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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绿 作者:诣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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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生子 怅然若失

  云祥只当她不愿多聊孩子的事,也就不再多言。因为跟着王氏久了,她对于宫中多藏着的一位主子早就有所耳闻,只是从未见过。这次皇后叫她打探情况,了解到东西朦朦胧胧的,倒是叫她心里更加痒痒的,好奇愈发重了。
  沈从照踏入长春宫时,夜空上的月亮早已在云雾后露出大半张脸。王氏已经用过晚膳,出来迎接他时,头上的首饰已经去了大半。
  她见沈从照,脸上是掩不住的惊讶。可沈从照的脸色又让她不敢多说别的,只能匆匆吩咐人过来服侍他。
  朝廷上关于南方的纷争总算是告一段落,各方抹足了油水又都挨过了板子,终于把目光放在了百姓身上。沈从照这厢缓过来一口气,转头又被谢淇奥气得跳脚。
  那天他命人用铁链脚镣垫了软布,将谢淇奥锁在床上,怕的就是他趁人不在时跑到窗边跳下去。却不料绝了寻思的路,他这回竟然私自藏了一片极其锋利的碎瓷片,在沈从照靠近时,抬手向他脖颈刺去。
  沈从照躲得极快,又因为谢淇奥没什么力气,很容易就被制服。可他的皮肤还是被划破了。沈从照摸着伤口时几乎要发笑,这人要失常到什么地步,才会做出这种愚蠢至极的事情。又听那个战战兢兢的小侍女说,谢淇奥不肯安分喝药,一怒之下,沈从照亲自端着药,捏着他的下巴,生生灌了下去。
  折腾了一个下午,直至夜□□临,书阁里已是一片狼藉。
  出了书阁,沈从照临时起意,决定到皇后那里宿一晚上。去长春宫的路上,他不禁觉得疲惫,随后生出几分茫然,他这般与谢淇奥找不痛快,为的是什么呢?
  自己已然是胜者——既已君临天下,过去种种早当踏于足下、碾如尘土,区区一个谢淇奥,又有什么不可放手?
  因为他的倔?那倘若谢淇奥从一开始便如自己的愿,对自己依顺,两人可会变作如今这般田地?
  然而,那就不是谢淇奥了。
  宫女奉上水与帕子,沈从照洗了脸,当感受到热气从柔软巾布上触碰到肌肤时,脑海中突然了悟。
  谢淇奥的一举一动,时时刻刻在提醒他往日之事。哪怕自己已经登上了想要的位子,敌人全部埋做白骨,过去发生的事情依旧不会改变。他以前的狼狈模样与经历,不会因此就不复存在。
  而他不愿,也不能让谢淇奥死,只因为他还未完全的胜利。
  王氏站在沈从照身旁,窥见他脸上烦闷之色突然少了些许,还未开口,便听沈从照道:“这几日,太后那里辛苦你了。”
  他最近一段时间不曾去延福宫看望母后,可累了每日独自去请安的皇后,恐怕因为孩子的事情就得被念叨不少句。
  王氏上前替沈从照解衣,“这是臣妾该做的。倒是皇上这几日劳累了,该好好休息才是。”
  她语含关切道:“朝廷上的事情臣妾不懂,但若陛下有别的烦闷,自可与臣妾说。”
  听闻此话,沈从照心中突然一动,侧目看去,王氏一脸恭敬,仿佛那话便是真的在关心自己,不为其他。
  他知道王氏是个聪明的女人,平常绝不越自己雷池一步,今天多嘴说了这样的话,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沈从照并没有生气,反而道:“哦?既然爱妃如此说来,若是不许,倒显得朕不贴心了。”
  王氏低下头去:“陛下这话说的……臣妾只是不希望皇上累坏了身体。”
  沈从照沉默片刻,挥退了左右的宫女。等到房中只剩下他与王氏,才缓缓开口道:“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那天有事。
写文又卡了,争取都补上......
 
