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内，禁止喧哗 作者：猎人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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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开手指，箭带着尖锐的气势落进几十米外的靶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歪了。
氵朝生背脊挺拔，黑色腰带束得很紧，就算是俯身拿箭的姿态都优雅万分。
寻舟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明明赛场上的人是段氵朝生，但自己的掌心却渗出一层凉凉的汗。
氵朝生上好第二支箭，再次瞄准靶子。
这次射出后，位置依然没那么理想，比他预料中偏。
——不行。
氵朝生蹙起眉，呼吸节奏稍稍加快了。
——不行，还是会分心。
也许是因为氵朝生本来就不太重视这次比赛，所以连“全神贯注”都没要求自己做到，甚至还留有余力地回想今天早上寻舟刷牙的懒散模样。
更让他精神紧张的是，寻舟此时就在不远处盯着他，无论是脸上表情还是身体细节，都毫无疑问会被对方捕捉到。
这种被人密切关注的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原来如此容易心神不宁。
——算了。
氵朝生深呼吸，匆忙射出最后一支箭，连结果都懒得看，拎起弓就转身退到队伍后面了。
他这才有种解放的感觉。
后面上场的新人中有几个出类拔萃，每支箭都必中靶心，这让氵朝生的心态慢慢失去平衡。
尽管他不追求比赛的结果，但毕竟弓道是他唯一引以为傲的特长，就这么被人轻易打败——只因为自己不够专注。这的确令氵朝生很不甘心，却也必须接受这个结果。
他低落的情绪显在脸上，很难不被人看穿。
比赛结束后，他换好衣服离场，寻舟迎面走过来递给他一罐温热的饮料，笑着说：“辛苦了，走，请你去吃午饭，就当谢谢你的早餐。”
氵朝生抱着自己蒙上布的弓，随口接话：“好吃吗？”
“嗯。”寻舟重重地点了下头，笑容灿烂，“不过我更喜欢溏心蛋。”
氵朝生看了看他。
……干嘛用一副“以后还想吃你的早餐”的表情上报自己的喜好。
真不知好歹。
寻舟坐到驾驶座上，发动引擎前说：“你在赛场上很帅啊。”
被夸奖只有一瞬间的开心，氵朝生更多的情绪仍然是对自己今天发挥水平的沮丧，还有抗压能力，也不合格。
“别人成绩更好。”他沉闷地说。
寻舟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扯出副驾驶的安全带，帮他系好，“可我只看见你了。”
氵朝生当他是安慰自己，“后面有人三箭全中了吧。”
寻舟若有所思道：“我不知道欸，没注意。”
氵朝生不经意叹气，脑袋往后一仰，喃喃道：“我都不知道我最后一箭的结果……”
“我也没看。”
“你那个位置看不见吗？”
“看得见。”寻舟口吻轻松随意，“我不是说了吗，我刚才只看你了。”
氵朝生愣了愣，眼睛盯着窗外，回味寻舟这句话的含义。
没有看其他人，甚至也没有看他射箭后的成绩，所以“只看你”就是指……只盯着他本人吗？！
氵朝生原先的那些低落情绪霎时被击溃，从这一秒开始，他又因为寻舟轻飘飘的一句话而神不守舍起来。
他透过窗外的后视镜看自己茫然无措的脸，忽然发现靠近颧骨的脸颊泛起了红。
第19章
明明是因为被眼前的男人注视才过度紧张的，然而却在对方亲口说出“只看你”这种话之后，少年又莫名安心下来。
可真是陷入了一个循环的怪圈。
越是在意就越不会放下心里的担子，氵朝生发现最近的自己面对寻舟时，总是感到无所适从，还不自在地进行表情管理，努力呈现出最自然、平静的神态。
可是每当寻舟意味不明地对他笑起来，氵朝生就仿佛被感染似的，也想跟着嘴角上翘。
有时离开公寓，正好碰上寻舟也出门，在一起下楼的那短暂时间里，氵朝生的步子会无意识地变缓慢，每迈出一级台阶，都在等待着寻舟下一秒会跟他说些什么有趣的事。
虽然氵朝生没再主动给寻舟送过早餐，但从某一天开始，他忽然想着“试试溏心蛋也许也不错”，结果之后煎鸡蛋的习惯不知不觉改变了，每次筷子戳下去，很快就流出粘稠的蛋黄。
氵朝生觉得自己似乎太容易被寻舟影响了。
可这也在所难免，谁让那个寻舟整天说话都好像别有深意似的，换作是谁都没办法置之不理吧。
“段段，段段？”林邀用手肘碰了下发呆的氵朝生，“陪我去上课，晚上我们吃饭。”
“上什么课？”
“形势与政策，我点个名就溜走。”
没听到预料中的“英语”，氵朝生意外之余还不禁多了一丝失落。寻舟之前给过他课表，氵朝生只记住了别的班级上课时间，这几天图书馆有工作，他就没去上课。
寻舟不像之前那样频繁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下子还有点不习惯。
氵朝生晚上跟林邀吃完饭，又被他拉去唱歌。在KTV里，氵朝生没拿过麦克风，如果让他在一群陌生人面前唱歌，他可能会放得开；但在熟人面前，哪怕是林邀，他都很抵触展现自己唱歌的声线。
其实并不难听，反而很清爽动人，氵朝生只是害怕被别人发现他不同寻常的一面而已。
包间里大约七八个人，基本都是氵朝生见过的面孔，也有一个新来的帅气男生，坐在那里很受欢迎，似乎是今天的主角。
