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魔+番外 作者:吴沉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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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承睿憋着一口气没吱声,他心里清楚,以席一桦的本事,这次的事就算闹大了他也不过小惩而已。可林翊受了那么大的伤害,就算把他从总督察的位置上拉下又如何?最让他难受的,是席一桦做了这么丧尽天良违背原则的事,可他却仍然能拿任务做挡箭牌,他仍然不会觉得自己犯了良心上的罪。
甚至于他还多年夙愿能了,黎承俊这个脑子一根筋的人居然因为他落难而真正跟他在一起,黎承睿知道,对席一桦来说,有了黎承俊,那些行政上的处分或者法律上的惩处又算得了什么?没准他心里正高兴,觉得两相比较,自己还不吃亏。
干他娘!
黎承睿恨得牙痒痒,可他能怎么办?难道真把枪去把席一桦杀了?杀了他黎承俊怎么办?自己怎么办?林翊怎么办?
他不能杀。
就算他心里不念着跟席一桦多少年的兄弟感情,也得顾忌黎承俊,那么多年的爱慕和守候,就算手段变态,可到底心意厚重。
黎承睿不得不承认,席一桦是最适合黎承俊那种人的伴侣。
可他这口气吞不下,在他的价值观中,无论出于多么高尚的目的,无论有多少迫不得已,都不足以构成侵犯□一个无辜少年的理由,更何况那个少年是他惜之如命的爱人。
这股愤怒在法庭上听到席一桦只被撤职处理,接受罚款和判罚五年还缓期一年服刑后到达顶点。黎承睿想也不想,当庭跳起,冲到被告席上挥拳就揍向席一桦。
全场的人都有些惊愕,法警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黎承睿却接二连三猛击席一桦的腹部脸部,一直打到他趴在被告席上。在法官大叫“来人”后,法警和在场的警员都冲了上来从侧面两边拉开黎承睿,黎承睿还不解恨,伸脚猛踹他,在席一桦抬头困惑地看他时,黎承睿厉声骂道:“你给我记住,你受的罚远远不能弥补你的罪,你给我记住!”
席一桦目光中的疑惑更深,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辩解,只是目送黎承睿被警员架了出去。黎承俊也同样皱着眉头,他们对视一眼,多年的默契令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问题:阿睿为什么这么恨他?
黎承睿由于扰乱法庭秩序被处罚款,上司杨锦荣觉得他情绪不对劲,遂命他即刻缴枪休假。黎承睿办理了手续离开警局时,重案组的同事都很担心他,黄品锡甚至上前想跟他说什么,但终于还是觉得不用废话而闭了嘴。黎承睿朝众人勉强笑了笑,转身出了警署大楼。时间正到中午,阳光很猛烈,虽到了冬季,却仍然能在车身上造成强烈的反光。黎承睿看见自己的车子边上站着林翊,穿着他送的蓝色休闲外套,脖子上围着他挑的灰色羊毛围巾,简简单单的装束,衬得他肤色莹润如玉,漂亮到足以用精美形容的脸上带着令他目眩神迷的微笑。暖得就如射进他眼球里的一束阳光,令他眼睛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黎承睿还没反应过来,林翊已经颠颠地冲他跑了过来,笑眯眯地接过他手里的包,扯着他的衣袖像爱娇的小孩,他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温情,就算什么也不说,黎承睿也能从里面读出依赖,全心的信服。
他的心瞬间柔软如春泥,他想,就算为了他与全世界为敌又如何?这个少年就是他眼中的天国安琪儿,纯真剔透,为了这种纯真剔透,他必须全力以赴去保卫。
黎承睿叹息一声,张开双臂将林翊整个抱住,他闭上眼,把脸埋在少年的围巾间,羊毛质地扎得他脸颊发痒,可是气味却温暖甜美。
“对不起,翊仔,我能做的只有这个,我没办法杀了那个人,对不起……”黎承睿哑声说,“睿哥很没用,不能为你真正报到仇……”
“没关系,”林翊拍拍他的后背,一本正经地安慰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不怪我?他毕竟是我多年的兄弟。”黎承睿有些惴惴不安。
