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者的保密义务 作者:二目
Tags: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夏子弘一直琢磨着这个「所有」的意味,或者连他自己的身体亦会包括在内。只要想到Pinky一旦甚麽疯狂的行径,他的身体便会受伤甚至死亡,夏子弘便无法反抗,而任由事情越发不可收拾。
「弘弘?」
而所有的不幸便从这一刻开始。
「弘弘,是你吗?」突然一个满头花白,身型略胖的男人正往自己奔来,他神情惊愕,却又满脸喜色。
「你认错人了。」夏子弘一时猝不及防,便教他一把抓住了袖子。许多年不见了,他却自然而然的知道哪是谁,可仍然忍不住拔腿就跑。
「弘弘!嗨!弘弘!」
那个人在後面亲腻的叫着,夏子弘似乎仍能感到,手袖上有一股强大的拉力正把他往後拖。然而回过头来时,四周却甚麽都没有了,只剩下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以及他身上尚未挥发掉的汗。
本来今天是要和樊和明去看电/影的,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
虽然那只是Pinky的主意,夏子弘本身亦对那套恐怖片亦是兴趣缺缺。现在却只恨不能赶快入场,好摆脱那个突然出现的魔障。十多年没见面了,怎麽会突然出现的呢?看他身上还挂着数码相机和望远镜,明明是故地重游,却显然是一副游客派头。
其实不过是过了十四年,他便完全变成一个陌生人了。
「应该已经回去了吧?」夏子弘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一边脑袋却频频往後晃动。
弘弘。
好久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了。那种温柔而亲腻的声音。
爸爸。
他也好没这样叫过这个人了。自从他们离婚以後,他便失去了叫唤的对象。
其实他为甚麽要逃呢?如果是爸爸的话,即使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爸爸也是会好好的听着,不会把自己当成是神经病吧?
「哈,他怎麽会信?」夏子弘低着头,只懂得苦笑。
他不会信的。毕竟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孩儿,爸爸也不会再笑着跟他去找夏子弘那头养在後巷的外星人。他知道爸爸是会帮助他的,只是甚麽的方法,以怎样的方式,他却说不准了。
毕竟多年没见,再是怎样血浓於水,也难以把握到别人的心思了。
还是别多想了......说来樊和明应该已经把票买好了吧?还是......
他低着头走回电/影院前,不防别人一撞,便发出了惊讶的声:「咦?」
樊和明原来就站在他前面,夏子弘正要想笑,面对的那张脸却一下子黑沉下来:「刚才那个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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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是......」夏子弘眉头一戚,两颗眼珠子斜斜的往上边溜,一脸困惑地看着对面那位。
父亲?
他把两个字贴在唇边扇了扇,额头的汗都快要滴下来了,却半个字都没有漏出去。
我凭甚麽要跟你交代这些?
「那个?那个甚麽啊?」接下来夏子弘便笑得更开了,一只手往樊和明的臂上绕去,也不管四周塞满的都是人。「票都买好了吗?快进场吧,不然一会儿又会不知道片子说甚麽了。」
本来你也算不上是我的谁啊。夏子弘一边得殷勤,一边却隐隐生出了一点反抗心理。他也搞不懂为何这时自己就生气了。好比不断被磨擦的绳子,再怎样没脾气,终究会被激出星星火花来。
「我是问,刚才跟你拉拉扯扯的那个人是谁?」
他好言好语的说了些糊弄他的话,对方却显示不吃这一套。那张脸「嚓」一声的烧得发黑了,说话一板一板的,生硬得比念台词的还难听。
於是夏子弘的气也冒了出来,管不了Pinky的前言对不对得上他的後语,哗啦哗啦的终於说出了实话:「谁谁谁,你管得了是谁?那是我老爸好不好?」
「老爸?」樊和明却敏感地只抓住了当中一个词。
「是啊,有甚麽不可以的......」他摇摇晃晃的随便点了一下头,还没意识到有甚麽不对,手却一下被人往半空甩开了。
「你还暪着我甚麽事情?」电/影票还在樊和明手中,快被他握成废纸了。可惜,总共浪费了一百二十多块钱。夏子弘无奈地一笑,怎麽他就只能注意到这种无关重要的事。如果......
