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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舞如蝶 作者:七夕到底有多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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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我放开老韩的手。
    随着一声“南无阿弥陀佛”,进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刚才在廊前和我们打招呼的女尼,跟在后面的,想必是本院的主持了。看起来她六十上下年纪,个子不高,肤色很白,人虽清瘦却气色红润,眼睛不大,分外地有光泽。捏在她手里的一串长长的佛珠在她的拨弄下非常有节奏地轮转着。
    老尼微微躬身,叫了一声:“施主!”
    我跟在老韩身后一起答礼。
    “贫尼是本院的主持。请问有什么事情么?”
    老韩道:“昨天夜里,家里弄出了些怪事,听说贵寺擅于驱邪,只要能保小宅以后平安无事,我愿多进些香火钱。”
    老尼笑起来:“施主此言差矣!世上万事自有定数。佛家讲究因果报应,为善者自有善报,为恶者自当恶报,并非钱财能将功过相抵。施主不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来听听。”
    老韩略一沉吟,把昨晚的事情大体说了一遍。老尼听罢,细细端详了老韩,再望一眼老韩旁边的我,手里的念珠轮转地更快了,像是在掐算什么一样。末了她长长地出口气,闭眼摇头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孽缘,孽缘!”
    老韩一惊,和我面面相觑,“请问主持,这话怎么说?”
    老尼睁开眼睛,“个中缘由,你自当非常明白,老尼这话也就不好说了。你们还是去吧。”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老韩呆在那里,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我急了,想拽住老尼,手伸出去,觉得不妥,急迫之下,跪倒在地纳头便拜:“佛家向来以慈悲为怀,不念死者念生者,还请主持慈悲,念我弟兄远道而来一心向佛,恳求主持指点一二!”
    老韩见我这幅情景,先是一愣,接着声音里就拖了哭腔伸手拽我说:“兄弟你起来吧,既然佛家置手不理,求也无用。”
    老尼走出几步,见我死活不起来磕头如捣蒜,她停下身来:“不是贫尼无慈悲之心。一来,你们这段孽缘是自己求来的,劫难和甘苦暂时还没有到头。再者,你二人身上阳气很重,即使故去之人有些怨气却也无法近身。”
    主持的一番话,在这冰雪时节,就像忽然之间使我置身于一个赤裸裸的透明世界。一股严寒刺破我的肌肤钻进我的心底。难道说佛家真有慧眼,难道寺庙中的僧尼真的能看破红尘看透芸芸众生的过去和未来?
    “恳求您多指点!我哥家里孩子还小,如果我家嫂子有些怨气,以后就让她在我身上报应吧,请她别再难为小孩子了!”
    生怕老尼抽身走掉,我哭了起来。地面上冰冷坚硬如铁,我再也顾不得,伏在地上磕头不起来。老韩再怎么拽我,我就是不起来。见我疯了一样磕头,老韩心疼的泪水断线一样滴在地上,迅速被暗蓝色的古地砖吸附了,只剩下浅浅的残痕。
    也许殿堂上从没有这样喧哗过,很多尼姑跑来看热闹,见主持在这里,又不敢近前,围在门口窃窃私语。
    老尼姑无奈转过身来:“施主请站起来说话吧。”
    老韩性硬,生来不愿求人,我是知道的。今天的这幅情景,既然老尼说得有模有样,我也就豁出去了,只要有法子保的老韩一家平安,只要有法子保佑我和老韩以后相濡以沫,磕几个头算得了什么呢?
    “既然老主持通晓其中缘由,不妨多指点我迷津。”我趴在地上不起来,生怕老尼姑见我妥协了再糊弄我打发我们离去。
    “本来这话贫尼是不能说的。你们的这段孽缘,趁早还是收手吧。”
    “不是说劫难和甘苦还没有到头吗?”我反问。
    “要知道,世上姻缘,只讲究阴阳相配。另类的婚配是佛家不允许的。也注定不会有好结果。和自然规律相悖逆的物事终将昙花一现。”老尼答道。
    我自知没有办法去与出家人辩论这个问题了。既然老韩有情我洪小军有意,我们又犯着谁了?你这个主持也只代表着你的一家之言,只代表着佛家出家人的眼光,我不跟你争辩。大路通天,各走一边,相走田马走日卒子过河你别管!
    “请问主持,怎样才能请个镇物镇住宅内邪气?”茫茫然,我问一句。
    “这样吧,这里有一座地藏王菩萨像,我给颂一段经文,你们带回去,早晚上一炷香,或许能对你们将来有好处。但是记住,人的生生世世业力轮报,全都是自己所行所为导致的,你们好自为之吧。别跪着了,你起身吧。”
    听了这话,我连忙再磕了三个头,在老韩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一个小尼从后殿请出了一座小佛像。小佛像泥胎彩塑,有四十多公分高,面容冷峻。老尼坐下来,在一个蒲团上开始诵经,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的脚脖子有些麻,呆呆地站在一边。老韩低头为我弹掉膝盖上的灰尘,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沓钱,跪在香案前磕了头,把钱从功德箱的横缝中塞了进去。
    经文没有多长,不多一会儿,老尼姑就念完了。她在地藏菩萨面前双手合十躬身再念叨几句,转身对我说:“记住要早晚上香!”说罢,转身离去。
    天阴沉着,不时有冷风吹进来。山上不同平地,那风贼冷,好像夹裹着来自世界之外的温度,吹到人身上使人从心底冒冷气。店堂内高高垂下的黄色的经幡随风飘动,那一种穆煞让人觉得无比的空泛。我留恋红尘,我爱我的老韩,我不想再呆下去。
    “走吧!”老韩转过脸来,和颜悦色。
    我捧起地藏王菩萨像,紧紧地抱在胸前,好像抱住的不是一尊泥塑,而是我的未来。
    出了殿堂,穿过庭前繁盛的梅花,出了寺门,在隔风的墙角,老韩忽然张开臂膀,再也不管不顾,把我紧紧地拥在怀里。
    他的温暖是那样地有异于寺内的寒冷,靠在他的胸前,当他的嘴唇覆盖下来,我闭上眼,像一个久久置身于饥饿中的羔羊去承受他爱的恩泽。
    他的嘴唇温润潮湿,我刚跟他黏合在一起,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推开他。把怀里的佛像塞到他手里:“你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我不理老韩一脸的困惑,转身朝庙里跑去。
    进了寺庙,远远地看见主持正给一个身材孱弱的小尼在说着什么,我照直过去:“恳求您给我卜个卦,行吗?”
