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梧 作者:Heisenberg
Tags:强强
48 您的自卑感来自?
肖梧:我是一个大路外的流浪汉,我没法给陈寂正常家庭能给他的东西,我一没钱,二没正儿八经谋生的本事,都得靠陈寂养着,我才能认真写歌
陈寂: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肖梧:我想也是
陈寂:现在你的收入很稳定,你还担心这些吗?
肖梧(点燃一根烟):有时,毕竟音乐这东西还是太虚了,我总不能靠天分和运气吃一辈子饭,谁也说不准缪斯什么时候就离开我了
陈寂:我不会离开你
肖梧(呼出一口烟雾):是吗,谢了
49 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肖梧:我还没跟我爸妈说,不过无所谓,我跟他们联系也不多
陈寂:我跟我妈说了
肖梧(大惊):啊?什么时候?!
陈寂:今年你跟我回家过年去
肖梧:你先斩后奏!
陈寂:晚了
肖梧:……
50 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肖梧(笑):你当我们是童话吗?世间哪里有能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故事?未来变幻莫测,谁都说不准
陈寂:你可真实在(和肖梧相视一笑)
?
☆、十七
? 十七
肖梧在那一年去了很多地方,他发现当他抛弃一切之后,周游全国不再是一瓶束之高阁的理想罐头。他来到一座陌生城市,既不介入,也不疏离,通过卖唱赚到足够的钱之后他就会买一张邻省的火车票,去下一个地方。
年末,他结束了漂泊,回到了老家。
距离他上一次离开这里已经三年了,老家是中国的神经末梢,快速发展的时代节奏在这里被无限拉长,如同一帧帧的慢动作,一切石破天惊在这里会归于平静。
父亲的手术成功了,但是一个人造异物架在他的心脏里,他时常感到难以纾解的排斥和痛苦,这痛苦是无法缓解的,他只能慢慢承受。这承受让肖梧的父亲看起来老了很多,他的听力不太好,反应也变慢了,脸上浮现出褐色的老年斑,这一切都是衰朽的征兆。
一家人在12月末的晚上重新围坐在那张曾经不欢而散的桌旁,他们默契地没有提起曾经的那场争吵。母亲一个劲地给肖梧夹菜,父亲叭叭叭烟抽得很凶。虽然父母没问他的近况,但肖梧知道他们想迫切地了解这几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他有所省略地说了一下他这几年的情况,以及他在旅行中所见到的。他们一家子不是那种活泼又开放的家庭,几乎没有幽默感的存活之地。肖梧在这种刻板的家庭中长大,竟然最后成了一个反叛者,每当他回想起自己成长经历的时候,这一点也时常令他惊奇。但毫无疑问,这种严谨和冷静渗透进了肖梧的骨子里——对自我道路的坚持,这坚持里充满蛮牛似的倔强。
“还走啊?”母亲站在肖梧门外,看着他打包行李,语气哀伤。
“嗯,”肖梧点点头,用力地扎紧行囊,母亲给他塞满了太多衣服和食物,尽管他已经留下了很多东西,但还是得扛上一个大号双肩包,这让肖梧有点发憷,长途旅行最忌讳的就是大而无当的背囊。
“几号走啊?”
“这周五。”
“票买好了?”
“买好了。”
“我和你爸送一下你。”
“不用,我自己走就行。”
肖梧拒绝了父母的送行。曾经在他看来,留恋家庭是怯懦之人的表现,但如今他知道了,他之所以排斥家庭的温暖,是因为他害怕分别时会流泪。
一家人在相聚不到一周的时间后又分开了。肖梧搭了一辆去火车站的的,父母在车窗外看着他,肖梧朝他们摆摆手,他们间的视线被一个拐角切断。
现在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但他不知道对方是否还在那里。
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
肖梧站在巷口,视线尽头,一处无尽延展的狭长巷子在他面前展开,这巷子将不断分岔蔓延,如同一张蛛网,盘结在这城市的角落。巷子里晾着衣服,遮蔽了冬日冷清的太阳。起早的人们三三两两地从巷子里涌出,穿过肖梧身边。他们的面孔和语言都与一年前没有太大变化,那语调的节奏与升调都使肖梧怀念。
“发糕,饽饽——!”
“蒸蛋一块五——锅盔两块!——买三送一!”
晨练的老人和早起的上班族穿过肖梧身边,肖梧逆着出巷的人流向深处走去。贴着治疗性病广告的电线杆上贴上了新的政治宣传贴画,但街道里还是一样污水横流,充溢着闹哄哄的脏味儿。
当肖梧按着模糊的记忆勉强找到自己曾经住的那栋居民楼,站在居民楼下时,紧张勒止了他的脚步。他抬头仰望着3楼,从平淡无奇的窗口看不出任何是否有人居住的特征。
如果陈寂还在呢?我该对他说些什么?嗨,你好?
……草,你忘了自己一年前怎么对他发火的了?
冲动,没错,你是挺冲动的,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冲动吧?
他见到我会不会赶我走?或者当做没看见我?
去他妈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肖梧吞了口口水,直接冲上3楼。当他站在那扇铁门门前时,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挣脱肋骨的束缚。肖梧做了几个深呼吸,等自己不那么紧张了,才伸出手,在门上敲了几下。
咚咚咚。
咚咚咚咚。
很久,没有人开门。
肖梧跳动的心脏好像在一瞬间消失了一样,他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咚咚咚咚!!!!!
