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存天地 作者:玄玄于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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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祤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将手覆在他环在自己腰间的小臂上,问道:“路上我一直分不出精力问你,那晚你去夜探,都发现了什么?”他话音未落,便察觉到身后的人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郁子珩沉默良久后,低声道:“我现在可以确定,派人袭击寻教分坛的人,想要杀了我的人,那暗道的主人,就是我的义父。”
“怎么确定的?”
“暗道里简直暗藏一片天地,只是那天地里的东西都是用石头雕琢而成,你简直想象不到,竟是花草树木一应俱全,连动物都有。”郁子珩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那些东西,“还有一座庭院,那座庭院……”
感受到他环着自己的手臂紧了,阙祤轻抚了两下。
郁子珩顿了顿,接着道:“那座庭院,和我家中出事前所居住的地方,一模一样。”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阙祤觉得毛骨悚然。他转过身来,稍稍撑起身体,“你义父,他为什么……”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也没法和他坐下来好好谈一谈,”郁子珩将他又拉回自己怀里,“不过就算换个时间,这事大抵也是我一厢情愿。”
阙祤平躺下来,头枕在他的手臂上,“你还打算再去么?他会不会来?”
“我暂时不去,先想办法治好你身上的毒和伤再说。至于他会不会来,这个我还真说不准,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郁子珩攥了下拳头,指骨被他捏得发出抗议的声响,“我应该考虑一下,是不是先收拾了孟尧那个王八蛋。”
阙祤稍作犹豫,道:“若你迟早都要收拾他,不如从长计议,想个万全的方法,不要操之过急,也尽量避免和他硬碰硬。煦湖岛上是什么形势我不了解,但万一有哪个门派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你再吃了暗亏就不值了。”
“可我不想等那么久。”郁子珩见他不赞同地蹙眉,补充道,“不单单是因为你的关系,还因为这次去梅阳让我确定了,长宁宫已经被我义父控制在了手上,孟尧在为我义父卖命。”
阙祤想起在迎君客栈碰到潜夜使的事,了然道:“看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没错,从那暗道的规模来看,若从我义父‘去世’时开始着手建造,只怕现在也建不完,怕是很早就动手了。”郁子珩道,“我就是怎么也想不通,他那时明明已经不抵抗了,豹子又怎么会留他性命。”
躺了一阵,阙祤有些犯困,懒洋洋道:“想不通慢慢想。”
郁子珩帮他揉了几下太阳穴,又度了些真气给他,等到他手暖脚暖了,才收了功,帮他掖好被子,“累了就睡吧,晚膳好了我再叫你。”
阙祤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去见林长老他们?”
郁子珩喜欢极了他不对自己设防的样子,“等你睡着了就去。”
便在阙祤刚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又有脚步声朝这里靠近。
阙祤动了一下,似是要醒来。
郁子珩有些动火,手上安抚地拍着阙祤,脸上却换上了不善的神色。
脚步声停在了二层,没再继续往上头来,而后庞志浩站在楼下道:“教主,执令使,右护法派人过来,说林长老马上就到。”
被说话声吵醒的阙祤:“……”
郁子珩:“……”果然该早点去找他的。
☆、当务之急
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连个觉都不让人睡安稳。阙祤有伤在身又躺在马车里颠簸了一路,确是许久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本想回来了能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谁知还是不得安生。精神和身体都觉得疲惫,他实在懒得应对林当,拉过被子蒙住脸,打算装死。
难得见他这样,郁子珩稀罕地低声笑起来。把被子往下拽了拽,在他耳垂上亲了下,郁子珩道:“你睡吧,我和他换个地方去说话。”
阙祤别扭地躲了一下,“那他要是非让我去听他训话呢?”
“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听他训话?”郁子珩起身,整了整衣衫,“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郁子珩才走到楼下,就见林当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还没到近前,林当便忍不住要训人,“教主,你回来了理当先见一见……”
“林长老,”郁子珩热情地迎上前,扶着他的手臂转了个身,朝另一个方向走,“这里也没个坐的地方,我们换一处,弄点好茶边喝边说。”
他话音礼貌柔和,手上的劲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虽没弄疼自己半分,可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林当嘴唇颤了两下,把质问的话咽了回去,道:“阙祤……”
“他病着,正闹不舒服,就不带他了。”郁子珩放开林当,回头看了眼跟着的顾文杰,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祝文杰眯着眼睛笑。
林当沉默了一会儿,问出了一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话,他说:“阙祤又怎么了,要紧么?”
郁子珩惊异地看着他。
林当老脸一红,“什……什么?”
“没什么。”郁子珩干咳一声,“他就是内伤再加上中了毒,不过很快就会好了。”
林当也是瞧见过阙祤伤势复发时是什么样子的,同为习武之人,也深知这内伤久不见起色,多半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不过这话他没说,自己心里也还矛盾着,他觊觎阙祤年轻美好的身体,却又恼于他的不识好歹,一时搞不明自己究竟希望他活着还是死去。
三人进了流云厅,依序落座。不多时,下头弟子将尹梵和冯宇威也请了来。
“教主这次出门到底是去做什么了?”林当道,“这样不说一声就走,万一出了事,可叫我们如何应对?”
