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对流年(出书版) 作者:扑满/落花满架
Tags:
有了这一层关系,即使周亚言当年与整件事全无关系,从此也再不能在叶家面前讨得好。总算他聪明,靠着地产发家,转手却拿着钱投了实业,又找对了电子项目,几年间就混得风生水起,再转头炒卖房产时,即使叶家也不能摆明着压制。
因着这件事,周亚言福气和眼光一直被H市的富豪们啧啧称奇,甚至带了不少敬意:能在叶家的夹缝中混得如此得意,三十年来只得周亚言一人而已。
当然虽然内里波涛汹涌,但叶周两家从未正面交锋,特别到周亚言正式坐定H市顶级富商圈内的座椅后,即使叶望天这样的老狐狸也得卖上几分薄面,如此才有慈善晚会上的一番互相吹捧,当然商场人物个个心知肚明,深知叶周两方虽然谈不上势同水火,却也是王不见王的僵局。
周亚言当然不会认为叶家老头的称赞话能轻易受落,免不了客气几句:“哪里哪里,要比起行善积德,自然是叶老您了。您是慈善总会的名誉主席,我们只不过是出了事时救救急,叶老却是几十年如一日,一直助贫救苦,功德无量呀。”
叶望天点了点头,老实不客气地吃落了这番夸奖,又含笑夸奖:“周先生真是会说话。”说着和乐喜庆的话的两个人相视一笑,叶望天把身周的一圈人向周亚言简单做了个介绍,其实多数人周亚方都认得,也都是H市富豪交际圈中的活跃人物,于是从股市谈起,一直谈到房市,都是些泛泛之言,只当是联络一下感情而已。
一片和乐声里,周亚言听得有人问叶望天:“听说小公子今天也来了?叶老怎么不给我们引见引见?”
周亚言有些好奇:众所周之叶望天虽然家产以百亿论,但膝下子女却是个大问题——大儿子年幼时发了一场高烧,没及时医治烧成了傻子,也有流言说那是因为老叶年轻时为了求财做了太多昧良心的事得的报应。这到底是不是报应另算,总之从那之后叶望天坚定地走上了慈善之路。可惜成效不彰,后来生的三胎都是女儿,大女儿和二丫头还都早早夭折了去,以当时叶家的财权势,这样的境遇只能归结于诅咒或者天报了。
好在天未绝人,叶望天40岁时居然又得了个儿子,老来得子实属不易,叶望天遂把这儿子当成心肝宝贝,捂得严严实实,夸张到到现在二十九个年头里,人人都知道叶望天有个儿子,却几乎没人知道这位H市堪称家底最厚的二世祖到底长啥样。
正是因为这个背景,周亚言才为耳朵里扫进的几句话而扬了扬眉,忍不住不着痕迹地环视了下四周,没看到可供猜疑的人选,然后就听到叶望天“呵呵呵”的笑声:“小儿刚刚回国,之前倒是说要过来,不过他年纪轻,心性不定,也当不得准,说不准早把自己说过的话忘记了。要见面等下次吧。”
周亚言在心中存下档案:“叶家公子刚刚回国”。这几行资料刚刚填备妥当,他忍不住想些阴险的:叶家这个继承人一向只听传言不见其人,难道真那么见不得人?这出国是不是也是幌子,找间野鸡大学拿个文凭,顺便玩遍黄白黑种美女?凭叶家的家底,哪怕叶望天的儿子坐定金山只会挥霍,要花完老叶的棺材本那也是难事啊……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会场一侧突然灯光大盛,白得炽人眼的聚光灯扫向内侧通道,原本笑语喧然的众商们顿时屏声,各找了原先安排好的座位入座,只留下从聚光灯汇聚处到会场中心一条通道。
金色大门慢慢开启,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聚光灯下,众人齐望,发现是一个扎了俩羊角小辫、身穿淡青色裙子的小女孩,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等场面的关系,门一打开,小姑娘就不安地左脚踩住右脚,畏惧地看向光亮处,一脸局促的样子。那可爱的样子,活像若是有人大声叫她,她一定会转头逃跑。
有几声善意的笑声传来,小姑娘更不安了,不住转头回望,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还好有人从她身后走上前来,一手托住她就举了起来。聚光灯之下,抱着小女孩的男子似乎连眉目都发出温柔的气息,原本不安的小姑娘伸出两只细细胳臂,一把抱住男子的颈项,一头就扎进了对方的怀抱。原本梳得好好的羊角小辫立刻散了,人人都能看到她一头毛茸茸的微黄乱发。
众人又发出一阵大笑,这一回是因为小女孩的憨态可掬。
而周亚言的脑中轰然作响,这响雷又一次劈到了他。
是他!
