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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舞如蝶 作者:七夕到底有多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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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韩哈哈笑道,“听说天水的陕西乡党不少,看看,随便进了这个馆子,就碰到老乡了。”
    方言遇见方言,突然感觉很亲切了,天水和西安的距离瞬间就短了。
    “你们没在天水住啊,想在天水买房吗?”见老韩问他房市情况,老乡反问一句。
    “也是替朋友问问,说是价格合适的话就买。”
    老板手一扬,“往西边走,到了十字路口向左拐,那儿有好几家房屋中介公司。价格不好说,有便宜的,也有贵的。不过这几年房价真是噌噌的上涨,看准了,就得赶紧下手。”
    老韩笑笑不再说什么。
    低头扒拉了几口饭,心思不在吃饭上,肚子也不怎样饿,竟然没有尝出特别的味道来。没过几分钟,我们到了一家叫做“福居“的中介店。
    墙面上贴满了楼盘信息,有出租的,有待售的。店员是个年轻小伙儿,和我差不多年纪,见我们进来,忙用蹩脚的普通话招呼,热情的又是递烟又是倒水。
    这套房子在什么地方,地理位置怎么样,周围有怎样的配套设施,那套房子有没有产权证,水汽暖咋样,老韩很精明,轮不到我插嘴。
    坐在沙发上,抽着店员递过来的海洋牌香烟,再瞅瞅墙上签字笔写的比雅馨园当时购买价还高的价格,听老韩咨询,我忽然觉得很累。
    从一次不在计划内的旅游忽然变成在异地的购房,这种强烈的变化让我产生鲜明的落差感。
    如果这事放在别人身上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而老韩,现在正在准确无误的在我面前实施着。
    风从门外凉嗖嗖的吹过来,老韩要和我以后在天水携手到老,竟然不再是一场虚无飘渺的梦。
    这个梦让我欣喜,也让我忽然觉得很是陌生。
 
