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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以北 作者:张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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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甜文 都市情缘 青梅竹马

  于是,水北为了攒钱买电贝斯,瞒着我,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漫长的打工。
  当时,他打工的地点在一家靠近市区的酒吧,在苏州还算知名。而我知道他在酒吧打工,不回家,不去上学,是因为我正好在酒吧遇到他了。
  那天大三的我正好和几个朋友考完了期中考试,比较闲,不谈恋爱不打网游的大学男生晚上又没什么事可以做,便和几个同学约好去酒吧喝酒。他们是为了艳遇去的,而我只是无聊去打发时间。我跟同学那天差不多是晚上十点去的,五个人,随便找了个位于比较偏僻角落的散台,然后找来了服务员点酒,点完酒一群男人就像是准备开始狩猎的猎手,一边观察着那些穿着新潮,手里执着酒杯,在酒吧里乱走的女人。
  “卧槽,那个胸好大。”一个同学指着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长发披散的女人,跟我们说着。
  我喝了口酒,看了看那女人的衣着,走路的姿态以及同人交谈的样子,便知道那肯定是个老手了,根本不是我们这种大学男生吃的起的。
  “那不适合你,你还是找找看有没有年纪小点的小妹妹。”我说着。
  我们寝室的同学特别信我看人的眼光,因为我这人一看人就准。
  比如之前寝室里的同学喜欢一个外语系的女生,我说那女的是个绿茶婊,果不其然,那女的真是个绿茶婊。我想了想,大概我对女人提不起兴趣,所以当所有男人都看着那美腿和丰胸在意淫的时候,我却能冷静又理性的分析一切。
  “反正大家都是逢场作戏,我去找那姐姐玩玩。”
  我那同学耐不住性子,跟我们说了几句,就执着酒杯,上去和那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搭讪了。
  见我那同学和那女人乐呵乐呵的笑,我想八成是勾搭上了,而坐在散台上的另几位同学只是不怀好意的笑着,继续和我聊着有的没有。其中有个叫狗哥同学的女朋友似乎已经发动了夺命连环扣的技能,而狗哥只是不耐烦的挂了电话。
  等他女朋友生气,等大家都笑话他是妻管严的时候,他话锋一转,看着我,说道:
  “李山南,你可别笑我,你特么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
  “我才不要交女朋友,整天等着被电话砸死吗?”我反向讽刺他,问道。
  “唉。也对,还是没有女朋友的好,省心。”
  说完,狗哥便举起酒杯,跟我碰了个杯,又稍稍低头,跟我们说着悄悄话,说道:
  “喂,你们知道吗,隔壁那个乐清的,是个小基佬。”
  “哪个乐清啊?”我另一个同学问道。
  “就那小白脸,整天扭着屁股走路的那个。”
  狗哥一说起人家的特征,大家瞬间就知道是哪个人了。
  我不得不说们隔壁寝室住着一堆奇葩,有那种整天关在蚊帐里,大床不出,二床不迈的宅男,每天除了如厕,就一直坐在床上。如果寝室的床能够如厕,我想那个人大概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解决了。还有那种整天打扮的花哨,没事就在外面敷面膜,抹化妆品的妖男,就是狗哥嘴里说的那个乐清。
  “我听隔壁的人说,那天星期天他们一波人在宿舍看泷泽萝拉,准备比比手速和射速。”狗哥说道。
  听到泷泽萝拉,我另一个同学就笑了,说道:“泷泽萝拉那口牙那鼻子还能硬的起来,要我说不如小泉彩里美。”
  “麻痹,别打岔。”
  东北人的狗哥说着,便拍了另外一位同学的头皮,然后又道:
  “那天夜里大家都拼命撸着的时候,乐清那小鸡仔就硬不起来,然后在隔壁宿舍八个人强行逼供下,那小鸡仔才承认自己是基佬。”
  “哈哈哈哈,然后呢?”我干笑了两声,然后问着狗哥。
  “不就传开了么,不过本来乐清做事还偷偷摸摸,现在倒是可以光明正大了。”