正是门口只用一眼就煞到他的俊逸男子。
耳朵里嗡嗡地响,周亚言一边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像初哥一样冲动,一边却是近似贪婪地看着刚才找了很久都没发现的脸。
明明此前只是惊鸿一瞥,此刻细细端详下周亚言发现刚才的印象并没有错。那男子微笑地抱拥着怀里的小女孩,手微微一托,露出自己的脸,扫视全场一周,被他扫到的人都有一种“被问候到了”的亲切感。笑着的男子似乎有一种气场,让人想到温暖阳光或者天边流云这种美好的东西。
周亚言此刻只嫌聚光灯不够亮,又嫌自己的座位离那扇门太远,心旷神怡之下,只留下馋涎欲滴的本能了。
也说不好这年青人有多帅多好,只觉得对方眉梢眼角都是自己这杯茶,周亚言心底恶狠狠:老子非要把这男人弄上手不可!
周亚言赌咒发誓的对象却完全不被某些堪称罪恶级别的念头影响,男人施施然抱着还扎在他怀里的小女孩,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也不知道用什么安慰到了小姑娘,那黄毛丫头用力地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害得一头乱发又乱上几分,然后才红着一张小脸扬起头来,胡乱冲着周围的人们摇了摇手,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一张圆脸活像是太阳底下的刚熟苹果,真想让人咬上几口。
然后会场的音响里适时响起了解说,原来这小女孩是雪灾时受害的其中一员,家里的房子因大雪崩塌,父母为了保护幼儿双双死去,独留了小姑娘在大雪倾压的破屋里撑了一天,最后被救援队伍抢回了生命。而后小姑娘进了由H市慈善基金会捐助的扶助机构,安顿下来之后被H市的一对中产夫妻收养,算是正式成了H市的一员。
主持人讲得煽情至极,故事中的主人公却完全没有配合的自觉。小女孩只是一径玩着手指头,最后干脆把大拇指伸进嘴里咬了起来,像是吃着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一边啃,一边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四周。抱着她的男人轻轻笑着,很欢喜的样子。
周亚言心里一沉:难不成这个年青人就是收养小女孩的人?要是结了婚就不好搞上手了……他那委琐的心思转了好几转,最后还是没有因为对方可能是人夫人父而打消邪恶念头。
在他动着歪脑筋的时候,男子已经抱着小女孩慢慢向会场中央的舞台走去,一片光明里,周亚言只看得见他温暖笑脸,心里顿时像放进了百十只老鼠,痒得不得了,拿定主意会后就找借口把人留下来“好好谈谈”。
暴发户本色的男人打定主意,心里就意淫起来,商人本色的周亚言几分钟内就拟定了“泡男人十招”,打算对号入座一一试来,也就没注意那一贯热情澎湃的主持者在说些什么。等到再回魂时,就听到主持人“深情款款”地说:“叶氏成立专项基金,以帮助这些在大雪中失去家园的人们。让我们欢迎叶锦年先生为‘爱生’基金的成立发言!。”
周亚言随大流鼓起掌来,然后后知后觉地省悟过来——叶锦年?谁?
有着不祥预感的大老粗慢慢抬头,就看到那个笑得温暖的男人已经接过礼仪小姐递去的话筒,开始发言。
叶?叶氏?哪个叶氏?
周亚言第一反应就是转头看与自己隔桌的叶氏老大,就见叶望天看着台上年青人,笑得甚是欠扁。
一副老怀甚慰的样子。
周亚言这一晚上第三度被雷劈到,这一回是真的五雷轰顶。
就算台上的男人已经结婚生子,也及不上他竟然姓叶这一项事实来得让人震惊。
老子春心N年不曾动,怎么一动就动到了叶家的崽子身上?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于是众人和乐鼓掌的时候,台下只有周亚言一人,脸部肌肉狰狞而可怕。
第二章
周亚言觉得自己坐上了云宵飞车,一时在天,一时入地,教人晕眩。
上一刻都已经赌咒发誓要得手的人物,下一刻就成了自己对手的幺儿,即使刚被一见钟情这四个字砸到头,周亚方都知他要泡上叶锦年的机会,基本等同于他这辈子有幸被航天局邀请坐上飞船体验太空漫游。
那个光彩夺目的台上人物明明近在咫尺,周亚言却深知,此刻亘在自己面前的就三个大字:不可能!
