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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后，徐蕴正式出院的那一天。他送了玫瑰，两人在医院门口笑的灿烂，徐蕴的脸比花儿更明艳。

 

魏颂明抬头看向熟睡中的徐蕴，眼眶渐渐湿润。相册从手上滑落，砸在被子上，但徐蕴没被惊醒。他没有拾起那本相册，转而拿起三年前的那一侧。

 

两个挂彩了的少年勾肩搭背，对着镜头笑的明若朝阳。

 

时钟的指针“滴滴答答”的转动，昏黄的灯光下，魏颂明俯下身。

 

吻，落在照片上。

 

年轻飞扬的脸上，笑容依旧。

 

而已长大的人，紧紧的抱住相册，闭上眼的脸庞不知因什么而扭曲。

 

 

 

 

第4章 004

第二天，魏颂明休息，打电话放了小孙的假，和徐蕴腻歪了一上午，洗完澡去做午饭。

 

徐蕴趁着这功夫，跑进工作室准备把画的后续工作做完。

 

魏颂明一边切菜，一边时不时扫一眼客厅的电视，本地电视台的午间新闻时间，专门播报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诸如什么邻里纠纷、小偷小摸，本地趣闻等等，有时候新闻少，还会把滚动字幕上的寻人寻物启示读一读，人们往往看了当个谈资就忘了的。

 

“下面播一条寻人启事，唐曜，男，二十六岁……”

 

魏颂明抬头扫了一眼，电视画面映入眼帘的那一刻，瞳孔猛地放大，直到手指上一阵剧痛，他才回过神来，先换了个台，接着转身在水龙头下冲洗伤口。

 

幸好他那时候无意中放慢了切菜的速度，十指连心，虽然疼，好在伤口不大，在传来徐蕴脚步声时，已经不出血了。

 

“颂明，我画完了，一会儿你来看看能不能拿去画廊。”

 

魏颂明在他额头上亲一口，夸道：“我们阿蕴的画依然是好的。”

 

徐蕴略显腼腆的笑道：“我可不经夸，万一被吹捧的得意忘形，会退步的。”

 

魏颂明正经道：“我养你。”他低下头继续切菜，之前的血迹已经被他处理干净。

 

徐蕴从背后抱住他，头靠在宽厚的肩膀上，“我不想颂明你那么辛苦……”说完，他雀跃的撸起袖子，“我来摘菜？”

 

摘菜的活不重，魏颂明点点头，“对了，刚才看天气预报，说是过两天台风登陆，会有大风暴雨，我们收拾点衣物，搬到酒店去避几天。”

 

“诶，有吗？”徐蕴摸着下巴看天花板。

 

魏颂明轻轻地捏了下他的脸颊，“小糊涂蛋，还记不记得这周六是什么日子？”

 

徐蕴被转移了注意力，拿过台子上的台历一看，眼睛亮起来，“我生日！”

 

“是了是了。”魏颂明伸出食指戳了戳那个日期，“我们酒店新来了一位大厨，我预留了最好的位置。”

 

徐蕴晃了晃手里的菜叶子，好奇道：“做什么菜式？”

 

魏颂明一本正经道；“非洲特色。”

 

“诶？”徐蕴睁大眼睛，一脸的期待，“真有新意。”魏颂明带他吃过常见的各大菜系的招牌菜，从国内到国外，眼花缭乱，数不过来，但从没想到过非洲。

 

是他孤陋寡闻，没将那地方与美食联系在一起。

 

“现在业内竞争激烈，需要些新花样。”魏颂明笑着，拿走徐蕴摘好的蔬菜，一面把人赶出厨房，“乖乖坐着，一会儿吃饭了。”

 

徐蕴乖顺的点头，“好。”他趴在沙发扶手上，注视着魏颂明忙碌的身影。

 

魏颂明的眼角时不时瞟向他，见他那么听话，刚才电视上播报的寻人启事带给他的震惊和心头阴霾，渐渐消散。

 

吃过午饭，两人一起动手收拾行李。魏颂明趁着徐蕴在楼上整理衣服，借口将工作室里的重要物品搬进地下室，偷偷的跑到外面，取出信箱里的东西。

 

除开银行账单，订阅的杂志，还有一份是今天的报纸。

 

魏颂明回头扫眼二楼的窗户，迅速地打开报纸，一页一页的翻过去，目光快速地掠过一整版，特别是有人相片的新闻，会多留意一下，连广告页都没有放过。

 

最后，他在求职挂失版的右下角发现了要找的东西。

 

尽管心里有准备，但是看到了，他的心仍然重重的跳了一下。

 

他猛地皱起眉头，原本整洁的纸张在他收紧的手指里渐渐变皱。

 

海边凉风习习，潮水来来去去，海鸥自水面掠过，隐隐的有笑语从沙滩那里传来，丝毫没有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而魏颂明的心中早因两则寻人启事而掀起惊涛骇浪。

 

狂风骤雨越来越猛烈，他似乎无法招架，一脸痛苦的抱着脑袋，蹲下身去。

 

