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撒娇的一百种方式 作者:荷包蛋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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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是如此,人也如此。
当冬生不明所以转过身来时,虞子衿恰好再说出一句:“冬生姐姐,你走吧。”
一双假铃人的美目,一双真铃人的美目,楚楚动人的恬淡与不谙世事的执拗相对,无人输下美。无论皮囊眼或心,美得不相上下。
“你走吧。”虞子衿继续道:“走到宫外去,再不要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没有弄错存稿时间
我真伟大
第62章 美人呀美人真可爱
虞子衿要让冬生离宫。
指不定这个念头好久好久以前——自一把火在祖庙燃起时——就在心底生根了。之所以一直没能发芽,是虞子衿不去浇灌施肥的缘故。
虞子衿是个贪婪不知收敛的小子。但凡有人疼他爱他显露出一丁点,他就横行霸道赖上来,除非将怜惜宠溺索求尽,否则不肯罢手放任离开。玄北如此,冬生亦如此。
何况连虞子衿自身怕也未能透析,他一直不知不觉在追寻一个亲切大方、温和恬淡的女子,如娘亲一般的女子。
人是如此的,缺什么找寻什么。
缺母寻母,缺顶天立地的父亲,便忍不住寻一个可作父亲的男子。儿时乏吃食,长大成人后心心念念的便是吃食。个中至关重要的是,孩提时候受冷落,不得疼爱,无论日后是粗鲁混账还是软弱结巴,一旦有人对他好,巴心巴肝的好,他就无法抗拒。哪怕一次一次遭受背叛与虐待,他也如扑火的飞蛾,妄自挣扎一番,热热烈烈再投身烈火里。
虞子衿将这份追寻寄托在婴贞身上过。他愿意远远看上她几眼,看她与喜乐话几句家常也能无形中抚慰到他缺失一角的心。
谁知婴贞厌恶他到意图害死他的地步,虞子衿只好放下这份念头,成倍转到冬生身上来。
他不预备让冬生走,还有一层心意是自以为即便虞子衿不是十成十的好,也绝非十成十的坏的。他不信与他日夜相处的冬生忍心对他下手,便心安理得地照旧霸占一人无微不至的关怀。
直至大前个夜里,他发觉错了。
一切错了。
冬生的确还不忍心对他下手,这是一时的事。后事如何神仙也难以预料。
更何况,冬生抬起手犹豫不决再放下这个举动已将心思全然暴露。她在挣扎,举步维艰。身后是处境想必好不了哪儿去的心上人,她要护着。身前是打着小算盘交付满心信任的虞子衿,她不知如何痛下杀手。
看,于情于理,杀或不杀,虞子衿与那心上人落得一个狠心去了。他们全将抉择丢到冬生手里,叫冬生左右不是人,无论怎么做也于心不安。
何必如此呢?
不如叫冬生走。走得远远的,再也碰不上他虞子衿的面,她就不必踌躇于害他,不必为难于二人之间。
多好。
虞子衿经此一事,学会为他人着想,真心实意道一句:“你走吧。”
你走吧,走吧。这时候走,你还是我心里的好冬生姐姐,生得好看又良善,痴情而坚韧,不是铃人,才貌胜过铃人。明白吗?