  狗哥感叹道,而我坐在我一旁的同学勾着我的肩,跟我们说道:
  “要是乐清在我们宿舍,怎么都要先给兄弟们爽一爽。”
  “哈哈哈哈哈。”
  闻言,狗哥大笑着,和我那朋友碰着酒杯,而我只能尴尬的笑笑。
  还好我没表现出我是个基佬这种事情,否则我可能真要清白不保了。
  三言两语,酒杯里的酒喝完了,狗哥叫服务员过来点单。当我刷完微博,抬起头,对上服务员那双眼睛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傻了。给我们点单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我弟弟,水北。水北穿着一身工作装,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马甲,下身是黑色的西装裤,刘海梳了起来,抹着发胶。
  酒吧里很吵杂,眼前是那些五光十色的灯光,耳边是那些欢笑或者大叫的声音,可是那一刻和水北对视的我却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
  我不知道水北有没有想过,凭什么同样是外婆的孙子,我可以开开心心的上大学,拿着爸妈给的零花钱在外面挥霍,结交一群朋友,过着正常的大学生生活,而他非得为了自己的生计拼死拼活,在外面打工,过着不是高中生该过的生活。
  水北装作不认识我,笑着低下头,跟狗哥确认我们的酒水详细,然后抓住放在桌子上的酒单,像个落魄的小丑,逃离了现场。
  我见他走,也没管太多,只是离开了散台,去追水北那个钻进了这纸醉金迷,满眼皆是莺莺燕燕的花花世界的孩子。他的个头很高,在人群中十分明显,只是他不停的往人多的地方钻,而我不停的拨开人群,叫着他的名字,在找他的人,两个人就像小时候玩的猫捉老鼠的游戏一样,乐此不疲。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一个人抱着一箱啤酒,从仓库那边走了出来。我上前,他见我来,想转身往后走,但又不是耽误给客人上酒水,只好低着头,装作不认识我。
  “你在这里干嘛!”我大声问着垂着脑袋的他,双手叉着腰,像个训斥小孩的大人。
  “就像你看到的,打工赚钱。”水北当时的态度很不好,就说了这么一句,绕过我的身子,准备去上酒。
  当时我看到一个正好也去仓库取酒的服务员,便抱起了水北手里那箱啤酒,往那正好无事可做的服务员手里一塞,拉着水北往酒吧的侧门走。
  那天我很生气,大脑一片空白,好像身体有一只暴躁的小兽,不停的叫嚣,让我冲动,让我无法思考。
  酒吧这种地方,岂是他这种高中生能来的!?
  我拽着他,推开了酒吧的侧门,钻进一条昏暗的小巷。
  “我还在工作,有什么话等我下班再说!”水北吼着,那天我知道他的心情也很不好。
  “马上把这身衣服脱了,我带你回外婆家。”
  我极少甩脸色给水北看,可是,那天已经气炸的我就甩了脸色给他看。说完那句话,我准备那手机给狗哥打电话,让他把车借我,让我把这个不乖的弟弟送回去。
  “我不回去,我还要工作。”
  水北说完,向前走了几步,准备回去工作,我则用力把他拽了回来,按在小巷的墙上,低头看着他那张倔强的脸,用手用力的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正视我,问道:
  “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
  或许是我平时不怎么发火,以至于我发起火来真的很可怕。
  水北当时一愣,然后也歇斯底里起来,朝着我叫道:“管你什么事啊!你少来管我!你就继续和你的那些朋友去玩啊!装作不认识我!我就继续打工!不是很好吗嘛!”
  我这人生平最不喜欢的就是和人吵架,当时我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好声好气的问他,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打工?缺钱是吗?”
  说着,我从衣服口袋将我身上的所有现金都取了出来,塞进他的手里,道:
  “拿我的钱去花!不用跟我客气!”
  大概是我伤到了水北的自尊心,大概是我当时也气急败坏,水平直接把那一沓百元大钞砸在了地上,对我竖了个中指,然后狠狠地推开了我,骂道:
  “李山南!你给我滚开!”
