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之归处 作者:沧海末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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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我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部分,同样是不重要的人,他会在脑海里对我形成一个什么样的印象呢?是恃宠而骄的优等生?欺凌同学的小霸王?表里不一的虚伪鬼?我一一数落自己的可能性,像是拼一块支离破碎的拼图,在这个位置放一块,在那个位置放一块,试图拼出一个黎暻的全像。
每一块都是黎暻,每一块都不是黎暻。
那块拼图上,密密麻麻地经他人之手,刻上了不属于拼图本身的痕迹。拼图的每一块收藏者,凭着自己爱好,尽情在上面渲染涂抹,势要把那一块拼图变成世界上最好的,由不同的人精雕细琢出来的拼图,拼合成完整的一个我。
还是支离破碎。
第三个人参与进的游戏,一点也不好玩,对弈(尽管是我的凌虐)变成混战,之前的隐秘设计,刹那间索然无味。
把其他两个人当成空气,我大摇大摆走出了班门,瞥了一眼,安远杨正在帮厉远南修眼镜,顺带提议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厉远南摇摇头回绝了,依旧沉默不语地站起来。安远杨继续劝说他要不然回家,厉远南突然大喊一声:“我这副样子,你要我去哪里丢人啊!!”
安远杨啧啧嘴:“对我发火干嘛,罪魁祸首在那里,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头朝我的方向转了示意一下。
厉远南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又恢复了一副死人相:“对不起。”
除了提到罪魁祸首四个字,安远杨的反应还让我以为他只看见了厉远南。我在对他们熟视无睹的同时,他对我似乎对我是同样的态度。
我知道,厉远南会想办法求他别声张。厉远南的偷窃癖好,不止针对我,偷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值钱的货,他喜欢偷窃过两天再还回去,实在是耗神耗力的行为,除了享受偷窃快感这么变态的癖好以外,再也没有其他解释了。
未经别人同意擅自拿走别人的东西,即为偷,不涉及到金钱关系的拿取,偷窃就是偷窃。
夸大一点说,因仇杀人,因爱杀人,因快感杀人,本质上还是杀人,不同方面的意图而造成同样的结果,让他人评判,性质是同样的。
暂时放弃大脑的思考能力,压下胸口憋闷,开了走廊的窗户透透气。微风帮忙理清我的思绪。
我减少了一部分躁郁,掏出手机,尝试拨出父母里的电话号码,不出意外的无人接听,刚刚发泄过的惊涛骇浪
挟着比上次更惊人的风雷滚滚而来,然而我只让它们在我自己的一方天地内兴风作浪,雷电打在毫无生物栖息的死海,终归于平静。
我从窗台上扔掉了我的手机。身体虚弱而手抖的我,让人不忍苛责对吧。我俯视每日见到的操场,熟悉的梧桐和草地。
风雨过后,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愈来愈大,一切的雷电暴雨对那个黑色漩涡只是沧海一粟,安静地被吸入。漩涡正在楼下缓缓转动,要连同我的一切全数吸走。那个手机,是给漩涡献上的祭品。
第二天,厉远南顶着鼻青脸肿的脸上课,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回答,但我知道他感受到了我的视线,片刻的僵硬低头出卖了他,身体不会说谎。
这段日子,平白无故丢东西的事情,弄得班里人心惶惶,哪怕过两天又回到了原主手里,班级同学还是不住地咒骂。又看到了厉远南肿起来的脸,那个班主任大发雷霆,训斥我们,我趁势火上浇油。
老师,我的手机丢了。我忘了是以何种心态说出的这句话,无辜者的模样十成十,老师再次狠狠教育我们怎么有人不学好,人无信则不立,还搬出了寓言故事来预知我们的前途,最后以教导沉下心好好学习结尾。嗯,还有让同学们以我为榜样学习。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是站在正义者的制高点,把罪人万箭穿心。即使我也成为了罪人。
