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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山 作者:淇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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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水照十分迷惑。这俩人究竟在干什么?虽然他对情爱之事并不是丝毫不知,但他那有限的知识都是从师祖澹言女史所藏的房中术上看来的。可是书上所描述的情形,和他此刻所看见的完全不同。
    他却不知,房中术所载多是借男女*合来补精练气的法门,讲究的是张弛有度、纵送得法,和眼前这急切狂暴的场面自然差距颇大。
    那个汉子紧紧顶着那少年,几乎将他推倒在地上,却还是不满意,一手掐着他的腰,另一手啪啪拍打他的臀瓣,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极为清脆。
    谢水照越看越生气,突然出声道:这太欺负人了!
    这一出声,将地上的那两人,和身后的李维城,都唬得一跳。
    
    第31章 疑惑
    
    地上的两人旋即跳起,那高个汉子一手将少年的头按在怀中遮住他的脸,另一只手拎过衣服将他紧紧裹住,自己却机警地向发声处望了过来。
    这边李维城也捂住了谢水照的嘴。
    这个汉子平时和自己钟情之人不在一个营中,难得会面,今日好不容易借机相会,却被打断,不由又惊又恼。待到看清楚那边也是和自己情形差不多的两个人时,就气恼更甚: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干什么来打扰别人好事!口气甚是凶悍。
    李维城知道那人是误会了。他此时正一只手揽住谢水照的肩膀,另一只手捂在他的脸上,姿势说不出地暧昧。
    当下也不争辩,拖着谢水照就走。及至走远,才放开了谢水照的臂膀。
    谢水照不服气地说:他确实是在欺负人,他打人,还咬人!
    李维城咳嗽了一声,低声开口道:那不是欺负,人之常情而已,只是,只是确实狂猛了点--越到后来,声音越低。
    人之常情?难道人人都会如此?谢水照皱着眉。
    李维城本想说并不是人人都会像刚才那个汉子那么猴急,也并不是人人都会对同性钟情,但却怕说得越多,越解释不清楚,只胡乱点了点头。
    师傅也会这样?舅舅也会这样?谢水照简直不能相信,平时那么威严的人怎么也会有这种时候呢?
    李维城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面对心爱之人时,会的吧。
    两人一直向前走,谁都不作声。
    过了一会,谢水照扯了扯李维城的衣袖,抬头看着他,轻声问:城哥哥,你也会这样吗?
    李维城的脑袋嗡地一下,如若不是有夜色遮盖,脸上定是五颜六色的特别好看。转过身去不看谢水照的眼睛,胸膛起伏,过了半天,粗着嗓子说:小孩子家,问那么多做什么!甩开谢水照的手,径直往前边走去了。
    谢水照又是惊愕,又是委屈,从来没见过李维城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心里气恼,嘟着嘴跟在后边。
    走了一会儿,见李维城一直不回头,心里更加生气。自己暗暗道:谁是小孩子呀!神气什么!等我长得比你高,武功练得比你强,一定会……一定会怎么样呢?
    突然想到了报复的办法:就像刚才那个人那样对你!打你!咬你!哼!想到了李维城一张俊脸红红的,委屈哭泣的样子,突然心情大好。嘻嘻笑了几声,一提气,跑到李维城前边去了。
    李维城也提气往前赶。突然,觉得脑后的风府穴和胸口的天池穴猛地刺痛。这刺痛太过突然和强烈,李维城脚下一个踉跄,定神凝气,才站稳了脚步。
    难道是因为刚才的心驰神荡,导致真气运行不畅吗?李维城暗骂自己没出息,调整气息,往营帐方向走去。
    进入了二月,察罕开始厉兵秣马,准备东征。
    这一日,李维城正在屋中独坐调息,谢水照在屋外敲门。
    李维城起身开门,见谢水照怀中七七八八抱了一堆东西,进来就全倒在了桌子上。
    李维城细看时,见里面有一把精美的银壶,上边雕着尸毗王割肉贸鸽的本生故事;一把金丝盘错的匕首,匕首柄上缠着一支妖艳的曼陀罗;另外还有一把象牙骨扇、一个玉龙带钩,和一些小玩器。
    李维城认得那银壶和匕首的格调,从文饰和用色上可以看出,那正是高昌宫廷的故物。
    李维城不解地望向谢水照。
    原来,谢水照早就谋划要到府库里寻找坎泽盝,但都没有合适的机会。今日,偶见察罕在整顿盔甲兵刃,灵机一动,便叹息说,自己习武这么久,都没有一件合适的利器。察罕看到他那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便让他到府库里自己所珍藏的名器中去挑选,另外若再看中什么,也都可以一并拿走去玩。
    谢水照进去之后,装作好奇的样子四处观看,走了片刻,见一处柜子里摆的都是西域风格的器物。问领他进来的总管赛赤丁时,答曰这些东西都出自高昌宫廷。但是物品虽多,却不见一样和坎泽盝相似的东西。无奈只得随意挑选了几样出来。怕引起怀疑,除了高昌珍玩之外,其他东西也选了几样。后来想办法套问赛赤丁,才知道这里所藏的高昌器物并不完备,另有许多,都在数年前皇后生辰之时,送去大都做贺仪了。
    李维城闻听此言,不由锁起眉头,谢水照在一边也沉默不语。
    这时,院中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人在门外禀报:少主人,王爷请您速去书房议事!原来是察罕的亲信前来报信。
    谢水照和李维城对视一眼,匆匆出门而去。
    剩下李维城,手里把玩着那把银壶,陷入了沉思。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刚才那个人突然又来到屋外,神色匆忙:李公子,少主人有急事请您相帮!
    李维城一怔,霍然起身。
    察罕的书房在王府的第二进院落靠东。最外边是个小议事厅,居中是书房,最里面是起坐间,设有床榻被褥,以供劳累时修憩之用。
    李维城径直被带进了起坐间。
    一路行来之时,李维城发现护卫几乎比平时多了一倍,但都围在议事厅之外,不得进入。
    书房之外,站着四个青衣人,看样子俱是武功不弱,但都面色苍白,下巴光滑,没有胡须。
    是阉人。
    难道是宫中来人?
    那几个人,神色犀利地注视着李维城,李维城回以淡淡一瞥,不动声色。
    进入起居室,只见察罕、谢水云神色沉重地站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人,面如金纸,嘴角有紫色的血渍。
    谢水照坐在床沿上,手中握着那人脉门,旁边的小几上是一个打开的盒子,盒子里密密地排着大小不一的几排金针。
    见李维城过来,谢水照也不等旁人发话,径直抬头说到:帮我给他驱毒。
    李维城也不问其他,点头说道:好!
    
