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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近江国(第一部)+番外 作者:孔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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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怅然若失

 
一条嘶嘶的毒蛇,嫉妒的毒液喷得到处都是,五脏六腑都几乎烧成了空洞。
    这时他居然有些佩服自己,“任你娶妻生子”诸般话语,当初是怎么出得了口的
 
?一时转过念来,更是荒唐可笑:要是昨夜替他宽衣解带的是自己,能将他剥得一丝
 
一挂、分开他紧实饱满的屁股、挺身进入他不停颤抖的身体,那么他身下有没有女人
 
在扭动呻吟,似乎也不怎么要紧。
    他将变形的银刀扔进餐盘,出神良久,命道:“给我换把刀来。”
    小亭郁宿醉头痛,在旁靠着椅背揉太阳穴。见屈方宁颈上痕迹,不禁出口揶揄:
 
“久闻毕罗人杰地灵,果真比别个不同。”
    屈方宁挠了挠脖子,笑道:“这叫美人恩泽,你眼红也没用的。”客套几句,即
 
送使者上路。车行远去,犹听马车中传来娇笑之声。
    屈方宁这才拢了衣襟,懒洋洋往小亭郁扶手上一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亭郁
 
调侃道:“怎么,美人恩不好消受么?”屈方宁懒懒道:“狗屁!老子一心交差,谁
 
管她美不美!”眼角向鬼军营地一瞥,含笑转了开去。
    下午例会,御剑一提屈林逃往其蓝之事,小亭郁立即请命前往,追剿叛军。御剑
 
沉吟道:“其蓝多沼泽,机弩难以施展。郭兀良将军辖管其蓝多年,知根知底,交由
 
他探查即可。”小亭郁应道:“是。听说那贼子与海乌族关系亲密,海乌族远在楼兰
 
边境,一旦联手,就更难根除了。”御剑道:“再过二三十年,连楼兰也是我国疆土
 
。况其一附骥尾小族?”
    小亭郁心道:“总不能任仇人再逍遥自在二三十年。”商议几句,转而问道:“
 
天叔是往扎伊驻地,还是重返苍狼城?”御剑淡淡道:“与你一同回去,如何?”
    小亭郁还未接口,屈方宁已在旁抢声道:“当真?长住么?”
    御剑一句“大人还能哄你小孩子?”已到嘴边,硬生生改口过来:“嗯,过了夏
 
天再走。”
    小亭郁这才笑道:“那太好了!我平日治军有许多不明之处,早就想向您请教了
 
。您早一日回来,也省得这小子天天念叨您。”
    御剑嘴角一动,不置可否。屈方宁笑道:“怎么,你又眼红了?”举起手边奶茶
 
,向御剑敬了一杯:“听说昨天我们营那群不争气的东西都喝醉了,是将军送我上车
 
的。实在想谢谢将军,偏偏什么都不记得了。”忽而一笑,解嘲道:“真是越活越回
 
去了!”
    御剑道了声“无妨”,举杯与他轻轻一碰,口中道:“……你风寒初愈,不宜饮
 
酒太过。”
    屈方宁握拳咳嗽一声,应了声“是”。又想起甚么般一抬头,脖子下的吻痕顿时
 
一览无余:“将军的衣服,我一会儿让人送过来。”
    御剑视如不见,起身道:“不必了。”从卫兵手中接过一件全新的大氅,披在肩
 
上走了。
    大军即日班师,归家时已是二月初。御剑重回鬼城,自有一番忙碌。军务虽繁杂
 
,并不觉苦。惟一不得意处,就是乌兰将军的趣闻轶事,经过巫木旗热情的传达,常
 
常响彻大帐,洋洋盈耳。初听自然苦心逆耳,久而久之,竟也习惯成自然,莫说动容
 
失色,连眼角也不会抬一抬。偶有与屈方宁照面之时,只须非礼勿视,定心忍性,也
 
不致自乱阵脚,灵魂出窍。忽忽五月将至,天气也渐渐转为炎热。这日闲坐帐中,听
 
巫木旗口沫横飞,述说乌兰朵公主这几日临盆在即,脾气比往日更加暴躁;骄纵狂妄
 
,行凶打人,将小锡尔好端端一张俊脸呲得血迹斑斑。小锡尔温柔容忍,打不还手,
 
还不惜重金采购洛阳牡丹,送给妻子赏玩。御剑听罢,心中只是一笑:“这是什么夫
 
妻?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忆及当日意乱情迷之态,不禁莞尔:“不错。堂堂男儿,
 
有甚么放不下的?”
    忽见巫木旗一阵风般刮了进来,叫道:“将军,小锡尔生啦!”
    御剑哑然失笑,起身道:“生了?男孩女孩?”
    巫木旗这才纠正道:“不、不,是公主生了。我也不知道生了个啥……一听消息
 
