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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不破戒 作者:冢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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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甜文

 
跟在子规身后慢行,辛里仔细观察起枯草庐中摆设,屋中帷幔纱帐全是昂贵的料子;家具所用皆是紫檀木成块大料;东西两侧各置了个错金铜香炉,山峦的外形,其上的流云青烟、走兽飞行的雕刻无一不精细。再观上几眼摆设字画,辛里震惊发现,不止苍烟雪景图,其他字画皆是出自大家之手,摆在子规床头柜上的玉如意更是出自西蜀宫中之物。
 
“怀公子……怀公子?”子规连唤数声怀明墨不见醒,心下纳闷凑前一瞧,吓得轻“呀”了声。
 
辛里见子规忽失血色的面容,心觉不好,忧心忡忡快步到榻旁看。只见怀明墨眉头紧蹙,双颊是极不健康的霞红,气喘短虚且低咳不断,再摸额间烫得厉害。
 
“不好,阁主旧疾发作了。”辛里愤愤直瞪子规,已然料定是虚生所害,莫不是眼前只是个稚子,保不准他会做出什么泄愤的事来。辛里胸口起伏连喘大气,语气冷漠道:“平时寺里是哪位在行医?快说!”
 
子规从未被人如此怒吼过,吓得身子僵硬,不利索道:“虚慈师伯。”
 
辛里把子规按坐到床边,威吓道:“照顾好我家公子,若我家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定拿你师徒是问。”
 
每日清早苦戒主持便会在大雄宝殿中说佛讲禅,刮风下雨日亦无一例外,而寺中无病无事的寺僧都会前去,少林偶尔会接待外客住寺里,迄今没人会无礼硬闯大雄宝殿,所以辛里地突然闯入倒让达摩院看守的寺僧措手不及。
 
苦戒大师已然老迈,身背依旧笔挺地盘坐在大殿中央,但那双看尽世间的眼眸,清澈如稚子,清明如玄晖,“不得对辛施主无礼。”苦戒抬手制止达摩院弟子,平心气和道:“辛施主到此是有何事?”
 
“我家公子在枯草庐病重,望虚慈师傅能前去一看。”
 
苦难大师声音洪亮道:“虚慈在哪?”
 
虚道忙道:“禀师伯,昨夜柳县有稻农家中老母亲重病,虚慈前去诊病尚没回来。”
 
“这……”辛里心焦急躁,好在尚记得身份,闯殿已是失礼,再不能给隐世山庄名声丢人,缓缓道:“我家公子是旧疾,久年不曾发作,所以病症来势汹汹怕是等不到虚慈师傅回来。”
 
“老衲略通医术,跟你去走一趟吧。”苦海大师有虚净扶起身,随后对身边虚净道:“派个弟子去山下把虚慈叫回来。”
 
“是。”虚净侧头觑了眼子真,小声道:“快去。”
 
得少林高僧亲自出诊,而且是武林众所周知擅于医术的苦海大师,辛里心底顿时安心不少,冷静下来后想到自己方才鲁莽行为,一时羞愧难当。
 
苦海虽比自己师兄苦戒小不上几岁,可少林寺苦字辈高僧个个身怀少林绝技,与比自己小几辈的后辈同行,步伐速度不慢分毫。三人出了少林西苑,辗转便来到山腰岔口,辛里发现身前两人像是约定过似得停下脚步。
 
“你去把虚生找来。”苦海对虚净嘱咐道:“切莫打扰到你太师叔修行。”
 
辛里见虚净远去,不知就里又不好开口问,倒是苦海听出身后气息变化,老和尚心和明镜似得,凡事了若指掌,轻笑道:“武林人道是少林苦海和尚、虚慈和尚擅于医道,其实真正精于医术的是老衲这小师侄,或该说是这小师弟虚生。他的医术不比药王差,或青出于蓝也未可知。”
 
两人谈话间,无妄崖那疾跑来个矮小身影。子规见到苦海赶忙停住脚,合十行礼恭敬道:“太师叔。”
 
辛里对枯草庐那对师徒记了仇,瞧见子规立刻紧锁了双眉,碍于苦海在场没好发问。苦海瞧见枯草庐的小娃子,喜欢得很,语气慈爱地说:“你不在枯草庐照顾怀施主,怎么跑这来了?”
 
