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之归处 作者:沧海末崖
Tags: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不会,花开花谢,正常的生理周期,来年春天,我的花瓣又会生长,像人类一样,生生不息。”花对我会这么问话,很是惊讶。
花又略带迟疑地问了我一个问题:“桌子,如果我枯萎了,你会怎么样?”
我沉思想了想,我会遗憾吗?我认为重要的是明确自己的职责,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而并不是畅想无意义的未来,接受现实比为自己无法改变的事情而产生不必要的思绪重要得多。
可话题毕竟是由我提起的,认真分析了可能性,这栋房子的摆设自然要与这栋房子的价值相配,那个烂木头做成的相框是个例外,完全破坏整体装饰基调的东西,可对主人是这栋房子里最爱不释手的玩意,这就是情感附加超过物体本身的价值?
我回答了花:“预测我的新邻居会是名花,古董,奇石,雕像的哪一种,希望不会是路边摊的廉价玩意儿。或者主人觉得在这放东西碍眼,我从此孤身一桌。”
“桌子,你没有心。”花讲这句话的时候,语调淡淡的,用的是肯定的陈述语气。像是早预料到了我的回答,并没有任何意料之外的反应,但好像含有其他我不懂的感情,跟电视剧等待丈夫回来的女人很像,一声喟叹,怅然若失。
“你胡说!”我难得激动地反驳,花触到了我的怒点,关系到桌子价值尊严的头等大事。既然有了错误的认知,当然要及时纠正,我为自己辩解“我是用上好的木心,入厂后的第一批木料做出来的,才不是边角料废物合成的廉价货!”
把我和那些low至地心的材料相提并论,对我是一种桌格上的侮辱。我的价值之所以高于一般桌子,就是因为我的材料珍贵,全手工打造,不知道这一点,我立马就如同几十块买的塑料小桌子,失去自我的价值。
尽管我在履行几十块桌子同样能履行的义务,我感到十分挫败。正是因为如此,我更要时时刻刻强调我的与众不同,以免他人遗忘。
花不明所以地沉默了,如果他再怀疑我的成分,我不介意把我的祖籍产地生活环境打磨方法全部给他讲,全方位给他做个桌子生产的科普,我当然不是从流水线流到大街上贩卖的商品,一定打消他愚蠢的念头。
消除自己身上的误解,最好的办法是据理力争,绝不能姑息任他编排。这是人类社会的规则,对于身处人类社会里的桌子同样适用。
花又叹了口气,他说,“我如果是塑料花就好了,能陪你到天荒地老。”我知道,活着的东西,总有死去的一天,生长等于衰老,花也不例外,不同生物的差别只是生长周期的长短。
我很不屑花的话:“主人才没有用塑料花当装饰那么糟糕的品味。”和我一样的冷冰冰的无机物,想想就是很没意思的。
花不明所以地沉默了,我懒得理疑似大姨妈的花,反正又没有滴血,继续沉默地安放着,履行我桌子的职责。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主人约见了安远杨,在一个凉风习习的午后,人经过整个上午的忙碌,恰好紧绷活跃的神经开始松弛,阳光也显得疲惫,日准备落入西山,比起正午的灿烂,称为余晖更恰当的阳光。这个时候,喝一杯下午茶,看看今日报纸,吃一点精致可口的小点心,再合适不过了。
安远杨提前十分钟来到主人书房,我想到了过去的几次约见,无论主人约定的时间是早是晚,是白天还是黑夜,安远杨永远能提前十分钟到达指定地点,进门的秒数都掐得刚刚好,不待分针右移半分。
安远杨像一个定了发条不会坏掉的闹钟,无论什么时候都严格按照制订的时间表响铃,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动,秒针发出轻微的吧嗒响声,不会缩短一秒,不会延长一秒。
主人将一个厚厚的信封袋扔给安远杨,叫安远杨自己揭开看看。
