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 作者:由拳刁民
Tags:虐恋情深 幻想空间 科幻
“……”
“你也太心急了吧!叔叔的状况本来已经有所好转了,我又不是没跟你说过!”谈及正事的普苏逐渐变得理直气壮起来,“现在要去找他们,又得花好大的功夫!”
“普苏。”杜尔置若罔闻地说道。
“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普苏惊讶地看着他:“离开?”他无法确信这个词的意思,又重复着反问:“你要离开?你要去哪儿?”
“我想出去走走,随便哪儿都行。”杜尔有些烦躁地摆摆手,“寻找他们行踪的事情,拜托你们了。”
普苏像见鬼一样地瞪着杜尔,仿佛看见的只是一个名为伊瑞-桑耶?杜尔的陌生人。
“杜尔,库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而且凌栩也会帮忙找人,很快就能找到的。”普苏匆匆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实话这一层也曾在我们考虑范围内,不算是太大的意外……”
凌栩拽了他一下,用眼睛示意普苏不要再说了。
“找得到,又怎么样呢?”杜尔苦笑着说道,“我的母亲,还有他,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普苏不解地蹙起眉,这有什么好说的?都是地球人而已。
“有什么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偏离正轨了。”杜尔站起来,高大的身躯看起来竟有些单薄,“我想休息一下,也该好好理一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临走时,杜尔站在门口对似懂非懂的医生说道:“还好我们都年轻,这是最大的幸运了。”
普苏烦躁地抓着头发,百思不解杜尔那神神叨叨前言不搭后语的只言片语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医生不安地想,杜尔该不会是因为情人和母亲的双双离去而发疯了吧。
“他终于算是开窍了。”凌栩边开车边哼笑说。
普苏立刻瞪圆了眼睛盯着驾驶员。
“你看不出来么?你那位朋友终于开始自我反思了。”凌栩慢悠悠地说道,“骄傲自矜的储君大人,这次自省可真是不易啊。”卢睿这小子干得漂亮,当然这句腹诽他没有说出口。
“杜尔觉得自己错了?那他为什么不去找卢睿道歉呢?”普苏着急地叫起来,“他们较劲到现在,不就是在纠缠这个问题么?现在既然改变主意了,他怎么不去找卢睿,反而要离开呢?”
“一句道歉,一个认错就能解决问题么?”凌栩讽刺地说。
“那还要怎么?”普苏觉得莫名其妙。
凌栩不禁侧过头,认真地看了普苏一会,摇头道:“果然我们之间有文化差异。”
各怀心事的两人沉默不言,原路返回。普苏自作主张的举动如今看来有些多余,而卢睿的话题又显得尴尬。这一趟旅途犹如一幕荒诞剧闯入两人中间,在这看似平静的动荡之后,诡谲而又切实存在。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普苏。
“库对我说,他手下的一些士兵对谈判结果很不满意。”
凌栩挑起眉毛,有些慵懒的表情随着这句话而瞬间凝重起来。
“好不容易来到的地方,环境也比家乡要好,而且自己不是失败者,凭什么要离开。”
凌栩摇着头:“他们可以选择留下,但是我们不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简单地和平共处难道不可以么?”
