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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存天地 作者:玄玄于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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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恩怨情仇

  阙祤也没让他失望,手腕轻翻,眨眼两剑便将那二人都解决了。随后丢开手上的剑,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衣衫,确认没有沾上血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侠士,”封夕扶着白鉴心,有些戒备地看着阙祤,缓慢道,“多谢侠士救命之恩,未请教……”
  阙祤将声音放得稍粗了些,道:“‘侠士’二字可不敢当,不过是个过路的罢了。”
  “你叫兰修筠?”白鉴心问道。
  阙祤摇头,“那是这群人主子的名字,我借来吓唬他们的。至于在下的名字,不提也罢。”
  白鉴心打量着他,“你武功很好,我所知道的有这么厉害的武功的人并不多,你……”
  “并非在下的武功高,只是念出了个能把他们吓住的名字而已,”阙祤道,“若不是他们心存忌惮,不敢一起上,我还真没这么容易取胜。”
  “嗯,我看你也不过是取巧罢了,”白鉴心为封夕整了整衣衫,“要是那群人一拥而上,你定然也是要我二人帮忙的。”
  封夕无奈地笑了笑,“鉴心……”
  “不管怎么说,多谢了。”白鉴心敷衍地对阙祤抱了抱拳,“我看你似乎识得这群人,能不能跟我说说,他们是哪里来的,为何要找我的麻烦?”
  阙祤道:“他们是哪里来的,我能告诉你,你却找不到;至于他们为何要找你麻烦,我猜,大概是想要雪山灵芝。”
  白鉴心听了,登时把背脊挺得笔直,“雪山灵芝?找我要?我还想要呢,我找谁去?”
  “你想要?”封夕眼带宠溺地顺了下他的长发,“你想要怎么不与我说,我去找来给你便是。”
  “你以为那东西那么好找么?”白鉴心嘀咕了一句,碍于有外人在,不大好意思地躲开了封夕的手,又看向阙祤,“他们要那么珍奇的药物做什么?”
  阙祤摊手,“具体怎么回事,我也无从得知了。”
  可能他知道的的确有限,不过更多却是不大想说的样子,白鉴心便也没心思继续问下去了。他嫌恶地看了看躺了一圈的尸体,心烦道:“我说过路的,你是到我那儿喝杯茶,还是这便走了?我还要找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可不想一直站在这到处都飘着血腥气的地方。”
  阙祤抱拳道:“在下有个问题想请教,问了便走。”
  念及这人刚刚救了自己性命,白鉴心难得耐心地道:“问吧。”
  阙祤便将郁子珩中了刺骨之毒之后的症状又说了一遍,询问白鉴心可有法解。
  白鉴心向来喜欢摆弄这些东西,一听到有这种奇毒,立刻便把什么尸体什么灵芝都给抛到一边去了。他莫名有些兴奋,上前几步抓住了阙祤手臂,道:“他人呢?我得见见他,你快带我去见见他!”
  “这……”阙祤微微蹙起眉来,“只怕是不容易见到的。”
  白鉴心不满,“怎么这样?你到底是不是诚心要我救人?”
  “我再想想办法吧,”阙祤叹了口气,“若实在无法,自当再来请白公子。彼时当需要白公子随我出海,不知要耗上多少时日,不如二位便也趁这段时日好好想想,是否愿意随在下同去。”
  白鉴心看着好像比阙祤还要遗憾似的,点点头道:“你帮了我一次,我却没帮到你,算我欠你。出海这事我也没什么好考虑,只要带着这家伙,”他踢了封夕一脚,“去哪儿都行。”
  虽说他对此事蛮有热情,可到底也没说确定能成,阙祤便不敢将希望都放在他身上。道了声谢,正要同他二人作别,阙祤想了想,又道:“白公子,这样打扮的人,是第一次找上你么?”
  “是第一次。”
  “我不确定还会不会有人找上门,”阙祤道,“不过那人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的,我劝二位还是暂时换个地方住吧。”
  白鉴心给了封昔一巴掌,“换地方好啊!慕非寒拿着回阳丹去了御剑山庄,我老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了,都是你说不能给凌玄书添乱,这回总有借口了吧?”
  “是,凌二哥是盟主,正好也可以把有人意图刺杀你的事告知他。”封夕道,转而看阙祤,“那侠士若有什么吩咐,便到御剑山庄找我二人吧。”
  阙祤:“……”叫你嘴欠。
 
