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劫 作者:银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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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回辰对沈渊的凄厉叫声仿佛听而不闻一般,只专心致志地运掌合抱,将阿曼身侧的片羽零星的尘埃也揉进了自己的掌风之中,忽地大喝一声,双掌齐齐推出。只听得“咔嚓”一声巨响,那粗壮如合抱的老柏枝干剧震,簌簌抖下无数枯枝,缓缓折断在湖岸之上。将树冠之下的四人俱压在了繁枝巨杈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存稿箱,某筝现在逍遥快活中……她说请大家相信:阿四给力,教主绝不会输给情敌的……
第92章 相拥失机
尼坚摩嘉此时心力,全在步回辰身上。他两次擒获沈渊,明白他重伤之下,已无余力反扑。自己一来身体衰败得痛苦不堪,二来想着步回辰权势甚大,自己若借得他身份在世间行事,亦是极大助力,因此心心念念只是要与步回辰换魂。步回辰刚刚击断柏树,他已经唿哨一声,纵起自己大半日间杀毙的僵鸦,如在至那窟中布阵一般,在散乱树冠中穿梭来去,如一团黑压压的雷雨云一般,直向步回辰头上罩来!
步回辰哼了一声,见僵鸦扑来,四面八方俱是利爪,如江湖暗器四射一般。但他阅历多矣,身边又有南宫炽这样的暗器名家时时切磋应证武功,各家各派功夫中的破暗器式无一不精。当下右掌径挥,掌风若续若连,正是淮南名家澄观道长的得意绝招“悬虎爪”,此掌作虎跃之形,指爪上套有铁指套,拍击闪烁万端,如虎皮锦澜一般。步回辰自恃身份,指上并无这些花巧,单凭一双肉掌杀敌,虽无精光,劲风更厉,掌缘三尺之内,如神兵锐器,当者披靡!数只扑击在前的僵鸦连叫也来不及叫得一声,展开的双翅俱被击断,身体一下子不受控制地摔跌下去。它们虽已成僵尸,但是鸟雀天生要展翅高飞,一旦断翼,本能地便疯狂扑闪。后面跟着扑击的僵鸦在乱树繁枝中闪躲,被这些乱挥乱打的黑羽劲风打得哑哑乱叫。步回辰左掌早拍在身侧木枝之上,只听枝干碎裂声中,无数枯枝声带劲风,宛若飞刀般射将出来。立刻又有十数只僵鸦破腹断颈,摔毙水中;更兼树干倒下,日影直射,不少僵鸦被日光炽中,立时尸解摔落。只这霎时之间,尼坚摩嘉费尽苦心布下的鸦阵,已被步回辰一掌一拍,杀灭得干干净净。
沈渊在尼坚摩嘉掌握之中,本己毫无生气,几度晕眩的,但陡然见步回辰这般精妙绝伦的一式掌法,依旧地精神一振。见那些僵鸦宛如褪毛鸡一样劈里啪啦地跌下水来,他生就爱笑爱逗趣的脾性,此时虽然万念俱灰,见状也忍不住轻轻“哧”了一声。
此时湖边已乱作一团,鸦噪声,水声,老柏根崩裂泥土之声,阿曼惊呼喊叫声响成一片,沈渊冲口而出的一线笑声,弱得连擒他在手的尼坚摩嘉也听不清爽,步回辰左掌箭袖束环却仿佛闻得了这细细一笑,应声而断。臂上的宽袍大袖立时抖落开来,长袖化作一道劲风,直向彼方射来!尼坚摩嘉听声辩位,沙哑喝一声:“好!”一掌劈碎面前几根树杈,碎木带风,直向步回辰的掌势接去。
沈渊勉力警告道:“不要……跟妖僧掌风相接!”步回辰掌势划圆,袖风立刻扑散成扇,虚虚实实,卷起无数木叶。他击断老柏,在尼坚摩嘉看来,是为了扰乱自己闪腾展挪,令自己出拳踢腿时缚手缚脚。但步回辰武功斩木成兵,身边阻碍之物越多,他就越能化为己用。方才杀鸦已然如此,此时见尼坚摩嘉一臂携着沈渊,还敢与自己放对,更是胸有成竹。袖风如绞,咔咔数声,生生折断身畔乱插入水的几枝粗壮树枝,尽向尼坚摩嘉身周摔来。那些树枝横七竖八,带着风声扫将下来,前后交错,竟隐然带上了武当真武剑阵,少林十八罗汉阵的攻守兼备之势。尼坚摩嘉方知步天教主除武功高强之外,亦深通兵法战阵之妙,不由得有些心障,踌躇道:“这样本事的人,若要与他换魂,倒不容易瞒天过海呢!”
