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不破戒 作者:冢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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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放出的风声,故意泼太子脏水。”虚生稍做判断,不肯定道:“二皇子孟广亨?污蔑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孟启贤为何去找绾心?”
“孟启贤听说孟帝打算和亲□□平息北狄乱象,左不过是心疼不想自己皇妹远嫁,毕竟那草原蛮荒地,嫁过去岂会有好日子过。”宫先生慢声慢语道:“众所周知,绾妃宠冠后宫,在孟帝跟前说话的分量自是不一般,孟启贤不过是想请求绾妃说上两句,指望因此孟帝能多有熟虑。”
“花最少的代价去平息纷乱,一个女儿算得了什么。”他喉间溢出冷哼,“况且孟帝尚没指定人选,到底是宗亲里选出适龄女子,还是出嫁嫡亲公主尚未可知,他太妇人之仁了。”
宫先生颔首认同道:“确实,若不是如此,二皇子也抓不到把柄,更无从抹黑,”
虚生努力回忆孟广亨伪善的模样,半晌唇角划出抹冰冷的弧度,“藏了许久狐狸尾巴,终于还是露出来了。”
沉香身子微朝前倾,低声道:“属下要不要去结果那二皇子?”
虚生摆摆手,“由着他们相残,杀皇子容易招惹麻烦,而且我还想瞧瞧那人究竟有否诚意合作。现在为他清除障碍,日后若撕破脸,岂不是便宜了他。”
宫先生略有顾虑地开口:“楼主,当心莲心慧姬背里耍手段,毕竟她知道无知楼的存在。”
“她只是知道有无知楼这个组织,可此外她一无所知。即使她知道我是楼主又怎样,武林浩大,我若有心隐于其中,想找到谈何容易。”虚生微垂眸盯着杯中粼粼,眸底漫出无尽哀凉,缭绕地薄烟似纱幔遮住虚生颜色,“我生来原就无牵无挂,哪儿都是故土。”
“玄机阁最近动作不小,怀明墨显然盯上竺苓,日夜派人监视。合欢斋的沈姑娘亦被监探,似乎已是料定能从她俩身上找到线索。”
怀明墨比不上武林大多人眼明,心却敏感而清明,实在难对付。虚生抿口水,长吐出口气道:“让竺苓稍安勿躁,过上几月,一旦他们查不到半点收获,自会离去。”
“楼主,似乎特别宽待无情公子。”沉香眸里隐隐有丝担忧,喃喃道:“是为何?”
“许是难求知音人吧。”虚生半开玩笑地回答,心底甚为感叹,可惜寻得知音,却再不敢当怀明墨的面抚琴,让他窥视自己本心所思。
第29章 第29章
怀明墨跟在最后下山,三两步便会不自主回头,仿佛是在期盼,又像在等人,更似是出神发愣。有好几次辛里在前回首不见人,不得已请子常原地等候,自己回途来寻,三番两次督促怀明墨跟在身后离开。
回到寺中厢房已是三更天,纵有再多话,经过整夜折腾,一屋人兴致缺缺也无气力多谈,是夜无话至天明。
次日清早寺中小和尚来送早点,不想屋里人醒的比寺中清扫的小沙弥更早,只是几人眼下皆有乌青,想来前一晚没歇好。既是寺中贵客,小和尚不敢怠慢,遂多问上两句寺里是否礼遇不周,虽说怀明墨十分客气,回头仍是汇报给了管理寺中内务的虚净和尚。
季德恩捂嘴连连哈欠,抱怨道:“香盗真会挑时机,早不来晚不来,非等我到寺里才来,害得我昨夜忙碌,今日浑身疲累酸痛。”
“谁让你爱凑热闹,一听到香盗的名号,急吼吼就冲出要瞧个热闹。”辛里根本不同情季德恩,不客气道:“你这是自找的。”
“拜托,这可是香盗哎,若换做别人,我都懒得打开房门看一眼。”季德恩想及前晚白忙活,气馁地跺了跺饭桌下的脚,“结果追了半天,竟没让我瞧上眼,实在是可惜,估计以后再没这机会。”
辛里看他唉声叹气不自禁翻了个白眼,嫌弃道:“香盗给隐世山庄带来诸多麻烦,你怎么还这般态度。”
“香盗只是偷了本假秘籍,可真正制造麻烦的不是他,全然怪罪于他实在有失公允。”怀明墨接口道,说得冠冕堂皇却亦有私心。
“不错不错,也不知辛里这小子哪来的怨气,把事都归于香盗身上。”季德恩应和道。
“昨晚有谁在寺里见过香盗?”郑丰年思量整晚,越发觉得蹊跷,谨慎地说:“被我们追了许久的虽着黑衣,但从武功路数来说,像是那个红衣女剑客。那么,香盗在哪?在做什么?她派属下来寺里捣乱,目的为何?”
怀明墨心底疑虑似如千丝,兀地被郑丰年点醒,忙发令道:“麻烦郑大哥立即去寺里打探,千万要快,定要找到昨日见过香盗的寺僧。”
季德恩吞咽下满嘴食物,疑惑地开口:“寺里若有人见过香盗,必会有消息传出。无须急于打听吧。”
“人云亦云,我就怕出现不少僧人扬言瞧过香盗。”
季德恩听得越来越糊涂,微微蹙眉道:“明墨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这是少林,不可胡说。”
辛里清楚怀明墨怀疑之人,碍于无证无据,不好空口白话污蔑,只得道:“不是怕寺里人说假话,但保不准有人故意引导,让寺中僧人以为看到过香盗。”
“难道香盗昨日根本不曾来过少林?”季德恩不明就里道,忽然他眼眸一闪,声音压低许多,“你们不会是怀疑,香盗是少林中人吧?”