氵朝生没兴趣与谁结识，坐在沙发边缘沉默不语地喝饮料。林邀一直单纯地以为氵朝生不会唱歌，所以每次带他来KTV都不会强塞麦给他，要是有人起哄为难氵朝生，林邀也会出来解围。
“咱们要不点个果盘吧？段段，你还想吃什么？”林邀放下话筒捧起酒水单，问了一句，但是不等氵朝生回答，他又抬头看向今天来的那位新朋友，“凌澜，你喝酒吗？”
对方笑着点头，氵朝生看到男生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看起来亲切阳光，很好相处的气质。
“那人谁啊？”氵朝生闲着无聊，随口问林邀。
“我班新来的，其实比我们大了一届，休学一年所以就回来补课。”
“补课不是从开学吗？”
林邀专心看酒水，“不知道，反正他现在只是住校没来上课……哎，他人很好的，你要不认识认识？”
氵朝生犹豫了一下，说：“算了，弄得跟联谊似的。”
他低头看手机，不参与众人的玩闹，过了会儿听他们说要嗨到凌晨，而现在才刚八点。
不光唱歌还喝酒，玩各种俗滥的拼酒游戏或者真心话大冒险。酒瓶子转了很多圈，气氛逐渐高涨，氵朝生庆幸前几次没轮到自己，又很紧张接下来没准不走运。
烦躁的情绪积压在胸口，氵朝生无处释放，就顺手给“坐标轴Y”发了条抱怨：“好烦。”
【坐标轴Y】：遇到不开心的事啦？
“朋友拉我去唱歌喝酒，我以为两个小时就能走，结果他们说通宵。”氵朝生打字时还要抬头观察别人的游戏进行到哪一步了，千万别突然叫自己，“我想现在出去就不回来了。”
【坐标轴Y】：那就大大方方地走嘛，借口有事。
“不行啊，他们知道我游手好闲，说有事忙肯定撒谎。”氵朝生苦苦叹气，“而且我本来就融不进去……万一提前走了，他们在背后说我姓格不好怎么办……”
【坐标轴Y】：你只是慢热吧？
“嗯。”
不过氵朝生知道，除去他本身姓子慢热，更多的原因是他与那些大学生没有共同话题。对于当下流行，他也一知半解，就算是想热情参与聊天，也不敢多发表看法，怕说错话影响气氛，或者暴露见识浅薄惹人发笑。
【坐标轴Y】：需要帮忙吗？
氵朝生不假思索：“怎么帮我？”
【坐标轴Y】：我给你打电话，你就可以假装有要紧事离开了。
氵朝生懵住了，手指在键盘上打了几个字又飞快删除，最后只说：“没事，不用。”
Y之所以在他心里占据重要位置，正是因为有足够大的幻想空间。氵朝生可以尽情猜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但他不想对方的形象突然具体，不想声音从朦胧变清晰。
当然，也许只是他还没准备好更多了解Y而已。
当氵朝生拒绝Y的提议后，男人就没再给他发过消息。
可能嫌他太麻烦了吧，毕竟连氵朝生自己都讨厌这种拘束的姓子。
“段段！”林邀叫了他一声，氵朝生抬头看见，那枚茶几上的空酒瓶对准了自己。
要喝酒了吗，还是回答问题？氵朝生一脸状况外，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欲言又止，恰好腿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振动着吸引他注意。
“我、我去接个电话！”氵朝生紧紧攥着手机仿佛抓着救命稻草，不等别人挽留，他立刻起身出门，犹如落荒而逃。
氵朝生心脏“咚咚”地撞击胸腔，电话接起后听见了寻舟沙哑的嗓音：“氵朝生。”
“嗯。”
“抱歉，上次说圣诞节出去玩，可以推迟到跨年吗？”寻舟声音像是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期末有点忙。”
氵朝生答应：“好，我随时都行。”
“你在外面吗？”
“在KTV……好像有房间没关门，很吵吧。”
“你喜欢唱歌？”寻舟沉声问。
“没有，我是被拉来的。”氵朝生情不自禁地流露出郁闷，“在想怎么提前走。”
“学校附近吗？正好我现在要出门，不远的话，可以过去接你。”
氵朝生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眼前一亮，忙不迭地说：“好啊，我把地址短信发你……”
接着他又忍不住说出新的苦恼：“哎，我一会儿该用什么理由走呢？”
寻舟开玩笑：“你就说你交了女朋友，晚上不回去她要闹的。”
“鬼才信这种话……”
“那要不我出面带你走？”
“啊，好……谢谢。”氵朝生感到受宠若惊，对方的做法未免太体贴了，“你什么时候到？”
“要是后街那边，五分钟吧。”
“就是那里。”氵朝生说，“我等你。”
挂断电话后，氵朝生独自去了卫生间，磨磨蹭蹭洗手，准备站在这里耗五分钟再回包间。
寻舟来得很快，两人在楼层大厅碰面。氵朝生见他今天穿着牛仔裤和运动鞋，外套也是休闲款，显得比平时活泼不少。
还戴了黑色口罩，氵朝生起初没在意，不过听寻舟说了几句话后才发现他嗓子哑了，略带鼻音，好像是感冒。
怪不得这两天没见到人从屋里出来。
氵朝生带他去了林邀所在的KTV包间，站门外就能听见里面仍旧吵闹。
“我进去道个别，你在门口等着。”氵朝生抬头说。
寻舟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口罩之上的眼睛有些困倦，又眨了两下证明自己现在很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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