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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江月+番外 作者:一梦映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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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前世今生 天之骄子 相爱相杀 怅然若失

  绝声觉得诧异,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他想起儿时曾有个化缘的僧人到过王府,娘亲心善,特意做了斋饭端了净水,那僧人连连感恩,却在看见他和哥哥的时候变了变脸色,说了句那时的他完全不得解的话。
  “只因有缘,方得承担,如若缘散,则归自然。”
  绝声恐惧的拿着这枚苍耳子连扎了一排窟窿,刚刚恢复的痛觉使他异常敏感。
  一直逃避的现实今日如尖刀戳心一般与他这样认真,一脱手,那只被血迹染红的苍耳子掉落在地。
  最后的安全感散于无形,哥哥真的对自己绝望了。
  
 
☆、浮沉
 
  衡溪澈匆忙的收拾了几包清寒散,将药粉充分化开端至寝宫,企图力挽狂澜,欲借药效再劝皇上收回衡绝声调兵虎符。
  一进门,就看见房中人皆是一片凝重神色:“五殿下,皇上昨晚忽然晕倒,至今仍昏迷不醒,太医已经换了几拨,方子也开了五六种,但就是丝毫不见起色。”
  衡溪澈一股怒气冲上,手上的方盘掉落在地,杯中药汁清亮亮的流了一片。他心知,皇上的症状是清寒散日积月累的毒性发作,这一病倒,定然不日便会心脏骤停驾崩归天,只是,偏偏在这等关键时刻。
  果然还是人算不如天算,衡溪澈紧紧攥着拳头。
  宫女们以为五殿下见皇上病重而悲痛,纷纷上前劝慰:“殿下莫急,皇上定能感知您的仁孝而转危为安的。”
  衡溪澈听着仁孝二字,觉得嘲讽,又忽的有些迷惘,浑浑噩噩的出了宫门。
  绝声将那为首的几人收编入军后,治理也进入了尾声,军队车马开始整装回都。
  百姓们起初对军队十分排斥,更有甚者提着菜筐沿街投掷,指着兵士们破口大骂,而在绝声的治理之下,不仅没有暴力的杀人流血,还使乱民们都脱离了困窘的境地,听说王爷即将回朝,心存感激的百姓们都夹道欢送,一派军民一心的和乐景象。
  柳卿歌趁着衡溪澈入宫的间隙,整理了用品到了地牢,地上的血迹斑斑驳驳早已干涸,躺着的默枭脸色惨白,只有唇上凝血,显得更无生气,连呼吸都像偷偷的,怕惊动了谁一般微弱的几不可闻。
  时间紧迫,柳卿歌将全部精力放到了足可致命的肋骨大伤上,这样的程度,就算是侥幸捡回一命,往后的春冬季节怕也是难熬。
  天色阴沉如倒墨,寒风卷雨以雷霆万钧之势倾盆而下,牢里的柳卿歌抬手点燃了烛火。轿帘被风高高吹起,星星点点的雨水溅落到衡溪澈略显无力的脸上。
  千里外艳阳高照,金戈铁马奔驰而归。
  
