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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风筝 作者:箫云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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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怅然若失

  陆琪雨冷嗤一声没有回头,连个眼神都没冲她飘过去,转而示意陆筝帮她按着这拼死挣扎的鸡中豪杰,然后就是手起刀落,寒光一闪之间就见那血直喷出了出去,鸡头咕噜噜滚到一边,含在里面的细舌还犹不死心地挣动了几下。
  那咕咚咚冒血的没头豪杰还有几口浊气在肥壮的身躯里上下翻动,连带着那两只爪子也跟着蹬来蹬去,陆筝还没反应过来就亲手促成了一次杀戮,虽然身上只溅上了几滴血,他还是条件反射地将那只鸡整个扔了出去,从他脚边直接撒开一道血路,迅疾着就涂去了远方。
  遍地鸡毛,满地都是四溅的鲜血,活像一个刚刚促成的杀人现场。
  东边那家不知何时探出一个年轻女人的脑袋,虽然一直是兴致勃勃地望向这边,但一见到了血,那女人就一声尖叫,身体软软地顺着墙面滑了下去。
  “没那金刚钻还揽什么瓷器活,娇生惯养的,见个血都能被吓晕。”
  陆琪雨吐出这么一个不甚客观恰当的评价,然后没有再理呆立在原地的陆筝,而是向他们西边的那个屋子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王秀芬!你的宝贝儿子回来了!你怎么还不出来!”
  她这话音刚落,门口的帘子就哗啦一阵重响,浅薄的白烟从那屋子里争先恐后地溢出来,秀芬迈着小碎步跑了出来,她倒也不客气,只一把将陆筝抱了个满怀:“我这大儿子总算回来了!还是我大儿子有出息!快告诉妈,你上到几年级了?”
  陆筝一怔,然后慢慢试探着回抱了她,却只摸到一手瘦骨,他迟疑着吐出几个字来:“妈,您瘦了。”
  秀芬像被烫到了似的从他身上弹开,只是这一瞬之间,他已经闻到秀芬身上的一股烟气,那是劣质香烟的味道,带着点落叶的枯黄感,像一张被撕开来的老旧的书。秀芬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眼角的皱纹叠成深深的长横。
  她好像在那转脸之间又不认识陆筝了,于是怔忪着歪头看了一会儿,日影在两人之间飘移而过,时间仿佛静止了般不会转动,直到西边屋子里又冒出个人来,才将这结了冰的画面打破:“王秀芬!你还玩不玩儿了?输了这么多局,看来今天是不想回本了?”
  秀芬好像被点醒了,于是粗着嗓子吼回去:“给我留着位子!老娘今天一定连本带利都讨回来!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跑!”
  她在回去扳局之前还是不忘数落陆琪雨:“杀鸡是像你这么杀的吗?我是怎么教你的?小心吓坏了你弟弟!还有,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哪儿还像个正经丫头的模样?!”
  “那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啊?”陆琪雨毫不客气地顶回去:“你都多久没正儿八经地做过一顿饭了?家里的钱挣来是往正经地方用的!不是用来和那帮闲着磕牙的老太婆打麻将用的!”
  还没等秀芬反应过来,陆琪雨就扯着陆筝的袖子把他拉去了厨房:“别理她!过来和我做饭!”
  陆筝几乎是被她倒提着拖进了厨房,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手里就被塞了一把菜刀,陆琪雨将那活蹦乱跳的鱼往他面前一甩:“会杀鱼吗?嫌麻烦的话就一刀把鱼拍晕,或者用个塑料袋先把它闷晕,这样总该不怕了吧?”
  陆筝怔忪着点点头,和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似的举着刀,来回模拟了几次都没下狠手往鱼头那儿拍过去,他甚至利用这点时间还回忆了一下自学过的力学知识,想象着要怎么样才能用最少的力气完成他的目的,这么来回犹豫了一会儿,陆琪雨就看不下去了,她从陆筝手里抢过刀,当机立断地就将那鱼拍了个半死,鱼鳞在她手下如同下雨般散落下来,那鱼连挣扎都没来得及挣扎,都被彻底地开膛破肚了。
  陆筝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知如何是好,他这才发现,他所熟悉的东西已经和这里脱节了,别提杀鸡劈柴,他甚至连个重一些的麻袋都可能搬不起来,他长时间所做的事都是对着书本写写画画,拿起来的最重的东西就是纸和笔,每天学到的都是爱护动物保护环境,以及如何用冠冕堂皇的话来粉饰自己的行为——他已经学不会这些了。
  陆琪雨一边利落地收拾着鱼鳞,一边没话找话地连珠炮似地对他说倒苦水:“王秀芬就是个死脑筋死心眼的,活该被陆成荣耍的团团转!陆成荣也给她写过几次信,连发信地址都没有,里面都是长篇大论地说着他会回来,我呸!最后总会拐到要钱的地方上去,说是要点路费,邮过去了他就能回来了,这话说出来鬼才会信,你妈表面上恨他恨的牙痒痒,转脸就背着我把钱给他邮了过去,当我是死的吗?”
