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旧事 作者:岩城太瘦生
Tags: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朝堂之上 市井生活
我提着他的衣领把他给拉起来:“你别靠歪了我的树,刚种下去没多久你就忍心靠上去。”
几个人又喝了点儿酒,很没有模样的打了几个酒嗝,才推说不喝了,恐怕再喝下去就得醉倒了。
酒正酣时,大家的话却少了起来,我们总聚在一起,什么话也说过了,所以这时候话少些。
我站起来:“有些醉了,我们去随处逛一逛,也醒醒酒。”
皇姊和李别云拉着我的袖子,把我重新拉回地上坐着。
皇姊戳我的额头,道:“你傻了?这宅子你怎么能现在看?我们也不能看,都得留着明年再看。”
“原来如此,我醉了。明-ri-你们还去春猎,那就早些回去罢。”
于是一行人便出了太子府,轻轻唱着歌,仿佛燕都城里常见的醉酒大汉,他们也总是勾着肩搭着背,哼着不成调子的乡音在街上走,几乎占掉一整条街道。
经过李府时,李别云回去了;
经过小皇叔府上时,沈清净回去了;
再经过陈府,晚照姑娘也进去了。
沈林薄估计有些醉了,双手死死的扒在陈府门口的柱子上,拉他都不走,非在陈府门口唱歌,说好的唱完一首就跟我们走,结果抱着柱子把一首歌唱了一遍又一遍。
皇姊等得急了,站起来就要去找晚照姑娘来,让晚照姑娘开口让他走。
结果皇姊才站起来,陈府的门就开了,晚照姑娘手里拿着一块帕子朝他挥手,因为喝了酒,脸红的厉害。沈林薄不唱歌了,双手搂着柱子顺势就滑下去了。
他又醉了。
他们两个是年少的情意,但究竟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
大约是晚照姑娘南下探亲那一回,她乘船,沈林薄在岸边策马,送船送出去好远。
后来沈林薄回燕都时听见零星的谣言,说晚照姑娘是南下去见自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君,于是他又跨上马追出去。最后得了她一句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不是,骑马又掉头回来,把马累得半死。
少年人总是这样。沈林薄平日里老成的很,这时候才显出一点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来。
沈林薄抱着柱子滑下去那一下,倒是把晚照姑娘给吓坏了,一只脚已然跨过了门槛。
我上前去把沈林薄拖走,他这时候太狼狈了,怎么好意思让喜欢的姑娘家看见?若是明日他想起来自己闹了这么一出,在姑娘面前出了丑,而自家兄长还不拦着他,他指定要恨死我。
于是我对晚照姑娘道:“歌唱完了,我把他带回去,你放心,一定把他好好的带回去,但是你再不进去陈夫子就要提着刀出来砍人了。”
沈林薄踉跄着步子往回走,我与宋清平扶着他,正赶在宫门落钥前回去了。
先将沈林薄与沈燕鸣送回去,沈林薄又醒过来,抱着柱子唱歌,有时候又拿脑袋死磕柱子。
相思是很折腾人的。
最后将皇姊与二妹妹送回去,她们站在阶上,让我们回去时再去看看沈林薄睡了没有,别又抱着柱子唱歌了。
我口上应着,但其实自己也已经醉的不行了,宋清平扶着我,我又扶着墙,我们慢慢地走回重华宫去。
回去时看见院子里两个酒壶还放在走廊上,我扑过去一瞧,两个酒壶都已经空了。
心里苦闷,我也学着沈林薄的样子,抱着花树,一边簌簌的摇树,一边唱歌。
我从前不知道这样唱歌还挺自在的,相思还真挺不错的。什么时候得了机会,我也去陈……不能去陈府,我会被陈夫子和沈林薄提刀砍死的,陈夫子或许还顾忌着我是个殿下,不能完全杀了我,能给我留半口气,沈林薄就不一定了。
我去宋府唱歌,等宋丞相出来想赶我走,我就跑到太子府门口,他还管不了我在自己家门口唱歌。等他走了,我再去宋府门口唱。宋清平不能像晚照姑娘一样捏着帕子朝我挥手,他大概会说我喝醉了,然后把我带回房去。
我转头对他说:“你等我唱完这一曲就跟你回去。”
其实我唱歌唱的不好听,容易走调。宋清平能教我骑马,能教我写文章,但是唱歌这事儿他是真的教不了我,他能勉强听我唱下去,我还挺高兴的。
第24章 这章说到宋清平发疯
果不其然,第二日春猎他们全都起迟了。
皇姊她们坐在马车里朝我们挥手,晚照姑娘也拿着手帕跟我们招手。
沈林薄全然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事,大约是喝醉了还有些头疼,捂着脑袋皱眉。
我与沈林薄、宋清平都没去春猎,这回的少年队伍里只有沈清净和三弟沈燕鸣,小皇叔仍和他们一起。李别云将头发束得高高的,扮作男妆,也混在他们中间,这样看来队伍里人也不算少。
其实我还挺喜欢春猎的,春猎说是打猎,但因为春季万物方才复苏,不能放开手来打猎。我打猎不行,春猎又规定我们不准多打,我就有理由满山去逛。
等到车队走出去看不见时,宋丞相才带着我们进城去。
夹道出来观礼的百姓也准备回城,我去年说他们还只把我当做小孩子看,今年仿佛就不是这样了。
我听见他们这样说:
“太子殿下今年没去春猎呢,是病了么?我回去给他烧香祈福,小孩子吧,就是容易得病。”
“太子在朝里做事了,肯定是留下来和丞相一起监国了。你没看到,朱雀大街上的太子府都在修了,太子的外公岭南王从岭南运了一船好大的木头来做房梁。听说岭南王正在深山野林子里捉一条七色鹿给太子做贺礼呢。”
“诶哟,太子都快十六了?他出生时我给菩萨烧的香好像都还没灭哩,他就十六了。”
我在民间百姓的传说中也长大了,再之后的春猎秋狩他们也要送我花了。
宋清平唤我:“殿下?”
