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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不破戒 作者:冢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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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甜文

 
“虚生师傅这做法未免太狠了吧。”辛里瞧着子规颓丧的背影,油然生出同情。
 
虚生睨眼辛里轻声一笑,刚坐到榻边,没来得及开口发话,怀明墨似是心领神会地身处手来,“好多了,服上几剂药,好好修养个三五日,应该就无大碍了。”虚生指尖碰触了下盛粥的瓷碗,“趁着温时吃上几口垫个胃,放久凉了伤胃。”
 
怀明墨昏睡多时醒来,眼下精神头极好,稍吃些粥填了胃,越发精神抖擞,便不肯再躺榻休息,好在他碍于虚生的三申五令,不敢下床肆意走动,就选了个折中的法子,倚躺在软榻上摸阅游记消磨时间。
 
佛门清净地,可这几日无妄崖一点不清静,寺中贵客突然重病,虚字辈的僧人几乎轮番来个遍。刚送走虚道,枯草庐的门还没合上,虚生闻到股异于寺中修行的幽香。
 
“三师兄里屋请。”虚生清冷笑道。
 
“怀施主好些没有?”虚济像是有意保持了距离。
 
“好了许多,师兄自个瞧瞧就知。”虚生在前引路,偶尔回瞟地眼神冷厉像盯住猎物的猛禽。
 
虚济对上那幽黑似古井的眸子,飘忽视线不敢对视,尴尬笑道:“这就好。”
 
寥寥数语的交谈,两人就一前一后地走进卧房。同门师兄弟纵然不亲近,也不至于生疏至此,这幕很是怪异的情形恰被在茶室歇息的季德恩和郑丰年瞧见,两人无声互看了眼,没半句交流,却胜过言语详谈。
 
虚济生姓沉闷与寺中僧人关系都较为疏远,本不打算前来,可眼见众师兄弟、连苦戒大师都来过无妄崖,独自己不来探望,实在说不过去。
 
虚生把虚济带进卧房,自己却是一刻未留,搬了张圆凳到茶室,坐在罗汉床边,与季德恩行起了酒令、猜诗谜,好不热闹。当然出家人破不得戒,便以茶代酒陪之,便宜了季德恩与郑丰年尝便庐中好酒,就差醉生梦死没尝到。
 
“你这和尚好生小气,都不肯让我沾一口醉生梦死。”季德恩脸颊微红,略有薄醉,话里有些口无遮拦道:“老实说,醉生梦死是个幌子吧。”
 
虚生浅笑着帮季德恩斟满酒,玩笑道:“我旁得酒被你们糟蹋也就罢了,醉生梦死可不能,何况还没到掀盖的时候。”
 
“哪里糟蹋?”季德恩仰头便吞下一杯,翻倒酒杯,杯中不见有酒滴落,“你下回也得请我喝得这般尽兴。”
 
“虚生师傅别听表少爷酒后胡言。”郑丰年甚少饮酒,但碰到这等好酒,难得多酌两杯。
 
“季家的二少来我枯草庐吃喝还少?耍酒疯不差这回。”
 
幔帐帘子上的鎏金镂空银香球发出叮铃声响,帘后人未进,先闻轻柔笑声:“好在你替他瞒着,要传到我大舅耳里,指不定会怎么责罚他呢。”怀明墨脸色比前些日好了许多,说话依旧轻缓温雅,却不同于前两日的有气无力。
 
郑丰年瞧见怀明墨进来,立刻起身让了位,“江湖皆知妙僧之绝,医术却无人问津。倒不知是世人眼拙,还是虚生师傅藏得精妙。”
 
“就是。”季德恩直盯怀明墨,嘿一傻笑,“明墨那一日的模样,换做药王来照料都未必能好得这么快。”
 
虚生不骄不喜,神色平淡地微摆手,谦虚道:“谬赞,贫僧不敢当。”
 
“当得当得。”辛里如今对虚生态度是越发好,也不管虚生到底是不是香盗,就冲虚生多日对怀明墨的照顾,心底就记了情,况且这虚生和尚还是自家阁主心尖上的人。
 
“虚济大师送出屋了?”怀明墨有话想说,所以故意往季德恩杯里灌酒,直到人醉得不省人事,无故问辛里是否把枯草庐大门紧闭,沉吟半晌轻声道:“少林寺中僧人倘若犯了戒会怎么惩处?”
 
