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对流年(出书版) 作者:扑满/落花满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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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锦年拿着厚厚纸张的手在空气中一滞。
“他干嘛了?虽然没见过,不过我听老爸提过他,好像不是省油的灯。而你的修养一向都很好,他做了什么事惹到你要这样宣告看他不爽?”
叶锦年考虑了一秒,很快回答:“他说他要追我。”
叶锦宁的手也停滞在空中,然后慢慢下垂,下一秒,那把锃亮的刀就被甩到了水果盘里,发出响亮的声音,玻璃质的盘子立刻被砸出一个小缺口。而叶锦宁则柳眉倒竖,活像要是周亚言站在她面前,水果刀一定会被掷向他的喉咙:“我早听说他是个流氓,原来没说错,居然还有这样的混蛋?”
叶锦年把手上的东西扔到沙发上,温言对着姐姐说:“没事,我这次回国又不会很长久,只不过是个小插曲而已。”
叶锦宁的眉毛还是有着尖锐的弧度:“你没跟老爸讲?”
“讲什么?这么丢脸的事情。”叶锦宁斜睨了一眼姐姐。
叶锦宁闻言沉默,然后容颜慢慢扭曲,最后突然之间抛却原本尖锐的神态,抱着肚子在沙发上狂笑起来。
叶锦年无言,用力地揪了一下姐姐的胳臂:“你小声一点。”
叶锦宁一边在沙发里滚来滚去,一边伸出一只手拉住弟弟,然后艰难地直起身,擦了擦绽出的眼泪:“天哪,这么荒谬的事情啊。我到底该恭喜你魅力无边,还是要同情你遇人不淑?”说完这句,她又“噗”地笑了起来。
叶锦年无奈地看着她抽完风,才慢慢说:“行了吧?你该谢谢我为你提供了这么好玩的笑料。”
叶锦宁看着弟弟的脸色,终于郑重了起来,倒不是担心。叶锦宁自认了解她这个弟弟,平时看来温和平顺,可要真有人犯了他忌讳,随后的反应行事比谁都狠。而且叶锦年的狠是狠在骨子里,皮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完全是“阴险”的行走之代名词。这样的个性加上叶家的势力,想要吃亏都是件难事。
看来周亚言接下去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
她倒不担心即将到来的风浪会对叶家产生什么影响,这位大小姐与乃弟一般,对于金钱虽然谈不上鄙夷,却也不看重。自己有能力维持舒适的生活,又何必汲汲营营浪费生命?
不得不说,叶望天一世商海英名,生下来的儿女们却个个颇有晋朝名士之风。
第四章之3
然而叶锦宁这一次对于弟弟的信心居然有点小小失算。
如果说叶锦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奸险派,那么周亚言完全是想做就做的行动派,凡事只讲快准狠。
于是,叶锦年所在的工作室很快通过弯弯绕绕的渠道,接手了周亚言的“新居改造方案”。
他那些远在海外的拍搭自然不知道这一笔单子上千万的“冤大头”居然是对合伙人产生浓厚兴趣的登徒子,何况周亚言通过的渠道是其中一位合伙人的好友。也是周氏流氓手眼通天,七拐八拐通过一个朋友的朋友搭上了这条线。
所以,当叶锦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所谓的“周先生”见面时,脸顿时绿了一半。
彼时约的地方是个雅处,叫做“1923”,是H市有名又甚神隐的一处私人会所。据说原是民国时期的老宅,拥有人也曾是一地豪强,经过近百年的风雨洗涤,依旧雅致精巧。随着现代脚步的来临,老宅被收购后以投资人父亲和母亲的生日那一年为名,修缮保存得相当好,虽作为商业经营之用,却也是个古色古香富隐于内的地方,走进门来,洗掉了几分金粉气,留下了一点古韵香。
