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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臣 作者:堇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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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年下 爱情战争

    武威王笑嘻嘻地捧着那块鲜红欲滴,色泽既润且艳的石头,将印面翻过来朝上,展示给皇上看。
    “皇兄,这上面,刻的是一个‘深’字。”
    刘深抬起眼皮看了看一脸献宝的谄笑的刘溯,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石头,伸手接了过来,放在手中掂了掂,然后翻过来,仔细端详印面上复杂的笔划。刘溯见皇兄终于提起兴趣,目的达到,说得更来劲了:“皇兄,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口水,才让那老板以五倍的价钱转让给我的?你想想,一般人家既然做印,或者刻号,或者刻名字,单刻一个‘深’字,是什么意思?很奇妙吧?所以我说,这东西和皇上有缘,这东西我一定买下来,一定要送给皇兄!”
    刘深一边把玩着手中印石,一边瞥了武威王一眼,冷笑一声,道:“有缘?也不见得吧?朕登基快十个年头了,朕的名讳想来也没人不清楚了,居然还刻这种印,单单写着朕的名讳,什么意思?居心叵测啊。”
    “哎?”武威王哪里想过这些,闻言直接愣了。“这……皇兄……”
    没成想自己好心办坏事,他呆愣地伸出两只手去又想解释,却又想不出什么解释的话来,皇上看着他迷茫的脸,突然笑了出来。
    “也罢,不管怎么说,还算挺有意思的。”
    他又低头看了那红润的印石几眼,抬手递给姜密:“既然老三叫几位进来鉴赏,那几位大人也看看吧。”
    武威王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嬉皮笑脸起来。姜密上前接过皇上手中的印石,先给了站在最前面的丞相蔡辛,蔡辛接过,仔细端详后,道:“皇上,这凤血石虽不难得,但难得在这制印之人手法精湛,且印面的字体……也颇为罕见,若不是武威王事先说了,老臣一时之间,恐怕也不认得这字呢。”
    刘深瞥了武威王一眼,看来对蔡辛所说还颇为满意。接下来,诸位大臣也都是各种奉承之言。等印石传到冯长辰手里,只见他微张着嘴,将那印石翻过来看了看,立即像是见了鬼一样重新翻回来,想要递给他身侧的顾承念,却又愣了愣。
    刘深皱了皱眉。
    “冯长辰,你想什么呢?”
    冯长辰有些慌乱地看了顾承念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他又看了皇上一眼,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印石:“没……没什么……”
    刘深坐了起来,挑着眉看他:“莫非你认识这东西?”
    皇上的目光凉凉地落在自己脸上,冯长辰心里一阵哆嗦,为何皇上眼睛如此之毒!他拼命想要说些什么掩饰一番,然而刚刚发现的事实已经让他的脑子震惊得什么都想不出来,眼看就要露馅,身侧的顾承念忽然开口:“回皇上,日前,冯将军也得了一方好印,却不小心摔坏了一个角。那方印也是凤血石的,所以冯将军今日见了武威王呈上的这方印石,难免有些伤感。”
    冯长辰瞪着顾承念,见他面色如常,仿佛方才说得句句属实。而皇上见顾承念开口,不知为何就不痛快了,冷冷地哼了一声,命姜密将那方印石收起来。
    “小小一块印,看你那点儿出息。改日朕赐你一块好了。”
    “谢……”顾承念轻轻推了推冯长辰,他才想起下跪谢恩。“谢皇上恩典。”
    君臣闲话一番,冯长辰自始至终心事重重。等从勤政殿出来,没走几步,身后忽然一声大吼:“庚寅!”
    