“所破戒律而定。”
 
“会不会逐出师门?”
 
虚生淡淡应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师父十载春秋前犯过错,自愿终身困于不归崖。”
 
郑丰年目光游走在两人之间,不知话中谜底为何,但看两人淡然处之的模样,像是已心有灵犀知对方所想。怀明墨怅然叹息,莞尔道:“少林内务事,是我无礼多问。”
 
“渡己渡佛,心不悟佛难渡。”虚生从矮榻旁小柜取出药盒,化了枚药丸给季德恩服下,徐徐道:“尘里尘外各有造化,你不需太过惋惜。戒律皆破,若是能开悟,也不枉红尘走一遭,大彻大悟,那便是他的业果。”
 
听过一番话,郑丰年和辛里糊涂地瞪眼互视,相互挤眉弄眼了会儿,又互相摇头。唯怀明墨听罢轻笑出声,畅然道:“是我钻了牛角尖,悟不出道理来。你呢?无妄?”
 
“无妄。”虚生断然回答。
 
怀明墨嘴角苦闷一动,双唇微动,“我亦不敢妄。”
 
这话旁人听得是面面相觑,要么是真糊涂,要么是揣着糊涂。辛里心底幽幽长叹,扶住笑色如昔的怀明墨,笑道:“公子要乏了,现回屋睡会儿?”
 
郑丰年见怀明墨步子不稳,立刻扶住他另一头,腾不出手,只得微垂头行颔首礼,“虚生师傅海涵,我们这失礼了。”
 
“快扶你们公子回房休息吧。”虚生撑凳起身,淡淡开口:“都这时辰了,也不知子规看着的药膳炖的怎样。我去小厨房瞧上眼,顺便做几道小菜,你们今晚就留下来吃了饭再回去。”
 
寺庙里不是该有荤腥的,可眼下节骨眼,怀明墨需药膳补身,虚生暗里开了膳方给辛里,由他们自己想法子搞野味来。辛里和郑丰年做事识相,杀生都是跑到后山,去脏洗净全处理完才会回来。子规是在襁褓时被虚生捡回寺里,自小在寺里成长,哪里碰过荤腥,闻过这诱人的味,连了多日在小厨房被馋得唾沫直咽,亏他定力足,没暗里破了戒。
 
次日清早,怀明墨辞了虚生,回到寺里厢房休养。欢声笑语后的静寂往往让人更觉得寂寥,枯草庐从不收人过夜,这一连数日的相处,乍然人去楼空,虚生竟添了一缕不舍,多日恍然不习惯。
 
 
 
第34章 第34章
“夜里风凉,明墨你得多保重身子。”季德恩拿了棉被把屈膝倚小窗而坐的怀明墨从头至脚地裹住,难得的一本正经,“从枯草庐下来后,这几-ri-你变得有些沉默寡言。怎的,你是在怪无妄崖那位不来看望你吗?”
 
怀明墨温言轻语:“照顾多日之恩铭记,怎么敢有怨。”
 
黑灯瞎火,月色如华透过小窗,银辉朦胧似纱,掩了世人喜怒哀乐。
 
季德恩旁观近来种种,虽然猜不透十分,也晓得大概,只是他嘴上不说,内心深处也无斥责嫌恶,到底是江湖儿女豪放,亦是武林世家宽厚。
 
倚坐怀明墨身旁,季德恩轻笑低声道:“虚生和尚素来是拒人于千里的姓子,和他亲厚的人少。我若说先前数次拜访无妄崖,我未进过枯草庐,你可信?”
 
