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番外 作者:茗之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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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言两手放在身前,无意识地用右手捏了捏左手的戒指,继而又把两只手都收回口袋:“我和张总……嗯,就是张英,我……太太,我们决定收养一个小孩。”他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她身体不好。”
我理解地点点头:“所以你才来做义工?”
“嗯。”他看着路,“小容和我很投缘。”
提到小容,他有了点笑容。我继续点头赞同道:“是啊,他就只和你亲。”
沉默着走了几步,希言再次开口:“我听雅诗说,你以后不经常来了?”
“最近挺忙的,而且……”我苦笑了一下,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想必希言也猜得到原因,“反正先忙过这一阵再说吧。”
希言抿了抿嘴唇,这是他为难时的习惯。他的唇色很淡,又薄,一抿就显得更淡更薄,十分脆弱,每次一见他这样我就各种舍不得,恨不得他要什么都满足才好。
希言没在意我,自顾自道:“有空还是多来吧,这些小孩其实很惦记我们这些做义工的,你不来,他们会失望。”
“是吗,我可尽听他们夸廖叔叔好了呢。”我笑着打趣了一句。
希言似乎有点意外地瞥了我一眼,看起来挺不好意思的,我见他耳朵好像有点儿红。
这时已经走到他的车旁,他打开车门坐进去,我向他道别:“晚安,希言。”
他一时嗓子卡了壳,愣了一下才说:“再,再见。”
车里的灯光笼着他,这会儿我看清了,他的耳朵确实红红的。
也许是因为和希言待了整整一个下午,这片刻的满足冲淡了告别的哀伤,我的心情出乎意料的还不赖。晚上在阳台上抽烟,觉得有种“这事儿终于完了”的如释重负以及淡淡的失落感。
眼角瞅见墙边边上的几盆植物,已经干枯到萎缩了,特别凄惨。我决定明天中午去花卉市场重新挑几盆花回来养,就当做一个新的开始。
生活就此变得规律无聊起来,工作上的压力让我精疲力尽,不敢有丝毫懈怠。等工作告一段落,我已经连轴转了两个多月,抽出空去福利院,小朋友们果然热情得不得了,让我颇为感动。
只是缺失的那一块不知该如何补满。
我去找哥们儿喝酒,向他发牢骚最近闲下来了浑身不痛快。哥们儿提议我在“霓虹”帮忙,我摆摆手:“得了吧,现在看着你这个酒吧就烦。”
然后我就被哥们儿连踢带踹地轰出去了。
我拽着他把他一起往外拖:“走走走,换个地方咱俩喝一杯。你这儿人太多了,闹腾。”
哥们儿扒着门哀嚎:“你嫌人多,我不嫌啊!你看见的是人,我看见的都是钱啊!”
最后他还是被我拉走了,原因是我在“霓虹”门口疑似强抢民男的一幕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民男最终决定乖乖跟我走。
我们天南地北闲扯了大半夜,谈人生,谈梦想,谈生意上的林林总总、形形□□,好像回到了刚毕业的时候,他的酒吧尚在策划中,我的公司初具雏形的那段日子。
年轻的时候真是大胆张狂,什么想法都敢尝试,败了就说重来,勇往直前,百折不挠。
可现在不一样了,懂得思虑,懂得衡量了。对希言的志在必得在见到他的婚戒后就消失了。
转眼又到新年,我回家同父母过年,特意准备在家多住几天陪陪二老。往年由于惦记着希言,总是跨过年夜,初一就走。
父母对我的性向早就知道,只是不太赞赏,连带着对希言也常常有不满的言辞。然而许多年过去,他们也习惯了有希言这么个人的存在,听我说分手了,母亲立刻就急得不得了,连连追问。我不愿意细说,她就要给我介绍对象。
我生怕她燃起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连忙道:“妈,你别瞎忙活了,我说多少遍了我不喜欢女人。就算我和希言分了我也不喜欢女人。”
“哎呀,你试试嘛,就见一见,交几个朋友也好嘛。”母亲拍着我的胳膊,埋怨似的说,“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好不容易身边有个人陪着吧,现在又没了,真是的……”
父亲在一边冷哼,劝慰母亲道:“你别操他的心了,一看就知道准是这小子干了什么坏事儿,把人给气跑了,还不敢告诉我们知道。”
知子莫若父母,家里这两位真是太会戳人心窝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缠上去
四月份的时候,几笔去年和年初做完的大单子陆陆续续结了尾款。我在办公室里抻了个懒腰,听见肩背的骨头咯啦咯啦一阵响,心情无比舒爽。
快下班了,我趁着好心情,打算通知秘书安排个时间,发点儿福利,员工聚餐一次。
手机就在此刻响了,我看着亮起来的屏幕上“希言来电”四个字,完完全全傻住了。
等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我才慌忙去接,生怕这来之不易的电话断线。公司分机的电话筒被我撂在一边,秘书在那头“喂喂”两声,我对她说了句“按错了”,赶紧把分机挂好。
手机里沉静了两秒,我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听见希言试探的声音:“喂,徐清……?”
“嗯,是我。”
不知道希言怎么想起给我电话,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正为欢欣鼓舞的猜测而鼓噪不休。
确定没找错人,希言的声音立刻变得急切:“你……你能帮我个忙吗?我记得你认识市中医院一个心外的医生,是不是?”