“诶。”我转头问他,“昨日我们去太子府,你有没有看见太子府用好大的木头来做房梁?”
宋清平摇头:“殿下怎么这么问?”
“我就说,前儿个年节岭南送来的木头就那样一小块,怎么会突然转了姓儿还给我送房梁?”这么说也实在不好,仿佛我专等着岭南的木头似的,于是我又说,“你记着这件事,等明年去太子府时你提醒我看看有没有岭南的木头做的房梁。”
宋清平便应说:“记得了。”
这时候我们应当回宋府去。
春猎秋狩时各地送来的奏折全权由宋丞相处置,父皇还在宫里设了书案给宋丞相用,但是宋丞相不去,还待在自家书房里批折子。遇见什么大事,等处理好了就派人去九原通报一声。
今年春猎,宋丞相预备趁这个机会带我们三个人一起看看折子。
他从来不避讳我们,随手就抽了一叠给我们随便看。那一叠奏折里没什么大事,全是请安折子。
山东知府记错了父皇的生辰,现在就写折子来,贺他生辰快乐。
江南知府邀请父皇南巡,在奏折里大大描述了一番江南美景,洋洋洒洒,整千余字,很是风情,若冠上《江南赋》的名字,肯定能在整个燕都城传抄开来,还能加到士大夫们编的文集里去。
河南总兵说要来看看父皇,言辞之恳切令人动容。宋丞相说他今年已经上了两三道这样的折子了,都说要来燕都。
我说父皇怎么能在书房看一天的奏折,原来他每天就看这种有意思的折子。
宋丞相又把这些奏折拿过去看,一折一折都回复了。
其实山东知府早就应该告老还乡了,他一直想回老家种地养鸭,但是父皇不许,强留他继续做了好几任的知府。他没办法,为了表示自己真的老了,就假装记错了父皇的生辰,希望让父皇觉得他是真的不中用了,顶好一生气一挥袖就把他给送回老家去。
江南知府从前是教导父皇的夫子,被父皇气走之后才去江南当了知府。自从父皇当了皇帝他就很不放心他,害怕这个皇帝会把百姓和国家弄垮,就一直在试探他,若是父皇一高兴,批了折子说自己马上准备南巡,他就会写折子来把他臭骂一顿,说他好不顾念百姓,整天净想着劳民伤财的事情,他若来了他第一个就把他给打出去。
河南总兵从前是给父皇牵马的,后来才提拔上来,调去河南后一直都很想来看看他。但是父皇觉得太远了,就不让他来,还专门写信批评他很矫情,说他简直不是军营里出来的。
我们陪着宋丞相看了一上午这样的奏折,倒是很有意思。
我想日后我给做了皇帝的沈林薄写奏折,对他说:“二弟——这里写错了,用墨涂黑。咳,陛下,最近有没有心思修个新宫殿、打个新家具?”
结果这封奏折没到沈林薄手里,却落到了宋清平手里。
宋清平看着奏折笑了笑,然后很无情的批回:“不必。”
====
皇姊他们走了十天,我们在这十天里就跟着宋丞相批奏折。
这天傍晚,我们还在宋府书房里,宋丞相正捧着北疆来的奏折看,似乎是入了神,一时半会儿也反应不过来该用晚饭了,于是我们整理好东西就悄悄退了出去。
十天,马上就是第十一天。
我用手肘碰了碰沈林薄:“诶,二弟,你晚上有事儿吗?”
沈林薄摇头,还不知道我要他做什么。
“那我们现在去九原。”
“去……九原做什么?”
“去找晚照姑娘啊——”我迅速改口道,“你去找晚照姑娘,我和宋清平去看看九原的桃花树。”
沈林薄一噎:“我去……”
我瞪他:“你想什么?当然不是让你们单独见,你这个人看上去不怎么说话,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没……”
“春猎得一个月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过一阵子你就忙着写宋丞相的那篇文章,就更没时间出去了,趁着今晚我们去一趟九原,快去快回。我们走小路,快马加鞭,来回一趟用不了一个半个时辰。趁现在还能出城,再等一会儿就出不去了。”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