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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舞如蝶 作者:七夕到底有多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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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视着老韩,我问,“哥,你相信人的生命有轮回吗?”
    “啥意思?哥是个粗人,听不懂你的话。”老韩不明就里,楞了一下。
    粗人?是的。他是粗人,粗人好!高高的祁连山下,老韩是那镇守边关的兵士,跟我一样,他的家乡在远方,他还没有爱人,他懵懵懂懂的爱将会交给一个男人,而命中注定,他就是我唯一的爱人。不管今生还是前世,武威就是他爱情萌芽的地方。敌人来进犯的时候,他奉命勇敢杀敌,敌人溃退后,他怅然若失情无所寄。也许在温酒御寒的时候,也许在火堆边擦枪的时候,也许在蘸水拭伤的时候,他会遇见短暂的爱,严格地说,那叫初体验,不叫爱,他真真正正爱的是我,是我!我相信,不管是哪一世哪一辈子,我们都终将重逢,这就是轮回!
    “听不懂算了。”我卖个关子给他,去看城门楼上的江泽民的题词。
    “小辉,哥没有念多少书,你知道的。”
    老韩也有硬伤,底气明显不足起来。也可能正是这一点硬伤,使他加倍疼惜我。
    我有点于心不忍,笑着拉住他的手,“如果你在武威最早遇见的不是陈汉章,而是一心一意爱着你的我,你会离开武威吗?”
    老韩又楞了一下,忽然露出他整齐的牙齿,攥紧了我的手,另一只手揪住我的耳朵狠狠的捏了捏,“你想,哥会舍得离开吗?不过,那不可能的。”
    “为啥不可能?”
    “你想想,那时候你还是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呢。”老韩放开我的耳朵,哈哈大笑。
    我急红了脸,“小屁孩就小屁孩,小屁孩儿也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咋了,咋了?”
    “好好好,喜欢了更好,就怕你不喜欢呢。别这样,你看,有人在朝这边看呢,人家还以为谁家大人在虐待自家娃儿呢。别闹了,乖,哥给你买根棒棒糖吃。”老韩笑裂了嘴。
    “我偏要闹,偏闹,我就要吃棒棒糖,吃你中间那根棒棒糖,你给不给?”
    “怎么啦?”老韩从没有见我半途刹车过。
    “我要去看你呆过的营房,留着晚上再耍。”
    “估计不行,部队的营房不是谁都能进去的,现在哥又不当差,就是当差了,你也不是家属,还是不能进去!”
    “什么?我是你弟啊,我还不是家属?那你说谁是你家属?”
    “好好好,你当然是我弟了,自然就是家属了。不过,那些地方真的现在不好进去,再说,都这么几十年了,变化肯定是有的,也没有啥看了。这样吧,咱们远远地望望,要是没啥变化,哥想个办法,看能不能进去,万一变化太大,进去也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也只能这样了。在学校军训的时候,尽管穿过一段时间军装,但是相较老韩那时代的真正服装真是相差甚远。那种军用黄,虽说土气,却叫人有种说不出的迷恋。部队的生活也许单调些,但是对于军人,我又有说不出的好感。看见老韩家里早已泛黄的为数不多的他一身戎装的照片,我都会发愣。
    车子向南,沿着山路没十多里,老韩停下,说,“到了。”
    果然,营所就在前面。宽敞的大门口有一个岗哨,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士兵端着枪一动不动的站着,门口的水泥地面平整而宽敞,两排粗大的白杨笔直地通向营地深处,白杨两边,是一栋栋六层高的小楼房,看外面暗红色的外瓷砖,想必是盖好没多久。
    “变了,变化太大了!”老韩低声喃喃。
    在我的印象中,这儿的房子全都是些低矮的平房,墙是用土坯垒砌来的,再要么是用祁连山上的碎石块儿搭起来再用水泥勾了缝隙,太阳热烘烘炙烤地面的时候,它冬暖夏凉;在我的印象中,这儿树木的树木应该全是胡杨,在深秋,叶子黄灿灿得跟金子一样,秋风过处,一片唰啦啦声响,那些三千年不倒,倒下三千年不死,死后三千年不朽的样子跟最忠贞的爱情一样;在我的印象中,这儿的营房不多,多的应该是空地,空地上士兵到处都是士兵,有的摩拳擦掌比武切磋,有的在路灯下端看马恩列斯书籍,有的拉着胡琴,歌声悠扬……然而,此时此地,营地里悄无人声,楼上一个个窗口亮着灯,却无半点笑语喧哗,一派肃穆景象。
    “还想进去吗?”老韩问我。
    我摇摇头。
    既然老韩都慨叹这个昔日生活过的地方变化太大,我何必再为一己之私为难于他?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水转山不转,那个青涩的傻兵蛋子住过的房子,他睡过的床铺,肯定早已难觅踪迹,即使他扔过奶粉的那个操场还在,那儿肯定也没有了他当年的气息。而这个地方,充其量只停留过一段酸涩的回忆,在于我,在于老韩,我们今天停留过看望过,就让它还残留些回忆吧,物是人非还罢了,物非物,人已老,徒留唏嘘又何堪?
