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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个朋友 作者:孔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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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怅然若失

    哈,小娃娃一脸不信的神气。难道老头儿还能唬人么?此事说穿了半点不奇,就是穿着黑色水靠的人在江底牵动铁索罢了。只是他们水性精熟,行动悄无声息,连破水之声也无。别人看见了,也真难免吓一大跳。他们一旦布置停当,便立刻归于无声。一时江影沉沉,白雾渺渺,两岸绝壁如削,天地间一片沉寂,只有米粒大的粉雪悄然飘落。谁能想到,这样一片宁静的水域中,竟然隐藏着机关重重、无限杀机?
    我朋友此时也来到船头,同我并肩站在一处。在无尽的烟波之中,我两个的身影长长地拖在清漆的船板上,谁也没有开口,不愿打破这尽世静默。
    如此静立片刻,还是我先道:“你看这风月无边,有人身在其中,却要汲汲营营,多起事端。百年后再回身,不知自己可明白这一生究竟是为何?”
    我是无心之语,他却一点即透,笑道:“小蛇儿,你怕我落入那回不得头的漩涡中去么?你放心,我这一生一世,无论甚么样的风月,都会同你一起看的。”说也奇怪,年纪越大,从前的这些言语反倒记得越清晰了。
    (天心弃道:“老爷子,这件事丝毫也不奇怪。倘若有人与我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也会一辈子忘不了的。”)
    咳,你不知道,我二人十年肝胆相照,从来不必说这些言语。这句话一出口,我倒觉得生分了。那时我心中便隐隐有些害怕,眼中看他极近,却仿佛隔得极远,一时竟茫然了。他见我不语,便笑着把话头拨到水中阵法上去。他问我:“你瞧出甚么端倪没有?我看这阵法大开大阖,颇有古礼之风。但内里藏着六六三十六种生杀变化,又不全似个正大光明的模样。深夜寒江中布下这个杀阵,不知要对付的是何等厉害人物?”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话音刚落,天边一条白色小艇分水而来。这小艇驶得如同飞箭一般,顷刻之间已经来到阵法之前。
    当时江面平静无波,四周一片静谧,殊无异样。那小艇却仿佛嗅到了一丝杀气,来到阵前,滴溜溜转了两个圈子,突然从船舷边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来,往水中探了一探。手到之处,水底传来几声沉闷之极的声响,一股硫磺气随之飘来,竟是炸药之属。那些水兵也真沉得住气,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那小艇中人极其机敏,虽然试探不出甚么,仍然在江上变了好几个方位,最后艇尾一翘,疾拍水面,倏然跳起几丈,企图一跃而过。
    正跃上半空之际,四周阵法陡然发动,六道结得歪歪斜斜的铁索一齐飞出,把小艇兜头罩住。那艇中人见机极快,不等小艇下落,已经一窜而出,身形婀娜,竟是个女人。只听她尖声笑道:“长江帮越发长进了,连这猥琐勾当也干了出来!”
    忽然之间,水面上亮起点点红灯,一道清寒的笛声幽幽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长江帮的兄弟们再没本事,也是靠自己一双手吃饭,不曾作那朝廷鹰犬,没的辱没了一身武艺。”
    那女子冷笑不已,足尖在铁索上一点,借力跃上一座礁石。阵法发动,将她团团困住了。那女子身法如鬼如魔,进退趋让无不令人瞠目,但身在江上,难以借力,渐渐不支。她恨恨地说道:“八宝莲华阵,哼!区区末技,也敢在我面前献丑!”话虽如此,实则东支西绌,难以支撑。
    那冷冰冰的声音说道:“李颜青,你可知道此峡叫甚么名字?”
    那女子左肩中了一链,步法渐散,闻言怒道:“不知道!”
    那声音冷冷道:“此峡叫做兵书宝剑峡!当年诸葛武侯以一部兵书、满腹谋略,活捉你那蛮子祖先孟获七次,次次手到擒来,比捉鸡还要容易。今夜我借武侯的东风,必要捉住你这异邦贱婢,为郭绥章、孔胜钦两位大人报仇。呔!七宝俱灭,莲无重华!”
    他喊了这八个字,十几道笛声顿时一并响起。江中水兵也次第跃出,阵法收拢,将那女子绊在中心。那女子连声骂道:“卑鄙,卑鄙!”看来转瞬之间,便要败了。
    
