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如蝶 作者:七夕到底有多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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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韩在上衣口袋里摸索了一下,一个东西递了过来。
“什么?”
“这张卡你拿着,密码是你的生日。”
老韩递过来的竟然是一张绿色的农行卡。
“我不要。”
我推回去。
“咋又不听话呢?拿着!”老韩再次递过来,递到我手上。“钱,你只管用,穷家富路,别委屈自个儿。”
“知道了。”
“哥给你在武威城里找个地方住下,你明天想去哪儿玩自个儿去,注意安全啊。”
老韩看我一眼。
“我不去。”
“咋又不去呢?”他减缓车速。
“你走了,我一个人没心思玩。”
“那你打算去哪儿?”
“你不让我回西安,我就在天水呆着吧。”
薄薄的卡片在我手上翻来翻去,从一个指缝钻到另一个指缝。
老韩笑了一下,“你把卡装好,里面的钱,够装修,也够你用一阵子。也好,你呆在天水,哥心里也踏实,哥回去后,马上让你大哥过来陪你,你也就不再孤单了。哥把那边的事办完,就过来看你。记住,别回西安!”
“哥,你咋婆婆妈妈的,这次!”
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老韩越是这样说,我越是蒙蒙地想流眼泪,好像这一回,西安已经成了别人攻占了的堡垒,我绝不能越雷池半步,觉得老韩再也不能回来一样。
“哥就怕你不听话啊,哎,哥是不是老了?”
“老不老,你都是我哥,是我离不开的哥。”
“这就好,这就好。你眯一会儿,哥现在就往天水返。”
胳膊跨过椅背,从后面座位上拿过我的包,我掏出那个精巧的盒子。“哥,我送你一件东西!”
“什么?”
“哥,手伸过来!”
老韩很听话,乖乖地伸手在我面前。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我把手表戴在他腕上。我原来打算在白天,在10月23日那天送给他,因为这次回不去了,只能现在送他了。
“哈哈,这表好。”老韩一边开车,一边迅速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
“答应我,它不能再送人!要一直戴着”。
戴在老韩手腕上,我也觉得,这东西很配他。可惜我没钱,要不,会送给他世界上最好的手表。
“来,哥亲一下你。小辉给哥的东西,哥咋会送人呢?”
老韩揽过我的头,我把脸送上去。
车子一路飞驰,过了兰州,我换老韩开车。还有一路要走,一直眨着眼怎么行呢?我让他睡到后面座位上去,老韩怎么也不肯,他说那样一醒来看不见我的脸那不行。
夜行的车辆还是很多,会车时一束束灯光会打过来,老韩靠在椅子上,脸朝着我睡着了,一只手还捂在那只崭新的手表上。
陈汉章怎么会中枪呢?老韩一直没有再说这个话题,也许他怕刺激我。
夜沉沉,我不知道老韩现在有没有梦,我也不知道老韩梦里究竟会有些什么。此刻,只有他时有时无的鼾声属于我。
☆、291
将近凌晨四点,到了天水岷山路。
老韩醒了,埋怨道,“你咋搞的?你也不叫醒我,让我也换换你啊?”
我笑,“看你睡得挺香,我咋忍心?”
从没有让老韩舒舒服服地坐过我的车,看他歪着脑袋睡得很沉,一路上,心里有说不出的温馨,一边看苍茫的夜色一边开车,偶尔看看老韩歪着脑袋熟睡的可爱样子,我希望这条路一直就这样下去,永远不要尽头。
“附近有酒店吗?你得住下了。”
老韩探身看看前边的GPS,不远处就是天水宾馆。
“好吧,你就在天水宾馆下车,把你安顿好,哥就回去了。”老韩指着显示器。
“哦。”
心里有万千的不舍,却无可奈何。
酒店是24小时营业,车子刚一停下,老韩匆匆打开车门下去登记。
等我锁了车门,背着挎着旅行袋到了电梯口,老韩手里捏着钥匙和房单已经在等着我了。
5088的配置跟大多数宾馆的房间没有多大区别:门口一个供洗浴的卫生间,墙上一台壁挂式电视,桌上一台电脑,衣柜,两张精致的单人小床,饮水机,椅子,电话,这些小物什倒也一应俱全。
老韩把房单放在桌上,回身笑着说,“这儿就是你暂时的‘家’了!”
“家?你是说我在这儿住两个月?”
