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情 作者:一二一/聿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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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他这一急,引发气血攻心,久拖未愈的咯血之症再次发作,一大口腥甜从喉间溢了上来,却因平躺的姿势而不得喷出,只能虚张着双唇,任由鲜红的液体从嘴角缓慢淌出,有些逆流回喉咙的鲜血倒灌入鼻腔,呛得他鼻翼急速翕张,温热的血液从鼻腔流出,却连叫也叫不出来。
下体遭到一记重重的顶撞,刘简有种自己的身子会被撞散了的错觉,已经不是痛,而是说不出来的痛苦,其中又包含着万般的困倦,眼皮如有千斤重般沉沉地垂落下来。
会死在这里吗?当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一丝恐惧,只是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放开了那双温暖得令他倍感安心的手,如果自己不在了,那人会如何呢?怕是会生气难过吧,不,大概根本不会在乎,谁让自己那样糟蹋他的一片真心,有此报应也是理所应当……
快要陷入无边黑暗之前,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脸上的衣物被掀开,顺畅了许多的呼吸并未带给他多少舒适感,倒是对方的面孔在眼前一晃而过,朦胧得犹如雾里看花,只来得及瞥见那么不清不楚的一眼,而后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八章
铺天盖地的黑暗乍现一缕光明,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刘简怔怔地平躺在床上,好半天才意识自己原还活着。
说不清此刻涌上心头的感受是喜还是悲,他闭了闭眼缓解明亮光线所引起的刺痛,再睁开来打量四周,发现身处之处正是自己在近郊别院的厢房,想来是在他昏迷时有人将他从温泉池那边搬移过来。
刘简没有忘记自己是因何才导致旧病复发,思及被人玩弄身体的一幕,不由得有些慌张,不晓得自己那副样子叫府里的下人看见没有?到底是那胆大包天的贼人怕他死了闹大事情而将他转移到房里,还是下人发现异样而将他带回来的?
刘简试图在一片混乱的思绪里搜索蛛丝马迹,只可惜一无所获,他唯一记得的是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眼,那在模糊中放大的贼人的脸仿佛有着孟云卿的轮廓,但那也可能只是日思夜想所产生的幻觉。
事已至此,他首先要做的是不能让人发现在温泉池里发生的事情,事关他安平王的地位和名誉,多少也牵扯到皇家的颜面,他绝对不能走漏一丁点儿消息,至于那贼人,他也一定不会放过!
想到这里仍有些不甘的安平王迫不及待便要起身,可是连日的昏睡让他四肢疲软无力,好不容易下了床,没走几步便一个踉跄倒地,连带还打翻了床边的琉璃灯,登时一声脆响引来了门外的急促脚步声。
孟云卿猛然推开房门,见到跌坐在地、形容狼狈的王爷,不禁瞳孔一缩,仿佛摔疼的人是他自己似的,赶紧疾步跑到跟前,二话不说将人拦腰抱起,再轻柔怜惜地放到床榻上。
“不知道你这王爷怎么当的,醒了也不知道喊人,摔着了没有?”孟云卿顺势坐在床边,握着刘简骨节分明的双手,边察看边叹声埋怨道。
从孟云卿进门那一刻起,刘简就如同被人点了穴般不知动弹,愣愣地、不知所以地看着那本以为日后只能在梦中才能够相见的人,几乎忘记了此时此刻身处何地,满眼都是掩饰不了的留恋。
孟云卿看在心里,不自禁收紧掌心,默默与他凝眸相视,仿佛天地之间只余眼眸中的彼此。
眼见这气氛古怪的一幕,尾随进来的奴仆一时也不敢上前惊扰,便都静静地守立在外间。
“王爷!”一道急切的娇唤打破满室的暧昧,随之便见一道身影扑在了刘简的床前,抬首间,一双剪水秋眸布满泪光点点。
绿荷的到来使得刘简清醒了几分,察觉到现状,他迅速抽回自己的手,不再看身旁这爱入骨子里的俊美青年,对担忧不已的妾侍柔声安抚道:“哭什么,本王这不好好的么。”
绿荷以帕掩面,轻声泣道:“您整整昏迷了三日,可把妾身吓坏了。”
刘简闻言握住她的一只手,亲昵地拍了拍,虽无只字片语,但对绿荷来说已是天大的欣慰和欢喜,忙不迭把泪擦干,伸手招来身后的侍女。
侍女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一只白瓷炖盅,盅盖一掀,香味四溢。
绿荷端起炖盅,道:“这是妾身亲手炖的燕窝,方才在厨房时便想着您要是能马上醒过来吃上一口就好了。”
安平王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道:“那本王倒是不负你所望。”
话音尚未落地,旁冷眼旁观半天的孟云卿终于按捺不住地挥袖而去,高挺的身影如来时一般匆匆,不同的是,离去时还带着愤怒与落寞。
听着脚步声远去,刘简的神情始终淡淡的,但当绿荷把吹凉了的一勺燕窝送到他嘴边时,他却像失了魂一样没有反应,等绿荷喊了几声他才张开嘴,木然地吞咽下食物。
绿荷见他吃下去,多少放心了一些,便大着胆子道:“太医说您这次晕倒主要是咯血的病拖得太久,先前又不让人帮您调理,好在发现得早,您的身子是千金之躯,以后万不能这般胡来。”
刘简一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对此结果并不意外,可是治愈了又如何?比病痛更折磨的是他的心,他宁愿病得重一些,以换取心灵上的片刻安宁。
自己将最爱之人伤得体无完肤,便应当承受比这多千倍万倍的痛苦才是!