    第5章 锦罗
    
    忽然,我的衣襟被人拉了几下,转头只见那少年两手各拉着我们一人,仰头道:“师父,马伯伯,那女子多可怜的,你们不救她一救么?”
    我朋友见他十分热切,微微一笑,道:“我们小柳儿路见不平,动了侠义之心是不是?你有这份热肠是好的,只是江湖上这些恩恩怨怨,也说不清到底谁是谁非。我们贸然插手,一旦拿捏不住分寸,便是给自己埋下了祸胎。今夜来的都不是正派人物,大家半斤八两,让他们拼斗一番罢啦!”
    那少年闻言,低下了头,道:“是弟子鲁莽了。只是……只是见他们百来条大汉,合力欺负一名女子,虽然说不知谁是谁非,到底……到底是……”
    此时那女子已经受伤被擒,全身浴血,委顿在地。长江帮也收了阵法,点检伤兵,将那女子拖到甲板之上。一人走出行列,在那女子身上踢了一脚,冷冷地问道:“那东西在哪里?”正是原先说话那人。那女子平躺在甲板上,瞧不见动作。只听那人又问了一句:“东西在哪里?”那女子不理不睬。那人问了几声,怒气上冲,抽出一把匕首,便向那女子脸上割去。那女子极是硬气,忍痛不发一声。
    那少年见到惨状,更是焦急,向我朋友连道:“师父,他们如此对待俘虏,实在太残忍了。即算她犯了不得了的大错,也不能一句话不对,就毁了她的面容。师父,别人若是割我的脸,就是割一下,我也宁可死了。”
    我在旁道:“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跟姑娘般爱惜容貌?”
    那少年不理我,只管向我朋友恳求。我朋友原本经不起别人软语相求,一时沉吟起来。我只好亮出法宝,道:“那长江帮声势浩大,辖地极广。你管了这椿闲事,从今以后怕再没有清净日子啦!”
    果然他一听这话,便消了救人的念头,只温言安慰着那少年。那少年却哪里肯依?眼见那人侧耳听手下报告了几句,便一手抓住那女子头发,一手去剥她衣衫。
    那少年见了这幅景象,又急又恼,道:“按理我不该说这话,只是……我若早几年起始学艺,就算为此惹上天大的麻烦,也决计不会袖手旁观。”眼望远处甲板,又跺足道:“要是我爹在这里,一定是要救人的。”
    这句话出口,我朋友立刻全无招架之力,终于登空而去,大费周章,将那女人救了回来。那女人满面血污,气都快没啦,那少年忙去拿伤药纱布,替她包扎。我冷眼旁观,看她面容,棕发高鼻,的确不是个中原女子。她相貌也算得中上,年纪却十分暧昧,说是二十岁也可,说是四十岁也可。这女人勇悍绝伦,身上的刀伤足足有十一处,内伤直达肺腑,只歇了片刻就踏水而去。我朋友救了她性命,她一句道谢的言语也无,只在临去时说了一句:“你是这样的人,那也怪不得!”
    这女人的话含意莫名,我们也懒得理会,反正这一晚事事透着奇怪。她走了之后,长江帮的家伙不肯干休,又把先前那些水米拿出来,做起了道场。我见他惹的这场祸事没完没了,只好勉强应战,心里可十分不乐。
    我们乒乒乓乓打了一阵,弄翻了他们大半水兵,眼见这阵就要破了。那冷冰冰的人也不冷冰冰啦,怒发如狂,目眦尽裂,突然仰天大笑道:“两位一身绝世武艺,奈何枉作女干贼爪牙!可怜三百六十一条仁人志士的性命,就此尽数送了!”
    我们见他说得激愤无比,相视一眼,齐声问:“甚么三百六十一条性命?”那人切齿道:“你们同李颜青那贱婢一伙,窃得江南锦罗宝券一路北上,难道不是向那女干贼献媚?哼,舐痈吮痔,下作之极!”
    这样大冤枉罩上身来,我们当然要分辩清楚。当下将他带入船中,请他说个明白。那人听了我们自报家门,将信将疑,终于将前因后果说出。
    这一说不要紧,我朋友顿时僵在座上,动弹不得。原来他是长江帮里一名地位极高的头目,日前忽然接到一封七重点漆的武林密信,信上说得明白:几月之前,浙江省内十二位知州联名上书,劝诫皇帝老儿打消南巡之念,以免劳民伤财。不料奏章落到了朝中一位大女干臣手中,状没告上去,乌纱倒掉了一地。十二人不肯就此罢休,回省便纠集了几十位大小官员,又说服了京中一位三司副使,密取“锦罗案”名,打算轰轰烈烈干上一场,势要将那女干臣拉下马来。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起事前几天,京中副使突然接到一纸调令,此案中最活跃的人物郭绥章、孔胜钦两位同遭割头之祸,藏有牵涉此案之人名册的锦罗宝券亦为人盗去。郭、孔一家老弱并台州府尹一同在天台山下国清寺前跪了一天一夜,恳求方丈欢喜大师擒住凶手,夺回宝券。他们官儿们的事情,江湖人原本管不着。但说到除暴安良,惩女干除恶,原是侠义道的本分。欢喜大师因之发出密信,广邀江湖同道,祈以泱泱之力,完成此普世造福之事。他接了这个消息,半点不敢怠慢,一连五夜不曾合眼,终于得到密报,杀人、盗书两件事,都是女干臣心腹、胡女李颜青所为。他一得此信,立率全帮合力追拿李颜青。但这女人警惕心极高,武艺又强,几回都未能得手。他费尽心机,才打听到这女人十一月初将从香溪北上,因此倾尽全力,在小青滩里布下七宝莲华阵,本拟一举成功。谁知人都已经捉到了案板上,却还有如此变故?
    我朋友听他说完,脸色煞白,手足发抖。那少年羞愧无状,跪地流泪不止,哭道:“师父,徒儿滥做好人,铸成大错。你一掌打死我罢!”我朋友摇头道:“柳儿,不是你的错!”忽然向那人道:“你等着,三日之内,我替你拿住那李颜青。拿不到她,我提头来见。”我惊道:“好家伙,你倒有把握!暗夜之中,你怕连她的脸也没看清呢!”他苦笑道:“说不得,只好试一试了。”他从来就是这样,甚么誓言都敢乱发,自己的性命是全不放在心上的!
    
