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休憔悴,当时千点寒梅泪。寒梅泪,少年心事,洞箫声碎。持樽还拟花前醉,小炉雪月和衣睡。和衣睡,正元灯影,梦里重会。
我已消失,我却又存在。
我已忘却,但我又铭记。
到底这是真相,还是幻影?
到底这是因,还是果?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宇,宇文迟,朱砂,纪轻虹 ┃ 配角:黄全,小翠,东风白,胡杨 ┃ 其它:
☆、楔子
血液般粘稠,浓黑的痛楚。
那种撕裂的欲望又在袭向他——不知是源于自己还是外界,只是撕裂。
有一些扭曲的脸在他面前闪过,不知是人还是鬼,森森然扑向他,好像要撕咬他。他惊惶,要推拒,却来不及。狰狞的面孔已逼在近前。唯有奋力将他们撕裂,撕裂。
撕裂。
可是更多的脸扑了上来,他拼命撕,拼命撕,竟没有注意到一个微笑的少女,正唤着他的名字。当少女化成一团血雾时,他才惊愕。
“小安——小安——”
他要拼回那笑容,已不能。
他要住手,也不能。
手还在撕,还在撕……
他用右手去抓左手,左手去撕右手。
他挣扎,他叫喊。
他四肢抽搐,被痛苦和黑暗打倒。
“朱砂……朱砂……”他低低的□□。
“……”
四周变得很安静,很安静,像潜伏的妖魔,儿时的梦魇。
“你有两个选择。”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他像个死人,听着阎罗的宣判。
“选择消失,或者继续痛苦……”
消失。
或者继续痛苦。
……
他醒过来的时候,不知时间,不知地点,不知周围是什么人,只知道自己叫杜宇。
是的,杜宇。有人这样告诉他,而他不知道那人是谁。
他觉得自己想忘记一些事,拼命想忘记 ,所以他喝酒。
但他又不知道自己要忘记什么,他好像什么也没经历过,生命是一片空白。所以他又拼命想记起。
他斜靠在不知何处的街角,看阑珊灯火。
难道是元宵节?四处都是牡丹灯,莲花灯,元宝灯,鲤鱼灯,乌龟灯,龙灯,凤灯,不知什么灯。
在他的醉眼中,灯灯明亮,灯灯重叠,下面珠围翠绕的髻,浓妆淡抹的脸,锦上添花的裙,晃动模糊,也成了灯,灯灯明亮,灯灯重叠。
他怎么会到了这儿?是昨天喝醉了一直睡在这儿,还是今天喝醉了被掌柜丢到这儿?
思考使他头痛。
他就靠着,等着。
等着醉或等着醒,等着忘却或等着铭记,等着活或等着死。
灯火使他躁热,人群又使他发抖,他突然希望对面桥下的水能泛滥上来,扑灭灯火,也冲散人群。
月色如水。
桥下的水真的来了。涛涛的一幅,直扑到他面前。
他怔了怔,那是水么?澄澈,清白,泛着波光。
不是,是女人的裙子。
女人如月,目光脉脉,惊喜如水,泻在他身上。
“你来了。”她说。
杜宇有些晕。他来了?这女人认识他?他都不认识自己。
他抬头看女人,面容清晰姣好,但微笑已凝固,惊喜化为失望,失望又化为厌恶。
“怎么是你!”她说。
杜宇更晕了:怎么是他?
“谁让你来的?”女人问。
杜宇怔怔望着她。
远处跑来一个男人,为女人提着一盏灯。他问女人道:“宇文迟来了么?”
女人摇摇头。
那男人看到了杜宇,怒火立刻烧上了眉头:“你小子来这里做什么?你说你放了宇文迟,他人在哪里?”
杜宇答不出来。宇文迟?宇文迟是谁?
宇文迟?
陌生男人的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你这卑鄙小人!”
杜宇的耳朵嚣叫,眼前漆黑。
“宇文迟是乱党。”黑暗里冷冷的声音。
“宇文迟是乱党……”他喃喃。
“可是你答应我,你会放了他!”女人的声音。
“宇文迟是乱党……”
“你……卑鄙……”
“宇文迟是乱党……”
“无耻……”女人愤怒得颤抖,颤抖到想伸手打他,却没有半分力气,“我恨你!”她用力地转身,几乎摔倒。
杜宇忽然就有一种想扶她的冲动,但是陪她来的那个男人抢先了一步,一脚把杜宇踹开,同时扶住了女人。
杜宇感到身体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朱……朱砂……”他无意识地喃喃唤出了这个名字。
女人已经被扶着走远了。
“宇文迟是乱党……”他又梦呓般喃喃,“那么朱砂……朱砂是谁?”
☆、[一]
“老爷糊涂了么?朱砂是您的夫人啊!”
是梦是幻,陌生的丫鬟这样微笑着回答杜宇的问题。
“夫人?”杜宇有些莫名的欢喜,但是更多的是一片空白——怎么,自己是何时置身于这华丽的卧房中的?而且还突然有了夫人?
丫鬟笑着点头:“您和夫人成婚都半年了呀——不过这半年,您倒是有五个月在外面忙着。您俩是郎才女貌,天造一对,地设一双,还是皇上亲自赐婚的呢——老爷,您不会是酒还没醒吧!”