肖梧几乎在捶那扇门,铁门被他捶得哐啷作响,声音在楼道里回响着。
仍然没有人开门。
他走了!肖梧内心忽然意识到这令他绝望的可能性,他真的走了!
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肖梧靠在铁门上,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对面那扇门打开了,一个老婆婆探出了头,狐疑地打量了肖梧一眼。
“你找谁?”
肖梧好像在坠落中抓住了一根救生索,他回过头,对老婆婆说:“这里原来是不是住着一个挺年轻的小伙子?”
“你找他有事?”老婆婆看着他,神色警惕。
“我是……”肖梧苦涩地说,“我是他的朋友。”
“他搬走啦!”老婆婆大声说,“挺好的一个小伙子,还给我搬过家具!结果搬走啦!太可惜了!”
肖梧用力眨了眨眼睛:“他什么时候搬走的?”
“几个月前吧,得有段时间了。”
“他为什么要搬走?”
老婆婆压低了声音说:“你知道这家原来的房东吧?那个女的。”肖梧点点头,老婆婆继续说:“她查出了艾滋,带着她小孩回老家了,这房子也卖掉了。自作孽啊,天天在外面鬼混,这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还好我没让我家孙子和她家小孩玩,万一给我孙子染上脏病了呢?唉,这世道啊……”
肖梧没有继续听她说话,他看着对方开开合合的嘴巴,却没听到任何声音,这一瞬间,世界在他面前静音了。
他机械地朝对方告辞,走下楼梯,走出巷子。冬日清冷的阳光照在他眼睛上,让他想流泪。人群从他身边穿梭而过,表情鲜活生动,肖梧站在这洪流中,显得不合时宜。在肖梧二十七年的人生里,他从没有感受到这样彻骨的孤独。他离开了家庭,离开了大道,如今他想回头寻找曾经失之交臂的一个人,但对方也离开了他,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他所剩无几了。
?
☆、十八
? 十八
皇城根,一座写字厅内。
“陈寂,这么晚还不走啊?”
陈寂抬头,同事趴在隔间上看着他说:“别太卖力啊,注意一下自己身体。”
陈寂笑:“有段代码有些问题,我调试好就回。”
“行,”同事朝他摆摆手,“我先回了,拜拜。”
“拜拜。”同事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尽头后,陈寂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取下眼镜,深深地叹了口气。
有段代码不管怎么写还是报错,他不觉得自己今天晚上能改好它,还是明天等另一个组的人来了再问他们吧,他实在不熟悉JavaScript。
他关掉电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钟表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但他不想回去。不知怎么的,他最近老是感到疲惫和心焦,也许是最近工作太多的缘故。不过还好他现在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的工作,他决定今天晚上给自己放个假。
他没犹豫太久,穿上呢大衣,他的脚步带他去了一个地方。
他已经对酒熟悉无比。这一年里,他常常去不同的酒吧,点不同的啤酒,听不同的音乐人唱歌,但他再没遇见一个只为自己唱歌的人。
“来了啊,”调酒师朝他点点头,“喝点什么?”
“日出龙舌兰。”
调酒师很快就调好了,“希望之酒,”他将酒递给陈寂,“不错的选择。”
陈寂一个人坐在吧台旁,慢慢酌饮着。这是一家成熟的酒吧,鲜见年轻面孔,男人女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慢声细语地交谈着。陈寂喜欢这种氛围,它给予每一个人自己品味的空间。
“时间到了,”一个男人朝肖梧招招手,“让我们看看你的表现。”
肖梧连忙吸了最后一口烟,扔在地下踩熄,然后抱着吉他走上了半米高的舞台。
他并不紧张,他已经对一切都熟悉无比,他在很多城市的酒吧里驻唱过,好的差的,鼓掌的起哄的,他都经历过。
他在舞台中间的椅子上坐下,调了调麦克风的高度。当他从舞台向下看去的时候,他只能看清酒吧里模糊的人影和桌椅。这里的光线足够昏暗,昏暗到音乐人也和客人们一起被黑暗笼罩。这里的光线也足够明亮,明亮到肖梧能看清怀里的吉他。
“今天是我到这个城市的第十一天,我来寻找一个人。我想你们来到这里,可能是为了寻找些什么,你们可能有时会忘记自己在寻找,不过这没关系,不是每个人都为寻找活着,每一个活在这座城市的人都值得被尊重,今天先带来一首Boy Dylan的Forever Young,希望你们永远保持年轻的热望。”
May God bless and keep you always
愿上帝保佑你
Mayyour wishes all come true
愿你的美梦都能成真
Mayyou always do for others
愿你无私助人
And let others do for you
也接受他人馈赠
Mayyou build a ladder to the stars
愿你筑梯摘星
And climb on every rung
步步拾级
Mayyou always know the truth
愿你世事洞彻
And see the lights surrounding you
亦不摒弃光明
Mayyou always be courageous
愿你勇往直前
Stand upright and be strong
昂首挺立不惧风险
When the winds of changes shift
即使世事无常
Mayyour heart always be joyf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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