师。"

　　阮程明背对着夏遥，假装睡着了。

　　阮程明睡的并不沉，他本来就睡不惯土炕，又加上被子返氵朝，腿上一直是冷的。旁边稍有动静他就醒了，夏遥抹黑进进出出了两次，阮程明看了下手机，夜里两点。

　　他把手边的应急灯打开。

　　夏遥闹肚子了。

　　阮程明拿了备用药给他："暖壶里有热水。"

　　去年在这里的时候就有人中枪，水土不服加一部分高原反应。

　　"明天还不行的话去镇上诊所看看。"

　　"嗯。"

　　夏遥第二天没有去实验室，他其实已经好了，阮程明不让他去。天气不错，夏遥拿了纸笔坐在农家小院里画了一会儿，太阳当头照着有些晃眼。夏遥回到屋里，把炕上的卧具都抱出来，晒在院里的晾衣架上，一直到午饭后阳光弱下去才收了。

　　阮程明回来的时候夏遥正在屋里看厚厚的资料文件，饭后问了他一些问题，阮程明一一讲给他。

　　没有网络的村子里，傍晚显得有些长，温度也比市区要低上几度。阮程明盖了件外套在腿上，四个人凑在一起组了牌局，闲聊着也不算难捱。轮番用过热水，各自歇下了。

　　夏遥还在洗漱。

　　阮程明把被子掀开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棉被轻了很多，盖在身上也暖烘烘的，仿佛要把蓄了一天的能量都释放出来。

　　整整半个月，阮程明带着夏遥扎进实验室里，从入门到上手，夏遥极易点拨又肯用心，阮程明看他学有所成也觉得喜欢。

　　只是这喜欢，有几分出于师长，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市区的宾馆里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用热水。洗涮完，换上干净的衣服，又变得光鲜亮丽。门铃响了，是蒋叶晗。

　　五个人一起聚了个餐，饭后，同事要买上回带回去的当地点心，说是孩子喜欢吃。

　　特产店里的味道软糯温吞，夏遥看见了眼熟的包装盒。

　　"程明，这是你去年买的那个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