  ☆、交易
 
  当王氏走进那片幽冷寂静的竹林,脚下不时传来枯叶破碎的声音。竹间的石径狭窄而蜿蜒,远远望去,尽头仍旧是朦胧摇晃的深翠。
  她心下不由得惴惴不安,连云祥扶住她胳膊的手带有的温度都不能阻止。
  往日听时,只知书阁在宫中的一角。今日到访,才知道这一角是多么的凄冷,是多么的遥远。
  书阁终于出现在王氏面前时,她暗中松了口气。哪怕四下无人,皇后也该保持自己该有的风度气韵。是以她不能惊慌,不可害怕,时刻需得胸有成竹,云淡风轻。
  小院里没有人,书阁的大门又紧闭着。云祥自是走上前去敲门,没一会儿,便听里面传来“咯吱咯吱”音,随后是一个女声:“谁呀?”
  木门被拉开一条小缝,露出一小块额头,一缕发丝和一只眼睛。
  云祥可以清晰看到那只眼镜从一开始的疑惑到后来的恐惧。大门猛然被摔上,在云祥反应过来之前又被打开,小小的侍女跪在地上,抖着声音道:“恭迎皇后娘娘。”
  王氏自她身边走进书阁,倒是云祥打量了一眼鹤书,觉得这个小侍女的容貌似乎有些熟悉,只是记忆中却翻找不出有关她的内容。两人一路上了三楼,王氏默默看着书阁四周的布置,清冷不消说,她甚至莫名觉得这里的寒意比竹林更盛。
  王氏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入目便是一片葱葱绿色,微微的亮光从植物纠缠的枝叶中透出,照在窗前人的身上,剪出一个瘦削的人影。
  明暗之中,辨不清虚实。
  谢淇奥在听到楼下动静时便起了身。宋子鹤来时不会敲门,那必然是旁人寻到了书阁中。身体虽然格外难受与不方便,但他终究不愿意在外人眼里落了狼狈。
  华装女子初显露出容貌时,谢淇奥还觉得诧异。沈从照的妃子们也太过胆大了,之前已经有一个人犯了宫中有关书阁的忌讳,怎么今天又来了一个?再细细一看,他就察觉出不对,来人恐怕并不是什么普通身份。
  不过这也无妨了。
  王氏微微一笑,道:“谢公子,本宫今日……”
  “你若想与我说话,就叫你身后的宫女出去。”谢淇奥打断她的话。
  云祥从未见过敢在皇后面前表现得如此无理之人,当即便要发怒,倒是王氏一抬手,阻止了她张口,又轻轻说道:“那听谢公子的,你且先去楼外等我。”
  心中再如何委屈不解,云祥仍是“咚咚咚”下楼去。直到那脚步声消失前,皇后与谢淇奥都没有张口说话。
  王氏微笑着任谢淇奥打量,也不显得恼怒。谢淇奥扫了一圈后收回了目光,问道:“你是皇后?”
  “是。”
  “我听说沈从照娶了王将军的长女作皇后。”
  似乎是不习惯谢淇澳的称呼,王氏不自觉蹙了蹙眉头,还是答道:“是。”
  “那你便是王镇的女儿了,长女……名丹?”
  王丹苦笑,“谢公子……”
  “王镇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扶了沈从照做皇帝,又嫁了女儿做皇后,这个大将军的位子,可算是坐稳了。”谢淇奥扯了扯嘴角,“当年大家可都是走眼的。”
  论及自己的父亲,王丹无法再保持面上的平和。她张了张口,似乎是想反驳,却没有声音。
  倒是谢淇奥看到她的神情之后,又道:“成王败寇的道理,我自然懂——你今天找我,是自己的安排,还是沈从照的安排?”
  “自然是皇上的意思,不过本宫确实也有话与谢公子说。”
  谢淇奥挑眉,“哦?既然是沈从照的意思,那么你也该知道了。”
  王丹自然是知道的。她从那天晚上沈从照告知时就不太信,今天听谢淇奥一说,目光直接转到那人的小腹处。
  衣服的遮挡下,什么也看不出来。
  “如果是为了这个玩意儿来找我,那么也不必说什么了。”谢淇奥语气冰冷,“皇后还有别的事吗?”
  王丹抿了抿唇,脸上露出犹豫神色。
  谢淇澳撇开脸,挥了挥手便想叫鹤书送客。
  “等等……”王丹开口唤道,顿了片刻,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你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本宫必送你出宫,离开帝都。”
