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同学 作者:心武雅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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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思扬想,也没必要管谁给自己写的了。他回到宿舍,也没再去垃圾桶里找东西,而是回到宿舍。这时还是夏天,他看到很多男生在洗刷间里光着膀子,拿凉水往身上冲,便也学他们,脱了上身的短袖。不过他没有脸盆毛巾,只好用手捧水,泼在身上,擦了擦,很快搓出泥来。
不过他回到宿舍,拿起自己好几天没换的T恤,这是他军训结束后那个星期五换上的,当时还是新的,自己穿着它回老家帮扶失学的小学生,两天时间跋山涉水,早就沾满了土,他也知道要好,只把土打干净了,但并没用水洗,因为他只有这身衣服,洗了就没得穿。里面早就浸满了汗水,他也闻习惯了汗臭味。但现在他刻意将自己的心理调整为一个正常的中学生,闻了一下那身汗渍的T恤,已经酸溜溜的了。
他一横心,拿起衣服,走到洗刷间,拧开水龙头,很快用水浸湿了。他拧了一下,便立刻拧出一股浑浊的水流,而他的手感觉就像在拧抹布!
他不会洗衣服,从没洗过衣服,看到旁边有别的学生也在洗衣服,便照样子揉搓几下。不过他没有洗衣服,也不想那么麻烦,直到拧出来的水没那么脏了,就关上水龙头,然后拼命拧衣服,直到再拧不出一滴水为止。然后他就直接穿在身上了,立刻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他像昨天一样洗脚,但他只有一双鞋袜。他把袜子也像洗衣服一样洗了,拼命拧干。但鞋子可不一样了,一旦湿透,拧都没法拧。他犹豫了半天,决定还是不刷鞋了。再说鞋子要刷干净得用刷子,光用手不行,他没有刷子。
他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熄灯了。宿管老师大声呵斥,将还在洗刷间的学生赶回宿舍睡觉。
孟思扬静下心,深吸一口气,闻不到什么异味了,放心了。他把洗过的T恤和袜子都穿上,期望一晚上能用自己的身体和被窝烘干。
星期二早上,孟思扬早早醒来,翻身下床,迅速把被子叠好。他动作轻手轻脚,基本不发出任何声音,这得益于多年的职业小偷生涯。他打开宿舍门出去,到了楼下,宿舍大楼门锁着,不过不是传统的锁,而是保险锁,这对他来说是最常见也是最好破的锁。孟思扬出来,想到操场上跑步,但转念想到身上刚洗的衣服,生怕再跑出汗来,尽管跑步这种对他来说是很低运动量的事情基本不会让他出汗。
他担心自己的身体素质会被校园生活荒废掉。虽然就算他荒废掉的体能比起同学也是神一般的存在。如果他们看到孟思扬上次在银行从警察密密麻麻的包围圈中逃走的那一幕,肯定以为是电脑特技镜头。
孟思扬刚要去餐厅,但也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要拣别人的剩饭吃,这来得太早了,根本没剩饭。
他在操场上逛游了半天,终于看到陆陆续续有学生出现,进了餐厅,最后出来。他进了餐厅。早上餐厅人非常少,因为和中午下午不一样,那两顿饭是全校统一下课,所有人几乎是同时开饭的,人当然爆满。而早上吃饭的时间则取决于每个人起床的早晚了。
他到垃圾桶旁边,往里面一看,差点儿反胃。早餐的结构和中午下午都迥然不同,以粥为主。学校餐厅卖各种饭,甜饭咸饭,八宝粥、小米粥、胡辣汤、豆腐脑、花生粥、豆粥,当然最多的还是豆浆。这么多咸甜不一的饭,很多学生并不喝完,有时候只喝两口,便都倒进垃圾桶里了,根本无视昨天校长的讲话。而早上时间太早了,学校也没有老师来监管。因此只一会儿的工夫,剩饭桶里就已经有半桶剩饭了,花花绿绿的,上面漂浮着被吃了几口就扔下来的包子。有的菜包子里面满是油。当然早上也有面条,不过面条没吃完的很少,也有人剩的倒进去,稀稀拉拉的漂在剩饭上面。
把这种剩饭喝下去,真要比昨天的午饭更恐怖!