    第85章 八十五  早知恨如此
    
    冯长辰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过头,就见武威王哈哈大笑着,走过来搂住他的脖子。
    “咱庚寅的心事,我是一清二楚的~我儿子再过两年,只怕就会骑马了,陈习的儿子也快出生了,我知道你看着眼热,心里着急~”
    原本紧张的情绪立即被怒火点燃,冯长辰怒发冲冠,反驳的话却是没头没脑:“王爷!陈大人那孩子还没出生呢,您就保证是儿子?!”
    武威王笑得得意洋洋,一边抚摸着他的头,一边用十分欠揍的音调笑着道:“哎,哈哈,别着急,啊~庚寅,会有的,这生孩子不像种地,讲什么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得讲缘分,讲运气!当然~还得讲一点点技巧……”
    饶是冯长辰这样的脸皮,也被武威王说得一阵发烫,而顾承念走在他们身侧,却仿佛全然没有收到影响。
    “……让我算算,你儿子得比我儿子小几岁?哈!以后你儿子要是被我儿子欺负了,你可别恼!哈哈,其实庚寅啊,小点儿也挺好,如果是个女儿,以后干脆就嫁给我儿子得了~我岳丈家是诗礼之家,一家子从老到小都是开口之乎闭口者也的,我得给自己找个说得上话儿的亲家,不然以后多难过呀你说是不是?……”
    冯长辰被他说急了,终于将方才的事情抛到脑后,开始反击:“开什么玩笑,末将定然会生个儿子!”
    “欸,先别这么自信,我劝你啊,还是好好跟我和陈习学学……来来来,我跟你讲点儿经验,你听我说……”
    冯长辰:“……”
    认真地听完了武威王的“经验”,冯长辰抬起头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立即抱怨起来。
    “王爷!我跟您说过多少遍了,在外人面前别叫我庚寅,传出去了,非得有人参我对宗室不敬不可!”
    和三王爷交好,是平定江淮王之乱之后的事,因为军务上的事,冯长辰与来勤王的武威王交往多了起来。二人性格相仿,也算是臭味相投,只是有的时候,冯长辰真的觉得,比起三王爷来说,自己还算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当下,听了冯长辰的话,武威王十分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怎么参?今天在场的,就是你我……他?”他手指指了指一直一言不发的顾承念,忽然心虚起来:“这个,顾大人……”
    顾承念低着头:“武威王放心,下官什么都没听见。”
    “嘿嘿,那就好……”武威王对于话不多的主儿没来由地发憷,拍拍冯长辰的肩膀:“行了,别灰心!你呀,多学学吧~我先走了~”
    看着武威王走远,冯长辰被各种胡搅蛮缠的理论充斥的脑子才找回点儿正确的思路,那块令他心神不安的印石,立即重新回到脑中。
    上等的鸡血石,价值二十两纹银。
    他不会认错的,武威王拿出那块印石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那是当年顾承念倾其所有买下的印石。当初刻字的时候,那难认的篆书写的是什么他也问过,顾承念自然不肯说。
    他转头看了看沉默地走在自己身边的人。
    当日皇上与顾承念的种种,已被皇上通通否认,而顾承念如今官至大理寺卿正,冯长辰也就忘了,当日顾承念的种种异状。他一直相信,老顾是清白的,他一定从未做过任何错事。而现在,老顾镇日里为平叛之事cao劳,也可以证明他对皇上的忠心。可是……
    那块血红的印石,那个暧昧不明的“深”字。冯长辰的心里全是难以置信的预感和疑问,他终于低声道:“老顾,你……”
    顾承念立即停下了脚步。冯长辰看着他,见他垂着眼,从这个距离,冯长辰看得见他的睫毛颤抖着,像是所有被人看透内心的人一样,脆弱地战栗着。
    “庚寅,拜托你……什么都别说。什么都不要说。”
    风终于停了,趁着难得的大太阳天气,高车王廷带领部落在一处向阳的山坡上修整。整个部落一扫前段时间被雪暴袭击的颓废之态,男人们修整帐篷、羊圈,女人们将新杀的羊肉切成条晒干,孩子们则成群结队地在帐篷间跑来跑去,坐在帐篷里都能听得见他们清脆的笑声。狄兰坐在金朗台身边,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笑道:“你听,多么令人欣慰的孩子们。等你好了,真该出去看看这些活蹦乱跳的孩子。”
    金朗台躺在床上,看着狄兰,咧起嘴以示微笑,半天,才沙哑着嗓子道:“孩子是草原的希望……只可惜,我是再看不到他们了……”
    “别说这么泄气的话。你要是喜欢孩子,我让他们带几个进来陪你。”
    “算了……孩子固然可爱,但我已经没有疼爱他们的力气……大乌依,最近局势还算平静吗?”
    “还行吧。左贤王得到了鄂林海子,高兴得恐怕晚上都要睡不着了,也就没再给我招麻烦。”
    “咳……鄂林海子的事情,大乌依很是不痛快吧?”
    “不痛快也没办法。谁让我没警戒心,被他们算计了呢。”
    狄兰说得不带一丝情绪,可金朗台毕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自然听出了他平静语气下的怨怼。金朗台叹了口气,道:“师少侠也不是故意要输……他也是被算计了,差点都丢了性命……”
    “那是他笨,是他自找的。他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同族相护,真是幼稚又可笑。”
    金朗台不作声了。半天,才试探着再次开口。
    “大乌依……不要再折磨师少侠了。不论怎么说,他好歹是你的师兄,是你唯一的亲人,你……”
    “我从来就没有亲人。”狄兰打断他的话,站起来,冷冷道:“好了,你好好养着吧,我出去看看修整的状况。”
    说完站起身,不等金朗台再说什么,就走出了帐篷。
    他不喜欢听金朗台提起师兄。金朗台从不认为师兄有错,没错,金朗台当年不远万里来找他回去,他是赞成师兄的所作所为的,这样想起来,狄兰对抚育他长大的金朗台也有了怨气,郁结在心里,必须找一个地方发泄。
    他骗了金朗台。他没有去巡视修整的情况,而是回到王帐中。王帐被一块巨大的纱帐分成了两块,前面一块占了将近四分之三的面积,那是狄兰处理各种事情以及日常起居的地方。前帐正中燃着炉火,使得帐篷中比艳阳高照的外面还要暖了两分。而掀开纱帐,走进后面,那是他休息的场所。
    里面的人感觉到有人进来,却仍然一动不动。狄兰走近捆着林仪的木凳,俯下身看了看他的脸,笑道:“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师兄。”
    林仪甚至没有抬起眼皮,像是一尊泥塑木雕的塑像一般,没有反应。狄兰直起身,走到他身后,低声道:“刚才我去看了金朗台。金朗台要我替他向你问好。”
    说着,他掀开盖在林仪身上的毯子,露出了他光|裸的身躯。
    林仪仍然被绑在木凳上,只是从以前的仰面朝天的绑法,改成了侧身并腿,双手绑在身后的绑法,脖子上的项圈仍旧被铁链拴着,固定在木凳下。
    之所以这么绑,是因为之前好几次狄兰都被他用吐沫吐了满脸,狄兰便换了这个绑法。他伸手摸了摸师兄的臀部,上面之前被自己掐出来的瘀痕还在。“你有没有话要我带给金朗台的?”
    仍然没有回应。躺在这里的,仿佛不是一个活人,若不是他的胸膛还有微微的起伏,狄兰甚至会觉得,自己是在和死人说话。他摸了一会儿,手往上伸,去摸师兄的胸前。来回几次好了又撕裂好了又化脓,师兄腹部的伤口终于愈合了,只是留下了一个足有巴掌大的难看伤疤,红红的一大块,像是吸附在人身上的巨大水蛭。狄兰轻轻抚摸着那些新长出来的嫩肉,道:“肆月要是看到你这个疤,估计要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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