同时对方的质问已经狠狠击来:「你不是说过,你爸妈当时已经?......」
啊,Pinky是说她爸妈已经死掉了没错。
如果他注意一下便不会吵架了。
「那时候是那时候的事啦,刚才我是说......」他搔搔头,像个犯了过错的孩子,拚命想着要怎样圆谎。
「我知道你是有事情暪着我的。」樊和明站在边上,像个裁判一样公正地审视着他。「要坦白很困难吗?你......我本来以为那根本不算甚麽,可是你甚麽时候是真话,甚麽是假的,我都猜得有点累了......或者我是有点自以为是了吧?我以不管怎样的你,我还是能......」
说着他脸容扭曲了一下,似是这时才感到被人刺了一刀的痛:「原来我仍旧不能忍受别人欺骗我。」
语音刚下,他转个身便背向他了,似乎一辈子不想再看到他的脸。
「喂......」夏子弘小跑了两步,却被突起的人丛挡住了,走不上去。
类似的场景夏子弘看过不少遍,理所当然地,他又被遗弃在大街之上。
上一次是遇见前女朋友的时候......再上一次是......
夏子弘抬头盯着挂在半空的海报看,这没甚麽,不过是过去的记忆而已。一阵阵冷气从电/影院里泄出来,吹得他脸上湿湿凉凉的。夏子弘抺了抺脸,他是不可以生气,不可以哭的。各种莫名的感情一涌而上,夏子弘紧紧的握着手,他用不着去表露那一点点。
没关系的,樊和明本来就不算是他的甚麽。
他突然想起好久以前,在那个老旧的机场里,父亲笑着向他挥舞着护照的动作。那时他还好小,下了课让工人接了过来,睁大眼看着父亲消失在大堂的间隔後,只是感到有点莫名奇妙。
他不悲伤,也没有甚麽感触。不过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原来无论是平素怎样疼爱你,老是把心肝肉儿挂在嘴边的人,也能潇洒地拖个皮匣子便离开。就像父亲把他从沙发上赶下来,哄着他回房间睡觉的那个时候,原来就已经跟他的母亲协议离婚了一样。无论是怎样亲近的人,只要时候到了,也就能轻易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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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们也不是不爱他的,只是比起他,有其他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便是。
对此夏子弘从来没有抱怨过甚麽。
「小伙子,你怎麽了啊你?」
所以他不明白为何有人会这样问他。
「啊?」夏子弘抬起头来时,脸上必然有点惊讶,甚至略带迷惘。在他的认知里,他只是在天黑以後,随便进了间酒吧,然後弄了点酒喝。所以当巴必把纸巾递上时,他还不懂为甚麽。
「嗨,好久没见了。」在接过纸巾时巴必露骨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後熟练地举起他那只浑圆的手,随便点了杯cocktail。「哗,刚进门时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个新来的。你似乎瘦了好多呢。」
「是吗?」夏子弘下意识摸摸脸颊,突然感到上面一层凉凉的,像啤酒瓶上冒出的水珠。其实他没有甚麽感触,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就像遇到了那个温度点便会流出来一样。他并没有甚麽特别的感觉。
人大了,有些事情他还是明白的。父母之间有所取舍,也不是甚麽坏事。毕竟这个社会还是按着既定的常规运作的,过度的任性以及自私,只会闹出不愉快而已。这些事情他明白、他理解,只是他最後为甚麽会流落在gay吧喝酒,他也不知道。
或许是出於一点侥幸之心。
「嗨,之前见面时明明还是个神采飞扬的小芭比的,怎麽现在倒像个撞鬼的书生了?」巴必边说边挨得近,似乎他变成了书生会更对他姥姥的胃口。「呵呵,我知道了.......」
「分手了吧?」酒吧里很吵,他又在他耳边轻声笑着。夏子弘两眼放空,一时只感到耳道闭塞,呼吸困难。头颅里空荡荡的,撞出了许多嘈杂的震盪及回音。
一种莫名的感情要从他嘴里吐出来,夏子弘却强行灌了一口酒,把一切都冲倒下去。旁边有几双明眸刹时便亮了起来,似乎等他一倒下,便群起飞扑上远处那块空出的肥肉。
