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臣 作者:堇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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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疼吗?”
顾承念闭上眼,躲避着他的目光。
“到底……”
“嗯?”
“到底要怎样……皇上才肯,才肯放过我?”
太子刘清活着的时候,曾经半开玩笑地说,这个世界上两样东西最让他为难。一是老三刘溯上房揭瓦,二是老二刘深钻起了牛角尖。
刘深固执得厉害。
当年皇兄病重昏迷,御医向皇上建议早料后事,他得知后,却用剑逼着御医继续给皇兄诊脉下药,还因带剑闯入东宫而获罪,在思沉阁被幽闭了三天。
三天以后出来,他就被套上丧服,带到了皇兄的灵前。
明知道一旦执着,就难免陷入求而不得的痛苦,他却永远也改不了这样死拧的脾气。
陈习不知何时就识相地溜走了,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格子洒进了淡淡的光,暖阁里安静得却让人心寒,刘深低头看看抓着自己手腕的手,轻微的震颤感传来,那是顾承念在颤抖。
“放过你,是什么意思?”
手又一抖。
“放过你……我怎么办?”
还是安静。
“怎么不说话了?”刘深扯起一边嘴角笑笑,“还以为你终于下定什么决心了,我还紧张了一下……到头来还是什么都不准备说?”
顾承念想要将手缩回,刚松开却立即被刘深反手抓住。他一边试图抽回手,一边艰难地开口道,“微臣可以为皇上做任何事……”
“又是这一套!总这么说总这么说,事实上你真的可以为我做到哪一步?现在不就想逃走了吗?你到底是从头至尾都是随便说说,还是……”刘深不安地停顿了一下,“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顾承念不回答,又是淹没一切的沉默。许久,他犹豫着低声道:“皇上……若是因为前年偏殿的时候微臣看到了些什么,所以要这样堵微臣的嘴,微臣可以性命保证……”
“你傻么?”刘深冷冷道,“我要堵你的嘴,或者杀了你,或者革了你的职,怎么不好?”
“……”
“听着,顾承念,接下来我说的每个字你都记好了。”刘深放下手中的瓷盒,抓住顾承念的另一只手。“既然你还记得那个刺客,你就应该明白,成婚的事,其实根本与你无关。就算你不出现,我也不会爱上任何女人。问题出在我而不是你,太后误会了你,你不要误会你自己!所以,你留在我身边,其实不会改变任何事情,只是我的一个愿望而已!”
顾承念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刘深将手放在他背上,安抚的同时继续试图逼出答案。
“你要放弃我吗?”
“我……”
“你不会……”刘深揽过他的脖子,额头轻触他的额头,“放弃我吧?”
第35章 三十五 斧钺在后
太阳沉向西方的群山的时候,江淮王府东院正屋耳房里,刘济斜倚在窗前,看着窗外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海棠,道:“没别的了?”
来人单膝跪地,恭敬道:“没了。”
“这样啊……”
午后,皇太后从越王那里得到证实,鸿胪寺书佐顾承念乃是媚惑圣上,导致皇上不愿婚娶的罪魁祸首。皇太后怒不可遏,当下命人召顾承念进宫,在懿安宫掌了他的嘴。
几十个耳光,估计脸都拍肿了,真是颜面扫地呢。
那日在外城一见,他便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除了自己的那几个兄弟,他还是第一次见刘深对别人表现出那种关切。原本以为充其量只是个新鲜的玩物,只是没想到,今日太后发难,刘深竟然会不顾一切地出来袒护那个顾承念。刘济知道,刘深向来好面子,生怕别人知道自己对于男人的癖好,这时却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管了……一直捏在手里的毛笔,被他硬生生扯掉了不少毛,他将手上的几根细毫吹出窗外,道:“闹出这么大的事,朝中怎么一点动静都没?”
“世子不是不知道,皇帝手下的那个陈习心眼儿最多了,事情一出来,他立即就命人封锁了消息,要不是世子千辛万苦在懿安宫安插了我们的人,不然这事儿我们恐怕也不会知晓呢。”
想就这样蒙混过去吗?……没那么容易。刘济放过了毛笔,将它搁在案上,道:“你出去,叫李艾进来。”
不想让那个顾承念再在那个人身边停留,哪怕是一小会儿。
“世子。”李艾进来,向他行了一礼,刘济点点头,“你过来,我有事要你去办。”
就算不能明目张胆的除掉他,也要让他身败名裂。
悄无声息地,转动了危险的开关。
顾承念一整晚都没睡好,翻来覆去,耳边总是刘深的那句话。
“你不会放弃我吧?”
联想到他当时的表情,顾承念就觉得呼吸困难,哪里还能睡得着。他不敢回答,不敢说出心中的真正想法,其实他真的很希望,皇上能够就这样放过自己。
抹了药后,经过了许多争执,皇上才准许他回家。第二天,他惦记着鸿胪寺的公事,早早就起来,只觉得眼睛酸涩,再加上脸颊肿胀得厉害,整个人的状态十分差劲,可他仍然坚持着梳洗了,收拾好东西,锁好门,离开了家。
而就在同一个早晨,冯长辰在睡梦中被家仆唤醒。
“三爷!快起来,老爷回来了,前面一叠声的叫你去呢!”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花了好长时间来理解家仆说的话,嘟囔道:“叫我?我又怎么了?”
