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梧 作者:Heisenberg
Tags:强强
And mayyour song always be sung
你的歌谣能永远唱响
Mayyou stay forever young
愿你永远年轻
Forever young, forever young
永远年轻
这首歌打通了肖梧的四肢五骸。尽管一开始唱的时候他感觉嗓子有些干涩,但他感到越唱越舒畅。在Dylan沙哑低沉的曲调中,肖梧没想太多,他只是随灵魂起伏。
他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但当他往台下望去时,所有面孔都隐藏在昏暗中,那目光又似乎消失了。他收回目光,又接着歌唱。
这个晚上的歌唱为他赢得了一份工作,肖梧在这座城市扎下了第一步,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他再也不会为未到之事忧虑。
夜晚的工作结束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客人三三两两地都散了,肖梧背起琴盒,和新老板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当他从酒吧门口走出去的时候,他不经意地向马路对面瞥了一眼,那一眼让他停住了脚步。
橘色路灯下,他寻找的那个人就站在那里。
他开始抽烟了,他的下巴上冒出了胡茬,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年轻了,但他的眼睛依旧澄澈。
肖梧不敢眨眼睛,他害怕对方会在他眨眼睛的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嗨。”陈寂对他扬了扬手,扔掉烟头,朝他走来。
“……嗨。”
肖梧沉默了,这会面实在让他意外。皇城根这么大,2000万人拥挤在一万六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再次相见的可能性就如同大海里两只小虾米再次相逢,只有在小说里才能出现这种情节。
“好久不见。”陈寂凝视着他,肖梧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头脏辫,眼神还是那么沉静,坚定。
该对对方说些什么呢?
他们同时在思考这个问题。
“你找到——”
“你为什么——”
他们同时开口,又尴尬地停止,肖梧说:“你先说。”
“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找了家青旅。”
“离这儿远吗?”
“挺远的。”
“你怎么回?”
“不准备回了,”肖梧缩缩脖子,北京的冬天比南方要冷多了,“外头凑活着过一晚上。”
陈寂说:“我租的房子离这里不远,去我那儿坐坐吧。”
肖梧拿不准陈寂什么意思,但也不好直接拒绝,只好答应了他。
陈寂和肖梧一前一后地走着,肖梧在陈寂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背影如同一棵白杨树,挺拔,兀自向上生长着。寂寥无人的凌晨街道上,他们经过一个又一个的路灯,黑夜里,他们的影子渐长又渐短,彼此不发一言。
陈寂的房子清冷,整洁。墙壁被粉刷成接近白的蓝色,家具规整地摆放着,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装饰,体现出精准冰冷的数学美感。
“坐,”陈寂指指沙发,“我去给你泡杯茶。”
什么时候变这么客气了?肖梧苦笑,一年没见,终究是有些疏离了。
他拘谨地在沙发上坐下,绞着手,小心翼翼地环顾着客厅。
这里,比那间小房子要大多了,至少得有□□十平吧,肖梧想,陈寂终于找到了更大的天地。做成砖石的电视背景墙上没有什么装饰画,家具也以银、灰、黑色调为主。巨大的落地窗被银灰色的窗帘半掩着,窗外,这个被霓虹灯照亮的城市彻夜不眠。
陈寂端了杯茶递给肖梧,肖梧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这一年过得怎么样?”陈寂问。
“凑活,”肖梧说,“到处乱逛。”
“看样子你去了不少地方”,陈寂说,“挺好的。”
肖梧打了个哈哈,说:“你呢?看你过得挺好,这房子挺贵吧?”
陈寂说:“还成,一个月两千多。”
肖梧咂舌:“那你肯定找到了份高薪吧?”
“我原来那家公司裁员了,我就跳槽到这儿的一家公司,这家公司条件不错,工资也挺高的。”
“看出来了,”肖梧笑,“吃穿用度都上了个档次。”
陈寂撇撇嘴角:“物质上的富足,正反映出精神上的干瘪。”
“你知足吧,现在已经挺好的了。”
“你呢?”陈寂凝视着他,“还跟以前一样呢?怎么来这儿了?”
肖梧忽然想到自己在酒吧说的那句“我来这里寻找一个人”,有些尴尬地说:“北京发展机会多,看看有没有可能吧。”
“打算长留这里吗?”
“不不,”肖梧说,“我觉得我没法在一个地方长久地定居,我总是希望能看见更多崭新的东西。”
“你觉得崭新能给你力量?”
“有一部分吧。”
“但人终归要回到重复的陈旧。”
“那是生活,我不排斥生活,但在生活之上,我还需要更多的超出常规体验的东西。”
“你觉得你这一年看得足够多了吗?”
肖梧:“如果对过去的我来说,那是足够了,但如今的我肯定不满足这些,世界很大,还有很多未知。”
陈寂:“打算在这里留多久?”
肖梧:“不知道,这城市没有能挽留我的东西,应该留不久。”
陈寂忽然笑了,他说:“你一点儿都没变啊,那骨子里渗出来的东西,我怎么会想到要和它对抗呢?”
肖梧有些着急,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很想给自己抽两个耳光,他明明不是想这么说的。我来北京是为了找你啊!去他妈的机会,我只是为了你!