“自然不是。”怀明墨矢口否认,语气从容道:“查得确实,省得有人冒充香盗犯案。”
“表少爷,可别忘了近来武林中,有不少宵小之辈借香盗名号,行胡作非为的事。”
说起此事,季德恩反倒是没由来的气恼,愤慨道:“尽是香盗四处偷取金银财帛的谣传,实在不堪入耳,不入眼的钱财,哪里如得了香盗的眼。全是睁眼说瞎话,恨不得四大派和隐世山庄出手结果香盗。我真是怀疑是有人故意作为,意在嫁祸。”
“你是为香盗打抱不平呢?”辛里觉得季德恩反应好笑,却又同觉这行为卑鄙,倒也不反驳。
少林中僧数众多,郑丰年除却几位高僧外,几乎是挨个问过,差不多花了大半个上午才回房。问了一上午的话,郑丰年只觉口干舌燥,踏进屋第一时提起茶壶喝茶解渴。
屋里人等得不耐烦时,郑丰年适才缓缓道:“昨晚在我们去追那女剑客后,守在藏经阁附近的寺僧好几位看有黑影从阁中窜出。其轻功身法诡谲,且离去后带了缕落月滟香。虚悟大师与这人在少林寺门□□过手,我细问虚悟大师后,八成能确定,那人正是香盗。”
“怎会?”怀明墨脱口道,却再说不出别话。
季德恩眸子微动,他原不是个笨人,自然瞧出怀明墨异状,却也没追问,反嬉笑又懊悔说:“早知我去追那女剑客作甚,在藏经阁门外好好守着便是,可惜,实在可惜。”
“凭表少爷的轻功,守着也难瞧上一眼。”辛里无情揭穿,余光不时瞟向怀明墨,心底暗叹不休。
怀明墨侧耳静听寺院里的动静,暮鼓声中嘈嘈杂杂,“郑大哥,藏经阁那怎如此吵闹?”
郑丰年立即回道:“昨晚香盗不知在藏经阁做什么,藏经阁被翻得极乱。我去时正遇虚慈大师在带弟子整理。”
“我曾听虚生和尚说过,虚慈师傅出家前是毒王的关门弟子。”季德恩随口说:“不知他对悲乐极会不会了解,若是虚慈师傅识得,或许能查出一二线索来。”
说者无心,听者却如醍醐灌顶,怀明墨猛地直起身,面上漏出从未有过的急躁,“郑大哥走,带我去藏经阁。”
“阁主小心。”辛里眼疾手快扶住险些被门槛绊住的怀明墨。
怀明墨的步子走得极快,就差没把轻功用上在少林寺飞檐走壁。起初其他三人尚能勉强跟在其后,可渐被撇开距离,少林修行地又不宜用功夫无理打扰,最后季德恩索姓放慢步子,笃悠悠慢步而行。
藏经阁内有不少寺僧在走动,经书散落满地,且像是故意翻乱,要归整到原样,实在不易。
“阿弥陀佛,藏经阁是寺中重地,施主不方便随意出入。”
两根木棍交叉拦在怀明墨身前,半点不给往前半步的空隙。怀明墨一时昏头,差些要硬闯,醒神过来后方觉自己鲁莽,连忙后退两步,补上礼数,平静道:“怀某找虚慈大师有事相问,还请两位代劳通告声。”
守阁和尚收回木棍,其中一人施礼,客气道:“请公子在外稍等片刻。”说罢他朝另一个寺僧示意,转身进阁寻虚慈汇报。
等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藏经阁前后走出三个僧人,在前方领路的是虚慈的弟子子相和尚,虚慈则跟在身后。
“怀公子匆忙赶来找我师兄,是有什么事?”
辛里见到虚生大为惊讶,满腹的质疑无处问,眉头微挑道:“虚生师傅怎会在藏经阁?”
话说得好没道理,口气里的敌意着实明显,连在旁的虚慈眉头都微皱了下,手不由搭上虚生右肩,想要将虚生往后拉,护在自己身后。哪知虚生不惧不亢,嘴角轻扬,语调柔和似四月春风,“贫僧是少林寺僧,昨晚听闻寺里遭人捣乱,所以结束早课想前来帮忙。正巧路过藏经阁,阁中被翻得一塌糊涂,不进阁帮师兄整理,难道要袖手旁观不成?”
“真是无理。”季德恩轻拍辛里后脑勺,余光一瞟挡在辛里跟前,“虚生师傅别理他,也不知他是不是吃错药,从大清早就无辜惹是非。你别往心里去,不计小人过。”
虚生默然打量眼季德恩,清浅一笑,仿佛丝毫没察觉那双眸中的怀疑。
郑丰年与虚生没照过几次面,对其印象始终停留在是位温煦的和尚,直到刚才那刹那方觉虚生可怕,从容的面色让人难以揣摩,可见城府之深。适才连虚慈和尚都已微微有些变色,更不论旁边修行时短的小僧,可偏这当事人似是罔闻,莫说眉动面露不悦,竟还能笑谈如常。
“听说几位施主有事找贫僧,这处谈话不方便。”虚慈侧头对子相道:“你在这打理,为师和施主说完话就过来。”
怀明墨转身刚要跟去,忽然又停住脚,回身道:“虚生……师傅,你不一起么?”
虚生猜不到他们急寻虚慈的目的,贸然跟去又显得扎眼,所以与其惹人怀疑,倒不如事后派人暗查。虚生刚要张口回绝,却听走在最前的虚慈道:“师弟同来吧,藏经阁的事交给子相便可。”
如此邀约,再推脱反而显得刻意,虚生淡然回道:“是。”
“香盗来藏经阁有何目的?虚生,你可知道?”怀明墨特地放慢脚步,同虚生比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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