    第6章 盟会
    
    但他说到便做到,第三天傍晚,便在周镇一处市集截住了那女人。
    (丁贫插口道:“李颜青这名字美得很哪,你为什么总是那女人、那女人地叫她?”)
    唉,这名字我是不能叫的,那怎么可以?且说我与他一拦一截,将那女人几条退路全部封死。那女人见无处可逃,索性停下脚步,道:“你是我救命恩人,你向我要东西,我岂能不给?接着!”作势伸手入怀。
    我二人行走江湖多年,这点伎俩自然骗我们不倒,肆无忌惮,追得愈发近了。不料那女人手一扬,居然真的抛出一张三尺见方的蓝色锦册来。夕阳之下,但见册子写满了无数人名。她就范如此容易,倒是出人意料。趁我们一分神的工夫,她一笑飘远,道:“现在该放我走了罢?”
    我朋友收起锦册,道:“不放!”随即追了上去。那女人跃上民居,连展身法,始终甩不掉他。天色渐黑,她气力不支,兜了几个圈子,突然投入了一户人家。我们也随之闯入,但闻人声嘈杂,原来是个客栈。二人分头行动,我通知长江帮,他跟入寻人。片刻之间,把一个客栈围得严丝合缝,保准叫那女人插翅也难逃。
    (天心弃道:“我猜她还是逃了,是不是?”)
    咳,你猜得半点不错。等到我进了客栈,只见他正端了一盆水从楼上下来,身轻如燕,容光焕发。我追问道:“抓住了没有?”他如同听不见一般,眉开眼笑,道:“小蛇儿,快叫厨下煮一碗热汤,再送两个炭盆上来。”我满腹狐疑,上楼一看,登时了然。但见拐角第一间客房里,一人满面病容、斜倚床头,不是那男人却又是谁?我朋友捧了一大碗药汤,道:“小蛇儿,你看巧不巧?沈公子前日才从信陵动身,今天下午才赶到周镇,正愁水路上书信难以送达,可巧刚才就碰到了。”那男人身上盖了好几层棉被,咳嗽几声,低声道:“你们离岸前,我曾写了一封信给柳儿,约定日期,想是小孩儿给忘了。”我直视他,道:“不错,那倒真是巧得很。”那男人眼皮也不眨,立刻回道:“不过我同却常孽缘深重,即便事先不曾约定,也一定是要遇到的。”我朋友啐道:“说甚么孽缘不孽缘的?你便是不爱惜自己,不然怎会好端端地发起烧来?”不一会儿,那少年也匆匆赶来,说了日前误纵女干人一事,倒在那男人怀中大哭。我朋友倒不安起来,忙劝慰道:“不要紧,那件物事我已取得了,只送还他便是啦。”我在旁冷冷道:“还有一条命!”我朋友转头狠狠盯了我一眼,我满肚子火气,几乎要摔门而去。那男人随口问了几句,只向儿子道:“从今往后,自己的事情,自己担待着,我是管不了你啦!”说完一阵狂咳。我朋友白白背了一条命债,此刻反而要替他们父子劝解。那男人越发使起性子,种种气喘吁吁、难以自持之态,都做了出来。我朋友楼上楼下跑了几十趟,一时替他买些蜜饯果子,一时给他换几根无烟的炭柴,忙得脚不点地。哈,我瞧他儿子伺候他,也不能伺候得这样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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