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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质为臣 作者:药半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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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相爱相杀

  消瘦的身形依旧维持着虾子一般的姿势,僵硬的躯体已经遍布寒霜,一丝热气也无。饶是华伏熨度去无数内力,面前背对着他的人依旧僵直而卧,悄无声息。
  “赵诩?”华伏熨有些乱了阵脚,内力似不要钱一般,源源不断从其后背度去彼方,“贺迎?”
  送去的内力在对方的体内回环一周天,立即消散无踪,就似一个无底洞一般,华伏熨度的有些急,也不怕撑坏了经脉,完全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势。
  良久,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喘,虾子般蜷曲的身躯终于从僵直中缓缓松动。甚至似有意识的躲开了背后的手掌,转身依偎在其怀里,好似极为贪恋那温暖一处。
  又缓了片刻,怀里的人忽然咳的狠了,一口黑血从口中溢出,赵诩把污血吐完,支吾了一声。
  度气太急,恐有伤其经脉,华伏熨这才意识到莽撞,心下踹踹的问道:“好点了吗?”
  没有回应,赵诩似乎是沉睡了过去,整个人依偎在华伏熨的怀里,一只手还搭在其腰侧,这是个很亲昵的姿势,奈何赵诩神智不清,品不到华伏熨此刻五味杂陈的心情。
  晨。
  入眼是一片白色的布帛,已经被血污了,一夜之后凝结成一滩褐黑的污渍,有些触目惊心。略动了动,昨夜那纠结五脏六腑的钝疼和寒冷都不见了,好似挣脱了什么缚身枷锁,绵绵软软又神清气爽。
  “醒了?”
  气息喷洒在头顶,赵诩有些发懵的思绪终于开始慢慢的衔接,发现整个身躯都蜷缩在对方的怀抱之中,贴服的极亲密,身下竟然还顶着一物,同为男子赵诩自然极清楚那是什么,顿时脑中炸开一朵红火的礼花儿,姿势也僵了,脸也红了,说话也不能了:“你……”
  额头上又被亲了一下,上首的声音一成不变的慵懒:“再睡会儿?”
  “……”把身子后撤半分,再把头埋底半分,赵诩找到了一点做缩头乌龟的感觉。
  可惜华伏熨不让,抬手把人揽紧了,依旧是交颈缠绵引人遐想的姿势。
  赵诩舒了口气,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挪了挪,视线平齐,方才黑面开口道:“殿下,该起了。”
  华伏熨不知他又恼什么,只当是被扰了清梦,随口答道:“不急。”随即抬起了手掌去掖被子角,却被赵诩眼明手快的拿住了。
  小指边一排齐整的牙印特别惹眼,晨光下还看的到未凝结的血丝,昨夜忍的辛苦,倒不觉还有人陪着受罪,现下看到这一排血印,心好似触了红霞暖云,烫帖不已:“疼么?”
  华伏熨收回了手:“没事,废了赖你。”
  “……”
  华伏熨笑着揽了人,继续解释:“赖你一辈子,管饭么?”
  “好不要脸,”赵诩被人兜头裹进了怀里,说话声闷闷的透了出来:“堂堂亲王爵位问个质子要……啊!哈哈哈……”
  不过是被捏了两下腰,就笑的止也止不住。华伏熨发现了新事物,美滋滋的捏没完。
  “哈哈哈……住手啊……”
  “管不管饭?”
  “管管管管!”
  到底还顾及着病体孱弱,华伏熨好心收手。
  赵诩瑟缩进被窝喘息,闷闷的嘟哝了一句:“管你姥姥。”
  “嗯?”
  正想瞧瞧被子里头,却觉左手牙印处一阵软湿,掀开被子一瞧,正好撞见他下嘴亲了一口,轻轻发出一声“嘬”。
  于是贤王殿下心也软了,拽着人起床洗漱。然后用早膳。
  用膳进食依旧是一阵沉默,赵诩两次欲言又止,均未能开的了口。
  饭毕。华伏熨叮嘱了两句,准备出车去带队行路。
  赵诩忽然道:“等一下。”
  “嗯?”华伏熨收了拉车门的手,有些疑惑的弓着腰,车顶底,他站不直,这个姿势其实不太好受。转眼看一脸白惨惨病容的赵诩,欲言又止似得,不知道要问什么,索性盘膝坐在了他面前,问道:“怎么了?”