“师父回来得知怀施主身子抱恙,刚诊完脉,让我去寺里取几味缺失的药材。”子规瞄见辛里凛冽眼神,瑟缩了下往苦海边上躲。
 
“雨后路滑,你下山小心。”苦海抚推了子规的脑袋,又看了眼辛里,笑道:“既都到这儿,我还是同施主一起上去看眼吧。”
 
枯草庐的大门从未如此敞开过,而且虚生喜净的姓子寺里上下人人皆知,苦海站在门外犹豫片晌,方和辛里前后脚跨入,进屋后直奔卧房。榻上的怀明墨睡得很安详,眉间平坦,脸上的氵朝红褪去,恢复往昔润色,浑身被厚被所笼,仅露出右手在外紧抓虚生手腕,怎也不肯松开。
 
虚生被抓得无法,听到苦海的步子声,只能稍稍侧身微弯身施礼,“师叔。”
 
“怀施主怎么样了?”苦海边说边上前探看,瞧见怀明墨的手,意味深长地盯在虚生淡泊的面上。
 
“清早的药已起了效,烧是退了,不过人还很虚,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苦海点头间发现怀明墨双唇微动,遂道:“怀施主好像醒了。”
 
辛里此时也顾不得失态与否,冲到榻旁轻唤数声,不见人醒,焦急地看向身旁两人。虚生摇摇头轻笑道:“呓语罢了,怀公子这模样,怕是得到午后方可能醒来。辛先生不必着急,让屋外赶来的两位也别心急。”
 
“明墨怎样了?”季德恩跑进卧房的步子很重,好在顾及到榻上病人,说话语音很轻。
 
虚生白了眼屏风边发出噪音的人,满地污泥乍然入眼,霍然停了片刻呼吸,努力压下怒火,淡笑道:“病人需要静养,吵不得。”
 
“老衲该回去了。”苦海似有别意地轻拍虚生左肩,不等虚生体会出其中意味,苦海已慢步离开卧房,径直走出枯草庐,往山下走去。
 
辛里虽对虚生十分警惕,但如今怀明墨姓命交在虚生手上,哪里还敢惹其恼怒,外加他听到跑回来的子规在中厅嚷嚷:“怎么这么脏?!”这才解开心中纳闷,回首连串跟在自己身后的泥泞子,尴尬笑道:“虚生师傅说的是,公子需要休养,我们这么多人在屋里不合适。我们这就去中厅等着公子醒来。”
 
“让我瞧眼明墨再……喂……”转眼季德恩就被辛里拉出卧房。
 
至于郑丰年姓子向来倚重,他不多说只向虚生抱拳施礼,恭敬道:“有劳虚生师傅照顾。”
 
屋里骤然清冷下来,虚生动了动被握住的手,眼眸缓缓移到怀明墨平和的睡颜俊容上,深邃的眸底似是静潭,逐渐氤氲起薄雾,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静谧无声间,躺在榻上神志不清的怀明墨反复呓语两字,因为声音极轻,唯有虚生坐在榻旁才能听到。虚生二字自那薄唇吐出,轻似白羽飘进虚生脑海心口,轻拂而过,又似暮鼓晨钟,铿锵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出去一天,才有空更,抱歉!
 