  她开始给鱼开膛破肚,把黄澄澄的和血的鱼籽挖出来:“还有新搬来的几家人,一个个都是那个官太太的做派,没事儿就闲磕牙地找你妈聊天打牌,我早就看出不对了,她们先设个套让你妈赢上几局大的,你妈乐得要命,心想这么来钱多快,省得在外面拼死拼活的·······真是的,和你说这些干什么。”
  陆琪雨掩饰似地转身,接着就去看米饭蒸的如何,陆筝却敏锐地接上了她的话头:“赢了几次之后,这些人再设个局让咱妈输个彻底,咱妈心有不甘,于是只能继续和他们玩下去,最后输多赢少,却已经上了赌瘾,怎么也戒除不了了,是这样吗?”
  他已经隐隐感到心凉了半截,冻的连手脚都不会转动了,这小小一个厨房如同冰窖似的将他禁锢在了其中,他哆嗦着嘴唇,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姐······你实话告诉我,你们不让我回来,就是因为这个吗?咱们家的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陆琪雨连忙打着哈哈将他向外推:“你可千万别多想,你上学和吃住的用到的那点钱,隔条路的清高的陈老爷子几乎替你出了全部,我和你妈怎么说也能养得起羊养得起猪,这点钱可是不用你跟着操心的,你快出去玩儿吧!”
  他被推得向后踉跄了几步,门在他眼前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陆琪雨在厨房里没了声音,而陆筝也定定站在门外,丝毫也没有要转身离开的意思。
  阳光斑驳着直射进来,跳跃着打在他的发顶,调皮地沿着脖颈和衣领钻进去,却没有将他从冰冷的深渊中,拉出哪怕一星半点的距离。
  他直直愣在原地,感到那种由内心而生出的悔恨奔腾着越过他的眼前,如同洪水般将他整个淹没——
  ——他听到自己声音从胸腔里飘起来,冷淡的,沉稳的,却是不容反驳的:“我不会再去上学了。”
  他仿佛是在安慰姐姐,又好像是在安慰自己:“真的不会再去了。”
  “砰”的一声,大门从里面被一脚踹开,陆琪雨挥舞着菜刀,几乎是披头散发地从屋里冲出来,抬手就想给他一个巴掌,却终是没有下的了狠心,只死命抓着他的衣领摇晃:“你听听你嘴里说出来的那是什么话!你对的起我吗?你对的起你妈吗?遇见这么点小事就想着打退堂鼓,你是在和谁赌气啊?你让我以后怎么相信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别让我的付出——”
  陆筝骤然暴起,几乎是以从小到大第一次的凶戾状态抓住了陆琪雨的衣领,将她直接按在了墙上:“——什么付出?”
  他慢慢地,仿佛是挟着风雷的,却是平心静气地问道:“什么付出?”
  陆琪雨顿时哑口无言,瞬间就感到冷汗从后背开始,沿着脊椎骨慢慢滑向了脊背,她都能清晰地感到,汗水从眉毛开始向下,然后缓缓地划过眼角的触感。
  她登时就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她心里其实是明白的,如果说到赌气,她完全是把自己的愤怒和不满给强加到了陆筝身上,她无法抵抗这不公的世俗,也没法转变人们的观念,更是不想让家人失望,于是她只能把那些熔岩似的恶毒的想法用水泥状的东西强行浇筑在心底,但是那些想法变本加厉地在她脑海里嚎叫着哭泣着,总有一天会挣脱到这些束缚,喷溅开漫天的熔岩和大火,将身边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每当院子里的女孩背出一个新款包的时候,她就会在那原本就不甚坚固的心底刻划下一道痕迹;每当她们不需要劳动就能大把大把地数着钱,状似无意地在她身边扭着腰肢走过的时候,她心里那个原本矗立着的信念就会微微地动摇一瞬;每当和秀芬因为赌牌的事情而大吵一架之后,那种隐藏着的压抑就会弹出小恶魔似的长角来,在她最脆弱的地方轻轻抠挖一下,让那原本就不甚坚固的堡垒破开一道口子,洒出许多破败的、却又混合着污浊的泥沙出来。
  她还记得那个流着灿然火焰的傍晚,在那一院子的脂粉香气之外,她一个人坐在院门旁,锤着酸软的肩膀,对着山的那边远远地眺望,隔着两条街的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却是背着夕阳,带着酒瓶,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路过她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看她,然后就一个踉跄,一屁股在她身边倒了下来。
  那个酒气熏天的老男人呲着一口黄牙,对着她便吹出了一口浊气,陆琪雨厌恶地一抬身,眼前却是飒然一动,几张数额不小的票子镜花水月似地在她面前飘了一圈,然后就大摇大摆地,被那个男人给揣进了兜里。
  “嗝、嗝、哪来的小宝贝,嘿嘿······让我摸一把,嘿嘿,摸一把,嗝,这些就······就都是你的,嘿嘿,成不成?”