“没关系,他的罪,这样判罚正好。”林翊认真地说,“而且你替我揍他了,睿哥揍得好。”
黎承睿忍不住笑了。
林翊笑嘻嘻地拉着他的胳膊往车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用他清澈的声音可爱地唠叨着:“我给你煲了好好喝的汤哦,在你公寓那边,上回你给我的钥匙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呢,幸好妈咪没问哦,妈咪一早返工去了,我等她出门才去市场买菜的,有会游水的红衫鱼啊,你见过没,我给你做鱼吃好不好?我也只会做鱼和煲汤了,我忙了一上午呢……”
黎承睿听着他说话,嘴角一直含笑,他知道这是林翊独有的安慰他的方式。少年本身笨嘴拙舌,可却很敏感,知道他心情不好,就用这样的方式絮絮叨叨地说,生怕他有空想些不开心的事。
他觉得很欣慰,就像操劳的家长发现自家小孩突然懂事了那种欣慰,又是恋人间发现对方为自己做了很多事,油然而生珍爱之心的那种欣慰。他轻轻咳嗽一声,摸摸林翊的头发,发动了车子往前开。
“啊对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生日礼物。”林翊的脸红扑扑地说。
“居然有礼物,不会是买双袜子应付我吧?”黎承睿取笑他。
“怎么会,”林翊微微撅起嘴,“嗯,算我自己做的,别的地方没有的,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还保密啊?”
“嗯,”林翊点头,“我到时候再告诉你。”
黎承睿脸上的笑再也藏不住了,他带着林翊回寓所,两人共进了一顿林翊亲手做的午餐,虽然林翊手艺确实不能恭维,但好在他从小到大都帮林师奶煲汤,所以汤还是能喝。两人舒舒服服吃了午餐,又抱在一块睡了午觉,傍晚时林翊就要回去了。他还不敢让林师奶知道两人的关系,黎承睿也不打算在他这么小的时候就让他去直面压力。
黎承睿开车把他送了回去,就如以前做了千百次那样看着他高高兴兴上楼去。那时候鬼使神差恋慕一个少年,根本没想过有一天会美梦成真。可今天看来,林翊对他的感情就算没有他对林翊的那么强烈炙热,却也肯定真挚真诚。
那还有什么可求的?黎承睿对自己说,人要知足,现在已够好的了。
他在回程的时候电话响了,黎承睿戴了耳机接通,电话那边传来赵海臣的声音:“黎督察,听说你今天在法院很威风。”
“不关你事。”黎承睿冷冷地说,“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别这样,我只是按庄先生的吩咐打个电话表示谢意,”赵海臣笑着说,“庄先生说,黎督察这次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以后大家就是朋友。”
“赵大状客气了,我这次做的事不是为了你们。”黎承睿冷冷地说,“你们也不过是利用我跟席一桦的关系来整他,好令他败在自己人手里而已。这种事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何必一定要逼我戳破呢?”
赵海臣愣了几秒,随即哈哈大笑说:“黎督察,你这样,不只庄先生欣赏,连我也很欣赏。”
“千万不要,被你们欣赏,我怕我是下一个席一桦。”
“其实若你想要总督察那个位,庄先生会很乐意帮忙。”
“我没兴趣,”黎承睿不耐地说,“赵大状,不要把警队当傻子,真要玩,你们玩不起。”
“黎督察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赵海臣的声音低了下去,“算了,我就转达一下庄先生的谢意,同时他有一笔酬金奉上,放心,我们不会让人抓住钱的来历。”
黎承睿皱眉说:“我怕没命花庄先生的钱,这样吧,如果你们真要感谢我,我想要一样东西。”
“请讲。”
黎承睿斟词酌句说:“郑明修生前是个偷拍狂,他跟席一桦打交道,应该会留有席一桦的录影,我想请你们把有关席一桦的全部录影都交给我。”
赵海臣沉默了一下说:“这个我恐怕满足不了你,不怕跟你讲,席一桦狡诈得很,他跟我们谈事都带了监测仪器,我们没法做手脚。要不然,这次怎么会只有那点小小的受贿证据?”