孟思扬一咬牙,从旁边的回收餐具的手推车上,拿了一个碗出来,碗里还有一些剩饭的碗根子没倒干净,看得出是小米粥。他迅速从剩饭桶里舀了一碗出来,快速走到餐桌旁边。这里人少,也没人注意他。他装作自己面前摆着的是碗正常的从窗口买来的饭。这真是八宝粥,里面什么都有,一口饭能品出好几种粮食的味道。豆浆是最多的,是主要的溶剂,各种淅淅沥沥的大米小米漂在里面。孟思扬捏住鼻子,一口气灌下去。本来各种可口的粥混在一起,却酿出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冲得他直想吐出来,拼命忍住了。他自嘲地想,营养很丰富,维生素从A到Z全都有了,而且不花一分钱,真划算!
尽管孟思扬刻意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昨天给自己写纸条的到底是谁了,人家也并不是有恶意,只不过和自己生活习惯不同而已,自己还应该给人家道歉。但他走到教室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了一下讲台上的座次表,看到自己前面两个女生的名字,一个叫何冬娅,一个叫王雨丹。他还揣测不清那张纸条是她们当中的谁写的。
教室里已经有人来了,而且都是昨天晚自习下课后没走的那几个女生。人并不多,但她们都在大声读课文,而且全是在读英语。孟思扬虽然自己口语不怎么样,但听她们的口音,和韩老师在课上说过的那几句简单的英语,天壤之别。韩老师的口语一听就很地道,而这几个同学则像是在读中文,字正腔圆,也根本不在乎发音对不对,至少一听就知道是中国人在说英语。
孟思扬坐下来,也打开英语课本。他想起韩老师的话,以及自己对韩老师说的话,如果下次考试自己一跌到底,同学们会怎么看他?韩老师又会怎么看他?
这时,何冬娅和王雨丹并肩进来了,走到座位旁边的时候放慢了脚步。孟思扬的前座是何冬娅,她右边是王雨丹。
孟思扬根本不可能好意思开口问她们什么,连别的话也不敢说了。他感觉在她们眼里自己整个人都是邋邋遢遢,不修边幅的。天哪,自己的形象跌落得怎么这么快?就在几天前,他还穿着军装,耀武扬威地在全班面前,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一个人敢违抗。军训才结束几天,孟教官的形象就彻底被抛进了历史。
姚梦超来了,在他右边坐下,说:“这周末有一个小测验。”
“测验?”孟思扬问。
姚梦超说:“对。不过也不正式。所有科都会发张卷子,自己做了,然后交上。老师还会改卷,最后给个分数。成绩还会被打印贴出来。”
孟思扬“啊”了一声,心里紧张,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原形毕露了。他是在考试之前向大家说明真相好呢,还是等成绩出来自己一落千丈再向老师解释好呢?
姚梦超说:“昨天物理课堂上的小测验老师已经改完了,全班就一个满分。”
孟思扬问:“谁?”
姚梦超笑道:“当然是你。你要不是满分,就没满分了。”
孟思扬松了口气。至少如果他保住数学物理这两个主科,其他科目都滑下去,他可以向老师解释说,自己初中的学习方法并不适合高中,而老师也会相信他初中的确学习很好的。
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姚梦超说,“哈,我是物理课代表啊。”
孟思扬“哦”了一声。
姚梦超拍了拍他肩膀:“今天上午有体育课,你是体育委员,要好好表现。”
孟思扬觉得,已经没人拿自己当教官了。
晨读的时候,广播通知所有体育委员到级部办公室集合。孟思扬下去了,到了办公室。他第一次来级部办公室,里面的布局和其他各科老师的办公室都不一样,桌子上都摆着电脑。一个不知教什么的老师无视陆续进来的学生们,在那里玩儿电脑。级部主任钱雁东走到他们前面,手里拿着一张纸,问:“一班到二十六班的体育委员都来了没有?”