  “火毒……药不能再用了吗?”
  华伏熨有些不解的说道:“是药尚且三分毒,火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昨夜尚且侥幸,你敢用,我也不敢给。”
  “把药拿来吧。”
  “为何?”
  赵诩思忖片刻,答道:“用重些,就不冷了,是这样么?”
  “不行。”华伏熨斩钉截铁的否决。
  赵诩不成想会被拒绝,素面微寒,坚决道:“药拿来!”
  “你想都别想。”华伏熨被气到了,寒毒忍过了就好,只要不冻到脏器左右性命无忧,之前没有找到药引,需要用火毒拖延时间,而此刻药引已经找到了,再加了火毒却会生出诸多变数,找死不过如是。
  “把药拿来。”赵诩加重了语调,隐隐已有怒气。
  华伏熨听而不闻,爬起来出车而去。
  出门竟然落锁,气的赵诩抓起手边物事就砸,“咖啷”一声温水崩溅了一车厢,才知拿的是件青瓷壶。?
 
☆、暮寒门
 
?  暮寒门建立之初,只有暮和寒两个分部,暮部掌权,寒部管杀。耀上诏安了之后,忌惮于寒部巨大庞杂的内部架构,于是把寒部又拆分拆分,变成了寒、信、镖三个分部。新寒部依旧执掌生杀、做人头买卖。信部只管消息递送,而镖部管保人保物。
  拆分之初,三分部大小相若,权利均衡。耀上自管暮部,分割后的新寒部交给了温王,信部交给贤王,剩下的镖部本是给小七王爷的成人礼,奈何齐王心比天高,因而镖部暂时也给华伏荥代而管之。
  然而,时移世易,耀国难能可贵的亲王临朝现象,似乎在华伏鈭政权的十多年中,渐渐发生了些不可逆的变化。
  首先是温王拿镖部当成了信报机构,独立门户自建小信部。
  然后是贤王自己整了个黑衣罗刹,同做杀人买卖。
  这两王暗地里较劲,华伏鈭心如明镜,奈何皆是手足,耀皇帝也不好随便拿捏,只能敲敲边鼓,把黑衣罗刹收编为‘铁骑卫’,权当作警醒。
  温王和贤王的桎梏由来已久,这事儿还得往前了推,推到景颇朝之前,他俩的母妃那一辈,“环景之治”那些年。
  那是大耀国最繁盛的三十五年,先帝一介明君,勤政爱民,多有建树,当朝还出了一个年轻的谏言宰相,姓陈。
  陈宰相那年方刚二十有七,时常不分昼夜与先帝在博政厅议事商讨,来去的多了,进宫出宫的就少了规矩,后来守宫门的干脆也不要宰相令牌了,刷个脸就能进,方便的很。
  皇上器重宰相,那是好事,但也是一柄双刃剑。宫里头朝廷上,眼红嫉妒的、心有不轨的不在少数,正巧那时候淑妃和邢妃均诞下小皇子。朝野上便闹起了妃子yín|乱,宰相夜宿宫廷的流言。
  先皇当然不爱绿帽子,加办彻查,查出来的结果是内务府彤册无序乱录、皇宫宫禁不严等小错,却也拿不到什么真实的证据。但陈宰相和两位妃子的名声就相当的不好了。
  陈宰相一介廉吏,不愿被毁一世清誉,怒而罢官罢朝,邢妃却哭哭啼啼的给宰相说情。这倒好,把个私情越描却是越黑。先皇气怒不已,当下把邢妃贬为庶人废黜出宫。把个宰相的位置一并的免了,从此以后,耀国就再无宰相一职。
  华伏荥和华伏熨大了点之后,挂念母妃,先皇也念旧的很,就把邢妃又召回宫中,案子到这儿差不多结束了。
  这两兄弟真正撕破脸,是景颇元年,华伏鈭刚刚登基的时候,二弟华伏燊一夜宫变,朝廷上下风声鹤唳,纷纷讨伐亲王临朝制度,温王和贤王的身世也被拿出来一再的说道。
  耀上一怒之下,颁布御旨彻查当年妃子与陈宰相一案,没想到旨意还未下达,禁宫连着内务府一夜大火,烧了许许多多的文书彤册。
  至此,耀上想查也有心无力。
  好巧当时黑衣罗刹有了苗头,华伏鈭被二弟宫变之事恼了,对私兵心有戚戚,于是温王下了个昏招,赐婚陈璧铮。
  若是旧年旧事是真,陈璧铮很可能是温王或者贤王的亲兄妹。若是旧年旧事是假,外头禁不住的流言蜚语也是贤王府的一道紧箍咒。
  华伏熨若是年轻气盛些,热血一涌就直接翻脸了。但他到底心思深一些,既不图王位,却十分在意母妃的清誉,十多年来一直未放弃查找线索,一旦陈家有何消息,便加派人手去查。
  杜飞鹰急赶而回,这方却是带了个真正的陈家的消息,华伏熨牵着踏雪,把个令牌翻来覆去的掂量了半晌,金丝楠木令牌,上头刻了‘内务府’字样,样式老旧,确实是前朝的物品:“这是那陈家老仆的令牌?不是个打杂的吗?”