“除了谈事以外呢?就没有做别的事的录影?”黎承睿一点都不信。
“其他事?”赵海臣饶是聪明绝顶,此时也有些迷糊,反问,“什么其他事?”
黎承睿心里着急,他越分析越觉得,如果他是郑明修,席一桦在他的地盘上侵犯一个少年,他怎么会舍得不录影?更何况郑明修本来就是个偷拍狂。他冷哼一声,故意说,“原来庄先生所谓的诚意就这样,那算了,当我没说。”
赵海臣沉默了一会,说:“好吧,等我问一下庄先生的意思。”
黎承睿心里咯噔一下,想难道真的有相关视频?只是自己明明抢在庄翌晨来之前将郑明修的密室翻了个底朝天,怎么没有发现跟席一桦有关的光盘?
难道是曾杰中干的?
他忽然想起当初在郑明修密室中闻到的香水味,心里一惊想,难道是被席一桦自己拿走了?
他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下,随即摇头否认,席一桦不是杀郑明修的凶手,曾杰中那么恨害死阿凌的元凶,郑明修死得那么仪式化,凶手是曾杰中无疑。
难道因为席一桦老奸巨猾,其实没有被郑明修录影?
如果那样就太好了,他永远也不必担心这个定时炸弹抛出来会二次伤害到林翊,虽然可能性很小,但黎承睿还是暗自祈祷,希望席一桦侵犯林翊的时候,真的没有被录影。
他开车回到寓所,停好车上了楼,电梯一开,却发现席一桦俨然站在门口,已不知等了多长时间。
席一桦脸上贴着胶布,却不减他身上的气势,他目光如剑,直直看向黎承睿。
黎承睿怒气上涌,冲上去就想给他一拳,骂道:“你还敢来找我!”
席一桦反手轻松招架住他的拳头,冷声说:“我为什么不能?我就算对不住全天下,可从来没对不住你和阿俊,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我们今天就把事讲清楚!”
“你最对不住的,是被你□的少年,你这个人渣,那还是个孩子啊,我恨自己为什么有眼无珠认你做大哥!”黎承睿厉声骂道,右手冷不防冲他腹部就是一拳。
席一桦反应很快,侧身避开,惊愕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过谁?你到底在说什么?”
79、第79章
黎承睿这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他足足用了五秒钟来消化席一桦说出的话,然后,他还是不敢置信,为了确定信息,又问了一遍:“你没强行性侵犯过,一个男孩?”
席一桦怒道:“你乱讲什么?我是那种人吗?你认识了我几十年,我是那种人吗!?”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喊出来,向来从容淡定的席一桦,第一次现出激愤和怒火,瞬间,他脸上现出了然的神情,想来已经想明白前后关节,他咬牙点头说:“原来是这样,你以为我跟郑明修做□交易,于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就跟他们一样?你就这么看我?啊?!阿睿,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我不求你对我百分百信任,但总该有基本的人格判断吧?我像是会对着一个男孩硬得起来并且禽兽不如地虐待他们的人吗?我像能从那种事中获得乐趣的人吗?!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知道了,是庄翌晨有意误导你对不对?!”
黎承睿脑子里轰然一声,这段时间来支撑他的认知突然就如大厦倾倒,哗啦一声巨响,地面一片废墟。他在烟尘滚滚中茫然不知所措,心底深处涌上一种由衷的恐惧感,哪怕枪林弹雨,哪怕刀剑加身也从未有过的恐惧感。
一种让他如堕冰窖的恐惧感。
他以往想也不敢想的某个可能性,突然之间如钻出重重云层的阳光,刺得他头疼欲裂,冷汗直流。
在一片冰冷当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而艰辛地问:“那,为什么你上次认同我说你做了亏心事?还跟一个男孩有关?到底是怎么回事?”
席一桦皱眉,现出踌躇,显然不太愿意提及那件事。但黎承睿伸手揪住了他的胳膊,哑声说:“告诉我吧,桦哥,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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