☆、倦鸟知还
 
  一路寻访名医,最终回到饮血山,又已经是三个多月以后的事了。
  可是还是没结果,看来除了拿到那枚回阳丹外,真地再没别的办法能救郁子珩了。御剑山庄那个这辈子提都不想提的地方,势必是要亲自走一遭了。
  阙祤叹了口气,在山脚下将马放走了,心烦地想,去就去,还真怕了他们不成?
  ……不过还是等几天再说,都到家门口了,也没有不进去看看的道理不是么?
  这种像胆小鬼一样逃避的行为让他自己也颇为懊恼,很想找几个人痛痛快快打上一架,可偏生先前那些约好了要再次攻上饮血峰的没用家伙们都如他所愿找不到人离开了,害得他想发泄都没有对象。
  又时值年终岁尾,所有人都回家筹备着过年的事去了,更没人有那个闲工夫来理会他。
  一道山风吹过,卷起了浓浓的寂寞味。
  阙祤捏了两下眉心,觉得这是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他丢了帷帽,像个无所事事的游人一样漫步往山上走去。
  本以为当初那些人这般恨自己兄弟三个,这山就算不毁,也总会衰颓得不成样子了,却没想到蜿蜒的山路似是一直有人打理的模样,杂草竟都没生出多少来。
  是真有人还生活在这里么?会是谁?
  阙祤的心不可抑制地猛然跳动了几下,下唇都轻颤了起来。
  不,不可能。他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过于激动的情绪,自以为冷静地对自己说,那两个弟弟已经死了,是在自己眼前断的气。
  明白归明白,他的脚步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紧闭的闸门,没有积灰的厅堂,路边堆放的酒坛子……种种迹象都表明了,这里的确还有人住。
  阙祤站在沟壑边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曾经弥漫在此处的那股腥臭的气息已经消散了干净,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
  他低头向下看了看,底下清清明明,一望到底。那些被养在这里的毒物早因没了食物而各自散去,能看得到的,不过是被啃食得极为干净的一具具白骨罢了。
  那棵被人弄来当桥的大树还横在沟壑上头,枝叶早没了,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粗壮树干。阙祤在一端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而后足尖轻点,只一个起落便跃过了沟壑。他也没再停下,无视了两旁熟悉的风景,飞快往火云顶去了。
  一串略显粗犷的笑声忽然钻进了他的耳朵。
  阙祤在自己从前的住处门外停了下来,面色阴沉。
  最后的那一丝幻想被粉碎了,他又有那么点想要杀人的冲动。
  “我们几个就躲在这里过年,实在是有些冷清啊。”里头有一人道,听声音,便是适才大笑的人。
  又一人道:“冷清什么啊,这座山里想吃什么都能打来,那阙家三兄弟还留下了不少好酒,如今都是我们兄弟的了,多自在!”
  “没错,”第三个人道,“出去之后能不能平安过这个年都不知道了,我们藏在这里,任凭仇家怎么想也想不到,实在是高明至极!”
  先前那人又道:“就是那阙家三兄弟的坟便在一旁,实在是有些晦气。”
  “不是被我们给毁了么,保管他们兄弟三人下辈子都投不了胎!”
  听到这里,阙祤再也站不住了,他没急着去找他们说的坟,而是上前一脚踢开了门。
  虽然地处南边,可这会儿到底也是冬天,又是山顶,难免要吹些凉风。
  门一开,里头喝酒吃肉的几个人便被吹得抖了抖,同时骂骂咧咧地看过来,还不忘护住当中的火。
  阙祤扫了眼,见宽敞的厅堂里就坐了那三个人,一个虬髯汉,一个细麻杆,还有一个小瘦猴。
  三人围着一口大锅,锅底下火烧得正旺,锅里不知煮着什么东西,咕嘟嘟地冒着热气。旁边放着几坛子酒,看样子还没怎么开喝,便被阙祤给撞上了。
  虬髯汉第一个站了起来,指着阙祤道:“你是什么人?”屋子里因为烧着火很暖和,他便赤着臂膀,身上壮硕的肌肉毫不遮掩地展示了出来,他还有意地绷紧了些,想要把来人吓走似的。
  阙祤迈步进来,在距那三人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清晰道:“我是此间主人。”
  三人都愣了愣,随后那细麻杆道:“我说兄弟,虽说咱们都是鸠占鹊巢,可也得有个先来后到。这个山头已经归了哥几个了,你啊,还是别处找地方去吧。”
  阙祤冷冷地笑了一声。
  “大……大哥,”小瘦猴拽了拽虬髯汉身后垂下来的一截衣衫,仔细端详着阙祤的脸,“这人有点像……”
  “像什么?”被人打断喝酒,虬髯汉心情十分不悦,粗声粗气地道。
  小瘦猴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像……阙家的……”
  细麻杆一哆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阙祤。”
  虬髯汉嘴角抽了下,曲起一条腿矮下半截身子,低声问身边的小瘦猴道:“这段时日外边的人是不是都在传阙祤回来了?”
  “所以半个多月前才有人来围山,”小瘦猴道,“咱们兄弟藏起来没给他们发现,好容易把那些人盼回去了,哪想到正主还真到了啊!”
  细麻杆道:“我们怎么办?”
  阙祤不耐烦地又往前迈了一步。
  “爷爷!”小瘦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阙祤连连磕头,“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的不敢了,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阙祤:“……”
  这位的大名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真正和他交上手的人不多,却相传除了御剑山庄的那位武林盟主,天底下几乎没什么人是他的对手。小瘦猴早吓破了胆,细麻杆虽还站着,腿却一直在抖。唯有虬髯汉觉得面上挂不住,想自己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要连打都不打就向一个比纸片子厚不了多少的小白脸认输,这事要是传出去,往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了?
  他于是挺起了胸膛,壮着胆子便要迎上去。
  阙祤被锅里咕嘟嘟的声音吵得烦,抬掌对着下头的柴火挥了出去。木柴敌不过他的掌力,带着火一起飞出了临时支起的炉灶,滚出了老远。
  虬髯汉那未及迈出的步子便定在了当场。
  阙祤冷眼扫过来。
  “走了走了!”小瘦猴左右手各拖着一个,赶忙要离开,生怕走得晚了自己也被他劈个一两掌。
  “站住。”阙祤声音不大地道。
  小瘦猴颤巍巍地站住,僵硬地扭着脖子看他,“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阙祤绕过炉灶,走到里头居中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下颌指了指一地的狼藉,“把这给我收拾干净了再走,锅里煮的东西和那几坛子酒,便赏你们过年了。”
  “是是是!”小瘦猴催促着虬髯汉和细麻杆,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收拾了起来。
  阙祤一只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偏过头将脸抵在手背上,看着眼前忙碌的三个人发起呆来。
  重回这里,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许许多多的回忆翻涌上来,几乎让他窒息。最后那最不愿意想起的、刻意回避的画面撞上脑海,使得他阵阵晕眩,一时竟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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