,就来给将军报喜了。”
    御剑哂道:“我何喜之有?”命人取了一座翡翠屏风、几匹玉马,送往白羽营中
 
。巫木旗跑上跑下,欢天喜地,仿佛自己生了孩儿一般,在贺礼中加了自己许多体己
 
,又央求御剑亲自过去瞧瞧。御剑心中实不愿前去,奈不住他吵吵嚷嚷,只得去了。
 
行至白羽营外,只见车水马龙,礼官忙得陀螺一般。然而一踏入营内,只觉气氛诡异
 
之极,乌兰军团团围在白羽大营之外,个个面有恚怒之色。有怒气冲天,攥紧双拳者
 
,也有咬得牙齿格格直响、面色涨红者,不一而足。
    他心中陡然一跳,顿时想到:“莫非里面有什么变故?”
    一眼望去,只见一个绿衣侍女端着一个铜盆快步走出,将一盆血水倒在地上。
    他认得这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之前屈方宁还问过一次。只见她神色憔悴,比一年
 
前老了七八岁也还不止。
    郭兀良等此时也已到来,均对公主头胎是男是女好奇不已。御剑立在人群之中,
 
只听帐内传来阵阵婴儿啼哭,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巫木旗心痒难搔,向帐内不停踮脚张望,叨咕道:“怎地还没洗完?”又推了推
 
小亭郁,催道:“你个做舅舅的,也不去瞧瞧你大侄子!”
    突然之间,只听一声凄厉的女子尖叫,从产房中传了出来。
    人人诧异万分,纷纷询问:“怎么回事?”
    但他们实在已经不必问了。只见大帐掀开的一角中,满头大汗的产婆抱着一个刚
 
刚出生的男婴,呆呆的有些不知所措。
    ——那是个皮肤黝黑的孩子。
    乌兰将军这个肤如黑炭的孩子,才出生了一天,连名字都还没有,就已经传得沸
 
沸扬扬,人尽皆知。想那公主肤白胜雪,乌兰将军也是俊美白皙,生的孩儿按理来说
 
也该雪白粉嫩,绝不至于黑得锅底一般。人人心中都十分好奇,只是不敢大肆谈论。
 
有好事者信誓旦旦地说,白羽营有一名肤色黝黑的青年男子,常年陪伴公主左右,关
 
系异常亲密。一问来历,却是公主出嫁之时,从毕罗带过来的侍卫。乌兰将军夫妇从
 
前不和之事也被翻了出来,烩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丑闻,经由纺丝闲话的妇人之口,
 
散落到草原每一个角落。千叶顾念乌兰将军的面子,口中尚有几分容情。别处的牧民
 
更是百无忌惮,尽情诋毁,甚至传说公主少女时代就与多名男子有染,堕胎流产,生
 
性- yín -乱;毕罗王为了遮丑,才匆匆忙忙将女儿嫁给了当时无权无势的乌兰将军。
 
可怜乌兰将军少年成名,有追风千人斩之美称。万千少女,只为他垂鞭一顾,碎尽芳
 
心。——不想却戴了这么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
    千叶也为此召开紧急国会,安代王称病未曾出席,由必王子暂代主持。经一干人
 
打哑谜般的商议,最终认为: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这孩子非得是乌兰将军的亲骨肉
 
不可。必王子更是激动得一连站起三次,还留下了“两个皮肤白的爹妈,怎见得一定
 
就生不出皮肤黑的儿子?那白马与黄马杂交,不也生得出青马、花马、胭脂马吗?”
 
等令人瞠目结舌之语。屈方宁坐在金帐一隅,整个人几乎都累脱了形状,眼睛也是茫
 
然无神。听必王子口沫横飞,句句都是替公主开解,神色更为疲倦,忽然开口道:“
 
殿下,请不必说了。”
    必王子听他语意严峻,浑身都不禁警惕起来:“怎、怎么?你不服气么?”
    这几日闲言碎语铺天盖地,连带御剑也听到不少风声。他曾亲耳听见公主与那名
 
侍卫在车中调笑,口称“敖黑儿”,举止亦非庄重。但凭此无法认定二人之间确有私
 
情,更无法断言孩子另有其父。见屈方宁脸色苍白,忍不住向他看去,心中波澜起伏
 
:“他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定要推翻成议,我是不是立刻挺身而出,护他平安周全?
 
    他深知以公主今日身份,纵使做下十恶不赦之事,千叶也不能与之决裂。如今二
 
国皆在全力休养生息、缓慢恢复元气的紧要关头,一旦交恶涉战,轻则伤筋动骨,重
 
则灭顶之灾。但他内心深处,竟隐隐希望屈方宁不顾甚么大局、体面,由着他从前的
 
性子,闹得天翻地覆,巨浪滔天。就算最后局面大乱、不可收拾,也胜过如今这日复
 
一日寸步难行的苦闷。
    小亭郁一直脸色铁青,此刻便在一旁冷冷道:“王子殿下,恕我直言:此事归根
 
结底,还是屈将军家事,旁人无权置喙,更不必教训他如何行事!方宁为本族作出的
 
牺牲有目共睹,难道连主掌家事的资格也没有?”
    一言既出,竟有五六人随声附和,多是青年将领,也有新晋的司务官员、典礼主
 
掌。
    必王子见人多势众,慌忙之下口不择言,叫道:“我教训什么了?公主出身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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