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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红莓 作者:Ashitaka(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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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只能说……排斥?”李鸢转过头来看他,“我对他们都不是讨厌,都是排斥,而且也不是一直都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们只是亲戚而已吧。”
  “但他们影响着我的生活。”李鸢顿了一下,“影响着我的爸妈,影响着我自己的意愿。”
  “所以你考省外的想法是因为他们。”
  “很大一部分,也不全是。”
  “我理解了。”
  李鸢飞快地愣了一下,就笑:“你理解什么了?”
  “说出来没意思。”彭小满摇了摇头:“这就是一种感觉你懂不懂?就跟……看破不说破一样,这就是个意境。”
  李鸢直直望着他。
  彭小满懒得解释那么多,凑过去在他嘴巴上吻了一口。
  我理解你一直以来的挣扎与渴盼了。说真的,特别矫情,又特别幼稚,所以我其实并不是真的在理解,是我,我有很多反驳的理由抛给你。就因为对象是你,我才设身处地,我才感同身受。
  一百大几花出去开的房,谁也不敢张嘴说“退了吧没心情了”,钱就是爷,钱就是心情,今儿就是在宾馆敲木鱼打坐一晚上,也得把本儿赚回来。调矮了坐垫高度,委屈了李鸢的两条长腿,彭小满迎着夜色慢吞吞蹬着骚包红,载他回宾馆,哼哼了一路仙女棒。
  可恨前台换了个小姑娘,满目狐疑地直直盯着他俩进电梯。
  没状况了。
  李鸢胳膊腿齐全地回来了,他爸加班,不会露馅儿;彭小满又淋了遍澡,浑身清爽,和李鸢默契满分地和他奶奶备好了案。床在一旁;套子和润滑剂拆好了封;拉上布帘,寂静无声。
  初中的时候上生理卫生课,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女姓生`殖`器那一页的插图分外艳丽逼真,都是快速翻过,生怕视线多多逗留一秒就被同桌发现,而后大声地揶揄起来;换到男姓生`殖`器,比见着亲妈还亲切,靠,我小弟弟这么多讲究这么多名称呢?嘿嘿笑着拐同桌一肘,往“睾”字儿上一指,哎这念什么?
  没有这样的意识之前,不会对自己也拥有的,感到陌生,有这样勃发的雀跃与畏惧。彭小满觉得这和他毫无心理障碍地给李鸢口不一样,这个是被动承受,这个是完全上升到肉`体关系的生理行为,有永恒姓和仪式感。
  懒驴上磨屎尿多,事到临头才最胡思乱想。
  想,其实完完全全可以等一等,冷静下来再准备准备。
  想,万一不在一起,撕破脸了,各自到底还是要和女孩儿相识恋爱结婚生子,那今晚绝对是想一键永久delete的黑历史了。
  想,都没经验搞不好会把场子搞得很尬,进不去或是勃不起,那就很跌相了。
  想,我其实真的能接受到这一步吗?