“我不过就是出去玩了,能有什么事?”郁子珩暂时没打算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说出来,这一连串的事处理起来必定十分浪费时间,可他现在没那么多的时间好浪费,他有更紧要的事要做。
他这般说了,冯宇威自然会意,也绝口不提迎君客栈里碰到的事。
尹梵不咸不淡地道:“教主出门玩只带执令使,实在偏心。”
郁子珩挑着眉看他,“清儿呢?等下你出去了,叫她进来见我。”
“……”尹梵服软,“属下……知错。”
郁子珩不为所动,“我那句不是玩笑,更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找清儿是真有事。”
尹梵:“……”
郁子珩喝了口茶,道:“我还要出一次门,就这几日,教中事务你们看着打理。若有人来找麻烦,不用和他们硬来,以保存实力为重,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议。”
“教主还要去哪里?”
“会有什么人来找麻烦?”
林当和祝文杰同时开口问出两个不同的问题。
郁子珩道:“去哪里我就不说了,免得你们又要劝我。找麻烦的也不一定就会来,我只是让你们有个准备,没准是长宁宫的人,也没准是别的什么人。”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却也摆明了不想让旁人多问。林当有些不满,不过还是稍稍收敛了些脾气,道:“那教主要去多久?”
“十日上下吧,我会尽快回来。”郁子珩看向冯宇威,“宇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帮我留心着听雨阁,别让人随便摸进去。若再有疑似长宁宫探子的人鬼鬼祟祟地去找阙祤,你可以直接把人杀了。”
冯宇威应下,“属下可以去找执令使聊天解闷吧?”
郁子珩笑着点头。
林当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以免被郁子珩看出什么端倪来。
“文杰,”郁子珩又道,“你回头将那份总坛地图给阙祤送过去。”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都惊讶地看过来,目光各有各的精彩,但到底还是没人说什么。
祝文杰应道:“是。”
郁子珩摆摆手,“行了,也没别的事了,都去吧。阿梵,别忘了把清儿叫进来。”
林当站起来,什么都没说地往外走,出了门后,脸迅速黑了下来。
“教主。”那几人出去不多时,云清走了进来。
郁子珩让伺候的人都退下了,等周围一个人都不剩了,才道:“清儿,梅阳城中发生的事,想必你已经都知道了。”
云清轻轻抿了下唇,低头道:“属下听说了。”
“关于阙祤的伤势呢?”郁子珩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过两句话的工夫,云清的额角竟渗出汗来。她将头垂得更低,道:“也……知道了。”
郁子珩叹了口气,“我走之前,是怎么交代你的?”
云清用汗湿的手无意识地抓了下裙衫,道:“教主,事出突然,他们也是来不及应对,谁都没想到执令使的内伤会……”
郁子珩神情淡然地听着。
“再要出手时,危机已经解除。”云清声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抖,“教主曾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轻易暴露……”话到这里,已是说不下去。
郁子珩放下茶盏站起来,多少有些无奈,道:“好了,你说得有道理,这件事须怪不得他们,更怪不得你。”
云清明显松了一口气,“多谢教主。”
郁子珩缓步走过来,道:“他身手如何?”
云清道:“他有伤病困扰,内力不能完全施展,痊愈的话应和右护法不相上下。出手利落,寻到破绽绝不会放过,快速有效。”
郁子珩若有所思。
云清便也默不作声地陪着。
片刻后,郁子珩微笑道:“我知道了。清儿,你叫人到厨房吩咐一声,让他们今日晚膳另准备出阙祤的那份,照着先前陈叔给的药膳方子,再加两道可口的清淡小菜。”
阙祤是被生生痛醒的。
他感到昏昏沉沉中有人掰开自己的嘴塞了东西进来,便像从前那样以为将口中的东西吞下去就不会觉得痛了,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咽下那噎人的药丸后,疼痛并没有减轻丝毫。
他听到自己又轻又低的哼声,听到牙齿撞击在一起的难听声响,听到有人在焦急地唤着自己的名字……
阙祤吃力地睁开眼睛,却看不清面前的是谁,只看到外边天黑了,但房里点着明亮的灯。
一嘴的血腥味。
怀里那具紧绷着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郁子珩知道他这是又熬过了一次,便撤了内力,放开了他的手。
罗小川端了个小木盆放在床边,递给阙祤一杯水,“阙大哥,你漱漱口吧。”
郁子珩接过水,送到阙祤嘴边。
阙祤漱了漱口,又喝了小半杯水,才觉得人清明了些,也看清了眼前的人是那个小胖墩。
郁子珩心疼地抱紧他,“果然,长宁宫送来的药也没有用了。”
阙祤却似不甚在意,道:“我这一觉睡得还真不错。”
被如此磨人的伤毒缠着,他还能这样平静地面对,到底有多坚韧的心性?郁子珩烦躁地皱着眉,没有说话。
阙祤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抬起发沉的手臂拍了下郁子珩,“我是死过一次的人,看得开些是自然。不过其实我也有很多转不过弯的时候,最近因为……嗯……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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