 
☆、北燕
 
  东窗大开,雨后的凉风带着潮湿的寒意卷起纤长的发丝。
  “溪澈。”
  衡溪澈放下手中的白玉酒壶,眼眸中染着微醺的迷幻,回头见柳卿歌一身红衣缀金边,灼灼似火清雪颜。
  衡溪澈浅浅一笑,由于酒量不佳,有些站立不稳,柳卿歌轻柔的扶住衡溪澈,伸手解了绸缎腰带。
  怀里散发着酒气的衡溪澈恍过神来,脸颊绯红,死死按住了中衣领口,怯怯的蹭了蹭。
  柳卿歌低头抚了抚别扭成一团的人儿,回手将托盘中的凤冠轻置于衡溪澈头上。
  感觉到重量的衡溪澈轻昂起头,凤冠的金坠悠悠晃动着,一身霞帔披落在身,衡溪澈知是大婚礼服,娇羞的低下了头。
  “可愿嫁与柳卿歌?”
  衡溪澈目光怅然,拿起桌上凝着皇后血迹的长剑:“你可愿娶心中充满仇恨的人?可愿娶将你拖入偏门的人?卿歌,我一直对你不住。”
  柳卿歌燃起大红喜烛,倒上两杯烈酒:“何来对错,我想要的,从来只有你而已。”
  衡溪澈浮上笑容,端起酒杯主动与柳卿歌交杯而饮:“卿歌,大喜之日,溪澈献曲一首,还望相公莫要嫌弃。”
  衡溪澈漫舞红袖,清唱一曲小调:
  残调断琴诵悲歌,
  清寥幽梦离人侧。
  落花流水晓人意,
  东升新旭照山河。
  红袖翻飞旋转掀起三千红尘,柳卿歌有些出神,登顶之路不过宿命注定的劫难,困万千人于囚笼中的阴谋而已。
  衡溪澈醉酒瘫坐在地,柳卿歌赶忙上前蹲下将他揽入怀中,触到一滴滴悲伤的清泪。
  柳卿歌将衡溪澈抱的更紧:“哪有大喜之日落泪的?”
  一阵阵带着火光的箭雨燃起房屋,顷刻便汇成一片火海,木板纷纷断裂坠落。
  衡溪澈只笑着抬手一遍遍抚摸柳卿歌的脸庞:“来生若是缘未尽,宁负苍天不负卿。”
  房屋崩裂,烈火滔天,风过扬起一层灰烬。
  “北岭有燕,羽若雪兮
  朔风哀哀,比翼南飞
  一折羽兮,奈之若何
  朔风凛凛,终不离兮。”
 
☆、回归
 
  面前的楼阁燃成一片火海,绝声方才将泛着寒光的银驽放下,身后的军队也整齐划一的收了武器。
  绝声下了马,独自一人走向了地牢的方向,心中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和惧怕。
  设想了无数种重逢场景的绝声再见哥哥时仍觉出乎意料,三千银丝略显杂乱的披散着,脸色惨白胜纸,身上只盖了一层单衣,隐隐露出些伤痕,憔悴的仿佛一触便会碎裂开来。
  绝声提着那层薄衣,想掀开检查伤势,又怕面对那些狰狞的血痕,犹豫再三,眼中凝出的水雾越来越沉重,滴滴泪水落到默枭腕间镣铐上。
  从腰间抽出剑来挥砍着冰凉的镣铐,力道牵扯着默枭的一身重伤,血滴从刚刚收口的伤痕中涌出。
  绝声抱着哥哥消瘦的身体上了马车,带领着军队直奔皇城。
  “哥,对不起,我知道你肯定一直在等这一天,绝声回来了。”马车中的绝声脱下外衣将默枭裹的严严实实,紧紧抱在怀里,滴滴清泪坠落到默枭脸上,又无声的滑落。
  皇上昏迷几日,御医们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纷纷搬到寝宫旁侧的殿内时刻待命,故绝声抱着哥哥进御医苑时,只有带进的风卷起案上几张药方,屋内却空无一人,默枭身上裂开的鞭伤血迹染上了绝声的中衣,绝声心底流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房门被踹开的声响惊的一名尝药的御医扣翻了瓷碗,满屋人的目光都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绝声吸引,绝声细致的将哥哥放在床榻上。
  一屋子愣神的御医看着绝声带泪的神情也不敢多问。
  “王爷,您莫急,既然送来了,我们定然全力救治。”
  绝声像掉了魂一般木然的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哥哥渗血的伤口,转身出了房门。
  “您醒了?”
  默枭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迷茫的问:“这是哪里?”
  御医恭敬的回话:“皇宫偏殿。”
  默枭依然不解的皱着眉头,那御医解释道:“是王爷送您来的,您记不得了?”
  见躺着的人一声不吭,御医一下紧张起来:“您连有兄长一事都忘了?”
  默枭摇了摇头:“他很早以前就不要我了。”
  屋外倚着梁柱的绝声只觉今日夜风寒凉彻骨,望着远处明灭不定的万家灯火,久久出神。
 