“嗯,是吴主任。”我一下紧张起来,狂跳的心也随着一沉,“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是小容出车祸了。你能……你现在能过来吗?”希言解释,我听得出来他很惊慌,刚想张口安抚一下,就听见他又软软地加了一句,“拜托……”
我抓起车钥匙往外走:“好好,马上。你别慌。”
好在公司离市中医院不太远,飞驰过去不到二十分钟。路上我联系了吴主任,得知他也正在往医院赶。本来他今天轮休,结果刚刚被医院一个电话急召回去手术。
到了医院,希言在手术室外靠着墙,双手互相捏着自己的手指。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他抬头看我,咬着唇。
我轻声安慰他:“别怕,我刚才问了吴主任,估计他这会儿已经在换手术服了。”
他点点头,做了个深呼吸,断断续续和我说了经过。
小容放学在回家路上不幸遭遇严重车祸,伤及脏器。虽然被及时送来医院,但由于他先天心脏不好,手术难度比较大,医院一边把孩子送进手术室由值班医生开始前期准备,一边通知经验丰富的吴主任回来。
正说了没几句话,吴主任过来了准备进手术室。见到我,吴主任特意嘱咐了一句:“不用担心。”
得到这句话,希言总算放松了一点。
手术室外只剩我们两个人,希言对着面前手术室雪白的门发呆,我觉得这氛围着实有点尴尬,又不想走,只好引他说话:“你……呃,小容他妈妈怎么没过来?”
希言顿了一下:“她……去世了,刚过了年的时候。”
“什么?”我简直惊呆了。
希言补充道:“胃癌。”
我脑子更混乱了:“不是,你等会儿。怎么突然就胃癌呢?”
希言摇摇头:“不突然,我和她结婚的时候,她已经诊断出胃癌晚期了。”休息了这许久,他苍白的脸上才渐渐恢复了点血色。见我震惊的神色,他抿了抿唇,“要听吗?”
我毫不迟疑地点头,希言便三言两语地给我解释,差不多一年前,张英被检查出胃癌晚期,一度情绪崩溃。为了满足她最后的愿望,希言答应与她结婚,并领养一个孩子。
“她说,她一个女人从二十岁拼到三十六岁,好不容易生意站稳了脚,却把其他什么都拼没了。她想知道做母亲是什么滋味,想体验普通的家庭生活,问我愿不愿意帮她。我……”希言窘迫地捏着手指,我才注意到他的婚戒不见了,瘦长的手指光滑干净,“我也想有个孩子,就答应了。毕竟夫妻两人一起申请领养要容易一些……”
我怎么听着都觉得希言吃了好大的亏?
不等我说话,希言接着道:“小容对我来说很重要,他……很像我。”
我发觉希言有些兴意阑珊,似乎还有什么没说出口的话,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你以后就一个人带着小容吗?”
希言点点头,理所当然地看着我。
我只好问得更明白些:“我是说,你有没有……有没有打算再婚?”
希言的眼睛倏然瞪大了一瞬,摇头:“没想过,应该不会吧。”
“为什么?一个人带孩子挺辛苦的……”我灵光乍然一闪,该不会是他对女人还是无感,那他与张英的婚姻,可能只是名义上的?
边想着我就边问出了口:“你是不是对女人……”蓦然发现希言难堪的表情,我恍然收声,“呃,你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
希言朝着手术室的门望了一眼,门上“手术中”三个红字已经亮了两个小时:“不用了,我不想吃。”
不吃东西怎么行。我没理他,决定随便买点快餐。
带了两份快餐回来,希言依旧坐在那里,似乎连动作都没有变过。我把汉堡和牛奶塞给他,他倒也没犯犟,乖乖的吃了。我打开罐装咖啡,边喝边给助理发短信,告诉他明天我可能要翘班。
助理回信:老大,明天上午不是有会议的吗?我正在加班加点地给你弄材料啊!
我回:那太好了,推到后天上午。你可以明天再弄材料了。
助理:……那明天下午的时间就空出来了!
我思索了一下:要是不忙的话,你们正好讨论讨论聚餐的事情,就定下来吧。
我一边运指如飞地打字,一边陶醉在“我是个多么体贴的老板”这样的自我褒奖中,冷不丁听见希言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公司挺忙的吧?”
“前阵子刚忙完。”我把手机收进口袋:“我在这儿陪你。”
希言皱眉道:“不用了。”
“我陪陪你。”我固执道,“还不知道手术多久才结束,一会儿小容出来了肯定要送病房啊这个那个的,多一个人帮你不好么,我又没什么事儿。再说了我还得和吴主任打个招呼。”
当然了其实没必要非得在吴主任走出手术室的第一时间就和他打招呼,但我实在想要留在这儿陪着希言。开玩笑,我等了一年多才等到他一个电话,能就这么走?
他都不知道,我赶到医院的那一刻,见到希言慌张无措的脆弱样子,心底有多么庆幸他还愿意在此时依靠我。
我不肯走,希言只得随便我。
九点之后,医院渐渐安静下去,隐约只听见不知哪里传来规律的“滴,滴”声。我站起身活动一下手脚,医院的长椅坐久了并不舒服。小容的手术已经进行了四个多小时,希言难以保持镇定,不停地变换姿势,坐立难安。
我抓住他的手握了握,示意他安心。可能是我安抚的意味太明显,他居然没有挣扎,只是分了我一个担忧的眼神。我立刻尝试更进一步,轻轻揽住了他的肩。希言挣动了一下,我在他肩头拍了拍,他就安静了。
我知道他在担心小容的情况。他害怕的时候总这样,要是有人在这时候表现出支持,他的情绪会平稳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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