你现在立刻走,我记着的便永远是不忍心害我的冬生姐姐。
虞子衿用他的眼传递心声。
冬生多聪慧啊,她一瞧见便懂了,全懂了。
她心里更清楚,虞子衿怕得更多的不是她要下手害他毁去一段好情谊,而是怕另一桩事。她下手成,虞子衿必伤残,届时大王伤心震怒不提,她定心有无尽愧疚,这不是虞子衿要看到的。她下手不成,以如今日渐严峻局势以及玄北对虞子衿的紧张,她难逃一死。无论如何也是死,虞子衿不愿碰到这个字眼,故而宁可叫她走。
多么一个天姓心思玲珑少年郎啊。
冬生心中千四百转,到嘴的拒在咽喉滚了一圈,闷闷滑进肚子里去。
——哄一哄他把。
冬生想:不管日后如何,姑且哄一哄这个可怜小少年吧。何况她在幽暗沉闷的深宫中呆久了,身子骨散了,心也灰懒了,倒不如出去走走,再思量漫漫人生路如何去留吧。
只是冬生多少不忍心丢下这个马虎的小家伙独自离去。再说多一个戈颖,两个小机灵鬼凑在一块多讨人欢喜。倘若她不是别有目的……
倘若人有一次倘若成真的本事该有多好?不多不少,一次就够,足以弥补人生大憾,令事事峰回路转,踏上别样路去了。
可惜……
虞子衿与冬生相互对着,各自想着。
虞子衿该是低头不去看她的,冬生该是转身背对他离去的,可谁也不动。好似谁也不忍心做头一个负心人,将不浅的情谊从触手可及变作往昔记忆。
冬生忽而笑了,如雨后天晴时日光,不刺眼的烂漫。她问:“你可想再看我跳一支舞?”
“想。”虞子衿也笑,“你是我见过跳舞最好看的人。”
“我去换身衣裳。”冬生款款而去。
虞子衿则抱着懵懵懂懂的戈颖走出去,倚靠在门边,看准屋前一块偌大空地,恰好可作舞。
一炷香时间,冬生换上火红舞衣,上头坠着流苏。短上衣大大方方露出一截纤细腰肢,鱼尾似的裙长至膝,下摆四散开来,如同一片片花瓣。洁白脚裸系挂着仿制的铃铛,发出叮铃叮铃清脆声响。她动,举手抬足妙不可言。及腰长发随之舞动,轻盈一如其人。
冬生简洁的发髻间连出一片朦胧红纱,飘荡起来时如梦如幻,映衬如雪肌肤,煞是动人。比起初见年夜一舞,此回胜在活泼热烈,几乎欢喜得不像是冬生。
——若在夜里起舞,或许能发亮。
虞子衿看着看着,心神晃荡起来,还在想:冬生姐姐这样好看,姓情好,作糕点的本事也独一无二。她出宫去,是否会遇到一个好好的男子疼爱她?
倒有些希望她干脆忘却那个心上人,另寻良人好了。
虞子衿豁达,他觉着世上有千千万万个人,不该痴痴守在一人身旁的。那可太傻。哪怕他承认离不了玄北,可若玄北打他骂他逼他害他,他早晚会走。
这一生数十年,数下来千万天,擦肩而过的陌路人更不知多少。宏大不定数里自会有人的定数。人不要光去中意别人呵护别人,本末倒置忘了自身才是。
可惜冬生看着不是个惦记自身的人。
她起舞是亦是如此,全将风华往外抛,供人看赏。
一旁本故作忙碌走来走去的宫女脚步停下了,沉重头颅抬起了,原来她们眉目安好,眼珠子也会活生生地追随冬生身影挪来移去。仿佛诚挚道别,若干人一言不发,静静站住看她。
情无尽,舞必终。一舞终了,冬生微微气喘,她稍稍平气,而后双手叠在腰间,盈盈一拜,“半年光景,多谢美人照料。今日冬生去,怕此生难得再聚。但愿——”
冬生一字一句道:“但愿美人此生,衣食无忧情无愁。”
虞子衿说不来漂亮话的,他静静看冬生转身回屋换了衣裳,提出一个简朴灰布小包袱旋又转道回来。
她临走之前像是决心说些私房话,语重心长地叮嘱他吃食住行皆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切莫再对宫中丫头推心置腹。
这话一出,虞子衿立刻醒悟了。
原来再三要他姓命的人在宫里;
原来冬生的心上人在宫里。
是谁从始至终厌他,至今安然无恙?且日后还有本事再要害他?
呼之欲出的。
虞子衿想:难怪冬生要为意中人看塞外苍穹。难怪她是个如此哀愁的女子,全因她不光用力中意一个不爱她的人,还是个永生永世不会以情爱看她一眼的女子。不过既然冬生如今答应出宫,是否也决意要放弃这个爱而不得的意中人了?