我醉了?杜宇苦笑,哪有人醉成这样,把事情忘记得这么彻底的?朱砂……朱砂……
“啊呀呀!”丫鬟当他打趣,“老爷,您可真是醉得厉害了——难怪夫人元宵那天气成那个样子!您可真要戒酒了,否则呀……”
“你是谁?”杜宇忽然问。
丫鬟怔了怔:“老爷不认识奴婢?奴婢是小翠呀,去年老爷成亲的时候来到老爷家里,蒙老爷提拔,在上房里伺候。不过呢,奴婢自来了,就没怎么见过老爷,难怪老爷不认识奴婢。”
“去年?”杜宇喃喃地重复着,“去年?”
小翠看他看了半晌,似乎在揣摩他的意思:“就是去年,德庆十三年。”
德庆十三年?杜宇努力搜寻记忆的每一个角落——德庆十三年,德庆十二年,德庆十一年……没有一点的印象。恍惚什么时候,经历过德庆五年,那时候,有个人对他说,你别着急,时机还未成熟……又恍惚,经历过德庆八年,同一个人对他说,三年,三年之内,一定成事……这样算来,如果今年是德庆十四年,那应该“成事”了吧?为什么自己会想不起来要成的是什么事呢?
“老爷?”小翠见他出神,唤道,“老爷还不起身更衣吗?宁国公他们已经到了。”
“宁国公?”杜宇怔怔:这人是谁?
“咦?老爷,您不会忘了吧?”小翠道,“老爷不在京城的时候,宁国公送了老爷一颗夜明珠。府里送信给老爷,禀报此事,老爷您就回信指示说,今晚设宴款待宁国公——为了这宴席,上下人等忙得四脚朝天了——老爷您忘了?”
是啊,我忘了。杜宇想这样说,可觉得这太过荒唐。连自己都不能理解,何必让一个丫鬟受惊?
他于是点了点头,让小翠伺候自己更衣。
换上衣服走出陌生的房间,面前是一带陌生的游廊,临着花园,寒梅正怒放。
“休憔悴,当时千点寒梅泪。寒梅泪,少年心事,洞箫声碎……”
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几句词来,该是一阕《忆秦娥》,但后面几句却怎么也记不起。难道是他所填?没有一丝印象。
他摇摇头,负手信步而游,走出百十步后,到了一座八角楼阁之前,门上匾曰“醉晴楼”配一副旭草的对子:“垂鞭信马非因醉,拂剑登阁是为情”。他不禁心中一震,暗赞道:“好一份侠骨柔肠!”又想:“倘若这是我家,这难道也是我写的么?”
回想,再回想,毫无结果。
他伸手推开了虚掩的楼门,里面同外面一样清冷,还昏暗,仿佛已经长年没有人来了。
他跨进了门里。
跨进门里——跨——好像何时曾经有过同样的经历,在更昏暗的时刻,甚至是黑夜里,四顾无人,跨进八角楼阁?
他的头爆裂一般地剧痛,下狠劲摇了又摇,只感觉眼前有影沉沉的阶梯,一星跳跃的光,是自己拿在手里的火折子,迎面而来有荼蘼香的味道,还有一点点的蜡油燃烧的焦味,该是烛火才熄灭不久,或许主人还未离去——要不要再等待?还是就在此刻?
就在此刻!就在此刻!有个声音对他道。他即提了一口气,脚尖轻轻一点,跃上了第一级楼梯,无声无息。
耳边似乎听到了风雨的交响,这样的夜最不容易露出行藏——还有半个时辰下人才会来巡视,如果真有他想要寻找的东西,希望半个时辰可以找到。
可是若没有呢?
不要彷徨。就在此刻!就在此刻!他倏倏朝上直蹿。
“我这是在做什么!”楼梯转角的盆景擦过他的脸颊,他猛然惊醒——怎么在自己家里如同做贼一般?
可笑!可笑!他缓下身形,拾级而上。
二楼是一间书房,一架架都是暗蓝色的匣子。信手抽出一只来,笺上写着《贞观政要》,再抽出相邻的一只来,是《明皇杂录》、《五代新说》。不禁愕然:自己平时看的都是这些书么?
举步向内走,绕过几个书架,渐渐可看到天光了,正从窗户里透进来,十分微弱。然后他站住了——那窗边,立着在桥头和自己见过一次的那个女人,满面寒霜。
“怎么……是你?”他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女人冷冷哼了一声:“我做什么,你还不知道吗?要不你就杀了我,要不,你就立刻滚出去!”
杜宇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心里不知哪一处一抽一抽的疼。
“太暗了。”他说,“你读书,就点盏灯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幸灾乐祸还是假慈悲?”女人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是……”杜宇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解释:这女人为什么这样恨他呢?朱砂……朱砂……莫非这个女人就是朱砂?是他的夫人?可是他的夫人为什么要恨他?尤其,朱砂是不应该恨他的……那么,这便不是朱砂了……只是,除了朱砂,还有谁叫他朝思暮念?
唉,他叹了口气,一切都恍然如梦,想不明白,还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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