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如蝶 作者:七夕到底有多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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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韩手中的光束在地面来回逡巡,他似乎在搜索着什么。
“没有?谁说没有?”
我不怀好意的看了看他,手慢慢伸过去抓住他的下身,“眼镜蛇,响尾蛇,银环蛇可能没有,男人没有这一条生命蛇哪还得了?”
老韩呵呵一乐,一个爆栗轻轻敲在我脑门上,“你真是越来越坏了,这种话怎么一张嘴就来!”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拨开我,上前拨开芒花,向深处走去。
手电筒很亮,终于,光晕停落在一块小石板上。老韩蹲下身,把电筒放在地上,手有点哆嗦,轻轻抚摸着小石板,好像在抚摸一块和氏璧。
“还在这儿,还在!”听得出来,他的声音也有些颤。
小石板很普通,最多有两本书合起来那么大。别说在草柯里,要是放在小山径上也并不怎么起眼。肯定很久很久没有人动过它了,上面净是些墨绿色的灰痕。
老韩把石板翻过来,我拿起电筒一照,只见上面深深浅浅歪歪扭扭刻着两行字:
韩军陈汉章一生一世在一起
一九八二年七月七日
我知道我不应该嫉妒老韩那些过往的爱恋,我知道我应该设身处地的为老韩想一想,可是,突然看见这行字,我的脑袋一下子就大了,我分明觉得那些字不是刻在冰冷无知的石板上,而是一笔一划刻在我的心里,那每一横竖撇捺,都是一根铁杵,在我心上无情地撞击,都是一把利剑,挑起我无边的醋意,跟着翻江倒海。
理智就像最后一缕光线,从地平线上消失得干干净净。扔了电筒,我冲上去,老韩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已经把他死死的压在身下。我恨不得吃了他,我恨不得能钻进他的心里他的眼睛里,如果谁能给我当初他们爱恋的原稿,我一定不惜一切把它撕毁,让老韩再也不记得曾经有过陈汉章这个人!
老韩没有料到我这么疯狂,开始他还笑着说,“瓜怂,你太野蛮了……”
当我用嘴堵住他的嘴,在恍恍惚惚中奋力寻找他的舌头的时候,他呜呜地已经说不出话来。
你那儿被陈汉章沾染过?脸,胸膛,手指?你那儿被陈汉章抚摸过?腹部,胯下?好吧,那就让我给你一一吸吮得干干净净,让他的气息永远不复存在!
恍恍惚惚中,我忘了是怎么扒开老韩身上的衣服的,我也忘了是怎么把一蓬生命的液体注入他躯体的,从最初的挣扎,到后来的听人摆布,再到后来的低声闷哼,我不知道老韩是用怎样的感受来经历这一过程的。
当我从他身上翻下来,四仰八叉地躺在冰冷的草丛中时,老韩默默的起来穿衣,又不作声地拽起我,把衣服一件件套在我身上。
一颗水珠落在我的手背上,下雨了?我抬头望天,天上非常晴净。我再摸摸身边的草柯,也没有露水的迹象。
伸手摸老韩的脸,他的脸孔竟然湿漉漉的。
老韩哭了。
思维,这时候才像一直回归的燕子,重新在我身上做巢。
“噗通”一声跪下来,我抱住他的腰。
“哥,我真该死!我不是人!不是人,我不该这么糟蹋你!”
老韩抱住我的头,半晌半晌,才低低的说,“没啥,哥皮糙肉厚的,别放在心上。哥只是一时难过。”
“难过啥?”我急急地问。
“想哥这大半辈子,感情一直没有着落,心里一直感觉很空荡。原以为跟陈汉章会有个结果,结果却是这么个总也长不大的你。不过,想想也蛮好,你这样,让哥总有那么多心要操,这一操心了,日子也过得快些。起来,咱们下山吧!”
听得出来,老韩这么快就原谅我了,我没心没肺的站起来,搂住他说,“要不,你也来一下,我给你摆好,你喜欢那个姿势?”
老韩哭笑不得,在我脚面上踩了一下,“你不嫌冷,哥还嫌冷呢!”
下山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远远望一望山下营房点点的灯火。挽着老韩渐渐暖和起来的手,我猜测着他此刻的心情,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么充满希望和失望,也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怅惘。
☆、290
风如海水,摇摇晃晃无边无际,不远处,营房的点点灯火如豆,如渔火。
下山的路,由于我们都没有说话,变得有点漫长。
当浮躁的心慢慢趋于平和,我不时回身打量身边的老韩。
“哥?”我轻唤一声。
“嗯!”
老韩似乎在想着心事。
“你不记恨我吧?”
“记恨啥?”