晚自习时,老师把厉远南先叫出去,情理之中。接着又把安远杨叫出去,我眉头一跳,难道厉远南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全盘交代了?现在找安远杨去当证人。我在脑中思索解释方案和他们可能产生的证词。
安远杨先回来了,同学们纷纷围上去,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一一回答,挠挠头显得有点尴尬,然后煞有介事地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厉远南晚上出校门遇见了喝醉的街头混混,身上没钱交出来,所以被打了一顿。
他描述十足绘声绘色,再次提醒同学们晚上出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走小巷子,最好不要晚上离开学校,啰嗦的样子简直像班主任附体。他可以去当说书人了,把子虚乌有的事,说成活的。
我大喊了声安静,正在自习,八卦的同学们立刻缩回头,装作一直在学习的安心样子。
他与我目光相对,他的眼睛里,既无说谎的慌张,也无得意的张扬,更无同为知情者的挑衅,只是一片虚无。像平淡说了件时事新闻一样,漠不关己的热衷程度。
老师重新回到班里,这时班里人已经零零散散走得差不多了,老师嘟囔着今天遇到的麻烦事,收拾走人。他依然没有走,我坐在座位上,静静凝视着他。只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想和他以每天你都这么晚回家吗开头进行对话。
他却突然走过来,给我一样东西,正是我摔下楼的手机,屏幕的碎裂证明是原装货。
“黎暻你以后记得放好手机啊,这次我捡到,是你运气好,感谢费我就不要了,下次记得别再丢了。”再补了一句:“你手机质量真不错。”没有异样地同学聊天,仿佛真的他捡到了我的丢失手机而已。
“下次我再丢了怎么办?”我并不想就此结束。
“……我会再次捡到交给班主任的。”他轻巧地回答。终于目光给了我,还嘴角一弯,附赠一个笑容,真诚而自然:“也要记得别再喝酒了,小混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啊,小混混可不会听你在这说话。”我和安远杨打太极。“你这么晚回家,小心也被不良少年盯上。”言辞恳切。
“现在的学生品德真是败坏啊,偷窃行为如此猖獗,对于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也能下毒手。”我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无奈的姿势。“对于盗贼,真的应该好好教训,让他不敢再犯。”
“处置盗贼是学校和警察的事情,轮不到江湖大侠出马,事实上替天行道的大侠,是否拥有可以对他人生杀制裁的权利?没有规章,没有约束,没有监督的正义,只是有能力者的任性妄为。”安远杨黝黑的眼睛望着我,让我想起了那天看见的黑色漩涡,同样得深邃,同样得安静,同样得一望无际,要把我吸入其中。“何况,冤有头,债有主。因为别人做过错事,让别人承担没有做过的事情,这可有失公允。”
我反唇相讥:“你对盗贼的容忍就是对其他无辜人的残忍。”
安远杨终于不再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显得有点激动“那你的任性妄为难道很光彩?”他深吸两口气,恢复平稳:“这件事,如果闹大了,会有死人出现的。过段时间,盗窃事件不再发生,大家忙于备考,这段事情很快就会被淡忘。没有必要非印上不可磨灭的烙印。”
没想到他完全看出来了,他把底牌全部揭晓,从我偷拍录像,到扔掉手机,再到给老师告状。安远杨在我不注意的时候,默默注视了全局多久?我的确想让厉远南变成偷窃手机的小偷,人证物证俱全,以前他犯得事,找点证据出来,也不算困难,全盘翻出,他百口莫辩,何况没有全冤枉了他。
至于安远杨说的死人可能性……我挑眉:“你对他很了解?”这个他,我们都心照不宣。