「哎呀,本来像他这样亮眼的人,就很难老待在一处的了。怀璧其罪啊!小伙子,别想不开了,毕竟你跟他也是好过嘛.......」巴必顺着嘴编下去,一番话下来竟是在情在理、,无懈可击。好像对方会被轻易地抢走是件当然的事,眼前人亦无需过於介怀。
那胖胖的掌心贴着他的背扫下去,做出一种安抚的动作。然而夏子弘却难过极了,怎样都说不出口,他确实已被遗弃在大街之上。
樊和明已经失望顶透了吧?这麽一个不会讨人欢心,又麻烦累赘的自己。
夏子弘掏着包包里的东西,想要掏出钱来结帐。不料一下失了平衡,整个人便从高椅上摔了下来,连带包包里的东西亦摔个满场翻飞。
「啊.......啊......」他还没爬起来,便慌忙地趴在地上收拾着。旁边带出了点笑声,似乎他的落泊有多滑稽似的。摔伤的膝盖隐隐作痛,夏子弘跪坐在黏黏的地板上,看着散落的物品有点欲哭无泪。
零钱、皮夹、锁匙......他一边检拾一边清算着遗留的物品,可数到了那本黄皮记事簿时,夏子弘嘴巴张张却不会说话了。
Pinky的好都在里面,他做不来,自然与人无尤。从来没有人期望他甚麽,自然亦无人会感到失望。夏子弘觉得自己古怪透了,他知道樊和明很受欢迎,哪又怎样?
比起他,有其他更好、更为重要的选择。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奇怪的是,他却感到伤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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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纵是有点伤心难过,其实又算得上甚么呢?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哭了不算甚么,笑了也不算甚么,于是渐渐变得麻木不仁,而这样毕竟与他人没有关系,所以亦无人管束。夏子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蜷缩着身体,他的脸擦在甚么软绵绵的事物上,而这样会比较好过一点。
他似乎每隔一会便会浮起来,然后再跌落下去。手脚似乎都是悬空的,随便的晃一晃,马上又无力地垂挂在某一处。夏子弘想他一定是喝醉了,不然怎么会有这种幻觉。此时他应该是被遗弃在冰冷的暗角处了,可脸上却感到暖洋洋的,被一种舒适的温度逐渐包围。
他都忘掉这种温度好久了。那种从中心不断散发的,烫贴到血液里的热度。
「醒来了吗?」
有个声音在唤他,可夏子弘却不愿意睁开眼来。人喝醉的时候总可以任性一点,他瞇瞇的睁开了一道鏠,马上又别个脸去,就埋在那只手掌中继续要睡。
「该起来了。」那只手掌抖抖,说不上是粗暴或者温柔,却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力度在内。
夏子弘的脸经那只大手翻拨,一抖,便抖落到柔软的枕头之上。这时夏子弘才意识到他待的地方不是街角,叫唤他的亦不是任何一个路人。他正待在那张熟悉的床上,而樊和明就待在床边等他。
「啊.......」他抬起手来想挡住射到脸上的阳光,不过已经晚了。
「不用上班吗?」那张脸稍稍背光,看不清上面有甚么表情。
夏子弘愣了一下,马上便抬起了手臂盖住了自己的脸。视线被遮挡了以后,也就不用去观察对方的态度:「不、我......」
「晚班是吗?」
他感到眼眶湿湿的。不过那是一早起来时常有的现象。夏子弘这样告诉自己,而同时樊和明便已经走开了。
他还在生气吗?夏子弘一边这样猜测,一边缓缓坐起身来。樊和明的背影又高又大,已经打扮妥当的他一站在这个房间里,便更显得这个脏乱的自己是多么的狼狈不堪。
夏子弘扯扯衣袖,套在身上的仍旧是那套半新不旧的睡衣,中间有几颗扣钮扣错了,显得有点衣不称身。夏子弘没有换过衣服的记忆,而负责的人却又显得粗心大意。他不安地打量了樊和明一眼,直觉此事应该与Pinky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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