 
 
第33章 第33章
榻旁枯坐一呆便是半日,从丝帕拭虚汗到小勺喂汤药,连掖被这等小事都是虚生亲力亲为。辛里中间屡次前来探问病情,发现虚生照顾得无微不至,念及过往种种口气行径,越发觉得自己无礼没脸。
 
午后辛里进屋,见虚生仍然一动未动,已是小半日水米未进。许是歉疚感满腹的原因,虚生越是尽心照顾,辛里心中就越不是滋味,再想上午在大雄宝殿的话,明摆把事推在虚生师徒身上,自觉不是个东西。
 
“虚生师傅,我来替你吧。”辛里红着脸,客气尊敬道:“饭厅那备了些面食,师傅去吃些由我在这照顾。”
 
辛里态度忽然百八十度的转变,反让虚生十分诧异,“不必,等怀施主醒后,我再去也无妨。”
 
紧抓虚生的手忽然逐渐松开,怀明墨缓缓睁开眼,虚弱地轻握掌下手腕,“你去吃吧,这有辛里照料不会有事的。”怀明墨迷迷糊糊了大半晌,其实多半时候脑子都是清醒的,只不过眼皮犹如千斤重始终睁不开。
 
虚生朝屋角漏钟瞧上眼,站起身却脚下一软,亏在自己反应快撑住榻沿,才不至于倒在怀明墨身上,“没事,坐久脚有些麻。时候差不多,我去把你晚上那剂药给熬了。”
 
辛里瞧着虚生消失在屏风后的身影,不知怎得,竟愧疚得差点红了眼,直道:“阁主……我……”
 
怀明墨借辛里搀扶的气力慢慢坐起身,轻拍辛里手背,淡笑道:“出家人的气度,不会跟你计较。”不见郑丰年和季德恩出现,多问了句,“他俩呢?”
 
“表少爷说人多在这叨扰,反给虚生师傅添麻烦,就去寺里等消息。郑大哥收到传书,是关于假剑谱那外皮子的消息,所以到柳县去找贾先生,走了有些时候,估计快回来了。”辛里回头张望良久,压低声道:“阁主多年未有发病,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虚生和尚遭人偷袭,恰好被我遇到。我与对方在雨中交手许久,没注意使得寒气入体罢了。”
 
辛里惊讶道:“虚生师傅又遭暗算?”话语一顿,他出自关心地开口:“要找暗卫保护吗?”
 
怀明墨恍然纠结许久,摇头道:“不用,也不许找人监视虚生和尚。”
 
辛里太清楚怀明墨所想,眉间微蹙道:“阁主是否已确认香盗身份?”
 
“没。”怀明墨当机立断地回答,大病中的面色煞白如银粟,却掩不住阁主威严,他慢慢道出思虑整晚的决定,“你让玄机阁停止查香盗之事,所有过往查到的事全部封存。既然贾先生已知当时放出陷害香盗与隐世山庄消息出处,着手从那条线索去调查,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谁有心要害季家。”
 
“是,属下知道了。”辛里给怀明墨倒了杯水润喉,捂嘴偷笑怀明墨欲言又止地样子,放低声使坏道:“我会派亲信秘密调查虚生及香盗,至于查出的结果,除他与阁主外保证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怀明墨用清水漱了漱口中苦味,听到辛里那促狭口吻,恨不得踹上两脚,奈何气力使不上,“你不是人了?”
 
“这得看阁主的意思。”辛里用棉被把怀明墨裹好,低语道:“阁主为什么如此确信虚生和尚会是香盗?”
 
“不知,所以想知。”怀明墨抬手制止辛里继续往下说,眼眸扫过屏风。
 
没多久果然有个光溜的脑袋从屏风后出现,子规手里端了个食盘,盘中有碗清粥和两碟开胃小菜,这都是子规依着虚生清早写的条子做的。子规把食盘放到踏遍圆凳上,紧接掏出袖中字条仔细看了看。
 
辛里好奇纸上所写,伸长脖子偷看两眼,感慨道:“虚生师傅做事真是周到。”
 
“这是当然,我师父可会照顾人了。”
 
子规得意之时,忽觉身后有手伸来,待他回头要瞧上眼人,手中字条已被夺走。虚生粗略扫眼字条,确实子规已把事都做完,毫不给人喘息时间,从袖中抽出张写满娟秀小楷的字条放到子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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