陈寂眼睛里裂开一道缝隙,从那缝隙里流出无形的泪水。他慢慢停止了笑声,静静地说:“今晚在我这里睡一觉吧,明天我送你走。”
肖梧点点头。陈寂给他收拾好了客房里的床铺,床旁放着一个电暖气,洋溢出温暖。
“你睡吧,”陈寂站在门边,肖梧躺在床上看着他。
“晚安。”陈寂对他这么说,关上了灯。
肖梧躺在黑暗中,毫无睡意。他在心里懊丧,懊丧自己的言不由衷。但他也害怕,害怕自己如果主动伸出手去,将抓不住任何东西。
陈寂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慢慢滑坐下去。
他知道自己如今毫无机会了。他悔恨自己的冲动。第二天,在肖梧离开后,他在洗手间发现了没清理干净的血迹和带有一些湿气的床单。一个个因子串联起来,和他模糊的记忆一起,重现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为什么那天晚上要喝那么多酒?为什么对肖梧做出了那种事?这一切都是他一手促成的。肖梧本来是自己的朋友,但自己不甘心只做他的朋友。如果他没有跨出那一步,一切都可以波澜不惊地继续进行下去,他还可以和肖梧敞开心聊天、开玩笑、给他做饭、他给自己唱歌。
这一切都是冲动酿成的。陈寂将头埋在膝盖里,颤抖着,挂坠硌着他的胸口,几乎要楔进去。
?
☆、十九
? 十九
肖梧是带着黑眼圈起床的,他到洗手间抹了把脸,出来时正好碰见端着盘子推开厨房门的陈寂。
“早。”陈寂跟他打了个招呼。
“……早。”肖梧有些不自然。
陈寂把碟子放在餐桌上,餐桌上放着两盘煎鸡蛋、熏肉、黑加仑酱和烤得半焦的吐司。
“吃吧。”陈寂脱下围裙,肖梧这才注意到他只穿了件灰色背心,露出精干的肌肉。
肖梧吹了声口哨:“好身材啊。”
陈寂不好意思地笑笑:“公司统一办的健身卡,说是给天天坐办公室的程序员的福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周末去练练了。”
不过更吸引肖梧的显然是早餐,以前和陈寂同住的时候,他就特别喜欢吃陈寂做的煎鸡蛋,不知过了一年,滋味如何——
“好吃好吃!”肖梧大大地咬了口煎蛋,然后囫囵整个吞了下去。
陈寂有些恍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他们昨天还住在那间小屋子里,昨天早上,吃的也是这些。他把自己的那份推给肖梧:“那再多吃点。”
肖梧摆摆手,推了回来:“你吃吧,我吃一个就够了。”
陈寂没再客气,肖梧也想到了什么,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吃着早餐。时间在倒计时,陈寂希望这顿早餐能吃得慢一点,这样他就能多看一会儿肖梧了。
但显然他没有掌控时间的能力,早餐很快就吃完了。
“那……我走了?”肖梧站起来。
陈寂抬头看着他,肖梧也看着他。
“……嗯,我送送你。”
陈寂随手套了件宽大的连帽卫衣,看起来他里面没穿太多衣服,肖梧说:“你不冷吗?再多穿点啊。”陈寂摇摇头,他怕自己一回屋,出来的时候肖梧就走了。
肖梧穿戴整齐,站在门边。陈寂蹲在他脚边穿鞋子,他没注意到项链从衣服里滑了出来。他穿好鞋子站起来,两人站在门边,高度相仿,贴得很近。
肖梧看到那个项链的时候,那种世界静音的感觉又重现了。
一个黑色拨片,上面印着一个白色嬉皮士的头像,用一根红绳子穿着,挂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
“?”陈寂疑惑地看着定定站住的肖梧,“你不走了吗?”
……
肖梧抿了抿嘴,眼睛从项链向上移动,直勾勾地看着陈寂。陈寂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那眼神像一把钉子,要一锤钉进他的眼睛里。
“怎——”陈寂刚要开口,肖梧直接吻了上来,他勾住陈寂的脖子,一只手撑着墙壁,一只手托着陈寂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陈寂被卡在肖梧和墙壁间的狭小空间里,呼吸突然被肖梧褫夺,大脑却像宇宙大爆炸之后零点一秒的时空,大量粒子和物质被加速抛出,充满混乱。
陈寂还没意识到肖梧对自己的口腔做了些什么时,肖梧已经结束了这个吻。他托起陈寂的项链,轻轻地吻了吻那枚拨片。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肖梧对陈寂说。
陈寂的CPU在高速运转,他很快让程序各归其位,内存占用率很快从99%下降到了20%。他做了几个深呼吸,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咽了口口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肖梧捏着那条项链说:“你一直都留着它?”
陈寂脸有些发烫,眼睛乱瞟,就是不敢直视肖梧,像被老师抓住小辫子的淘气学生。
“我来北京,是为了找你,”肖梧说,陈寂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我去了原来那座城市,没有找到你,你邻居说你来北京了,所以我也决定来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你。”
“北京那么大,你怎么就确定你一定能找到我?如果找不到呢?”
肖梧耸耸肩:“找到我不想找为止。”
陈寂苦笑:“你这么一意孤行,就没想过万一我不需要你了呢?”
“我也想过这种可能性,如果万一发生了,那我就看看你过得怎么样,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我……给我一天时间,让我思考一下,”陈寂捂着脑袋,“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好像一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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