  说完,他甩上了酒吧侧门那扇重重的门,而我一个人站在风里,蹲着拾掇着地上的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当时他彻彻底底伤了我的心,但我现在站在他的角度来想,他会生气也是应该的。
  那天我回家,情绪依旧不好,给水北打电话,他似乎也是闹脾气,根本不接我的电话。凌晨四点,我睡得半梦半醒的时候,刚刚下班的他才给我发了短信,跟我道了歉,并拜托我不要把打工的事情告诉外婆。
  当时,外婆已经不管水北夜不归宿的事情了,好像只要水北不死在外面,她就满足了。
  因为我没告诉外婆这件事,水北后来因为一件事,被外婆冤枉了。
  我记得事发是因为隔壁邻居揣着自己的一个信封,在外婆家坐了一会,然后回家的时候发现自己那个装着一千八百块现金的信封不见了。当天晚上我正好回家住,在家吃晚饭的时候,外婆忽然往我家打了个电话,让我母亲赶紧取一千八百块钱现金到她家去,有急用。外婆那时候似乎很着急的样子,我和母亲也就放下碗筷,赶紧穿好衣服,从钱包里拿了一千八百块钱,往外婆家赶。我们赶到外婆家的时候,外婆家里坐着三家人,外婆,小舅一家以及隔壁邻居一家。
  外婆家的邻居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询问外婆到底有没有看到那个信封,而当时正巧又遇上水北买上电贝斯的时候,外婆直接一把把水北扯过来,朝着他的耳根吼道:“水北!你说!钱是不是被你拿去买那破玩意儿了!”
  当时,水北整张脸都通红,被外婆被手揪着的耳根也是通红一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水北就是不言语,不跟外婆解释,解释自己是自己出去打工,然后赚了钱,买了那把贝斯。当我正想走上前,跟外婆解释的时候,水北却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什么都不要说。
  我不懂,不懂他为什么宁可别人冤枉他,宁可被外婆打骂,也不愿意出声。
  外婆看水北一直不言语,自己的心大概也是寒了一半,从之前问着“水北你到底有没有偷钱?”这样的问句变成了“你把人家的钱放哪儿了?”
  就连从小把水北带大的外婆,都觉得钱是水北偷的。
  水北渐渐变得像颗坚硬的石头,一颗坐在孤岛上的石头,不和别人沟通,活在自己画的监牢里面。
  水北死活不回答,隔壁邻居丢了钱自然心情不佳,但也不能和几十年的老邻居撕破脸,只是对着外婆说:“钱丢了就丢了,阿姐,你就不要怪水北了,水北从小爹妈就不在身边,怪可怜的。”
  外婆之前只是站在一旁闷闷地生气,可是听到邻居这一句,她突然就发疯的抓着水北的头发,使劲的用拳头砸着水北的头,一边哭一边骂道:
  “让你偷人家的钱!谁让你偷钱的!你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狗东西!没教养!啊!”
  外婆就是这样捶着水北的头,而当时水北一米八的个子比外婆高出了好多。他只是弯着腰,让外婆揪着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让外婆使劲打着头皮。
  我赶忙冲上去,拉开了对着水北又踢又踹的外婆,然后我母亲只是把外婆拉到一边,苦口婆心的劝着,而我看着水北,而水北只是驼着背,低着头。
  我想,当时他的眼睛里一定是一片灰色的,他的眼神,应该是死的。
  外婆被扶着坐下,似乎还不解气,只是指着水北破口大骂道:“白水北!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外婆骂完,隔壁邻居家的小孩冲到外婆家门口喊,说是信封在沙发底下找到了,而邻居当时的表情就和吃了屎一样,只是给外婆赔礼道歉,然后灰溜溜的离开了。当邻居离开,全家人都看着水北,因为方才大家都错怪了水北,而水北至始至终没有抬头,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一个人在秋天那种大风天,往外面走去。
  等我追到他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只是当时头发乱七八糟,雪白的皮肤上还残留着外婆的手印的他特别落寞和颓废,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我把我身上那件风衣脱下来,往他身上盖,然后蹲在他的旁边,问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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