但此时间不容发之际,毫不容他多想。他窜避之间,步回辰已看透了他的身法,一步踏前,正占住尼坚摩嘉跃上湖岸的冲要之处,一式“承天报晓”,双拳带着风雷之音,绞着上下两根柏树柔枝,直向他两侧太阳穴砸来!
这一式拳路毫无花巧,纯以无上内劲破敌。尼坚摩嘉闻声知意,恨得咬碎钢牙。知道步回辰一欺自己双目俱盲,闪避不及;二欺自己手中擒着沈渊,转折不灵;干脆便以壮盛之力,直摧自己的破败之身!他嫉怒交织,变掌成爪,硬接步回辰拳风,面上露出一线阴冷狠毒的狞笑。沈渊在他臂中,一眼瞧见,立时心悸,转头向涌身欺上的步回辰大吼道:“滚……”
一个“开”字尚未出口,步回辰脸色一变,“嘭”的一声,右拳硬硬地架住了被尼坚摩嘉扫过来的一根儿臂粗细的树枝,乘势回勾,锢住了尼坚摩嘉的单臂。他借力发力,那柔韧的柏枝受他劲力所带,竟如夹棍一般夹上了尼坚摩嘉手腕。只听得“咔嚓”一声,尼坚摩嘉左手腕骨被步回辰生生绞断!一只枯干手爪带着一丝儿溃烂脓血,晃晃悠悠地吊在肘骨之上!尼坚摩嘉嘶声大叫,步回辰左拳虽已至他脑侧,却未乘虚而入,倒变实为虚,一把攫住了他臂中的沈渊手臂,轻轻易易地便将自己又恨又恼的那个人给抓了过来。
沈渊夹在两人之间,身不由己,头晕目眩之中,已瞧见步回辰目光森冷,满脸都是“你等着我跟你算总帐”的神情,但拥住自己的肩膀一如既往地坚实温暖。他心头一荡,忽听步回辰闷哼一声,右足在岸边一顿,身体骤然如一支利箭一般,往后方疾射退去!
沈渊心知有变,不及反应,已被身侧扫来的树枝打得浑身疼痛不堪。他尚且如此,将他护在怀中的步回辰所受波及,可想而知。还不及止步,便听“嘭”的一声,步回辰后背已撞在了歪倒的老柏树干之上。沈渊一个激灵,不顾臂上伤痛如割,伸手就在他身上摸索,叫道:“你怎么样?”忽然抓住一物,立时如遭雷殛,嘴唇颤抖地死盯着满脸苦笑的步回辰。
——一只冰冷干枯的断手,正正插在步回辰的胸膛之上。
尼坚摩嘉的惨叫之声已变成了一阵一阵的桀桀低笑,越来越大,最后震耳欲聋地响彻了湖面。树干间最后几只抓着湖边泥淖垂死挣扎的断翼僵鸦在这笑声中颤抖起来,搏命地张了张嘴,终于无力地抓着一把泥土,滚落到了湖水之中。被轻柔的湖浪卷拂着,顺水流进了夕阳波涛之中。
尼坚摩嘉举着断裂的腕骨,象一只受伤的四足兽一般,摇摇晃晃地攀上了湖岸。尼坚摩嘉举着断裂的腕骨,象一只受伤的四足兽一般,摇摇晃晃地攀上了湖岸。阿曼方才被步回辰摔在身后,本躲在乱树丛中,战战惊惊地观看这一场恶斗的。如今见胜负已分,又是最怕这丑陋妖僧的,见他爬行过来,吓得尖叫一声,倏地缩进树丛之间,没了踪影。
尼坚摩嘉遥遥对着在树间扶抱相依的两人,咧开溃烂的嘴角,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道:“步教主,轻澜公子,想不到老衲相距如此之远,亦能制敌成功吧?”沈渊从步回辰怀中挣扎出来,挡在前面,叫道:“别……别过来!”步回辰伸臂轻轻推开他,道:“没用的,让他把话说完吧。”
尼坚摩嘉一怔,不想步回辰依旧镇静如恒?他的断臂在空中伸缩一刻,遥觉扔出去的断手五指已插入肌肉之中,掌心之中,一物热刺刺地跳动不休,当是已按在了步回辰心脉之上。因此略略放心,笑道:“步教主如何知道我还有话要说?”
步回辰语音低沉,仿佛受了重创一般,却依旧不失镇定,道:“上师夺魂之术神妙,本座早有耳闻。但既已得手,却不直取,当是还有条件要与本座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在旅馆里居然也能想起来自己漏了一段……我也快被妖僧换魂了……这样的稀里糊涂……
还有,祝大家猴年快乐,猴猴!(我才不说我是连作者有话说都忘了的粗心鬼呢!)