“怎会?”怀明墨很是惊讶,莫不是顾及到已入眠的辛里和郑丰年,他差些惊呼。
 
“怎不会。枯草庐从不留人,你要不信,可以让人去调查。”
 
“我病重到那般程度,难道你要个出家人将我抛到庐外。”怀明墨淡笑道,答得果断,自欺的话如利刀,斩断自己不该有的念想希冀。
 
季德恩借月光稍打量到怀明墨逃避的模样,望看窗外星海,语气淡淡,“你所认识的虚生和尚和旁人认识的不一样,瞧不清的人自然分不出,可你会看不出来吗?妙僧对谁都客气,他对水无宫那两位算是亲近,可对你,他却露了真姓情,那种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细微区别,瞒不了人。”
 
怀明墨闻言陷入无尽的沉默,漆黑的眸子映着澄净的月色,许久他缓缓道:“我乏了。”
 
“你身子骨熬不得夜,早些休息吧。”季德恩轻手轻脚回自己卧榻,爬床前回头瞧了眼怀明墨,见其侧躺在床面壁而睡,忍不住轻叹了声。
 
到少林已有半月,怀明墨的病已好得差不多,是时候该启程回隐世山庄了。而从无妄崖下山后,怀明墨迄今未见着虚生,临近定下的回程日,他的话越来越少,整日闷在屋里读书,连寺里都甚少走动。
 
屋外的急叩声骤然响起,噪噪切切扰人清闲,怀明墨放下手中书,缓缓道:“辛里去开门,叩门声这般急躁,想必是有急事来见。”
 
“怀弟可在里头?”
 
辛里一听是宋岳善的声音,赶忙开了门,谢过领路的小沙弥,还没来得及把人往屋里带,宋岳善已擦身走过,疾步到怀明墨身边。
 
怀明墨听身边人粗喘着大气,刻意缓了会儿,不徐不疾地询问:“宋大哥突然前来少林寺找我,是武林发生什么大事吗?”
 
宋岳善端个圆凳坐在怀明墨床边,焦躁道:“近来武林突然出现多本星宿剑谱。”
 
季德恩一听这事,毫不在意地“嘁”声,失了大半兴趣,“骗人的假秘籍,前两个月已经是满大街能买到了。又不是近来的稀奇事,岳善兄也未必太大惊小怪了。几天前,我们还从少林中找到本呢。”
 
“不,这次不一样。半月多前我派书阁忽然出现假剑谱,师傅觉其中事蹊跷,就命协助博儒妹子调查。我特意对比过武林出现的那几本星宿剑谱,可以肯定,这次无故出现玉虚派的剑谱绝不简单。”宋岳善神色凝重道:“剑谱中画得地图详细,真像是幅藏宝图。而且能不被人发现,进出玉虚派如无人之境的武林中人不多。既然少林派也找到本假剑谱,我怀疑是有人想用假宝图引人上四大派挑事,欲挑起武林纷乱。”
 
“去把那日得到假剑谱拿来。”怀明墨拿到假剑谱,转手交给宋岳善,“宋大哥,你看玉虚派的那本,与这本假剑谱是否相似?”
 
宋岳善把递给他的假剑谱里里外外翻阅了遍,不仅反复摸着剑谱外的绸皮子,又从袖中拿出绘过图的绢帛,仔细比对两幅地图的区别。良久,宋岳善放下绢帛和假剑谱,面色比来时更阴郁难堪,“玉虚派和少林派出现的两本假剑谱,皮子是同色同纹的缎子,册中的地图描绘也是出自同一人的手。”
 
辛里拿过绢帛和假剑谱左右对比,眉头渐渐紧锁,“果然很像,除了藏宝地点不同外,几乎毫无区别。”
 
怀明墨摸着绢帛上的墨迹,心中感慨宋岳善仿画的技艺,“技法果真很像,看来有人要来搅浑江湖这池水了。”
 
“从来都是池泥沙浑浊的脏水。”宋岳善苦笑开口:“做这事的人究竟想干什么?仅仅是想搅乱武林?”
 
“一来是想搅得武林不安宁,二来应该是为了转移人们的注意力。近来江湖关于香盗的消息层出不穷,如今有这几本假宝藏图出世,江湖人自然会把注意力及话题都转到宝藏上去,到时谁又会继续讨论香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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