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陶,你心中可有恨意?”天帝问道。
“没有。”
“可有悔意?”
“没有。”
“可愿意成为人类?”
顾陶迟疑了会子,却反问道:“你要洗去我的记忆吗?只怕是做不到呢……”顾陶轻笑,她话里有话,天帝并未追问。
“从维度压制上来说,可以。”天帝的表情很是凝重。
“那试试罢!”
天帝将手放到她的头上,一股紫气在她上方缭绕,天帝手心气息有些凝滞,神色微变,“既然你不知悔改,那我便让你留着这份沾满血腥的记忆,时刻提醒你你的罪过。”
顾陶表情有些奇怪,道:“你……”还未等她说完,她便感觉自己全身被紫色光团缠绕,她的容貌开始发生变化,额头上生了一朵金色冰莲花图案,根根发着金光的细线互相缠绕,冰蓝色瞳孔变为琥珀色,“你生来好皮囊,世人大多看重外表,你额上印记乃为‘惜金缕’,用来封印你的法术和神翼的咒语。你且到凡间去尝一尝酸辛滋味,若是真心悔过,便潜心向道,诚心向上苍祈祷,或可重归本位。”
对于容与,天帝并没敛了他的相貌,但是抹去了他眉间的水滴印记,抽走了他已有的修为。
“从这堕神台下去,你们原本的神体会被封印,到了凡间,会和凡人一样,生老病死,可凡人有轮回,你们没有。若是想重归神籍,便看你们这仅有的一世,是如何造化罢!”
“哥哥……”顾陶冲他摇了摇头,容与牵着她的手,“别怕,阿陶,哥哥会陪着你的……”他们闭上眼睛,没有一丝迟疑地,从堕神台跳了下去。
李维被老君锁在炼丹房里,看着那条腰带发呆,那腰带不知怎么地自己烧起来,化为一股细碎的金烟飘散空中,组成十六个大字:感君进言,望君断念。吾本薄情,莫要思我!金烟飘散,炼丹炉里的火静静烧着,李维看着空落落的手,站直了身子,向堕神台的方位做了个揖。
顾陶与时容与被贬到了另一片大陆——神启大陆,一片与战国所在完全不同的大陆。
而七国所在的大陆,经过三百年,已覆没于苍茫大海间。只有极少的人逃了出来,逃到了神启大陆上。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停更一天,周二恢复~
我去恢复下心情,接下来哥哥的感情线要出来啦,终于要出来了!
前面埋的一些伏笔也会慢慢出来吼
第24章 狐狸与蛇
顾陶容与在乌啼村住下,此处是个渔村,依傍落霞江而生,还有一处孤鹜竹林,这里的大多数人都靠捕鱼挖笋为业。现在是秋末,每到晚上,月亮沉落江心,繁霜铺满天地,江边的几棵枫树上,时不时会落几只栖鸟,伴着星星点点渔船上的灯火,疲惫了一天的渔夫们便在船上歇息。远处寒山观有夜半敲钟的习惯,深夜钟声,悠悠飘荡至渔船。
顾陶没了战甲加身,容貌也不似从前那般出众,身材也成了十二三岁未发育的模样,身高也降了不少,面黄肌瘦,宛若一副乡下小丫头的模样,只是一双眸子仍未脱从前韧气。若有人说这是叱咤三界的战神,只怕会被其他人看成疯子。容与的容貌还在,看上去仍是十七岁的模样,除了修为散尽,其余的他也没觉得有甚么不方便。
顾陶没有消沉,反而更加拼命地练剑,时常一练就是好几个时辰。容与坐在树荫里,一边看着她练剑,一边下棋,到了时辰便去做饭,只是他天生味觉不灵,做神时无须做饭,他也不怎么用膳,便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但成了人以后,他每次做的饭菜,都是没有加盐的。顾陶对吃的不甚在意,从来不抱怨,只管吃饱就好。
这里因为是神明的发源地,灵气深厚,有神的庇佑,没有战争,人神妖签订和平条约,遵循和平共处原则,妖精不会以杀害人类等获取灵力,人类天生灵力虽然比不上神和妖那么精纯与深厚,但可以通过修炼的方式,延长寿命,增进修为,但就算有天赋的人类,也很少有通过自主修炼而突破银维的。若想要快速提升,突破维度,可以参加春江花月间三年一度的遴选,通过试炼后可以成为其中的弟子,借助学院的纯厚的灵气以及导师的引导等,提高自身修为。
春江花月间有三垣四象守护,更有凤凰、貔貅、麒麟三大瑞兽镇守,此处灵气的浓郁度也可与天界瑶池一较高下了。
但乌啼村是苏州城外的一个小村落,春江花月间位于盛京王城东边六百里,乌啼村与春江花月间距离极远,有三千里的路程。村民们也只求余生安逸,不期修仙。每年的春冬季节,盛京会派人来此采办鲜笋和鲈鱼。
此处盛产鲈鱼,秋末冬初正是肥美季节,一日顾陶练剑晕倒,大夫说营养跟不上。原本不吃肉的容与考虑到她的身体,也学着捕鱼,顾陶起来看不见他,便出去寻。容与撸起裤脚,拿着竹竿在浅滩里捕鱼。她靠在枫树旁,忍着笑意,有一种哥哥泥垢了的幻觉。捕鱼妹路过,见他一插一个空,在一旁抱团嬉笑。容与看顾陶来了,便回头挥手与她打招呼,这里的青年渔夫们,常年晒着,大多是小麦肤色,容与本就丰神俊朗,肌肤又如瓷器般白皙,身材颀长。捕鱼妹见他生得如此好看,忍不住将目光胶着在他脸上,容与出于礼貌,向他们微微点头,然后转过去继续捕鱼。
那些捕鱼妹红着脸,递给了他两条鲈鱼,然后羞涩地跑开了。等容与反应过来,她们早已不见了踪影。顾陶在一旁看着,抱臂笑了。
“哥,你别还回去了,这是人家欢喜你呢!”顾陶见容与准备将鱼还回去,出声阻拦道。
“非我之物,不可取之。”容与整理衣襟,顾陶递上手帕,让他擦干净了身上的水珠。
“你这样,人家姑娘会伤心的。”
“为何?”