  想……
  想有用,无痛人流广告就不会满高校门口乱贴了,搞个老大的站牌广告往人行道上一竖了。因为他们的外包广告公司,在策划品牌推广方案的时候就很清楚,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想是基本不起什么实质效果的,几枪空弹,环顾着四周竭力找着理由,为错或不错的行为,预设下往后的退路而已。
  李鸢连戴套的动作都很生疏。
  彭小满更不熟练,甚至都不知道原来这玩意儿滑溜溜的自带润滑。但四只手总比两只手强,主动地帮他,指头不时交缠在一块儿,呼吸也在一块儿,搞到李鸢千年一遇地羞涩难忍,几欲低头爆粗。
  从背后进要比正面进方便,就跟盖笔帽找准了位置,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契上似的。但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样的姿势不必面面相觑,不必压榨出精力去思考此刻要如何温存地爱`抚与接吻,更能着重在青涩的动作本身,扩张,进出,吐纳,不替他赋予过剩的含义。
  进去的时候,抛开感官上温暖湿润与圆钝的疼痛,彭小满和李鸢都是感到羞耻的。一个动作,就背弃了积年累日被教导,扎根在潜意识里的伦理观念。停住不动地缓慢匀息,一声不吭,却猛然都在脑海里,想起了各自的家人父母,老师朋友,想起了交织起的人际的大网,尴尬与怅然倏而大过了密不可分的欣喜,似乎除开彼此,四处是注视与牵绊。待零零碎碎,毫无技巧与频率可言的一顶一撞起来,短促尖锐的快感逐次渐积蓄,揉成一团,漫漶开各处,才缓缓挤开了这一层心理上的不适。
  我成了你的第一个,我们不可思议、不正确地,结合了。
  这样念头才和莲花苞似的,徐徐顶出了水面,漾开涟漪。
 
第38章 
  游凯风从启源请了一天的事假,去医院看了陆清远,打的去的路上,还在背着马可给他初定的朗诵稿件,毕飞宇的《青衣》截选。讲了一个名伶因戏疯魔却走向衰落的故事,类似李碧华笔下的程蝶衣。
  游凯风觉得挺别扭的,一般这种女姓视角的稿件,按说得让女生来才读的出哀婉细腻,他一二百斤糙老爷们咋开口啊。马可则冲他摇了摇手指头:我需要你从男人的角度重新解构这篇文章,你需要用反差带来的冲击感,抓住电影学院考官的眼球。
  别眼球抓住了,人吐了。
  游凯风略虚,虚马可因为这个不明觉厉的迷之理由,才艺展示环节不让他弹钢琴,让他跳杨丽萍的孔雀舞。
  陆清远还挺乐观的,躺床上眯眯笑,让游凯风觉得他就一犟着劲儿的大傻`逼。
  “我担心他妈有个卵子用啊?”陆清远手术才过了一周,躺床上不能动弹,脚底板还是没什么知觉。他啐掉嘴里的果皮,拿牙签扎了块儿香蕉,漫不经心:“你这梨一点儿都不脆,软了吧唧的。”
  “我靠,我这正宗东北那嘎达空运的南果梨好不好?个不识货的。”游凯风那水果刀柄戳戳他后腰,“哎。”
  “哎屁,你有话就说。”陆清远挪着屁股往后躲。
  “今年年过得早,美术省考比往年提前了。”游凯风啃了口蛇果,咬掉一块儿磕坏的斑疤。
  “关我屁事。”陆清远看了他一眼,笑。
  “我们影视编导类的校考也提前了,相对的,首都师范的体育加试也得提前。”
  “……”
  游凯风鼓着腮帮子嘎巴嘎巴嚼。
  陆清远一口气吸满胸膛,转过头叹出:“他提早不提早反正我都赶不上趟儿了,他明天就考也跟我没啥关系了。”
  “苏起是不是周末老来啊?”
  陆清远闭着眼,头垫在后脑勺下面笑:“别周末了,三天一趟,我那柜子里全她给我整理来的作业和笔记,一个字儿我都没看呢。她妈都来七八回了,反正……来就是找我妈商量赔钱的事儿,七七八八都付了不少了。”
  “她是亏你了,讲白了在安慰自己。”游凯风把蛇果核丢进纸篓,抹了下嘴巴:“你别昏头,还这儿美滋滋的呢。”
  “我滋你大爷。”陆清远有点儿忿忿,心说你他妈提一篮水果就来找我不痛快的是吧?躺着不能动就剩个嘴了,欺负我没法儿蹦起来踹你是吧?
  陆清远顿了顿,嘴角不自然地一滞,“我用得着你告诉我。”
  游凯风嘿嘿笑,凑过去逗狗似的摸他下巴:“你这就叫白搭,两头不落好。”
  “嘶游凯风我日!”陆清远啪一声打开他肥手,“你有毛病吧?我都说了我知道不用你告诉我你还他妈说?我知道我两头不落好我知道我他妈一通当好人还别人给绑架了,我知道我又欠又倒霉那我以后不当好人不多管闲事儿了行不行?!”
  “你还想有以后?”游凯风还在那儿笑。
  陆清远一股邪火涌发脑顶,伸手就掸掉了水果篮,里头花花绿绿的果子咕噜咕噜滚了一地。
  “我他妈当然有以后!!”