☆、隔阂
 
  晨光熹微,一声嘹亮鸡鸣唤醒大地,绝声熬红的双眼倒映着第一缕灿阳。
  同样彻夜未眠的还有偏殿的所有御医,皇上晚间心脏骤停,虽全力救治但也无力回天,清早宣布驾崩。
  朝野皆是一片慌乱,横溪言和衡溪澈相继离世,皇后又不幸遇刺身亡,各股势力群龙无主,早已乱成一盘散沙,现在就连这国丧都不知该由谁操办,国家危亡之态势,人人嗟叹。
  绝声率先做出了行动,着一身丧服,以臣子之礼节送君主入棺,恪守本分为其守灵,其他官员也纷纷为皇上操办起国丧的各项事宜,并得以按规定时日,由绝声带领的精骑兵送入皇陵。
  阴沉的天色笼罩着飞旋的招魂幡,过往的皆一身丧服,满目悲戚神色。
  “王爷,人各有命,您节哀顺变。”
  绝声低下头不作表态,来劝说的部下叹了口气摇摇头离开了。
  为人臣,丧服守灵领军送棺,但为人子,却手染鲜血万劫不复,如此尽心这一场葬礼,不过是为错过的送别赎罪罢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当朝皇上驾崩,皇座虚位,臣子们都开始为自己打算,政局时刻面临分崩离析,在这重要的转折点上,朝中上下皆收到一封信函,无一例外。
  为了减轻伤口的疼痛,默枭总是蜷缩着歇息,听见开门声,满以为是送药的小宫女,被无微不至的照顾了几日,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支起身子见到的却是端着热粥的绝声,四目相对,恍若隔世。
  “草民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说完便把头扭了过去。
  绝声将粥和小菜放在桌上,舀了一勺送到哥哥嘴边,被默枭一回手打掉在地,那桌上的托盘也被顺势扫落,满地碎瓷迸溅。
  绝声声音颤抖着:“哥。”
  默枭一声冷笑:“草民不敢当,王爷而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岂是我等可攀?”
  绝声一听这话,也顾不得满地的瓷片,直直的跪了下去,殷红的血迹顺着尖利的边缘流下:“哥,你相信我。”
  话音刚落便被扇了一个凌厉的耳光:“相信?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中间隔着的可是血海深仇。”
  “哥,我是……”
  “滚。”
  绝声紧攥衣摆颤抖着起身,独留一地染血碎瓷。
 
☆、君王
 
  发送的密函每封皆是绝声亲笔,内容分划大致相同,皆是先对收信官员之建树一番赞誉,而后则直接理出其裙带关系,将亲族党羽名号一一列出,再细致分析当朝为官之利害,承诺若肯拥绝声为新君,则除触犯国律外概不替换,若执意远离朝政,则封爵赏地永保平安。
  每代君王的更替往往伴随着前朝忠臣的亡魂,面对这从未有过的仁厚条件,臣子皆选择了支持,将手中随信夹带的刻有各家名字的木签投至朝堂门外的木筒里,时间截止之时,满朝文武之木签一根不少,绝声握着那有些沉甸甸的木筒,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时值立夏当日,艳阳高照,宏远的钟声响彻皇城,绝声着玄色龙腾纹路衮衣,头戴冕冠红绳坠玉,稳健踏过登基长路,端坐于朝堂龙椅之上,满朝文武皆下跪行礼,高呼三声吾皇万岁。
  登基第一日恩泽四方,大赦天下,百姓知江山易主,皆是奔走相告,热闹如过节一般,实属罕见。
  结束了一天繁多的仪式,绝声躺在床榻上只觉骨头快要散架了一般,炎炎夏日,至晚间仍有余热,冰块都送到了默枭房里,若是从前,自己一定凑过去避暑了,但是而今,却是没了能去的理由,想到哥哥冰冷冷的眼神,绝声默默的摇了摇头。
  “皇上,王爷在寝宫里咳嗽不止,怕是染了大病。”
  绝声将寝宫完全的让给了默枭,又将避暑用的一切降温物体都堆放进了房里,怎么还会染病,心里着急,这炎夏就更显闷热了些。
  还未进门便听见剧烈的咳嗽声,默枭咳的窝成一个小团缩在墙边,来看诊的御医正踩着凳子关上了屋里所有的窗户。
  绝声一把拽起欲行大礼的御医:“快讲,是何病因?”
  “王爷肺部受过重创,受不得一丝寒凉,今日咳嗽,全是这冰块所起,撤掉冰块再心平气和修养几日,便无甚大碍,只是以后必需多多注意才能防范病发。”
  绝声蹲下刚伸出手想扶起哥哥,却被默枭一把推坐在地上。
  “皇上真是容不下草民,想尽了办法让草民早点死,也好,省的给您添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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