  谢淇澳猛然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
  “对。”王丹瞧见他的反应,清楚这话起了作用,心里一横,直接道,“本宫也会待他如亲子,日后扶持他,让他坐上帝王之位。”
  “我如何相信你的话呢?”谢淇澳看着眼前这位皇后,想来她是很紧张的,放在膝盖上的手都将名贵的绸缎揉出了褶皱。他垂下视线,冷笑一声,“承诺虽好,但贵人多忘事,您自己总归有孩子,那到时候,我肚子里这倒霉东西该算什么?”
  王丹愣愣地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道:“本宫……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谢淇澳一愣,心里又一惊。
  “皇上大约已经知道了,我还安稳地坐在这皇后位子上,凭的只是我的姓氏,以及他暂且不需要一个孩子。太后那里催得紧,我不知道可以瞒到何时——就算可以一直瞒下去,我与皇上也足够惹恼她。”王丹语气平静,她一时间觉得好累,不仅是因为自己每日在后宫中受的煎熬,还因为眼前谢淇澳面无表情的脸。
  她说了这么多,甚至揭开了自己最大的一个秘密以祈求对方,换来的却是对方的无动于衷。
  这谢公子,还真是个冷心的人啊。
  王丹难以抑制地产生怨恨。她多想要自己的一个孩子,哪怕为此折损阳寿、甚至殒命都在所不惜,老天却从不给她这样的机会。这个男人,他甚至是个男人,他却,他却!
  “谢公子,你不想要也不需要这个孩子,我是知道的。但我恳请你,熬过这数月的苦楚,只要生下这个孩子,我让你离开这个皇宫,也不会再回来。这个孩子,我……”
  “孩子,你觉得我会在意它吗?”谢淇奥打断她的话,“送我离开……皇后娘娘,你觉得事到如今,我离不离开这里有什么意义?”
  王丹一时无言。
  片刻,谢淇奥颇是低沉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谢家,你总知道些许的。谢老侯爷育有三子,虽然谢淇奥在外名声最响,实则是家中最不成器的后辈。大儿随父步入仕途,小儿从军征战沙场,唯有二子淇奥整日沉溺于经文典籍、诗词歌赋,无心国事。此后谢氏遭难,满门抄斩,偏生只有这无用的二儿子活下来,却也是为他人身下之臣,苟且残喘。你说……他何德何能?”
  王丹站起身,好一会儿才说道:“无论如何,你总不会想埋骨于宫中吧?其实……皇上后来赏了一片地予谢家。”
  谢淇奥身体一僵。
  皇后突然上前俯身,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什么。随后,也不管谢淇奥古怪的脸色,径直出了房间。
  书阁的楼梯陡峭,她一步一步向下,心情更是随之跌入谷底。
  门口的云祥见她出来,赶忙迎上前来,面露忧色:“娘娘,能……么?”
  王丹用手拢住一丝散落的头发,忽而肩膀一塌,整个人像散去一口气一般,低声道:“不知道。”随后又叹了口气,“回宫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是身体不好,还沉溺游戏...
 
  ☆、诺言
 
  是夜,景帝再次摆驾长春宫。
  王氏行完礼,抬头看向沈从照。烛光下,年轻帝王的侧脸显得格外英俊。
  当初父亲替她决定这门婚事时,王氏甚至从未见过沈从照,更不知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许皇后这个位子确实值得人垂涎,但王氏并不如何渴望。可是入了宫,就由不得人再做选择。撇开这些年来两个人之间诞生出的那点微末感情,缠缚于她身上的枷锁太多,它们迫使她必须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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