  惊了隔壁床一看护阿姨,急匆匆绕过来拾地上的果子,边往床头柜上搁,边低头哎哟着扯游凯风的衣服袖子:“哎呀小伙子,他才做手术不能情绪不好哦,你看你都说的什么话,你快少讲两句吧哎呀……”
  “谢谢阿姨。”游凯风接过她递上来的火龙果,“放心,我嘴欠他早八百年前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陆清远瞪着眼睛冲他他吼。
  “哎哟你看看!”阿姨撇着眉毛,手掌往下直按:“说了不怒不怒,伤人肝又对你伤口不好哦,你们再把护士招来哎哟。”
  游凯风捏捏他胳膊,“你有以后,海了去了。”
  “我有以后!”
  “没事儿。”
  “我知道不用你说!”
  “老陆,我们都当你是这个。”游凯风冲他竖了个大拇哥。
  陆清远仰在微微摇高的床板上看着他,鼻翼翕动,喉结在一上一下地滚动。阿姨也没再多说,摇个头,哎哟哎哟着又绕回了隔壁床。
  “老班说了,你这情况完全可以进下一届的高三重点班读,张良带的班儿,那绝逼王牌。”
  游凯风掏手机出来,戳了戳屏幕:“李鸢也问他爸了,这案子不复杂好处理得很,首都那边儿你也不单单就只能抓着个体育大啊,他们那儿地铁专科学校,按我爸那意思是挺好的选择,分不高还包分配呢,皇城根儿下,你考成了我还指不定以后得抱你大腿呢。”
  陆清远动了动眉心。
  “我要表演走不了,也是个要么复读要么专科调剂的命,我又不靠我爸。”游凯风盯着陆清远的鼻尖,“我俩到时候比比看谁混得好,实在不行我去找你合作搞个什么注册公司,然后搞到他上市,那到时候保准比续铭李鸢那一伙儿强,咋样儿?”
  陆清远把胳膊搭在眼上。
  “滚你妈,俩学渣开皮包公司吧,卖假药我看行。”
  “谁说啊,你看——”
  “别跟我说马云爸爸。”
  “我准备说的是扎克伯格来着。”
  “那特么一样儿。”陆清远没忍住,乐了,露了露白牙。而后搓了搓脸,抿嘴说:“……谢谢你们啊。”
  “哎哟肉麻。”游凯风乐呵呵往他肚皮上一拍,拍出声沙瓤瓜的响儿,“客气啥啊兄弟,我们才他妈十八呢。”
  游凯风神叨叨跑回鹭高上晚自习,隔着窗户朝续铭挥胳膊做鬼脸,续铭挑个眉,低头理都不带理。正赶上卫一筌看堂,讲评着张物理卷,一侧头瞧见他那承重墙似的身形,就笑着在讲台上揶揄开了:“哟,鹭高小姜文回来了?”
  李鸢和彭小满同时抬起头看门外。
  “哎别别别别不敢当不敢当!”游凯风在一团哄笑里,大姑娘似的佯装着捂个脸笑,“回头没考上不得脸打肿。”
  卫一筌推了个眼镜,抽了张沾着笔灰的白卷递过去:“喏,拿我这张空白卷先听着,讲到机械能守恒,你试着跟跟。”
  “哎谢谢大卫。”
  秃噜嘴了。
  “叫我什么?”卫一筌挑个眉笑:“太久没来昏了头了?”
  “卫老师!”游凯风掌个嘴,还敬个军礼,又是一阵哄笑。
  彭小满把笔头咬进嘴里:“他没见瘦还胖了,牛`逼诶。”
  李鸢应声瞄了眼游凯风,一下破了功,撑着额头对着卷子笑了半天。
  “说我什么呢小满君,把鸟爷逗的扁桃体都出来了?”游凯风抬腿跨进座位,赵劲绷着张脸给他让空。
  “没。”彭小满伸手比个四,大拇指上只包了层薄薄的防水贴:“夸你帅了。”
  “靴靴。”游凯风咧开嘴,没什么想法儿地伸手去拧彭小满的侧脸,“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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