凌栩顿了顿,似乎在酝酿如何用一种易懂的说法加以解释,末了他说道:“就权当地球人是报复心深重的种族吧。”
“我大概能理解这种心情。”普苏低下头看着面前不停摆动的仪表盘,“在这件事上似乎毫无留下来的理由,但是他们毕竟也只是受驱使者。”
“虽然现在终止了战争状态,但是图尤人掌控的武器和技术依然遥遥领先,地球人要完全理解并掌握这些科技至少需要十年。因此更加没有以战败者姿态离去的道理。”
“普苏。”凌栩轻声说道,“你要知道,这场谈判重来都不是以孰强孰弱为前提,它谈的只是信仰和尊严。比起你的族人,我们更相信会有一些东西,比性命来得重要。”
“我说了无法保证留下的人的安全,也是这个原因。也许事实会逼得你的族人,又或者是我的族人,再次兵戎相见。”
“即使这场战争是那位统治者的一厢情愿,治愈伤口却不是简单的一个推脱能解决的。我们都需要时间。”他耐心地解释说。
“我们别谈这个了。”普苏忽然烦闷地说道。
每次都是这样,当谈起这个话题,就会陷入明知如此依然无奈的境地。
索诃许下诺言,会全权接收从地球遣返的军队。但医生总觉得事情还能有更好的办法解决。
战争的创伤需要时间,更需要智者。
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车身忽地一颤,凌栩按了紧急制动。
普苏回过神,只看见不远处的路旁大约有十几个人围在一起,呼喝声不断。远远看去都是白皮肤的地球人。凌栩在这时已经敏捷地跳下车跑了过去。
一定是出事了。普苏也连忙跳下车跑了过去。他隐隐地觉得,事情会跟图尤人有关。
凌栩挤入人群后,那吵闹声渐渐小了下来。普苏不顾众人惊异的视线挤入人群,顿时就惊呆了。
人群中央的地上是两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图尤士兵,蜷着身体瑟瑟发抖,看到普苏的肤色后,两人眼中露出乞求的神情,小声地喊着救命。
普苏不禁怒火中烧,愤怒地朝凌栩质问:“看看你们都在干什么!这就是我们主动停火的下场么?”
凌栩却一直忙着驱散群殴者。不想地球人不依不饶,非但不愿离去,更是要连着普苏和凌栩一齐教训。后来许是有人认出了凌栩,众人这才不情不愿地散开了。
凌栩回到原地,盯着普苏和地上的人,淡淡地说:“带到车上处理一下吧。”
直到车子再次发动,他都没有表现出一丝波澜。
普苏拿出急救箱,挪到了后座给两名伤员包扎伤口。两个墨绿皮肤的士兵非常年轻,惊魂未定地看看普苏又看看凌栩,过了好一会才勉强把话说完整。
“你听清楚了?他们是炊事兵!连地球人的面都没怎么见过,你们有什么理由伤害他们?”普苏怒不可遏,“这就是你们地球人的诚信度么?在对方放下武器后,不分青红皂白地报复袭击?”
凌栩从后视镜里静静打量着普苏愤懑的脸,缓缓说道:“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所以,我才说,我无法保证能阻止这种行为。”
“你!”
“并且,出于我的立场,我完全能够理解我的族人的这些举动,我不会去责怪他们。”凌栩一字一顿地说。
普苏的表情僵在那一刻。
“这就是战争,你们造成的。”
凌栩回过头,幽幽说道。
☆、9
夏原站了起来,目送着三名深色皮肤的人员走出门去。
临出门时他朝那几个人弯腰致意,而那几人也微笑着回礼,轻轻带上了房门。
就算再给他三个心脏,夏原也不会够胆想象,在鬼门关走过一圈后,面对的是这样的现实。
距离那次令人汗颜的逃逸行动过去已经一个月,不仅他还好好地活着,而且现状似乎太过美好了。
他的伤势在那一次的见面后得到了惊人的好转。夏原从镜子里发现脖子上原本狰狞的伤口不见了,而是变成了指甲盖大小的一片伤痕。他好奇地摸了半天脖子,一直摸到皮肤发痛,才确信自己的伤确实被治好了,不仅仅是皮肤,还有那条没有替代品的声带。
如此一想,那天他们麻醉了自己可能就是在动手术了。夏原挠着脑袋暗自嘀咕,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觉得自己是要被处决,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谁会想到他们是要救自己,虽然按照现在的心态去看,那些人的举动作为医生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事情既然弄清楚了,他自然不再害怕性命之忧。但相对地对自己日前的举动尴尬不已。他急于向主人家表个态。一来显示自己的毫无恶意,而来对他们的出手援救加以感谢。
