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男孩 作者：猫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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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刘查总是如实回答。
“那里很漂亮。”石渊结束家庭的话题，开始问学校生活，“跟同学相处得怎么样。”
“还行。”
“你们平时聊什么话题？”
“……”刘查沉默了，他没有和他们认认真真地聊过天。只是必要的问答而已。
“聊游戏吗？篮球？”
“我不玩游戏。”刘查说。
“那会打篮球吗？”石渊问。
“会。”
“没有跟他们打过？”
“没有，我自己去体育馆打。”
石渊沉默了半晌，认真地看着刘查：“下次打球你可以叫我去。”
刘查也开始看石渊，表情认真得像看到石渊脸上开了花一样。石渊扯着嘴角笑，拉过刘查的手在他手心写下一串手机号。
刘查握着空拳将手收回来，心中有些异样。勉强地点了点头。
“觉得老师怎么样。”石渊继续试探。
“很无聊。”
石渊道：“你要理解他们，因为他们的工作本身就很无聊。”
刘查点点头。
“有没有被人欺负。”
刘查在这个问题上停顿了一下，开始认真的思考，最后违背良心地摇了摇头：“没有。”
“不可能，说说看。”
刘查抿抿唇，打开手中的农夫山泉对嘴喝了一口，完全忘记石渊也对口喝过：“他们常找我麻烦，因为女生的事情。他们喜欢的女生喜欢我，或者是单纯看我不顺眼，再或者是没事找事来跟我搭讪。”
石渊听罢用手挡住嘴偷偷地笑，心里默默地在刘查脑袋上贴上‘老实’‘单纯’‘孤僻’‘真诚’‘善良’等等一系列的标签：“打架了吗？”
“没有。”石渊又贴上‘爱好和平’‘冷静’‘理智’的标签。
“你觉得跟人交流是什么感觉，像我们这样。”
刘查顺了顺刘海：“没有人有耐心跟我说那么多话，因为他们觉得很无趣，其实我不排斥与人交流。感受。”
石渊觉得这孩子忒知性了，敏感异常。像是没有被污染过，敏感得纯净。
石渊觉得自己父爱泛滥了……
“一个人的感觉好吗。”石渊又问。
“感觉心里闷闷的。”
“跟我在一起呢。”
刘查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很舒服。”
石渊笑了，又露出一对虎牙，伸出舌头来很自然地舔了舔。“闭上眼睛。”
“你站在一个很大的洞口，里面是一片黑暗，旁边有看不清脸的人在走动，所有人都在看你。告诉我你的感受。”
刘查闭着眼睛，过了很久像是进入了那个情景：“我想躲进洞，我不喜欢别人的注视。”
“洞正在走近你，你听到洞里的嘶吼惨叫，有东西正在吸引你，但是它幽闭黑暗潜藏着危险。你身边的人在跟你说话，语气很急促但是模糊不清糊成一片，声音越来越大。”
刘查随着石渊指引的情景渐渐皱紧眉头，耳朵里似乎充斥着嘈杂但是不清晰的声音。“我宁可进去。”
石渊缓声引导：“别急，放轻松，现在仔细听听他们在对你说什么。”
刘查用很长时间去辨别他们的声音，脑袋里嗡嗡的难受之极，石渊耐心地等待，六点钟又过去了十分钟。刘查一直闭着眼睛，呼吸平稳眉头紧皱，石渊知道他的内心正在挣扎，挣扎去看一些曾经所忽略的东西。
“他们说……别去。”
“危险。”
“跟我来，跟我走，站在我们中间。”
“你叫什么名字。”
“你好。”
“嘿，你在看什么……”
……
刘查缓缓地念着一大串没有关联的话。
石渊耐心听着，直到刘查的眉头舒缓不再做声。
“现在看看他们的脸。”
…
被搂着笑，妹妹撒娇，老师摸头，仰起脸看天空时的迷恋，递过来的苹果，来借铅笔时的表情，邻桌笑骂的一拳，被打花的脸，讨食的表情，离开的失望，背过身来哭，身后的目光，担忧，揉乱的发型，粉红色的情书，偷偷看的红透的脸，被点名的紧张，挨骂的嚣张，疑惑，伤心，得意的一个三分球，不经意间的触碰……
刘查睁开眼睛，低着头看着手指，心中回顾着一幕幕曾经忽略的场景，只觉得那些面孔真实动人。
原来那么多的人一直在注视自己，却被当做洪水猛兽，迫使自己逃到更深处的黑暗，殊不知逼退自己的却是关爱与担忧。
刘查内心挣扎越来越厉害，悔恨往往在这个时候滋生，刘查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更是一阵酸胀。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敏感。”石渊微微侧头去看刘查低头掩盖的红透的眼眶。
刘查不吱声，只觉得心里难受。
“我在，”石渊声音浑厚带着性感的磁性，“他们也都在。”
刘查眼泪滚落下来。
“你要告诉他们，你也在。”
（3）
刘查特意很早就到了学校。班级没有开门，便趴在走廊的扶手上假寐。
脚步声渐近，刘查是很敏感的人。于是回头将红着脸的女生逮了个正着，那女生戴着厚厚的眼镜五官平庸，手里提着一袋早餐还没来得及藏起来。
刘查低头看看，又盯着人女孩子的脸：“是你每天给我送早餐？”
女孩羞愧地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听见自己的男神主动跟自己说话真是又惊又羞，闷闷地从鼻腔里回答一句：“嗯……”
刘查思考片刻：“谢谢你的早餐，很好吃。”