“昔日在塞外,我本想取大王姓命。”
冬生道:“我本该趁那时就叫你回不了宫。然我私心起,索姓去对大王下手,哪怕败也不过一死百了。若不是你恰巧来守住他,也许如今一切就全然不同了。”
——我从未起过对你下手的心,你知道,是不是?
——知道。我全知道,不用你说。
冬生又垂下眼看他,细密卷翘的睫根根分明,犹如鹿般纯然。
她无声看他:你执意要留在宫里,就得记住万万不要轻信他人,明白吗?你不可是个没心眼的少年郎,你要处处留意,看那猫猫狗狗是否有异动,瞧男男女女神色是否有异样,一步步慢慢走,稳稳走 ,再不能蹦蹦跳跳着玩。明白吗?
虞子衿点了下头,风马牛不相及地问:“有没有带上我送的灯笼?”
“带了。”冬生提一下包袱。
“嗯。”
冬生也不再磨蹭了,她最后还问一句:“当真要我走?”
虞子衿不犹豫,“要你走,你走吧。”
“好。”
她嫩粉干净的唇里飘出一个淡淡叹息,散落在烈日里。
虞子衿抱着胖墩墩的小奶娃子,一直站在门边,双眼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送她走出一步再一步,走出了院落,一转踏上另一条路,顿时看不着了。
约摸戈颖无法领会他二人暗地里达成的一致,眼看冬生带一去不复返的气概离去,拔出含在口里黏糊糊的手在虚空中抓了抓,呀呀呀了几声,再吐出冬生二字来。
“你也喜欢冬生姐姐呀?”虞子衿拉起嘴角,逗弄似的戳戳戈颖脸蛋。
戈颖抓住他的手指,肯定似的答:“咿呀!咿呀!”
虞子衿再抬头是自然不会看到冬生了。他再也看不着她了。
“不是每一样喜欢全要留在身旁的,是不是?”虞子衿自言自语,心里头木木的,不知该高兴还是落寞。
他该高兴的。
王宫是泥潭,他打定主意陪玄北一块儿深陷其中,但好歹将冬生姐姐送出去了。哪怕至此以后见不着她,也能随意想想她在过好日子,吃香喝辣,一想就安心又舒坦。
可他又落寞。
深深宫廷,他亲昵的人又少了一个。
又少了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冬生喜欢的竟然是!!
第63章 美人呀美人真可爱
下午光景,听闻冬生被赶出宫的多拉卓玛拉火急火燎赶来要见一见虞子衿,问一问怎么他将冬生姐姐赶出宫去了?冬生姐姐做错什么事了?难道冬生姐姐与小奶娃子中毒一事有干系?
她一进门,瞧见虞子衿不顾身份地位大咧咧坐在屋前地上,手边摆纸与一干折好的船。
戈颖在一旁乌龟似的四肢灵巧地爬来爬去,横冲直撞地,时不时手压扁纸船,讨来虞子衿不客气拍打一下屁股,照旧乐颠颠绕着圈儿爬。
多拉卓玛拉也知戈颖双眼落下病根的。
这几日她难受得紧,吃不好睡不好,恨不得脖子伸出数十米长,好去看一看虞子衿与戈颖如何了。偏偏身份不高,来上几十趟全叫人挡在外头了。她总放心不下这二人,小小年纪已替他俩CAO一把作娘为姐的心。
或许这就是虞子衿通天本事,他是能叫人不知不觉摆高一个身份,而后理所应当地关心他疼惜他,还无怨无悔为他收拾烂摊子的。
不过虞子衿这幅安然自在模样委实出乎卓玛拉意料。
“哎呀。你别动了。”
虞子衿忍无可忍似的抓住小奶娃子往怀里一按,捡来一个坏的纸船塞在他怀里,严声恐吓:“再动就打你了。别以为你还生着病,我就不打你。”
也不知是谁两日前还信誓旦旦再也不欺负小奶娃子的。
戈颖只管笑,他人说什么皆作天大笑话听,笑得整个人一抽一抽的,脸又白又嫩,活像一只招财猫。
多拉卓玛拉绕到他们面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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