“来了!”体育委员们随声附和,尽管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来了。
“一班。”
“到。”
“二班。”
“到。”
……
钱主任点完,说:“今天上午第二节课下课后大课间我们要跑操。每个班的位置已经安排好了,在这儿你们一会儿可以看看,要记住了。你们要注意的是跑操时候的事项。”
学校跑操是仿照的衡水中学的那套方法,密集排列,所有人步伐一致,一个人乱了整个班就乱了。高二跑操一年了,都已经有经验了,看新高一的跑操,都会笑话他们是在“放羊”。
孟思扬回到教室,等晨读下课后,走到讲台上,向全班宣布了这个事情,并说:“今天是第一天。从明天开始,所有人务必穿校服跑操。如果没有穿校服的,被查到一个就扣一分量化分。”
班里顿时议论纷纷。孟思扬下去,回到座位上。
孟思扬终于找到了自己领校服的收据条款,不过他军训时候是教官,不在班里,班主任通知领校服的时候他不在,因此就没领。现在校服早就发放完毕了。孟思扬决定去服装仓库领校服,如果没人接待,只好重操旧业摸一身校服回来了。但他觉得这肯定不是偷,因为自己本来就该有校服的,只不过没领罢了。他会把收据留下的。
第二节课下课跑完操之后,他就到了学校的服装仓库。因为学校发放校服的时候不可能标准的每个人定做一套标准身高的,很多人觉得不合适的会换,因此有很多多余的,发放完校服后就堆积在仓库里面。说是仓库其实就是一间教室,在办公楼里,发校服的时候打开了教室后面的一个窗户,从窗户向外面排队的学生发放。孟思扬是问了同学知道了在哪儿领的校服,就过来了,但这个教室现在锁着门。办公楼里很少有人出入,这里是校机关领导所在地,他在走廊里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个个牌子,写着“教导处”、“保卫处”等字样。他走到后面看到的窗户对应的房间门口,上面写着“储藏室”。他看左右没人,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铁条,□□锁缝里,两下就撬开了。他小心翼翼地进去,果然看到墙角堆着一堆校服,还都在塑料袋里面,没拆封。他看了看自己的收据,上面写着“夏季校服两身,春秋校服两身,尺寸一八五,收费二百元”。他翻找了一下,找到四身校服,刚要把收据留下,忽然想,要是让人看见了,上面还有他的名字,不立刻知道是他了吗?虽然他并不算是偷,只不过是自作主张来领校服的,让人知道自己私自闯进储藏室,也不是好事。
他就把名字从收据上撕下来,把收据塞进那堆校服底下,然后抱着自己的校服,悄悄出去了。
孟思扬心里一阵狂喜,他终于有换洗的衣服了。虽然他并没有想,这身单薄的校服,到了冬天怎么办?
孟思扬惊讶地发现,班里的同学对穿校服相当排斥,他们骂学校设计的校服呆板难看。孟思扬问他们什么校服好看的时候,他们拿出手机让孟思扬看,是国外不知哪个高中,学生都西装革履,打领带。孟思扬则最讨厌这种衣冠楚楚的着装,他觉得高中生决不能穿这种衣服。
孟思扬直接拿着校服到了教室,何冬娅看见了,吃惊道:“啊,你哪儿拿的校服?”
孟思扬有些意外,他下意识里有些敌视她们同桌两个,但现在也不好表现出来,说:“刚领的啊。”
何冬娅惊喜道:“现在可以领校服了吗?”
孟思扬心想,大概不是何冬娅写的那张纸条,他觉得她不会再好意思跟自己说话。他说:“没有。我找了仓库的老师,他给我开的门,我领回来的。”
何冬娅听了,有些焦急。她问:“明天跑操是必须要穿校服了吗?”
孟思扬点头:“是的。”
何冬娅大概觉得,孟思扬是体育委员,他要求全班跑操穿校服,那么帮同学领校服也是他的责任了。她便说:“上次我领校服的时候,合适的都没了,老师让我下次再来领,可一直没通知……你能不能帮我也领一套?我的收条在这儿。”
她有些难为情,毕竟她是女生,和孟思扬并不是很熟悉,却让他帮自己领衣服。然后她补充一句:“要不然我明天跑操没穿校服,扣班里的分,你可是体育委员。”
孟思扬愣了一下,说:“快上课了,我下午有时间再去吧。”
何冬娅把收条放在他桌子上,说:“那你答应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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