  陆琪雨转身想走,却终是没有再动,她立在原地不发一言,眉眼旁仿佛长出了深而锋利的钩痕,一弯弯明若新月,流淌着残缺的美。
  她戴月而立,身形伶仃,浓重的黑和清冷的白调和成了阴霾却又混沌的色彩。
  她好像思索了一会儿什么,然后才踢踏着脚步,厌恶地挪到那个男人身旁,然后蹲下身来,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把剩下的钱夹从那只熊掌里全部掏了出来,她眼里满是压抑着的仇恨,唇齿间吐出的却是轻而又轻的词句:“只有这点怎么行呢?想要碰我的话,代价可是大的很呢。”
  在那之后的,就是她刻意回避掉的不去触碰的记忆了,仿佛每当触碰的时候,这些东西都会狰狞着张开巨口,将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她给直拖进去,撕下她强行涂抹在面上的名为骄傲的面具,将内里那些腐化了的东西拖出来,淋漓着撒到她的胸前似的。
  陆筝原本已经下定了要在这里呆下去的决心,结果没出几天,他就被迫又回到了镇里,而且没有半点得以反抗的余地——他的监护人孙奶奶生病了。
  孙奶奶这几年一直身体不好,她的一双镇里的儿女也着实不让她省心,基本上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孙奶奶带完老大的孩子还要带老二的孩子,她丈夫原本就体弱多病,全家的担子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年轻时没有注重保养身体,到老了的时候,这些病症都回来找她了——
  ——这么骤然一倒,竟是就此撇下手边的事了。
  需要她帮助的时候,她这一双儿女日日过来看她,此时她这么浑浑噩噩的也说不清话,儿女们操心的事儿就变成了她的身-后-事——她年轻时在另一处买了房产,结果后来那块地被政-府征用,赔了了她七十多万,那时候的七十多万可当真不是个小数目,那一双儿女为了这笔巨款争了个头破血流,竟是没人有空陪护在孙老太太身边了,他们只一人出了笔钱请了个护工陪伴着她,那护工是个贪便宜的主,拿了钱却不怎么办事,结果这端茶倒水随侍在侧的活儿就落在了陆筝的头上。
  那一段时间里陆筝忙得焦头烂额,一边在学校完成繁重的课业,一边时不时就要跑到医院去做个临时护工,孙奶奶这一倒下几乎就认不得人了,每天都扯着陆筝的手含含糊糊地絮叨,从她年轻时候的事情说到她这一双让她难得省心的儿女,又时常抹着眼泪,说她小时候家里穷,念书只念到了小学五年级,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把书读完,还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有机会念书还是要继续念书,趁着年轻还有精力,否则以后想找这样的机会也找不到了······
  陆筝有时候会想,她这是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吗?那为什么,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针尖一样,直直刺进他的心头里去呢?
  就在这个时候,秀芬从百里之外的老家托人传过话来,说是陆琪雨留下一封信之后就了无音讯,从此不见了踪影。
  这简直是平地一声炸雷,直接把陆筝炸成了碎片,他忙不迭回到老家,和六神无主的秀芬一起到处托人托关系,上电视上报纸,漫天遍野地贴寻人启事,但陆琪雨一不痴二不傻,又是个从小就有主见有想法的姑娘,她想躲几个无权无势的人真是太轻松了,只是可怜秀芬被这件事打击过度,在精神上居然也出现了和孙奶奶差不多的前期征兆,她的记忆混乱不堪,时常对着陆筝叫出陆琪雨的名字,有时候还会张牙舞爪地撕扯自己的头发,记不起来穿过的衣服和裤子,时常穿了内衣就直接走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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