女孩惊讶了，一直以为自己送的早餐根本就是徒劳，这点儿小事应该不足以让男神注意到自己，没想到男神居然每天都在吃自己送的早餐啊啊啊啊啊啊！！她真是幸福得要死掉了！
“谢谢！谢谢！”女孩语无伦次，又将手上的早餐塞给刘查，“男神我暗恋你好久了啊啊啊啊！”吼完转身就跑。
“……”刘查抽了抽嘴角觉得莫名其妙，后面传来开锁的声音，刘查转过头去，发现负责开锁的同学一边手忙脚乱地开着门，一边偷瞄他这边。
刘查很主动与他说话：“早，吃早餐了没。我这里多一份。”
那同学锁都忘记开了，眼睛干脆爆框：什么况！？刘查居然主动跟我说话！？
“早啊……我吃过了……男神……”那男生条件反射。
“……”刘查沉默半晌，“你也暗恋我？”
“……”那男生想咬断自己舌头。怎么那么没出息啊！人主动跟你说句话就激动成这样啊！你没被搭讪过啊没被搭讪过啊！……确实没。
进教室后刘查开始补眠。那男生面无表情坐直悔过。
李沐进教室时眼睛都要掉下来了，渣渣居然没有迟到！他没有迟到！？
那边正在很生动的讲述女生跟刘查告白的情景，那男生无比炫耀的表示自己曾被刘查搭讪。
李沐越听越反常。
直到刘查第一觉结束揉着眼睛开始吃早餐。李沐凑上去，还没有开口，就听到刘查对他说：“李沐，吃早餐没？”
“……”李沐将自己下巴安回去。
“你咋了我的乖乖……你居然主动跟我说话。”李沐凑近打量刘查。
刘查咬了一口面包：“借我作业copy。”
李沐一个下巴磕在桌子上再也安不回去，颤颤巍巍地将作业递给刘查，嘴里碎碎念着：“额的神啊，恶灵退散恶灵退散……刘渣渣开始抄作业了……他还主动跟我说话了……他还被女生表白了……他还没有迟到……”
大家都能够明显的发现，刘查细微的改变着，表情依旧很淡漠，却可以主动与人交流，时不时会说出自己的想法，会对人产生质疑，会认真地倾听别人的话，表情很专注，会加入到男生打篮球的队伍，起初是站在旁边看，后来走上场去，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刘查的篮球打得那么好，原来刘查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走进集体。
“石先生今天的预约已经满了。”温玉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上上准准地指着五点十分。
刘查对着她点点头：“你好。”然后径自在沙发上坐下，“我等他下班。”
“……”温玉心里无比疑惑，他俩关系啥时候变得那么好了，都开始私底下预约了。石渊居然还给他开小灶？
刘查定力十足，坐在那里盯着手中的农夫山泉发呆，时不时环顾四周，又侧身躺下，将瓶子颠来倒去，听瓶子里的水撞击瓶子的声音。温玉抽了抽脸颊，要不是之前对这孩子有点了解，此时看到他还以为他自闭症呢……
石渊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幅景象，看到他认真专注的神情心中像有只猫爪子在挠一样，无比心痒。石渊顺手拿了外套就向刘查走去，将他从沙发上捞起来，口中抱怨：“渴死了，一个女人就是三百只鸭子我却要跟她们比吵杂。”
刘查乖巧地将喝了一半的水递上去。石渊心里偷笑，自然地扭开瓶盖仰头就喝。
又将剩下地递还到刘查手里，转头对温玉说：“玉玉，咱们吃饭去了，你来不？”
温玉将这一幕都看在眼中，听到石渊的话又在心里吐槽：我去！去你妹啊，你俩都你侬我侬了我还好意思再插一脚吗！而且你那表情分明就是不想我去啊！一点都不真诚啊！
“不了，我还有约会，你俩去吧。”说着转身收拾包包准备离开。
石渊一脸惋惜搂过刘查的肩膀往外走：“约会愉快。”
刘查被搂着走出门口，又折回来拿书包，看着温玉思索了一下：“约会愉快。”说完就快步去追赶石渊。
温玉牙都要咬碎了。
刘查坐在石渊的银灰色法拉利上，觉得这车fa.lang到了极致。发型被吹得凌乱，刘查转过头来看石渊的虎牙笑，和被风吹得暴露出来的光洁的额头，刘查觉得这人的侧脸不是一般的好看：“能关起来么。”
石渊转头看到刘查被风吹得红红的鼻尖，努了努嘴：“摁那个。”
隔绝了冷风刘查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揉揉鼻子打了个喷嚏。石渊笑他：“你体质真差，这才初秋。”
刘查不吭声。
“想吃什么。”石渊转头看他。
“中餐。”刘查平时只会自己做西餐，所以外出吃饭的首选都是中餐。
石渊找了一家比较高档的餐厅，人不是很多，也就没有那么嘈杂,石渊喜欢安静的地方，这样有利于思考。
侍者将菜单拿上来，石渊又将菜单递到刘查面前，刘查拒绝道：“你来点。”
石渊不吭声，只是微笑地望着刘查。
“……”刘查沉默了一下便妥协，开始拿起菜单翻看。点菜用了很长时间，石渊耐心的等待，看侍者向刘查推荐菜色，刘查不自然的点头。
点菜最终还是能完成，石渊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刘查松了一口气。
石渊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今天怎么样。”
“说不出来的感觉。”刘查从石渊手里拿过喝了一半的茶杯，将自己杯里的茶倒进去，然后又掏出农夫山泉给自己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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