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对流年(出书版) 作者:扑满/落花满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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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这次大概是太快了,所以那人害怕了。
即使眼刀伪装再好,周亚言都能看出那人心底的犹豫、不安和害怕。
于是只好用力地抱住对方的腰,心里嘀咕“你明明也都很想……”
第十六章之四
就这样紧紧贴着保持着姿态,直到两人的身体反应都平缓,周亚言才抬起头:“要不要参观我卧室?”
叶锦年抬脚直接把他踹了开去:“你的大脑里装的是什么垃圾!”
周亚言悻悻地慢慢退开,坐到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
两人对视,于是那些刚刚熄灭的火星一点一点又被撩拨起来。
叶锦年立刻低下头,平静了心神,突然想到某事。
翻找出皮夹,他从内格暗袋找出个黄色的小纸袋,“喏,收着。”不敢与男人接触,他直接扔了过去。
“啊?”周亚言露出欲求很不满老子很不爽的表情接住,左看右看,神色好奇起来,“这是符?”
“嗯,平安符,天光禅院的。”
周亚言的心立刻满足了不少,露出了傻笑:“嘿嘿,特地帮我求的?”
叶锦年的长睫毛一动不动:“谁有那个闲工夫。被老爹押着去求的时候顺手而已。”
周亚言大为感动,又想坐到叶锦年的身边,结果对方毫不留情地起身:“我看你也没有必要再做复健了,腿完全没事嘛。我要走了。”三言两语可算无情。
周亚言轻轻叹着气,终于没有拦阻。因为叶锦年的话,他终于感受到此前被忘却了的另一种疼痛:脚疼。
叶锦年返身关上大门时,看到周亚言黯淡的眼神,突然之间就笑了起来。
明明已经是个老男人,却那么那么可爱。
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摆到自己的面前呢?
那一夜叶锦年回去洗澡的时候,被触碰的部位甚至有点疼,这个身体用特殊的方式记住了那个人指尖的温度和唇舌的吸吮。
温水浸漫过身体,叶锦年颤抖起来。
有一个人掌握着他身体深处的秘密,知道他失控时的样子。
这样的感觉本来应该很可怕——
但当想到周亚言那双黑色闪耀的眼睛时,就很想哭泣。
那双眼睛这样望着他时,突然生出“也许会把自己溺死的吧”的惶恐感。
明明这样脆弱的心态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但面对着镜子时叶锦年只能承认:
这个人只能是周亚言,只会是周亚言,一定得是周亚言。
第二天再见面,两人谁都没有再提到前一夜的激情。就像那些亲吻和触摸,还有肉欲的需索都只不过是一场春梦。
只是胸膛上留下的那些隐密的吻痕和指印,忠实地纪录下那一刻情感的失控。
周亚言也出乎意料地绅士起来,此后几天都没有再做类似过激的动作。
但是,只要叶锦年转头,就能迎上那一湾沉默而温柔的好像要把他溺毙了的眸光。
于是日子平缓而过。那些汹涌的情感都被掩饰到平静的表情底下。
只是两人都知道,有一天,一定有一天,那火焰会把他们吞噬。
再然后周亚言就收到了陈乔生的喜帖。
一向流留花丛的另一个流氓终于也倒在某一个人的脚下,死心塌地,甘心情愿。
红帖上另一方的姓名是意料之中的“秦悦”两字,
等到知道陈乔生果然按照此前的说法,真把公司20%的股份作为结婚礼物送给新娘子时,周亚言轻轻一笑。
换成此前的他一定会奉劝好友考虑再三,毕竟按照目前的世道,只有婚前忙着去律师楼签订婚前财产协议的,哪有肯把财产身家双手奉上的。
然而现在他却理解了。
爱那个人,于是想把整个世界奉到那人面前。这样的心情,是只要深爱着的人就能理解的。
婚礼当天,周亚言盛装前往,包了极大的红包,还送了新人欧洲蜜月游的安排。
那时他的腿脚已经基本无碍,只是微跛。这样的缺憾已经无法通过现代医术纠正,大概就要跟他一生一世。
一路行来,常有人以这样那样的眼光看他的脚,很多人说“遗憾”,周亚言统统不为所动,谈笑平静。
其实初时叶锦年也偶尔唏嘘,周亚言都会劝说“有命已经很好,还有什么不满足”。于是两人都开怀了。
确实如此。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老天已经待他甚厚。
这一场婚礼叶锦年也有出席,陈乔生的喜帖派发还真是普及城中贵胄。只是碍于场合,叶周两人不能靠近,只好隔着满堂艳红灯彩,偶尔对望。
只是交换眼神,都会觉得心惊。
明明已经熟悉的彼此,在这样的婚庆时刻,看来却格外不同。
因为突然生出一种“天长地久”的期待来,所以觉得即甜蜜,又害怕。
于是只好微笑,别人都以为那只不过是礼仪上的笑容,谁能看出微笑底下那几分纯属隐秘的欢喜和惶恐。
结果到了酒席之上,周亚言作为密友,被新郎倌推出来挡酒。饶是他平时酒量上佳,白酒两斤不倒,那一日也被乱舞群魔灌到吐了两次,最后总算保得新人顺利入洞房。
等到宴席散尽,宾客渐去,从厕所里洗了一把脸出来的周亚言才在忙碌收拾残局的人员中看到叶锦年的身影。
然后就有侍者送上了一碗醒酒汤,周亚言讶异接过,就看到叶锦年轻轻一笑。
立刻就知道,那是对方的心意。
周亚言低下头,喝了一口汤。
嘴里还有酒浆的苦涩味道停留,可是心底却被一碗汤熨得很暖。
真的,老天待他甚厚。
大厅正中,大红的喜字夺目耀眼,而他们明明相隔甚远,却好像比肩而坐。
第二天叶锦年接到周家大流氓的电话,男人让他下午挪出空来,神神秘秘地说“想带你去个地方”。
明明下午安排了经理例会,叶锦年却答应了那个男人,放下电话时微微失神。
他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然后又想到,认识周亚言那么长时间,对方从来没有像这次这般正正经经地提出什么要求。
于是就笑了。
那些阳光从玻璃窗外穿跃而来,铺陈在他的脸上眉间。叶锦年轻轻微笑,阳光勾陈出嘴角。
第十七章之一
中午两点,周亚言依约而来。
叶锦年漫步走近周亚言的座车时,即使隔着车窗玻璃,周亚言都能依稀看到叶锦年身周的光芒。
就像那种光芒并不源于太阳的恩赐,就像他本身就是个光源一般。
坐在后车座的周亚言微微眯起眼睛,突然对此时此刻产生了不真实的感觉。
叶锦年开门入车,随后皱眉打量:“你要搞什么鬼?”