  ☆、287
 
这次在天水购房,老韩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这足以让我相信,他的这个举措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半个多小时的反复对比与权衡后,在售楼的陪伴下,我们到了滨河东路实地看房。
    天府华庭整体早已竣工,所有楼层均为十二层高,欧式建筑风格。整体设计比较简约,没有十分突出的特色,应该归属实用类住宅楼,价格为每平米三千一百多。
    像这样的房子,如果在西安的话,如果不是处在非常好的地段上,根本不会有这样的高价。
    老韩选中的是七楼一座面朝东的面积为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三室二厅一厨两卫。
    “小辉,你看,这地段还算比较理想,五百米外有超市,一千米内有学校”。
    老韩在窗前指南又指北。
    见我伸手摸毛坯墙,他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不信的话,你看着,过不了一年,就像这样不带装修的,都会飚到四千多。”
    “可是,我们在这里装修的话,还是不很方便。”
    老韩很忙,不可能在这儿呆着装修房子。
    “帅哥,请不要担心,我们可以介绍非常有经验的装修公司给您,而且价格会非常公道。”
    售楼漂亮,而且很机敏,抢先答道。
    “呵呵,没事的,就让他们介绍一家装修公司来,我回去再叫你大哥过来在这儿陪你一两个月,你装修好了,哥再赶过来看。”
    “什么?你让我在天水呆两个月?!”,我大吃一惊。
    老韩忙拦住我的话头,“这话咱们一会儿再说,一会儿再说。”
    看着老韩和售楼中心签署协议办手续,我觉得老韩应该是绝无仅有的火箭式急购!三十多万元刷卡,老韩一次性付清了全部房款,售楼乐得眉开眼笑,交付了钥匙,客客气气送我们出来。
    “你为啥这么急着买房啊?”
    宾馆里,老韩这才像浑身散了架一样倒在床上。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见我满脸疑惑,又马上冲我乐了起来。
    我倒了一杯热水,给他放在床头。又坐在他身边,帮他脱了鞋子,搬他的双腿道床上,然后给他捏胳膊捶腿。
    老韩买房子,是好事,但是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咋了,哥给咱们俩买房子不好吗?”老韩依旧呵呵笑着。
    没有什么不好。说实在话,我隐隐有点担心。马上选举就要开始了,花钱的地方肯定很多,老韩再有钱,有这三十多万,总比少了这三十万强,钱,要使在刀刃上。
    “哥是嫌你整天呆在家里无聊,这不,要给你找个事情做呢。”
    他捏捏我的脸,接着又笑着轻轻在我脸上轻轻拍了拍。
    “我不要呆在这儿,我要回西安!选举这么大的事情,我岂能置之不理?”
    很久以来,早已经习惯了天天守在他身边。白天他再忙,哪怕是没有时间回来吃饭,但是,晚上听者他均匀地呼吸声,抱着他的身子,我才会安稳的睡去。抛开这些小情调不说,老韩那么大的事情,我却呆在几百公里外的地方,与情与理都说不过去,而且照老韩的意思,我得呆上两个月!
    老韩倏地一下坐起来,双手搭在我的肩上,不再笑了,“天慢慢凉了,现在是很好的装修时节,等天冻了,下雪了,活不好干不说,也干不好。再说,你就是回到西安又能咋样呢?选举总是乱糟糟的,整天请客呀,拉选票呀什么的,你就是回去了,也不一定能帮上啥忙,再说哥也不一定能像以前那样整晚回家陪你,还不如你在这边给咱们装修房子,哥也好安心在那边参选。再说,哥会叫你大哥来这儿陪你,等你装修完了,哥差不多把那边的事情也办好了,咱们这叫好事两不误,你得听话,一定听话!”
    老韩的口气不容置否。
    我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见我伤心,他紧紧搂住我,脸贴在我的脸上,“小辉,别这样,啊?你这个样子,哥的心里也不好受。你当哥舍得丢你一个人在这里吗?哥也是没办法啊。你想想看,一两个月实际上也很短很短,很快就过去了。等选举完,哥马上坐飞机过来看你,好不好?”
    好像再没有别的办法让老韩改变主意了,我抽泣这说,“那,你明天就回去吗?”
    “哪能呢?我家小辉哥哥不是还想去别的地方吗?小辉哥哥不是想着去武威嘉峪关和敦煌吗?再怎么说,难得现在哥也要放松一下,陪我家小辉哥哥好好地转一转。”
    见我不再反对,老韩乐呵呵地逗我。
    见我不再坚持,他弯腰穿鞋,“走吧,洗把脸,咱们去吃饭!再逛逛天水的夜景。要是在西安,天都快黑严实了,这里跟比西安黑得晚呢。”
    一路奔波加之下午马不停蹄地忙碌,晚上,老韩早早地入了梦乡。
    尽管也很累,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个陌生的地方,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我们的新家,这种事情,得让我慢慢接受。老韩开始慢慢进入选举角色,他都准备了什么,准备好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也没办法询问。要是结局如愿以偿倒还好说,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一想起这些接踵而来的事情,跟烙饼一样,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发现不知怎么的,我和老韩正站在一座城楼上,冷月无声,一条宽阔的护城河上吊桥高悬。远方忽然出现一片黑压压的乌云,等那云彩慢慢近了,却是卷起的腾天的尘土,无数穿着腐朽铁衣的士兵呐喊者向城池冲过来。我惊得一身冷汗,回眼找老韩,他却早已打开城门,孤身骑马冲下城去。但见他单身匹马挥舞长枪,左冲右突,一个个敌人倒下去,一列列士兵又围上来。我拨马过去营救,却被另一群人团团围住,我一边奋力厮杀,一边高声叫着老韩的名字,老韩却早已不知所踪。等敌人鸣金收兵渐渐散去,却见一块巨石上,篆书镌刻着三个红字:祁连山。一匹汗血宝马驮着铠甲低头吃草,老韩坐在一堆篝火旁仔细的端看一封锦书,忽然他翻身上马,不顾我的呼喊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他的声音在苍茫的夜色中回荡着:“小辉,别怕,哥来了!”
    梦很乱,而且毫无头绪。
    被老韩推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本来想跟老韩说说这个很诡异的梦,想想还是算了。以往,我要是跟老韩说梦里的情节,他认真的听完,准会说,“梦是瞎胡想呢,肯定是你晚上睡觉踢了被子,屁股没盖严实。”接着就会哈哈大笑。
    吃了几块猪油膏,喝了一碗油茶,我们继续上路。
    沿着连霍高速,一路向西。
    到了定西,老韩问我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笑道,“你开车都不累,我坐享其成,累啥啊?”
    中午到了兰州,我们也只在服务区打了个尖。兰州拉面本来很香,服务区里的饭向来粗糙,吃了两口,就不能下咽了。不过黄河蜜和白兰瓜都很香甜,一人差不多能吃大半个,就觉得饱了。
    老韩给油箱加满油,向西,继续向西!
    大漠的落日下,吹箫的人是谁
    任岁月剥去戎装 无奈伤痕累累
    荒凉的古堡中,谁在反反复复轻弹琵琶
    只等我来去匆匆 此刻的相会
    武威,像一个蒙着面纱的神秘人,紧紧吸引着我。
    前世今生,究竟是谁牵着红线,解开了这个,又终将拴住另外一个人。蠢蠢的爱情,是不是抵不过恍恍惚惚的欲念,有一个人注定要梦冷伤心?辗转一生,究竟怎样才能补偿情债一本?大漠荒山里,草木几多深?那座守了又弃了的孤城,却让一个西北汉子,把一份错爱落地生根!
 
  ☆、288
 
黄河远上白云间 ,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疆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在遥远的盛世大唐,除了《霓裳羽衣曲》,这两首《凉州歌》,恐怕算是最流行的塞外歌了。
    古称凉州的武威,是丝绸之路上的一座要隘,也曾一度是北方佛教的中心。它曾有过怎样的繁华过啊,我想举袖若云、滴汗成河、笑声若春雷、喝叱犹飓风,当是它不差的热闹情景。
    丝绸之路上,那些熙熙攘攘的商者,他们服饰各异,言语迥同,个个都会讲长安方言。在长安宫廷,在坊间,在舞伎馆,但凡有水井之所,他们到处看到的都是一片歌舞升平景象,他们听到到处都在传唱着《凉州词》。是啊,边塞大漠的寒苦,醉里挑灯看剑的将士,吹角连营的旧梦,马踏冰河的残声,胡笛吹奏《折杨柳》的哀怨,谁又能忘记呢?这些商队置办齐了他们钟爱的琳琅满目的货物,从长安这个当时世界上最繁庶,也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际都市出发,穿过茫茫戈壁,穿过中亚穿过小亚细亚跋涉千万里,不只带去了中原的丝织品和青花瓷,更带去大唐的文化,也把王之涣和王翰的《凉州词》带到了爱琴海,带到了尼罗河流域。
    夕阳西下,遍寻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园那副美景却怎么也找不到。
    身后高高的的古城墙浓缩着岁月沧海桑田的光影,刀砍斧斫的印记早已被时光风蚀得不见痕迹,曾经的厮杀声呐喊声战鼓的连续擂敲声,剑戟刺破盔甲闷钝的声音,火烧营房的哔啵声,在凉风吹来的时候,似乎能感到一丝回响,却也渐去渐远。火红的云霞,正照在老韩的脸上,这是一张我这辈子看见过的最刚毅的也看不够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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