现在放弃,应该来得及吧……周亚言很认真的考虑着,以至于根本没听清叶锦年在台上讲些什么。
心神恍惚之时,周亚言忍不住转头,端详叶家老头,仔细观察的无聊结果是,叶家父子还真没什么相似之处——即使是成功商人,叶望天单论外貌却毫无出色之处,笑时像旧时乡绅,邻家老人一般的慈霭而已,而叶锦年却是长眉朗目,笑起来像春天的微风吹过刚抽芽的树梢,又像是冬日早晨的阳光拂着大地。
这样想着的周亚言对自己有些着恼:怎么就把叶家小子想得这般美好?然后就半恼怒地又细细看叶锦年,结果却失败地发现,对方还真长着一张让自己越看越欢喜的脸。
娘的!叶家祖坟冒青烟了么?以叶望天这样的老狐狸居然能生出这般人模人样的仔,分明就是天要绝我!
周亚言咬牙切齿的时候,叶锦年短短的发言已经结束。周围人等都分外给叶家面子,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鼓掌,掌声似乎在集体表示“叶少说得对”。唯有周亚言因为太不专心,起始就慢了一拍,又因为太过用力的关系,在一片和谐声中听来突兀。
叶锦年的眼光淡淡扫来,就看到灯光下那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端坐于席上,眼神灼灼,直盯着自己。
虽然久居海外,对于自家的地盘H市的情况不甚了解,但叶锦年却还是认得出这张脸——周亚言。
这个眉毛看来横斜入鬓,抿唇严肃时看来甚至有几分杀意的男人,曾让自家老子心心念念寄挂许久,也难怪叶锦年今天刚一打照面就认了出来。
关于这个鲁男子,叶家老头子曾经与儿子忿忿提过一句:“那个杀千刀的流氓!”叶锦年的耳朵里也陆陆续续听到一些关于周亚言的传言,比如神奇的发家史之类的。叶公子出生至今,认识的多半是有钱人,对于金钱实在没有概念,因此周亚言的掘金史对于他而言实在无甚特色,让他记忆深刻的却是一件小事:
周亚言早年入手汽配市场,单枪匹马就入驻过去,但那市场存在经年,虽然一直不景气破落得紧,但不妨碍阿猫阿狗占地为王,经营户中就有几家平时声粗胆壮,俨然算是土霸王的主儿,听说新来的市场所有者只是个修汽车出身的毛头小伙,就动了歪念,想来一招“新官上任三把火”。某日就有人专程“拜访”周亚言的办公室,说的话却不十分客气,软的硬的齐上,中意意思是“老子在这里干了五年,你既然入了这行,还是守些规矩为好”。还没等他奔入正题点到具体要怎么做,周亚言也不多说,慢条斯里地从破旧的办公桌底下掏出一把杀猪刀,“啪”地剁到桌上。
饶是对方见多识广,忍不住也是眼皮狂跳,身体不禁向后缩了一缩,心想老子狠,这年青人更疯,这阵仗,是要杀人还是要砍人?
对方的脸色从白转青,周亚言的笑容却是丝毫未变,瞅都不瞅桌上还晃悠着的刀,平静地把手摊放在桌面上:“不用怕,我是文明人,从来不砍人。我向来都很讲道理的。你我现在也算绑在一条船上,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塌台砸场。大家都是混饭吃的,干什么不是求利发财。你自己心知肚明,在这地方捣腾了几年,赚了多少油头?这些年下来你还没闹明白,以前的套路是玩不转的。我到这里来的目的简单,你们发财,我就有赚。你要是有意见,喏,刀在桌上,我光棍一条,命摆在这里。实话实说,我的全部身家都扑在这市场上了,现在欠了一屁股银行债,没你们帮忙出了什么事割了我这百来斤肉都偿不了。你要是信不过我,觉得自己再赔钱都无妨,倒不如直接一刀劈来,我也轻松。”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