这处居所是叶锦年出国后置办的,所以以叶家地头蛇的根基,叶氏大少这一回居然是首次到访。
周亚言全身上下堪称没有半分雅骨,但是因着要泡的对象乃是有名的雅痞叶家公子,于是不得不附庸风雅一番。
当叶锦年经过初春抽芽的芭蕉错落其间的小径时,对于见面的对象自然抱了很多相法。他手上的资料中对于委托人的描述接近于无,只知道对方是个商人,且姓周。这倒也不奇怪,中国向来有许多隐富于民间的有钱人,出入行径总是神神秘秘,叶锦年这许多年间也接触过许多,没有多去疑心。
约会的地方是这样江南流水的地方,叶锦年自然开始对对方的个性和品味有了更多评估,更是直接为设计方案的走向定了性质。于是,当被服务生领至临湖的包厢,看到某个正皱着眉头地用着小杯饮着铁观音的人时,叶锦年顿时石化了。
服务生早就知情识趣地掩了包厢门离开,叶锦年站在当地,而周亚言抬起头,露出欣喜的表情:“你来了啊。”
石化之余,叶锦年只觉得牙很有些痒。
看着叶锦年一脸想直接推门而出的表情,周亚言起身为他推开了身边的椅子:“坐啊坐啊,这里最近的新茶不错喝,你要不点一壶试试?”殷勤溢于言表、
叶锦年打量着对方的架势,终究没有转身走人,冲着周亚言微笑,笑容温柔良善。这笑意要是让他知交好友或者亲人看到,大概会吓一跳:那笑里的阴火,直燃到眼角眉梢。
惹到他的人,哪能这么轻易就避其锋芒?那样只让自己不痛快,好歹也要拉着那个始作俑者一道不痛快一番。
虽然他笑得很有些风清云淡的意味,但人精如周亚言,还是看出了几分端倪。周亚言自然一点不怕,甚至觉得自己眼光不错:果然是很有趣的脾气。
更何况这样笑着的叶锦年实在好看得很——于是周大流氓又笑着直直看着对方,完全不知道“害臊”这俩字应该怎么写。
叶锦年拉了周亚言对面的椅子坐下,周亚言摸了摸鼻子,把身边的椅子推了回去,又觉得对方坐对面也不错,可以看得分明。
胡思乱想的时候叶锦年已经叫了服务生过来,点了一壶新品龙井,然后把手上原先带着的几份文件抛到了桌上,一副恬淡模样。
然而心底却为自己此前花费的功夫而抱屈,光看对方那张脸,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惜了几个搭档辛辛苦苦做的方案,大概是石头沉水底,波澜不兴了。
却不想东西才甩桌上,就被周亚言接了过去,很认真地看了起来。
叶锦年微微皱眉时,有服务生安静地奉茶,一盏甜白釉的茶碗中盛着一小泓青碧茶水,叶锦年端起来放在鼻端,心想对面这流氓倒还真懂得伪装。
这次带来的东西很简单,只是叶锦年的“流年居”(工作室名称)曾经做过的部分成功案例的参考,以及为“周先生”通过委托人提供的部分房屋细节做的文字方案。叶锦年心想对面的流氓不知道识不识字,知不知道单是想把中国的小桥流水人家融入到现代建筑理念之中就有多辛苦多杀脑细胞。
一边腹诽着的叶锦年转头,大菱花格的窗扉外面能看到矮堤上刚抽芽的柳树,很是婀娜多姿,再对比对面那人,更觉得外头风景如画,
第四章之4
周亚言终于看完了资料,大笑着把东西又放回桌上:“真是不错,我喜欢的。”
叶锦年转头微笑:“喜欢就好。如果周先生真的要委托给我们的话,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提供,具体的房屋细节和预算,还有其他的要求等等。”他懒得跟对方客套,反正估计对方说造房是假。
然而周亚言居然拿了一份平面图出来,在叶锦年不无诧异的表情中递了过去。
叶锦年半带了狐疑了接了过来,拿到手上微微一愣。
那是一幢老宅的建筑平面图,按图来看,占地约有三百多平米,原先造的是三层的洋楼。大概是年代有些久远,图纸都已经泛了黄。
叶锦年抬头望向周亚言,周亚言正别扭地喝着小瓷杯里的茶水,见他那询问的目光,含糊地解释着:“这房子是我最近入手的一处地产。原来的建筑都有好几十年了,很破旧。我倒是满喜欢。我也不要翻屋重建,只想请流年居在旧居的基础上改良一下就行。”