第93章 峰回路转
沈渊却没法镇定下来,他亲见谢平章魂魄无依,在世间飘零两百余年的凄惶;也曾无数次地想象过将来自己魂飞魄散,与亲人好友再无相见之日的痛苦;如今竟又再一此眼睁睁地瞧着步回辰到此绝境,叫他如何不心焦如焚,中心如割?瞧着尼坚摩嘉步步近逼,虽霎时间思虑出数条谋划,却没一条能保万无一失,不伤步回辰魂魄。转眼又见阿曼已不知所踪,连以辟尘珠争取一刻缓兵之机也没了指望,更是忧急恨怒,心绝如灰。凝目瞪步回辰一刻,忽地颤微微地伸出手臂,抱住步回辰的肩膀,叫道:“你……你自绝经脉吧。我跟你死在一处便了。”
步回辰目光一顿,还未说话。尼坚摩嘉已经大惊失色,右膝在地上一顶,纵身而起,如一头老枭一般向两人飞扑下来!不料他快,步回辰更快,左臂搂着沈渊,往身侧一推,一直垂在袖中的右手倏地从怀中探了出来,抓着黑黝黝一物,直向尼坚摩嘉的俯冲之势送去!
沈渊在他身边,自是看得清爽:那物在日光下支叉嶙峋,正是尼坚摩嘉的那只断掌;而五爪插处,却不是步回辰的血肉,却是一只紫黑半裂的心脏!那心脏早已枯死,但在步回辰的内劲震荡之下,却还在一劲儿的搏动不休,仿佛活物一般。难怪尼坚摩嘉以为自己的手爪抓在了步回辰的心脉之上!
尼坚摩嘉亦觉出有变,在半空中嘶声大叫。但他扑击之势极猛,再止不住。且昨夜生魂已经半离躯体,如今下定决心要与步回辰换魂,更是七窍之间,黑脓大淌。一股股又黑又稠,似雾似浆的浓息,止也止不住地往步回辰手中的心脏中钻去。沈渊又惊又喜,又恶心不己,趴在步回辰肩上瞧着那死敌生魂无处可去,抽搐颤抖地全数没在了那只枯心之中。
步回辰见那黑气尽没,当即从腰间扯下一个皮袋,一把就将那心脏及断手全塞了进去,抽紧袋口皮绳,又拴了个死扣。手法利落无比,显是早有准备,将身边的沈渊看得目瞪口呆。还未及回过神来,已见步回辰提溜着皮袋在自己眼前晃了一晃,哂道:“沈轻澜家学渊源,连本座这式‘李代桃僵’的破暗器式也没听说过?”
沈渊一听就知道他在胡扯,气道:“破你奶奶个头……”伸手就要去抓那个皮袋,步回辰一式太极截掌,翻手躲了开去,道:“做什么?”沈渊叫道:“留着终是祸害,让我化了它去!”步回辰目光闪动,道:“不行。”
沈渊急道:“你又不识危须人的那些神神道道。要是再出了岔子,那可哭也没地方哭去!”步回辰不听,将皮袋小心系回腰间,道:“你倒是识得不少,所以就死心认命,等着今年之内,灰飞烟灭?”
沈渊一窒,无话可答。步回辰瞧瞧他满身泥水,衣衫半碎,忍不住失笑道:“你怎地滚成个泥猴模样?”说着,脱下外袍裹住他的身体,又抽出手巾来,细细为他擦去脸上泥污血水,道:“我已命祁老三到山中屯田军所中,令他们速派五百军伍,过来援手。马衢城中也有亲兵随咱们进山。咱们放出烟火讯号,他们立时也就到了。”
沈渊乖乖地任他擦手擦脸,听他布置周密,更是胸中百味杂呈,却又有一丝暖意,透骨清明。见他为自己解了衣服,查看身周伤处,亦不加挣扎。步回辰见他温顺听话,倒瞟了他一眼,手指拂过他伤口,似笑非笑地道:“听说这血肉是疗伤上品?我倒得好好地瞧一瞧,以防有个万一——”沈渊一惊,呸呸连声,伸手就去捂他的嘴。步回辰顺手捉住他手腕,在那已经长拢的灵珠之伤的皱皮之上,轻轻舔了一舔,柔声道:“你个没心肝的,想跟我一起死?没这么便当!”
沈渊羞赮不己,又带愧意,满脸通红地嘀咕道:“我……我说说而已……”步回辰听他嘴硬,哼了一声,道:“原来是哄我的?黄泉路上丢我一个孤鬼儿?”沈渊急道:“别说这些好不好?我不想听!”
步回辰伸手掂一掂腰间装着尼坚摩嘉生魂的皮袋,目光深沉地望着他。沈渊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一时又呐呐无言起来。半晌,才嘟囔道:“我……我魂魄会被玄玉符化尽,哪来的黄泉路走……”步回辰看他一刻,问道:“你就没想过:尼坚摩嘉为什么突然要与你提起郑骥的舍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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