    老韩坐着一言不发。
    “哥,是不是心里有点儿失落?”胳膊肘轻轻碰碰他,我甜甜地问。
    “失落啥?”老韩缓过神来,反问我。
    “青山在,人已老啊!”我家老韩是个要强的人,谁戳到他的痛处,他马上会擎起盔甲保护自己,这一点,我最懂。
    “狗屁,你哥一点儿也不老!”老韩果然中计,笑起来,在我大腿上狠狠拍了一下。
    “不老?不老了你敢试吗?”我心犹不甘,坏坏地对着他笑。
    “试啥?”他本来就不很大的眼睛透出一种精光,在我脸上扫了又扫。
 
  ☆、289
 
西天上, 火烧云久久没有褪去,反而愈加艳丽,桔红色的亮光透过玻璃窗,把老韩的脸也涂上了更加令人心动的红色,那暖暖的红色,让人忍不住想去抚摸,想去亲吻。
    “你不想去山头上看看么?”
    有一种酸酸的东西从心底冒了出来。这种滋味,以前在听老韩讲他的故事时候曾经有过,那时候,我尽量压着它捂着它,不让它像泉水一样溢出来,不让它打湿我的心田。而今,那块地方就在前面不远处,我怎么能放过,能不去看看呢?
    也许只有亲眼看了,这种滋味才会慢慢在我记忆里淡却。
    老韩笑了,笑得有些酸涩:“哪有啥看头啊?不去!”
    我抓住他的胳膊摇来摇去,谄尽千娇百媚,“哥,好我的哥哥呢,旧地重游,你或者觉得没啥意思,但是在我心里它却是一个结,一个扣,你要是不怕我嫉妒而死,就去吧。啊?”
    “不去!”老韩拧过脸去,看窗外的暮色。
    “是不是你在那儿留下啥东西了,不敢让我看?”
    我学着他也眯眯地笑,请将不如激将。
    “没有!”
    “譬如在树上刻着字,上面写着‘陈汉章,我是你的亲蛋蛋,陈汉章我爱你,陈汉章我要跟你白头到老……陈汉章……’”
    一边笑,我一边尽情胡绉,我不信牵不了他的鼻子走。
    老韩回手住我的嘴,笑,“哪有你这么肉麻?”
    我呜呜的叫,推开他的手,装出一副委屈相,“你想谋杀我啊?呜呜,提起陈汉章,你就想杀了我是不是?既然没写那样的话,为啥怕我去?”
    “没啥好看的,真的,哥不骗你,就是写写画画,也都是年轻时候一时犯傻,瓜得很。还是不要看了,天快黑了,咱们回到城里找地方歇歇,明天好去看文庙和雷台汉墓的马踏飞燕。乖,听话!”
    老韩拢过我脑袋,“啵”地一声,亲在我的脑门上。
    “哼,不看就不看。那这样吧,你明天一个人去转,我自己坐火车回西安!”,我拧了脖子给他个后脑勺。
    听老韩不吭声了,我扭脸回来,“哥啊,没啥的,咱们就是随便去看看,看过了,心里也就不想了。回了家,咱们就好好过日子,我保证,再也不提你们以前的事。”
    “你也会听话,老老实实呆在天水给咱们装修房子?”老韩不放心的看着我。
    “会的。”我毫不犹豫的说。
    他叹声气,发动车子,徐徐朝南开去。
    营房离山头并不是很远,没多久,一条宽阔的河流挡在面前,水不深,白花花的大石块露出河面,我们只好下车。
    “这河叫啥名儿呀?”
    “西营河。”
    弯腰撩一把,水竟然非常冰凉。没有风,空旷的四野似乎被湿气浸润过一样,我不禁打个寒颤。老韩从车上拉下一件浴巾,披在我肩上,一手捏着手电筒,一条胳膊搂住我的肩头过河,“不听老人言,看看,吃亏在眼前!”
    过了河,我自个儿先一溜儿跑起来,还撂开嗓子唱:
    韩军你走在圪梁梁上
    小辉我走在这条沟
    想起那个陈汉章那个亲亲哟
    韩军我泪满流
    ……
    一回头,老韩一脸的气急败坏,挥舞着拳头,佯装向我挥舞过来。我一边回头,一边笑着朝山头跑。
    脚下净是些鸽蛋大小的碎石,连绵地铺到山脚下。一弯新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东边的天上,西边的云霞还不肯消散,太阳像一只不散热的红球停在地平线上。空气太过纯净也太过冰冷,呼出的白气瞬间就飘散了。一丛丛管芒花在山路旁肆意招摇,雪白的花簇轻盈得跟天鹅绒一样在堆积着,山上零星的几棵松树苍翠屹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七拐八拐,在一块旁边长着大松树的大石头旁,老韩停下了。
    肯定是这里了!
    石头旁边也长满了一人高的管芒花,苇缨碧翠茂盛,白色的化茸,蒲公英一样随风轻轻不断飘散。一片少见的野草,细细密密。紫色的猩红的雪白的叫不上名字的几种野花,点缀其间,煞是好看,这儿倒是个别致的好地方。
    我轻声低诵:
    我一直想要 和你一起 走上那条美丽的山路
    有柔风 有白云 有你在我身旁
    倾听我快乐和感激的心
    我的要求其实很微小 只要有过那样的一个夏日
    只要走过 那样的一次
    而朝我迎来的 日复以夜 却都是一些不被料到的安排
    还有那麽多琐碎的错误 将我们慢慢地慢慢地隔开
    让今夜的我 终於明白
    所有的悲欢都已成灰烬 任世间哪一条路我都不能
    与你同行
    “你在嘟囔啥呢?哥听不懂。”
    老韩憨憨地笑着,拧亮手电筒,在我脸上晃了一下。
    我微微一笑。
    老韩听不懂没关系,只要我知道老韩和陈汉章曾经的心情就好,反正现在老韩是我的,也只有我,才能陪着老韩继续一路同行。
    我大声说,“哥,这儿有蛇吗?”
    “没有,最起码这一块儿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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