顾陶扶额,她忘了他这个哥哥丝毫不通情爱了,她接过他手里的鲈鱼,“天上有天上的规矩,人间有人间的礼仪,咱们收下人家的礼,来日还回去便可。”
“果真如此?”
顾陶点点头,憋住笑意。
“那该如何还礼呢?”容与端端正正地站着,阳光照在他身上,粗麻布衣服上并未遮掩他的谪仙气质,反而更显出他如瓷器般精致的面孔。
“你做些糕点,择个日子送过去便可。”容与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鱼,两人走向茅屋,开始准备饭食。那鲈鱼活蹦乱跳的,很不听使唤,原本一尘不染的厨房和容与,半柱香之后变得灰头土脸,而顾陶还在一旁没心没肺地笑弯了腰。
“这鱼也太活泼了些!”容与把刀摆正在砧板上,将鱼扔回木桶里,“哥哥,你去一旁歇着罢,我来!”顾陶撸起袖子,把哥哥推到一旁坐下,“你……若是不行便不要逞强。”容与勾了下她的鼻子。
“好!”顾陶将鱼从桶里捞起来,刀起鳞落,不一会儿,两条鲈鱼便乖乖躺在碗里了。
“《辟邪剑谱》被你用来杀鱼,笔者必然要生气。”他一边收拾厨房,一边道。
“嘿嘿,这笔者也没说自己是谁,我若知道他的名讳,改日定去致歉。哥,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她用用竹叶水浸了浸手,拿干抹布擦干净,“我出去转转。”
“去罢,半个时辰后回来。”
“好嘞——”
顾陶走出去,看见树下摆着的棋盘,上面的好些石子都已经磨裂开来,她听村里的人说,寒山处有些好的石头,便往寒山观的方向去了。上山的青石板路很是光滑,路边高高低低的树木丛生,山腰处有缕缕的炊烟,这是庙里的和尚在准备晚膳了。
耳旁有水声,她扒拉开高高的野草,钻入灌木丛,瞧见一条小溪流出,旁边还有几颗极高大的樟子松,溪里的石子圆润光滑,大小适宜,正是打磨棋子的好材料。风吹过松树,水声潺潺。她取完石子,拿出水壶放在松树下,准备接些松树上的露水存着,为烹茶做准备。她又取了些松针,备着做松糕。炊烟渐消,她也准备回去了。身后有动静传来,她警觉地握住了剑,如常行走,却悄悄退到一旁,却瞧见一只狐狸与蛇在缠斗。那狐狸通体雪白,那蛇全身红红的,眼珠子也是浅红的。狐狸举起尖利的爪子,要去抓蛇的七寸。
“红色的眼珠……”顾陶捡起一颗石子,直接朝着狐狸打去,那狐狸用哀怨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便放下那红蛇逃走了,那蛇红色的眼睛闪了一下,刺溜一下钻入树丛没影了。
她神色有些恍惚,回到家中,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哥哥闲谈,容与仍是“食不言寝不语”,只是听着她说话,吃完饭后,容与道:“你,可有事要与我说?”
“哥哥,我心中有个疑惑,照理说那千花明是妖所出,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人,若是转世,也应该是人才对,为何,为何会是妖……”
“你,见到他了?”
“我不确定,只是感觉。”
“你一向都是随喜,你的剑也叫‘随喜’,怎么,不敢确定吗?”
“我……我有甚么不敢的?明日我再去寻寻,定要抓到他!”顾陶抓了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又抓起一块塞进去,“慢些用,明日去寻,总能寻到的。”
第二日早上,顾陶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早饭,这两兄妹都是一样的姓子,越是心急,便越是要装得从容。“好了,半碗粥喝了小半个时辰,没人笑话你,去罢!”容与落下一子,取笑道。
顾陶一口青菜卡在喉咙里,咽了一口茶,尴尬地咳了两声,拿起剑便出门去了。
寒山近江,清晨有雾气缭绕,顾陶的裙角被露水打湿,头上也沾了些雾气。来到昨日的樟子松旁,她翻遍周围的灌木丛,也没有看见一条蛇的影子。她又往上爬了爬,来到寒山观门口,一个扫地的年轻道士问道:“施主,可是在寻甚?
“一条蛇,红色的,眼睛也是红的。不知道长可否看见了?”
“此处灵物不多,我却未曾见过。”
“多谢。告辞。”顾陶转身。
“施主,你所寻的,或许近在咫尺。”顾陶知道道家说话一向如此,只是回首做了个揖,便离去了。
“臭没良心的!”她嘀咕一句,回到樟子松下,取走水壶,刚要塞住壶口,一条红蛇便窜了出来,缠上她的腰间。
“花花!”那蛇听见声音,从腰间爬至手臂,顾陶看着它,不过她两根食指的粗细,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般。“你是花花吗?”转世的人不会有前世的记忆,她知道这点,但还是忍不住问问。那蛇只是看着她,吐着蛇信子,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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