冯长辰,最近心情一直不好。
大哥送来的东西被拒门外,他却不甘心,趁着父亲不注意,便跑去江淮王府打听,并且得知,大哥已经于去年得了个儿子,如今已经是做了父亲的人了。冯长辰自然很高兴,想着大哥的生母丁姨娘也一定很是挂念儿子,回到家后他便去偷偷告诉姨娘,没想到二人说得高兴,却不知父亲早已站在门外。私自去江淮王府,犯了父亲的大忌讳,之后,他就被拎到书房,打了个屁股开花。
冯长辰自幼调皮好动,有点惹是生非的天赋,为此挨了不少板子。但这两年他收敛了许多,许久不曾闹事,身体有点不习惯这些王法,父亲这次也是真下了狠手,他有点扛不住,足足趴了有五六天,屁股仍然疼得厉害,如今每天仍然是趴着睡。
他眯着眼慢悠悠地爬起来,仍然不小心触动了伤口,扶着腰哼唧了几声,才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五更刚过。”
“怪了,”冯长辰挪下床,接过家奴忙乱递来的衣裳,“老爷不是上朝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知道啊,昨夜刚交二更的时候,来了几个人急急忙忙地请老爷去议事,现在又火冒三丈回来,大家都纳闷呢,也不知是怎么了……总之三爷你还是快起来吧!”
正忙乱着,房门咣当一声,管家匆匆走了进来,见他还在穿衣服,一拍大腿:“我的三爷!你可千万别磨蹭了,板子还没挨够吗?!”
冯长辰不高兴的回了句:“我当然不想挨板子!……到底怎么了?”
“不清楚,”管家摇头。“老爷一进大门就喊人去把你叫起来,脸色相当不妙……不管怎样,你还是快去吧!我已经遣人去请夫人到前边来,到时候好歹有人来救你……”
冯长辰听得寒毛直竖:“喂!太夸张了吧!我不过就去打听了打听大哥的事情,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怎么今天又提起来了?为这么个事儿,爹至于让我褪两层皮吗?”
“至于不至于,也不是咱们说了算啊三爷……”管家让家奴先退下,拉着冯长辰的肩膀低声道:“三爷,你好歹跟我透个风,你到底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了?我怕要是夫人拦不住,你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好去请老夫人……”
冯长辰从没觉得这么冤枉过,急得直要跺脚:“我没有啊!除了去了趟江淮王府,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真的?”
“真的!”
管家叹了口气:“但愿你到了老爷那儿还可以这么底气十足……”然后拉着冯长辰出了房间,向前院书房赶去。还没走到,又看见一个小厮风一般跑来,看见他俩连忙打千儿:“三爷,管事儿的,老爷催得紧,赶紧去吧!”
冯长辰看一眼管家,管家只是摇头。
到底是怎么了?
到了大书房,冯长辰一进去,便看见他的父亲在书房当中走来走去。
冯况是武将,即使穿着朝服,仍然掩盖不了他那军人的体魄和气质,虽然已年过半百,仍然精神熠熠,没有一点颓老之相。当日镇守镇北关时,冯况被称作是飞将军再世,这两年虽然并不在边关作战,仍然名声在外,连高车人都对他十分畏惧。当然,现在最畏惧这再世飞将军的,应该是冯长辰的屁股。
看这样子,父亲竟是连朝服也来不及换,便在这等着自己了……冯长辰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凉飕飕的,当下迅速在肚子里将自己三个月内做过的事情又理了一遍,真的没有任何差错啊……
冯况见他进来,冷哼一声,道:“看看,可算是把你冯三爷请来了!”
还什么都没说,口气便如此不妙,冯长辰和管家对视一眼,连忙过去,用从未有过的中规中矩的姿势行了个礼:“父亲参朝议政已是辛苦,劳父亲久等,是儿子的不对。”
冯况挥挥手,命管家退下。管家看了冯长辰一眼,上前一步,陪笑道:“老爷,三爷小孩子心性,做事未免欠考虑,您老人家也不必过于动气,打了他事小,要是气坏了您的身体,那才是他的罪过——”
“我让你在这儿说话了吗?出去!”
管家不敢再说什么,只得给冯长辰递了个“你保重”的眼神,匆匆退下。
冯长辰低着头,正想着要不要谨慎地抬起头去观察一下父亲的脸色,看看能不能寻出点蛛丝马迹来,却听父亲怒喝道: “跪下!”
冯长辰反应灵敏,二话不说,扑通跪下。他抬头,便看见父亲走向一边的架子,从上面取下一把铁戒尺来。
不是吧?!
那铁戒尺冯长辰认得,那是他的曾爷爷传下来的刑法,冯家若有任何人做出任何有损冯家名声的事情,不论是公子小姐还是家奴男妇,一律戒尺伺候,打多少下不限。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冯长辰又是紧张,又是莫名其妙,他看着父亲手持戒尺,走到自己身边,一字一顿,生怕他听不清楚似的:“接下来问你的事情,你要敢有半句假话,已经不是打断你的腿这么简单了,为父拼了背上弑子的罪名,也不能让你祸害冯家几世忠良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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