    第32章
    
    每种毒药对人体造成的伤害都不同。有的阻塞血脉,有的腐蚀肠胃,有的会令心肺萎缩,有的甚至能使脑浆融化、同时还保持身体其他部分完好无损。床上的这个人,毒都集中在肚腹之中,估计乃是被人在饮食中做了手脚。此人颇为警觉,一旦发现中毒,马上服下了丹药压制,虽不能彻底解毒,但也暂时保住了性命。不过,他中毒之后,没有停歇,而是纵马长途奔驰,这又导致毒性扩散,加重了病势。
    毒在肺腑,可以以金针驱除,但须另有一人在旁边辅助。这个人不但要内力精纯,而且须和施针之人心志契合,才能事半功倍。
    所以谢水照选择了李维城。
    直到日已向晚,起坐间的门才从里面轻轻打开,李维城闪身出来,又重新关上了门。谢水照还在里面忙碌。
    察罕不知去了哪里,门外只剩下谢水云一个人守候。
    谢水云看李维城神色疲惫,额角兀自有汗水向下流淌,便微微俯首致意道:李兄受累了。自从上次练兵之时李维城帮了她一把之后,她便以李兄称之。
    李维城淡然一笑:无妨。抱拳之后,便欲离去。
    李兄请稍等!今日之事,还请李兄……
    自当守口如瓶。
    李维城再一抱拳,便出门而去。虽然疲惫不堪,脚步却依然坚定。
    谢水云站在门边目送他走远。
    一直都很奇怪这个人的眼睛为什么看起来如此幽深,一转一瞥之间,总能传达出比别人更多的东西。方才近距离讲话才忽然发现,原来他的眼瞳,竟带有一种湛蓝的色调。
    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他的沉默像山岚,后面似乎掩藏了无数奇石险峰。
    谢水云总觉得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到底像谁呢?忽然悟出,原来就是自己最熟悉亲近的人,舅父察罕帖木尔。一样的少言寡语,却又胸藏锦绣。对常人谦恭有礼但冷漠,对身边的人却温情无限。
    谢水云暗暗做着比较。却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比较对一个少女来说意味着什么。
    李维城一直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之后,才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
    头痛欲裂。
    这一段时间,头痛时断时续,但都没有今天这么严重。尤其是刚才辅助谢水照运功驱毒之时,痛得像有无数把细针,从百汇穴直刺入脑海翻搅。但看到谢水照正在聚精会神地施针,他知道此时不能出差错,于是咬牙硬挺了过来。
    前几日刚开始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李维城还以为是运功不当所至,因为头不痛时经脉丝毫感觉不到异状。
    今日疼痛加剧,李维城才渐渐悟到,这恐怕不是运功不当那么简单。难道是自在丹的药性提前发作了?可如今还远远不到一年的期限。
    头痛之下,思维似乎也要停滞了。当下默然调息,将杂念暂时都抛在一边。灵台清明之后,疼痛才稍稍有所减轻。
    谢水照在床前守了三日两夜。
    第三日下午,那人终于有了点起色。察罕看谢水照脸色憔悴,就让他到书房的软榻上休息。谢水照委实太过劳累,刚躺下不久便睡熟了。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感觉似乎有一只温暖的手掌在轻轻抚摩他的额头。谢水照慢慢睁开了惺松的眼睛。察罕正站在旁边。
    收敛了锋芒的察罕,眼睛里满是怜惜的神色,看上去与任何一个慈爱的父亲无异。
    怎么样了?谢水照揉揉眼睛。
    太子已经醒了。
    太子?虽然知道这个人必定大有来头,但听闻他竟然就是太子的时候,谢水照还是吃了一惊。
    竟然有人毒杀太子!难道是皇后所为?皇帝就不管么?谢水照对宫中的夺储之争也有耳闻。
    是皇后和她的父亲孛罗帖木儿所为。这一年来,皇上的病势越来越沉重。我料到那孛罗帖木儿早晚必定有所动作,本来以为他会趁我东征时再动手,不想他却这么沉不住气。
    那舅父打算怎么办?您去东征之时,孛罗帖木儿会不会趁虚而入,更加得寸进尺?不如您就不要去了吧。
    不妥。皇上亲自降旨敦促征讨叛匪,如若不去,刚好落下了抗旨不尊的把柄。
    那圣旨真是皇帝所降么?谢水照疑惑到。
    察罕赞许地看了一眼谢水照:自然不是。那本来就是孛罗帖木儿借皇上之名设下的调虎离山之计。
    明知是计,还是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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