想到孟云卿顾念旧情来探病,自己却故意在他面前上演郎情妾意的一幕,刘简的心便狠狠揪了起来,他知道不管如何,一旦得知他病重,孟云卿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可也正是如此,他更不愿意让孟云卿知道。
偏偏,那人还是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孟云卿何时来的?”
半天一声不吭的王爷忽然发问,绿荷不由愣了一下,才道:“其实这次还多亏了孟大人,是他第一个发现您出事的。”
刘简顿时蹙紧眉头,确认般重复道:“是他?”
“是的,孟大人说你们约好密谈,结果他去了的时候却发现您昏倒在池子边,当时他抱着您冲出来,一路还高喊着,我在屋里听到便跑了出来,见到您一身是血,孟大人的脸色也难看得吓人,差点也跟着昏过去。”回忆起当晚的混乱,绿荷仍然心有余悸。
听到这里,刘简眉宇间的折痕反而更深了,方才来不及细想的一些疑惑逐渐浮上心头。
吃完燕窝,绿荷又喂他喝下太医嘱咐的汤药,这期间刘简一直沉默着,陷入思绪中的俊颜又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仿佛适才的那些柔情蜜意不过是一场梦境。
之后,刘简也并未留绿荷陪伴,虽早有预料,但绿荷还是难免失落,福了福身子,有些心酸地退出去。
绿荷走时便遵王爷的命令撤了屋里的奴仆,当孟云卿推门而入时,便见到安平王独自坐在床头,半个身子倚靠床柱,平静地朝他望来。
那瘦削的身形令孟云卿心疼不已,上前便将刘简搂进了自个儿怀里。
“……你这是要我的命!”他粗声道,带着一丝颤抖的哽咽。
曾几何时,他们之间只剩下伤痛而非欢乐,刘简情难自禁地红了眼眶,却还踌躇着不敢有所回应。
双臂如铁钳一般拥紧怀中失而复得的爱人,孟云卿恨不得能够将他溶入自己的骨血里,一刻都不要分开。
明明知道,这人根本离不开自己,也知道他有多么言不由衷,自己怎会蠢到因一时的意气而故意与他冷战,想借此惩罚他的口是心非!
听到太医对刘简的诊断时,孟云卿懊悔得几乎当场给自己一个耳光,若是他早些服软来看看刘简,又岂会容许刘简这般折腾自己的身子?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轻吻着怀里人的发顶,边颤声低喃,孟云卿现在还能感受到当时浑身发寒,好似血液被冻僵凝固的感觉,哪怕只是事后想一想都觉得毛骨悚然,那是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来一次的经历。
刘简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恐惧,抱住自己的手臂如此强壮有力,可对方的身体却抖得比自己这个病床上的人还厉害。
意识到自己居然带给孟云卿这么大的影响,尤其是在自己曾出言伤他之后,刘简蓦然觉得所谓的坚持是那么的可笑,此时此刻,有什么比拥抱眼前的人还重要?
不再犹豫,他顺从自己的心,抬臂环住情绪不稳的男人,轻轻道:“我没事了,真的没事。”
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堵得严重,与孟云卿不相上下。
得到他的回应,孟云卿喜出望外地直起身来,捧着他的脸用掌心不断摩挲,又笑又怨道:“你啊,果然生来就是降我的,每次冲你发脾气,最后都是我自个儿受罪。”
说完了,还是忍不住又将刘简连人带被搂在胸前,似乎这种充实的拥抱才能抚慰之前那么多天的空虚。
孟云卿的心跳声从胸腔中传来,刘简侧耳聆听,连他的激动也感同身受。
不知相拥了多久,两人都沉浸在久违的怀抱中,孟云卿更是舍不得松手,旋身坐到刘简身后,背靠床柱,心满意足地揽住刘简的腰腹。
刘简索性放松身子躺在他身上,抬眸对上那双璨意闪烁的凤眸,随即唇上一热,被他出其不意偷得一个轻吻。
“简儿,我想你。”孟云卿的情真意切中还带着一丝委屈。
刘简垂下目光,嘴上没有回答,心里却道,自己又何尝不是思念成疾?本来撤退了所有人是想硬着心肠赶他走的,结果这一见面,却是把心底那点早就压抑不住的感情撩成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握住了孟云卿环在自己身前的手,暂时抛却各种困扰,安心地享受着相聚的温存。
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刘简轻声问道:“那晚在池边的人……是不是你?”
孟云卿尴尬地笑了笑,承认道:“是我,只是我没想到你身子不好,禁不起那样作弄,见到你吐出那么多血,我都后悔死了。”
其实醒来见到这人出现在此,刘简多少也心中有数,只是当时心慌意乱,加之对方刻意粗暴的手段,竟也一时糊涂,以为是哪里来的狂妄贼人,现下想想颇觉可笑,普通人哪来这般大的色胆?何况自己也非闭月羞花之貌的女子,采花也采不到他头上。
说来,也只有这个孟浪的学士大人才胆敢对自个儿起兴致。
孟云卿招认后,见刘简半晌不语,以为是自己的过火行为惹恼了王爷,怕他气坏了身子,忙辩道:“你别恼我,我本是憋不住打算来与你请罪和好的,岂料却看到你在池中一边自渎一边喊我,我一时头昏脑热才……”
“别说了!”刘简急急打断他,显然也是忆起自己先前在池中的放浪作为,俊脸一片赤热。
喜见他这番姿态,孟云卿在他鬓边怜惜万分地亲了一亲,道:“我晓得你心里一直有我,否则不会分开了仍念着我,那日说与你恩断义绝,都是气话、混账话,你可莫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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