他真的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的事啊。”我诚惶诚恐。
“算了,谁没个瓜的时候?你当哥就这么点儿度量啊?”他轻轻地笑起来。
“那你半天不吭声。”
一块石头绊了我一下,我险些一个趔趄,老韩赶忙扶住我。
身子顿时暖了。
“哥是在想,我们这些人都不容易。”
“哦。”
哗哗的流水声,在冰冷的空气中流响。蒙蒙月光,把我们的身影短短地剪在脚下的河岸上,身后的山,象一堵长长的墙,四周,一片死寂。
“阴差阳错的,都没有真正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还总想跟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奥!”
“哥年轻的时候,也瓜得很,以为会是陈汉章。那时候,就一门心思地对他一个人好,你也看见了,刚才的那些字。”
那些字是最直朴的心迹,我知道。
“后来,陈汉章要结婚了。小辉,你是个大学生,你有文化,你一定猜得到哥心里有多难受。”
我拦住他的头,把脸贴在老韩的脸上。他的脸孔竟然冰冰凉,点点星光在他眼中闪来闪去,他的胸脯不断起伏着。
老韩的心事,那遥远的情感,袅袅升起,如河面上的一层薄雾。
“部队里,后来就是老林。哥也说不清到底是,是为了报复陈汉章,还是放纵自己……不过,那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哥也不想和老林有啥结果。”
“我知道,我知道,哥,你别说了。”
老韩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流了出来,沾在我脸上。
心爱的汉子一哭,我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老韩扳住我的脑袋,笑着帮我抹眼泪,缓缓说,“小辉,你听哥说。就跟染上治不了的病一样,自从跟陈汉章有过那一段以后,哥心里一直不甘心,也一直再想碰到有这么一个人,能跟哥一辈子在一块儿。”
穿过苍茫世事,我怎能不明了老韩的心境呢?那是一块被半磨的石头,有心在一朝平如镜面以对明月,唯有两心相印才无憾却。无数静谧夜光中,浊酒残透,无法删除焰火一样的过往。伤痛半炙热,唯我单只望斜阳,伫立山岗,无语空断肠。
“再后来,稀里糊涂地跟张文清也扯得不清不白,但是,那都不是哥想要的,只有对你,哥是真心实意要对你好。”
老韩紧紧搂住我。
“我知道,我知道。”
忆经年,孤蝶残梦,落红乱。斜阳重重剪,迟暮羌管,低语祁连。
“谁没个年轻的时候,谁没个做错事的时候?哥老是让着你。哥就想啊,你一个人孤身在城里怪可怜的,哥就想整天把你护着,不想让你吃一点儿苦。哥也有不周到的时候,尤其是大叔的事,哥实在对不起你……”
老韩是个粗人,像这样动情的话,老韩很少说。更多时候,他只是去做。
“哥,你别说了,别说了。”
我为刚才的事脸红,为引出老韩这一番话而懊悔。
“听哥说,小辉。你好好地给咱们在天水装修房子,哪儿也别去。等哥在那边把事情办完,马上来看你。”
他拍拍我的肩膀,摸着我的头。
老韩第三次把这话说出来,尤其在这时候郑重地说出来,说不出缘由,我忽然觉得有点怪。
“可是我真的想去帮你啊!”
“你帮我?咋帮?”
老韩声音高了点。
听口气,他有点不快。
“多个人多一条主意啊。我,哪怕什么也帮不了,呆在你身边也是好的,我的心就踏实了。”
“你当那是碎娃娃智力测验呀?我的瓜兄弟!”
“难不成还是海湾战争?”我嗤之以鼻。
“好了,好了,兄弟,你还是听哥的话好好地呆着,你必须听哥的话老老实实呆在天水,要不,哥真的就生气了。”
“生气的后果很严重吗?”
“很严重!”
“有的商量吗?”
“没有!”
“那好吧。”
我只有投降,老韩面前,他最后这话就是圣旨。
“刚才弄疼了你吗?哥。”
我笑了一下,怯怯地问。
“你个哈怂,你说呢?”
老韩笑起来,他整齐的牙齿在月光下依然很白,笑容很好看。
忽然,老韩的电话响起来。
“谁呀?”我问。
老韩推开我,掏出电话看。
手机的亮灯照在他脸上,“老林!”
我笑起来。真是巧了,难道林文龙知道老韩现在在武威?在他们曾经服役的地方?
“韩军啊,你在哪儿呢?”
夜阑人寂,林文龙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在……”老韩看了我一眼,“啥事?你说。”
“陈汉章出事了,被人用枪打了。”
林文龙言简意赅。
“哦?人现在咋样?”老韩问。
“现在还不好说。你来一下。在第四人民医院。”
老林挂了电话,老韩拽了我胳膊向车边走:“小辉,陈汉章有事,哥得回去了。”
武威离西安,不是西安城墙从里到外。
上了车,老韩调转车头,风驰电掣,向城里奔去。
“小辉,你想去敦煌的话,哥不能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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