一件件往事在脑海中浮现，像理不清的毛线，一条又一条的盘旋缠绕，越来越紧，绞的他头痛更盛。

 

迟迟不见魏颂明上楼的徐蕴下楼来寻，乍一见他莫名的蹲在地上，忙快步走过去。

 

“颂明，头又疼了吗？”

 

关切的话语让魏颂明的身体猛地一抖，攥紧报纸，站起身。

 

“有点儿，我一会儿吃药就行。衣服都收拾好了吗？”

 

徐蕴盯着魏颂明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魏颂明一把搂住他的腰往屋里走，“看看工作室里有什么需要带走的。”

 

徐蕴道：“速写本就好。”

 

“好，其它的我全搬到地下室去。你呢，先睡会儿午觉好不好？等我安排好车子来接，喊你起床。”

 

徐蕴不觉得累，不想在魏颂明的眼里总是虚弱无能的样子。于是他拉着他的手，“我搬轻的画册。”他故意把轻说的重，不想魏颂明拒绝他。

 

谁料，魏颂明的语气陡然变得强行，“不行！”

 

徐蕴一怔。

 

两个字似无形的墙壁，挡住了去往工作室的路。

 

魏颂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异常，连忙换上一张温柔笑脸，“阿蕴想帮忙我很开心，但是地下室的楼梯窄，灯光又暗，保险起见还是我来吧。”他撸起袖子，展示坚实的肌肉给徐蕴看，“我一身力气，这点活儿对我来说小意思。”

 

徐蕴拗不过魏颂明，亲了下他的唇角，低着头上楼去了。

 

房间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传来，魏颂明吐口气，揉了揉仍有些疼的额角，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门。

 

报纸还在他手里，但仿佛化身成了看上一眼就会要人性命的可怕之物，狠狠地揉成一团，砸进地下室。

 

眼底的阴霾终于散去许多，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自己没有彻底撕碎了报纸。

 

他向地下室踏出一步，相片又明晃晃的在眼前虚幻的展现，令脚步不由自主地一滞。

 

他心生恐惧和怯意，黑黝黝的门洞里似乎有什么蛰伏在其中。

 

算了，徐蕴不会去地下室。

 

魏颂明逃也似的奔去工作室，将一干东西全都搬进去，然后锁上门。

 

到有一天，他能淡然、坦然的面对时，再处理吧。

 

 

 

 

第5章 005

魏颂明在酒店顶层有了自己专属的房间，不过他几乎从来不住，只有每年台风过境时才会和徐蕴过来。

 

他和徐蕴的关系，在公司里是公开的秘密，董事长都默许了，所以在得知两人又搬过来时，员工们见怪不怪。

 

不过，三年前的事故后，员工们再度见到徐蕴，大多会感叹失忆的神奇。

 

容貌未变，但整个人的气质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开始，负责打扫杂务的客房服务员像从前那样谨小慎微，生怕一点小事惹得徐蕴不高兴，又招来一顿骂或是摔砸东西。

 

后来，她们发现，现在的徐蕴和从前完全不一样。偶尔做错事，徐蕴只会柔柔的一笑，说句“没关系”。

 

渐渐的，在徐蕴来小住的日子里，她们壮起胆子和他聊上几句。

 

虽然徐蕴不会说长句子，说话磕绊，有时候会不知道用哪个词句表达意思，但笑眯眯的样子总是惹人喜欢的。

 

她们喜欢着现在的徐蕴，却害怕有朝一日突然变回原样。有心细的人仔细观察了他和魏总，发觉魏总对现状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没有千方百计的要徐蕴恢复记忆。

 

行李员将东西搬进客房，服务员候在一旁准备收拾行李。徐蕴从包里摸出几袋东西送给她们。

 

“这几日麻烦你们了。”

 

巴掌大的方形透明塑料袋，里面满满的装着巧克力，袋口用红色丝带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众人道谢，接过东西仍规规矩矩的站着。直到魏总去了办公室，气氛开始活跃起来。

 

透过门缝，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魏颂明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嗯，是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对，不要再出现了，对我会有很大的困扰……是的，好，多谢，改日请你喝酒。”

 

挂了电话，手机在手中翻来覆去，魏颂明回头看一眼，趁有人出来之前，快步离去。

 

酒店的人和徐蕴说笑了一会儿，暂时先离开让他好休息。

 

徐蕴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望着远处的大海。酒店主楼坐落在山脚下，距离海滩需要步行十多分钟。因即将有台风登陆，住客稀少，整个度假酒店有些冷冷清清。

 

不过安静自有安静的好处。

 

所以，他很快注意到石子铺成的小道上，出现一只受伤的小狗。

 

那是一只毛色纯白的狗，所以凸现的毛上血迹尤为刺眼，一条后腿拖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到处嗅。

 

离得很远，但哀鸣仿佛就在耳畔。

 

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他拨通魏颂明的手机号码，“颂明，我看到楼下有只受伤的小狗，我想捡回来。”

 

“别……”电话那头，魏颂明刚吐出一个字，徐蕴已经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