“不能说是很了解,只是看见过一百分的卷子他考九十,他的母亲激烈地斥责他。他的家境并不好,能上这个学校是他死磨烂缠加上奖学金,他的父母才同意。”我想了想最近一次百分制的卷子,我似乎是98分,那两分的缺失让我十分遗憾,其他人的分数,我是向来不关注的。竞争?那是对同一阶层的人,才会做的事。
平心而论,我看不上厉远南,无论是学习,个性,做事。显而易见得自私小家子气,表面功夫都不会做。我的确自出生以来就抱有一种优越感,从他人的口中,我了解到关于我的内容,从来都是我天生就该这么好,时日方长,我也同样认为我的优秀是理所应当,就像游戏里雷打不动的设定,职业的要求一样。
尽管优秀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概念化的词汇,我从未有过更深的实感。这也是理所当然,因为我没有经历过“平庸”“差劲”这种东西,无法体会到“优秀”的难能可贵。
厉远南同样也是幸运的,在我的心里占了很高的分量,他是在这个班里最接近我的人,所以我才会对他有所注意,因而产生的不满。对其他人?我能做到的只是把名字和脸对上号而已,一个名字和一个人对我来说毫无分别,更遑论印象了,比如我对现在和我谈话中的安远杨。
“他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努力。让更多的人知道了,他会活不下去的。全世界将没有他容身之地了。”安远杨连用三个非常强调,末了还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我的语气略带嘲讽:“那和你有关系?”抓住他之前说过的话“你之前的话,前提是,盗窃事件,不再发生。如果依旧发生了呢?”
安远杨立刻回答:“我是这个班的人,你是这个班的人,他是这个班的人,都是我的同学,为什么和我没有关系?”他的态度仿佛我的话是天方夜谭,无视浓浓班级爱的我,是无可救药的白痴。
“我十分期待毕业前的那张毕业照,最好一个人都不会少,有趣的人,越多越好。我太无聊了。”他认真地解释道。毕业照那种形式的东西,一拿上就立刻各奔东西了,怎么会有人在意。后来我才明白,安远杨这句里的无聊,是形容词,而不是描述状态。
我弄不懂为了与己无关的人,如此费心费力是个什么心态。我觉得多说无益,事已至此,懒得纠缠。
对他扬扬手:“我记得你不住校,那你还是早点回家,免得遇上小混混。”我学习他给同学传达信息的口吻。
他手中变出一个锯子,没有看到他取锯子的动作,我只能称为变。对我也扬了扬,“我会打回去的。”
我冲上前去,查看他的位置,哪里从天而降了一个锯子。走进发现一堆七零八落的零件,迷你型草皮,楼房,假山,栅栏,以及很多看不出形状用途的小碎块,拼接起来或许有不亚于大变活人的神奇。齐全的工具,螺丝刀,锯子,铲子,剪刀,枪型器械,还有一些其他不明工具。
“你有多拉A梦的百宝袋?”我的表情大概有点扭曲。为什么这些奇怪的东西会出现在学校。
他顺着我的视线,指了指一排工具,“很帅气对吧,完全足以构成杀人现场了。”我脑补了下那些工具沾上血迹的样子。“但是这些工具也是要及时清理的,否则污渍铁锈粘在上面,十分影响使用。”
他对我挥舞了一下榔头,我说:“你不如在桌子上凿几个洞,抽屉里放个地鼠。”他若有所思说道“一次五十怎么样。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随后摇摇手指,喊no,破坏公物的事情他不干,再指了指宣传栏上的标语,学校是我家,爱护靠大家。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你做这些模型的理由是?难道你以后想当建筑设计师?”他给我的惊吓让我暂时忘记之前谈论的话题,话锋转到相距十万八千里的地方。
他摇摇头,回答:“我还做过高达模型,难道我就要当驾驶员?而且搬砖工也能同样建楼房,一个建筑的建成,建筑师和搬砖工缺一不可。”
他变相地回答,他是纯粹为了兴趣做这些事,没有目的地行动,不是和无头苍蝇无异?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模型上:“那么今天再见了,黎同学。记住,我会帮你找到再次丢失的手机,也会提醒同学远离危险因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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