安远杨依言照做,一沓子照片被取了出来。照片背景各不相同,酒吧,餐馆,游乐园,宾馆,所有照片的主题是两个人。一个长卷棕发黑丝红色小高跟的女人,一个身形高挑,穿着昂贵西装的男人。
主人双手交叉,整装以待安远杨的反应。他估计是等着安远杨不可置信,发怒,发觉被背叛后绝望,伤心欲绝时,当第一个拯救安远杨于水火的人,给予悲伤失意的安远杨及时安慰。
微小幅度吞了吞口水,是在清嗓子,准备说服安远杨相信这些照片的真实性,他做好了从专业角度,日期,着装,行程,交通工具等方面的论述。
没错,这些东西,我的主人,全都知道,主人探查的手段,比擦过皮肤的风更加悄无声息,比渗进海绵的水更加无孔不入。
可安远杨的反应让主人扑了个空,像准备起跑的运动员听到枪声全身蓄势待发冲刺的那一瞬间,忽然操场中央的广播宣布因场地问题暂停比赛,全身的力气顿时强制卸了。
安远杨嘴里暗暗嘟囔:“啊,这件还是我买的衣服。”“那天小雪她连衣服都没换就去见其他男人了吗,到底有多赶啊。”
手指划过待机锁屏,露出蝴蝶栖息在花朵上的壁纸,联系人里查找到一个号码,拔了过去。
“喂,阿静吗,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然后干净利索地挂断了电话。语气平淡地像是会议上职员的报告,或者说安远杨一贯如此,即使那些兴高采烈,愉悦交谈,都掩饰不了安远杨话语里公式化的气息。
那些照片是主人经过精心策划的,男人是主人找来的,在那些预定好的地方,安置了摄像头,如果照片作为证据说服力不足,摄像头的用处就派上了。那些角度也是经过算计的,将暧昧的氛围渲染得模糊不清。
安远杨的反应实在太出人意料。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黎暻番外 【恍若初见】
我是黎暻,掌管这个家庭的主人,然而仅剩我一人的住所,能称为家庭吗,我不禁深思。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安远杨,那个充斥我青葱岁月生命,给我带来生机的人。
那是我还是个学生,日复一日的听讲习题试卷让我感到十分无趣,然而我有责任做好这一切,父母的期望,老师的教导,同学的艳羡,自我的要求。时常能听到周围人在我面前,光明正大的窃窃私语,语气中有着嘲弄,不满,竞争,钦佩等各种各样的情绪,像打翻了的调色盘,颜色相互侵染,成了脏兮兮的样子。
“黎暻这次考试绝对又是年级前三。”
“什么年级前三,我赌他蝉联年级第一,这学年开始后,哪次考试别人得过第一。”
“你如果输了,记得请一包零食。”
“黎暻真的好厉害啊,家世显赫,长相帅气,运动全能,成绩优异,这种设定在现实里也太犯规了。”
我听着类似的讨论,心绪毫无起伏,一丝感情都吝于波动,习以为常的东西罢了。善意恶意统统视而不见,那与我无关,他们喜欢说出那些毫无意义对于他人的感叹,所以他们只有当旁观者的份。
听着他人对自己的正面评价,反正感觉也不坏,我要做的是将这种评价持续下去,成为印在我身上的标签。
比起学校里无聊的叽叽喳喳,更重要的是我家里父母的认可。即使我达不到要求,他们也不会有过激的反应,只是会用冷却的态度告诉我,我做得并不好。他们一直谈不上亲切,也谈不上严厉,只是淡淡疏离养育着我的父母。
我的家族从爷爷辈经营大大小小杂七杂八的产业,也聚敛了不少财富。我在家里秉承一个合格的小辈原则,从来不多嘴,以成绩让他人闭嘴。按照顺位,继承人轮不到我,我的父母不是现在的掌权人,我以后也困难,可我的确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
但在我脑海中闪现最多的假设,如果那次打架,没被安远杨看见,会是什么样子呢。