周亚言微笑:“惊喜惊喜。”
叶锦年轻哼,泰然自若地转过头,不再理会存心要卖关子的男人。
倒是周亚言因为他的反应而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你不往下猜么?我可以给你提示。”
叶锦年这回连轻哼都没有施舍给他,只是放下一点车窗,让已经开始燥热的风吹进开了空调的车内。
周亚言深感无趣,于是伸手过去握住男人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
叶锦年的手轻轻动了动,却没有抽开。
将要近六月,H市已经迈入夏天的门槛,从车窗里望出去,那些路边的高大香樟树叶似乎都会发光。
就连风都带着阳光的色彩,还有天空一样的蓝。
叶锦年另一只手支着下巴,淡淡地就笑了。
然后司机打开了音响,轻音乐流淌进车内,伴随着马路上钻进来的嘈杂人车声,听起来居然也很和谐。
周亚言轻轻握着他的手,又习惯性地摸他的手指。那家伙似乎特别钟爱手指肚,总爱在那个部位停留。
叶锦年眼里流转着无数色彩,整个城市都那样生机勃勃,朦朦胧胧就似乎留下了一个城市的背影;可是偏偏好像没有一丝色彩能真正留到他的眼底,他的全部知觉都汇聚在手与手交接的地方。
两个人各各转着头,恰朝两个方向,没有人说一句话,只有手与手紧紧交握。
车子开到一半,叶锦年就颇感索然无味地猜出了答案:
履冰室。
等到车子开上俯眉山时,他忍不住瞪了周亚言一眼。
因为他想到第一次来履冰室时,那家伙故意设了局,让自己从另一侧上山,而不得不跟他行走了一段山路。
周亚言嘿嘿笑着,眼中露出得意,明显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不过这家伙显然不会为此而感到愧疚或者羞赧,继续握着叶锦年的手不放。
自从开始接管叶家的生意后,对于流年居叶锦年过问得少了,于是瞧着周亚言的神情,叶锦年问:“履冰室的改建已经完成了?不可能这么快吧。”
“当然不是。”
“那干嘛来?有什么好惊喜的。”
周亚言微笑:“到了就知道了。”
结果事实证明他的话完全不可信,乃是虚假广告。
等到上了山,把周亚言扶出车子后,叶锦年一回身,仔细打量那座沉静的美丽的但是——完全没有改变的建筑,缓缓转头:“请问惊喜在哪?”
周亚言保持微笑,让他转身,看向山下:“瞧,荷叶多好看。”
叶锦年眯起眼看向山脚下水中的那一片绿意,很有些无言,忍不住转头上下打量周亚言:可怜可怜,怎么一开始没看出来这孩子是傻的呢?
这望湖的荷,年年兴盛年年衰,夏天接天莲叶无穷碧,秋天留得残荷听雨声,这都是有名的景致,周亚言的那番惊喜状,看来实在拙劣。
周亚言继续微笑,只是在叶家大少的眼里看来已经形如傻笑:“第一次约会嘛,什么样的风景都是惊喜。”听来很有些禅意,只可惜语意苍白得很。
叶锦年无言看向天边,只希望能听到雷动之声,赶快把这个祸害收了去吧。
周亚言吩咐司机稍后过来接人,等到车子离开,阳光底下只剩他们两个无言看向山脚水上。
过了一会儿才有对话继续:“唉,太阳很晒,进去吧。”
“我可不可以指望进门后还有一点‘惊喜’?”
“……”
“我明白了。”
“让你失望了……”
“我本来就没有很多指望,现在看来我是对的。”
“……对了。”
“嗯?”
“我说认真的,我想把这套房子送给你。”
叶锦年停住脚步。
彼时两人刚刚进门,那一片古木的凝重扑面而来,那句本来应该很认真的话顿时显得轻描淡写。
叶锦年转头,正好迎上周亚言的目光。
男人就这样微笑着,看进了叶锦年的心里。
茫然之间,这间屋宇就似乎成了整个天地一般,而无穷尽的视野之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相对而望,只这样凝视似乎就已经交换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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