  “回殿下,是那老仆的兄长,在禁宫大火当日,从内务府偷出来的。”
  杜飞鹰等了半晌没听上首发话,于是又添了一句:“殿下,温王一行今日申时去接那老仆人,就在里县,现在去还来得及。”
  里县就在旦吉城的城外,快马加鞭的话,来回也才三个时辰。华伏熨踏镫上马,一声令下:“那就去会会!”
  午膳,赵诩一个人用。
  晚膳,赵诩一个人用。
  晚霞渲染了苍茫戈壁,赵诩靠坐于狭窄车厢之内,简单披了件厚氅,一只腿脚斜伸越过整个车厢,另一只蜷曲着,坐成了一具毫无表情的人偶。
  白日里的置气一天下来也淡了,偏生越想越郁结,心口好似堵着块巨石,如何也化不开去。
  为什么坚持要火毒?因为这该死的车驾方寸之地,抬眼是他,闭眼是他。早先的在旦吉城里看到这辆车,赵诩就恨的牙痒。你道日日耳鬓厮磨多逍遥的日子,却不知此后相忘于江湖会是多困苦的局。
  罪己诏还未现世,所以赵诩是耀国养的一只猎狼。罪己诏一旦现世,他赵诩就将是耀皇眼中钉。
  到时候北疆烽烟一起,难说华伏熨会不会杀质祭旗,血染毕国河山。
  就是现在放不下情深,也不想这般被局势牵着走,寒冰蛊毒一旦毒发,他都不敢想之后会发生什么。
  火毒虽然疼,疼至少使人清醒,无论如何,不想走到最后一步。
  一场悲欢,两处凄凉。
  里县沙尘重,土墙砖瓦房屋才跑进视线,吹疼眼的沙子就沙沙的乱窜乱飞舞,华伏熨和一众罗刹下马而行,往县中走去。
  县城内竟然一个活人也无,只有嘘嘘风声裹着散沙在眼前肆虐。
  华伏熨领着马队一路向内走,才刚走到县门牌坊处,忽见前头七八个灰衣人罗列开来,阵势都已经摆好了,就等众罗刹冲过来厮杀。
  华伏熨倒没有上来就动手,站着瞧了两眼,对着灰衣人说道:“这是恭候本王大驾的礼数么?”
  灰衣人中的头目朗声说道:“殿下海涵,属下奉命坚守此处。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华伏熨闻言一哂,说道:“谁是闲杂人等?”
  话落,“沧浪”一声,华伏熨身后罗刹齐刷刷亮出了寒刃,就着呼呼的沙尘,局势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住手!”远处一声高喊,后头马蹄嘚嘚疾行而来一人,白衣白马,手抱一箱子,面上笑意不减,朗声道:“五弟!别来无恙!”
  华伏熨依旧老神在在的站在踏雪边:“三哥,什么风能把你吹来这里吃沙子。”
  华伏荥笑着来到近前,下了马,示意身后众人卸下防备,然后把箱子放在了地上,说道:“我知道你来就为一事,今日我也跟你明说,你要的东西,就在这个箱子里。”
  华伏熨看了一眼箱子,挺大,可以装个奶娃儿进去的样子,但看重量兴许很轻,华伏荥放下的时候,声音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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