厉远南,年级第三,那段时间喜欢没事刺我两句,翻我卷子,查找错漏之处,以便于扣低我的分,经常不经我同意,拿我东西。喜欢闲得没事来和我纠缠,争论问题的正误,有几种解法。
我一贯是耐心讲解,做出平易近人渴求真知的好学生样子,与同学们友好玩闹。然而对他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和怜悯弱小的同情,某种方面来说,他的所有努力只是为了衬托我的垫脚石,因为只有第一,才是会被人谈论,会被人牢牢记住的。
所以我要更加努力地保住这个王座,钻研不算什么,熬夜是家常便饭,我的血泪埋藏在我的影子里,给别人看到的部分,被阳光专注照耀着,就够了。
可惜,压抑在影子里的怪物,也会蠢蠢欲动地闯出牢笼外,渴望着不知名的解药化解咆哮的躁动不安。
厉远南是住校生,他来教室一贯早,在全校沉浸在寂寥落寞的路灯繁星微光时,已经到了学校,况且那天是全校休息的小长假期间,除了几个离家太远不方便的外地生,其他人基本都回了家。
那时的学校,还没先进到现代设备遍布每个角落。找几个视野好的摄像头死角,轻而易举。学校摄像头能记录的内容大概只有进班顺序,班门口的那一席方寸。
我双手抱臂,整备以待地看着翻找我书包和抽屉的厉远南,我不喜背厚重的书包,每天回家只把寥寥无几必要的书本背回去,况且我认为,仅仅书本作业上的东西,对我施益太少,当个摆设的效用要远高于实际学习的。
手中的录像机清晰地记录了一切,等他翻找完毕,拿着我的本子偷偷溜回座位上,我早已按下了一个黑方块的停止键。
随后,慢条斯理地走进教室,站在厉远南面前,给他的桌面笼罩一片阴影。
“喂,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我故作惊讶地询问他,完全没有在意他的回答,直接把那个本子拎过来。
“不好意思,是我的吧,怎么在你手上?”内心演练过的台词熟练地上演,我相信我现在如果去参加影帝提名,也能够大获全胜。
“我……我……没有……”厉远南难堪地低头想解释,忍不住把头低了再低,面部给我最直观的事物是硕大的黑框眼镜架,有几颗青春痘的脸上涨得通红,像是因为误服什么药物的过敏反应。
等不及他嗫嚅地想出合情合理的解释,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看他那张脸,我顿时感到了无比厌烦,肢体当然顺从我的心,一拳揍了过去。
他并未有过多反应,只是中指轻扶了扶那个宽而大的眼镜,像维持风度的落难绅士,我看不惯他这幅装模作样的虚伪无措嘴脸,继续狠狠一拳冲向他另一边脸,他连反抗都那么地装模作样,看似剧烈地挣扎,实际起不到比小鸡叨米鸭子戏水更厉害一点的效果。
把他掐住脖子逼到过道最后,顺带踹了他一脚,一只腿□□他双腿中使力,我以这种姿势,身高优势的压制更加明显。
为了配合全套戏,我嘴中不住地骂着:“你给脸不要脸啊。”“老子忍你好久了。”“以前那么多次没揭穿你,你当老子好欺负。”大同小异的羞辱叫骂内容,反正没有第三个人听到。我做事的行为和说话的内容粗俗低陋,但我想干。
比起打架,那更像一场单方面的殴打,他没有尽全力反抗,躲闪更多,尽管瘦弱四眼田鸡的全力反抗对于德智体美劳样样具备的我,也只是孩童打闹的水平。
一声紧张的大叫打破了暴力的局面。
“校长来视察班级了!!”
尽管是毫无逻辑的一句话,还是把我惊了一下,有了片刻的晃神,我被闯进来的第三个人,拉开了。
那人穿着平平无奇的校服,在休息日来了学校,同样有一副眼镜,却比厉远南的黑框厚眼镜轻巧很多,校服拉链拉到肚子,露出里面的白色印花T桖。
我认得他,他是安远杨,除了名字中都有个远字,在我印象里他和厉远南除了这一点,零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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