但他对这里尚且一窍不通。眼神和手势必然也不可能解决更加深入的交谈。
就在他绞尽脑汁地试图寻找一种合适的沟通渠道时,主人们竟似知晓他的心思一样。第二天,三名斯文的中年男子就走进了他的房间,在小型屏幕的辅助下,开始把这个星球陌生的一切展示到夏原面前。
在这个已经距离童年很遥远的年纪,夏原竟似又回到了那满脑子奇思妙想的儿时。屏幕切换中,夏原只觉得如同在看一部特技制作无比逼真的科幻电影。那些人物那些景象,若非身临其境,怎样也不可能会相信其存在。
直到现在,夏原依然有这样的错觉,仿佛踏出房门就能走到科学院门口的大街;拐过几个弯,就能看到自家的房子。
他也不知是第几次偷瞧那几名教员,醒目的肤色再一次提醒他这个相似的世界和地球咫尺天涯,遥不可及。
他现在依然被局限在这个屋子里不能出去。他大概也能猜到原因——如果在地球的大街上,迎面走来一个浑身绿皮肤的人,纵然不会被当成疯子,必定也会引起围观;如果出现的次数多了,一旦有人往外星生物那个角度去猜测,那就天下大乱了。
好在他现在就是一块海绵,而且还是干的,实在有太多东西需要去学习。那三名老师教授的东西非常基础,这让夏原怀疑他们是不是在用幼儿启蒙的教材,而自己其实比幼儿还要笨。
现在,他听不懂他们说话,看不懂他们的文字,至于行为举止方面,文化差异就更可能产生大片的隔阂——唯一能交流的只有图片。他们给他看非常多的图片,大部分是实物照片,偶尔会有一些概念画。研究员非常注意他看到那些图片的反应,不仅是把知识教授给他,同时也在记录他对于图画的反馈情况。
在语言方面,他几乎是毫无起色。但就像所有来到陌生环境中的人一样,最先记住的总是和你最亲近的人的名字。
而他记住的就是霍努这个名字。
那名年轻的紫发研究员大名叫做班达?霍努。这里的人将姓氏放在前面,霍努才是他的名字。霍努曾将一张古里古怪的青色飞鸟的照片给夏原看,示意那便是“霍努”这个词的意思。也许那是一种很了不起的动物,夏原心道。
最初的几天,交流贫乏使得他度日如年。就像是一阵不知道要刮向何处的风,他知道自己的根不在这里。所有看见的、接触的都没有办法真正让心情沉淀下来。这种情况随着学习的日渐顺利而慢慢好转。很快他就变得没有时间去对着碧蓝天空中斑斓的星球发呆或是在一堆陌生照片中失神。霍努每天都会领陌生人来和他见面。每每看到初遇者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夏原竟也开始忍俊不禁。这种天性中的好奇哪怕隔了这许多光年,依然顽固地占据着人类这种生物的内心。
没错,他觉得眼前的这些墨绿皮肤的生物,是上天遗留在尘世中,地球人的血脉兄弟。
霍努告诉他,他们的名字叫“图尤”。
那一天,霍努拉着夏原的胳膊把他领到院子里,在一片金黄的阳光中,指着头顶无边无际的蔚蓝天空,紫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不久之后,夏原知道了那个词的意思是“阳光遍洒之地”。
彼时,夏原尚不知道它还有另一个意思。
图尤人,除去肤色不同,在生理构造方面几乎同夏原一模一样。在夏原渐渐有了这一认知的同时,对方显然也在进行相类似的研究。他不止一次地被要求接受各种仪器的检查,越是检查越是能见到霍努他们惊诧的表情。如同远隔异乡的同胞兄弟在相互打量,上天躲在了苍穹之外意味不明地看着。
但很快地,夏原发现了一个问题。最初几天,他只是脑中偶尔闪过这个念头,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那些回忆画面的不断回闪,这个念头越来越靠近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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