叶锦年这回真有点刮目了,他还以为周流氓只是找了个幌子,现在看来居然还真是件正经的事情,于是又认真的看了起来。
才不过短短一分钟时间,对着图纸的叶锦年就有些忘我,
堪称文物的图纸在某些数字和标识处已经有了折损,叶锦年看得有些费劲,笼统看了一遍后指着几个实在看不清的地方问周亚言,一抬头却看对方看自己看得也很入神。
周亚言的一只手闲闲握着小茶碗,食指摩挲着碗口边沿,眼神却直勾勾正对着叶锦年,那样子,简直堪称“视奸”了。
叶锦年其实遇到过好多次这样的眼神,不过对方都是女性。从没想到自己有幸能从一男人眼中见到如此这般堪称委琐的神情。
叶锦年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周亚言总算识趣,微笑着调转了眼神,又喝了一口茶。奈何杯小水浅,立刻又干了去,于是他慢条斯理倒茶,很是老神在在的样子。
这个小插曲让一度分心的叶锦年回到了现实:面前的这一只绝对不是寻常客户,根本是居心叵测的豺狼。而对方的态度更让他警醒了起来,这样想着,叶锦年沉着的脸慢慢化了开来,表情却像个温文尔雅的面具。
然而他最后还是把不清楚的地方问了个清楚,好在周亚方这回终于用了很公事公办的态度来应对。十几分钟后,叶锦年把疑难都问遍,才冲周亚言微笑:“详细的内容我会和搭档沟通之后再给你答复,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这次先就这样吧。”他打定主意这次见面后杜绝一切可能被周亚言缠上的漏洞,顺便好好敲打那位让自己引狼入室的“线人”。
周亚言同样微笑,笑容却带了几分讥意:“这么快就要走人了么?真的这么怕见到我?”
叶锦年微微皱眉,抬头看向周亚言:“激将法?你已经气急败坏到要使出这招来了么?”
“是激将,也是实话。你当然心里有数。”这回轮到周亚言保持笑容了。
才不过一轮来回,两人的话语里已经冒出了火星,叶锦年盯着周亚言,心想这人的脸皮还真是着实厚实。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周亚言的手指继续摩挲着茶碗,活像那是美人柔夷一般,眼睛却只对着叶锦年,从开始的微带尖刻,到最后居然很有些柔软,可惜还是粘缠得很,让人很有些不寒而栗。
叶锦年终于体认到,光论互拼眼神自己似乎不是对面那个痞子的对手。光是那活生生像涂了一层蜜糖一般的视线已经让他经受不住了。
一甩手里的图纸,叶锦年长身起立,打算拍拍屁股走人,手上却是一紧。
他陡然回头,心里已经带了几分怒意:果然是周亚言同时飞快起身,拉住了他的一只手。
妈的别给脸不要脸!——叶大少的心里已经祭出了国骂,脸色瞬间阴沉到可怕的地步。
周亚言却似乎没有体认到抓住的这个人心头火焰已经呼啦啦扯上了半边天,尤自用露骨的眼神看着叶锦年:“茶还没凉就要走么?”
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被当胸一脚直踹了过来。
第五章之一
叶锦年一向觉得自己的涵养不错,但他从来都不讳言暴力有时能比文明更快达到目的,何况世界上的确有欠抽之人。
当周亚言胆敢把爪子撂上来时,叶锦年已经决定不忍这番闲气。
然而周亚言也不是弱鸡,他未发迹时混的地方很杂,牛鬼蛇神都有,打架虽然谈不上家常便饭,却也是熟门熟路。所以即使叶锦年动脚动得不动声色,但周亚言却还是下意识一闪避过了实力,就是西装左襟上还是结结实实被踹足了脚印。
倒是一旁的桌子被殃及池鱼,直撞了出去,桌上几个茶杯茶壶更是“砰砰”跳了起来,然后滚落到地面,摔得粉碎。
一番骚动,室外的服务生略带惊吓的声音响了起来:“先生?需要帮忙么?”
叶锦年已经收脚,冷冷看着好整以暇拍打着衣服的周亚言,扬声说:“没事,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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