我一愣。
“那你还要怎地?这儿不好吗?”老韩环顾四周。
一边放身上的东西,我说,“哥,不是不好,住这儿两个月,那得多少钱啊?我还是赶天亮了,去找一个离滨河东路新房子近的地方,置办些必需品,临时租间房子划算。”
这样的宾馆,一天的花费最低也在一百五左右,一个月下来,半万元也就打水漂了。老韩就是再有钱,我也不能这样糟践。
老韩一把搂住我:“小辉,哥不心疼那个钱,哥只怕你不听话。你听哥说,哥刚才在柜台上交了五千块,不够了,你刷那张卡就是了。你就住在这儿,这儿条件虽说不如家里,也还过得去,等你大哥来了,你们俩住一起,也是个照应。吃饭这儿有餐厅,吃腻了,就到外面挑喜欢的吃,别委屈自己,你要是瘦了,哥会很心疼的。”
“你走了,我会很想你,很想。”
老韩的手环在我的腰间,一场长长的离别,忽然刺得我心里很疼。
我怎么能舍得离开他?
……
整理好衣服,老韩却不让我送他。
“你好好呆着吧,哥有空就给你打电话。”
我跟他到门口,他一把推我回来,“嘭”地一声扣上门。
等我听着地毯上的脚步声轻了再撵出去,他已顺着电梯下去了。
再顺着楼梯一路狂跑到酒店门口,那辆黑色的奥迪早没了踪影。
在这个陌生又陌生的地方,老韩风一样消失了。
我忽然有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一切好像一场梦,站在宾馆门口,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曾经真正遇见过他这样一个人。
不想坐电梯,一层楼一层楼向上爬,在每个转角处都要愣上一会儿,我忽然才发现,没有老韩在身边,我跟一个木偶差不多。
回到房里,把自己扔在床上,睁大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一骨碌坐起来,我拨老韩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老韩喂了一声。
“哥——”
只这一声,我眼泪就出来了。
“咋了?”老韩很紧张。
“我……想你!”咬咬牙,我只挤出来这几个字。
老韩笑了,“瞧你那点儿出息,哥刚走你就哭。要是哥真的哪一天不在了,看你怎么办?”
不说这样的话倒罢了,他一说生死,我忍不住呜咽起来。
见我哭声更响了,老韩不做声了。
拿着电话半天,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万一他开车走了神那不是弄着玩儿的,忙抹抹眼泪笑着说,“那你记着,没事就给我打电话。”
老韩叹口气,“那好,哥把免提打开,一边开车,一边给你唱戏。”
我破涕为笑。
老韩清了清嗓子,咿咿呀呀地唱:
祖籍陕西韩城县
杏花村中有家园
姐弟姻缘生了变
滴血认亲蒙屈冤
……
老韩在那边唱,我在这边跟他轻轻附和。《三滴血》一段一段地唱,唱完又换成《周仁回府》,唱着唱着,不知不觉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觉睡醒,也不知道是几点钟,看手机时却发现手机早已没电。
换了另一块电池,赶忙给老韩拨电话。不等按发射,又觉得不妥,生怕搅扰了老韩,就给老林拨过去。
电话通了,一个细嫩的声音传过来:“喂,你找老林啥事?”
听得出来,是一个年轻的陌生男生的声音。想想老林身边那些装扮入时乱七八糟的年轻人,我浑身进冷,赶忙又按掉。
手里捏着电话,茫茫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陈汉章怎么会中枪呢?
我猜来猜去,觉得没有意思。
算算时间,老韩应该也应该到了西安吧,他怎么就不给我打电话呢?
打开电视,遥控器点来点去,什么也看不进去。正失神落魄间,电话响了,以为是老韩,抓起来一看,却是老左。
“小辉,在家吗?”老左温厚关切的声音传了过来。
“呃,没有。在天水。”
“嘿嘿,跑甘肃玩儿去了?也好,你真的该出去走走啦,整天窝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跟老韩吧?”
老左不提老韩也还罢了,提起老韩,我心里顿时骛乱得没有边际。
“我一个人。老林说陈汉章中枪了,老韩就火烧火燎地跑回去了。哥,你帮我打听一下,陈汉章是咋回事。”
我发觉自己声音很涩。
“好好好,你别急,我去看看,有消息了马上给你回话。”
挂电话前,老左还不忘安慰我几句。
无精打采地翻自己的旅行包,捏着老韩留下的新房钥匙,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该想想天府华庭的事情了。
出了酒店,肚子很饿,信步找了家小饭馆,叫了份青笋炒肉盖浇饭和榨菜肉丝汤,却又食不甘味。随便扒拉几口,要了瓶脉动,拿在手上,拦了辆车,直奔司机说的最大的桥南家居建材市场。
陶瓷店,潢材料店,刚走了没几家,老左忽然打来电话说,“小辉,我托公安局的战友打听了一下,陈汉章是在执行任务时被劫匪击中的,这事动静还挺大的。他现在人还在医院里,手术是做了,已经脱离危险。估计老韩也在医院,你别急,我这就给老韩打个电话,让他赶快给你回个话。”
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果然,没隔多大一会儿,老韩电话过来,笑呵呵地说,“你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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