    老尼笑起来:“贫尼向来不给年轻人卜卦。”
    “那能测字吗?”
    “测字和卜卦有何区别!”老尼面带笑容。
    “可是,我问的和今天的事有关联。”
    “那好吧,你在心里记住你问的两件事情。不妨先写一个字我给看看。”
    理清思路,我想了想,在自己的左手掌上写了一个“文”字。
 
  ☆、224
 
老尼虽然年长,视力却是相当的好。
    看见我在手心一笔一划写出的字,她笑着沉吟片刻道:“我已经知道了你在问什么事情。从字面上看,你问的两件事情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她一句话出口,我马上打了一个寒噤。片刻之后,我止不住声嘶力竭地喊起来:“不会的,不会的!!”
    “施主稍安勿躁!你看,你写的不就是一个‘文’字么?这个‘文’字,拆开来看,可以分为上下两部分。这上边的部分,就是一个‘二’字,下一部分呢,分明就是一个叉!”
    我顿时脸色煞白!我也非常疑惑!
    难道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难道她真的知道我问询的两件事情是:第一,下一届老韩能否当选。第二,老韩能不能跟我白首偕老!
    这是我今天受到的第二次沉痛打击,我顿时浑身软弱无力了。如果不是因为刚才下跪叩拜的失态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恐怕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曾几何时,在同志的纯爱面前,在老韩的感情面前,我一直在惴惴不安。我曾一直担心我有丝毫的闪失,怕我会辜负老韩,也怕老韩弃我而去!我更无法想象,在以后失去老韩的日子里我会怎样活下去!我不想我们任何一方会像蒲苇一样随风飘摇,我只愿我们相爱的心都坚如磐石!
    佛家讲究六根清净,清心寡欲。而我和我的老韩呢,只是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从我的最低要求出发,我只想找个我爱的也爱我的人好好地过一生,正是这个老韩,他给了我这样的空间和这样的梦,我可以无拘无束地在他的天空自由飞翔。我也一直认为,今天我和老韩能够在一起,是我们求来的。为了结成这一段尘缘,不知道在哪一世,我和老韩在佛前跪拜了多少年!今天能够真的拥有他,难道只是佛家一念之间的慈悲吗?多少世的阴差阳错,都曾让我和他失之交臂啊!也许在哪一世,佛还将我变成了一棵开花的树,长在他每天必经的路边。为了在我最美丽的刹那让他为我驻足微笑,我肯定慎重地在每个枝头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对他最深情的期盼。有多少时日,他都毫不知情地离去,我的失望谢落满地!这些佛家能深深地体会么!
    今天,佛家对于同志感情的态度,难道简单的一句话就全盘否定了我和老韩的所有恩爱了吗?我和老韩像祥林嫂捐门槛一样抱着一尊泥塑回家,真的就能保佑我们以后平平安安了么?万能的神啊,同志爱真的在你面前丝毫也不能通融么?!
    有些话羞于启齿,有些话无从辩驳,我感到自己没有了主心骨。然而,我心有不甘,我不想屈服!我们互相爱慕碍着谁了?即使是畸恋又伤了谁?我们你情我愿又与别人何干!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有条生路?
    我心中愤愤不平起来。想起我的老韩还在寺外抱着泥塑等我,我只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挪动起来。可是,忽然满世界金星乱飞。我双腿发麻,膝盖一软,几乎跌坐在地上。
    旁边的小尼姑好心地来扶我。也许老尼看到我这副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低头双手合十:“善哉,善哉。人的命运也不可能一成不变,好运歹运也总有转机的时候。小施主年岁尚轻,也许还会有其他造化,万不可太沮丧了!”
    我斜觑她一眼:“那你说佛家是不是有求必应?”
    “阿弥陀佛,只要心中有佛,自当有求必应!”
    “好!我能求一只同心锁么?”
    “这个当然!”
    老尼擅自走了。我跟着刚才搀扶我的那个尼姑来到厢房。
    这厢房是一个陈列着旅游纪念品的古色古香的侧房,里面的玻璃柜台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佛珠,佛经,小佛像以及终南山风景名胜的VCD光盘等。因为下雪的缘故,今天除了我再无游人。
    选了一挂铜锁,我拒绝尼姑替我用刻刀在锁子上刻字。背对着尼姑,我一笔一点在上面刻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八个大字。翻转过铜锁,在铜锁的背面,我细细地刻上“韩军洪小军某年某月某日”几个小字。
    吹了吹锁子上的黄铜粉,把同心锁攥在手里,高高举过头顶,就像举着一颗金灿灿的心我转了一圈。在厢房里,又拿了一条红丝带,我转了一个圈,放下一百块钱,转身离去。
    我不管自己这样的动作有多可笑,在那些我不熟悉的尼姑看来,我一定是个幼稚可笑的疯子。可是,她们怎么看我,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的老韩在乎我,哪怕能多一天地心疼我爱我,世人和佛祖对我怎样看,都是另外一回事情了。不是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何必朝朝暮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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