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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番外 作者:莫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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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雨停了已有近一个时辰,岭南特有的湿热之气渐渐聚拢了来,蒸的人躲无可躲,马车中空间本小,一时更闷热的叫人窒息。
  傅耽书随手搁下书册,唤停了马车,走下来透气,天方方放明,路上还未有进出城的行人,一旁有条小河,潺潺水声分外清明,傅耽书望着岸边垂柳,忆起自己将出汴京之时柳条才新抽嫩芽,如今却早已笼成了两岸的翠烟,算来与苏远卿作别也已有数月了,一念及此,心下也隐隐泛开些涟漪,竟蓦地有些归心似箭。
  这些时日他消瘦不少,衣袍罩在身上已有些空荡,眉目之间也颇有憔悴之色,但想到启程之时,梧州百姓倾城聚集在城门外,对着他的马车伏地三拜,傅耽书心中便如久旱之地得了春雨润藉,自幼那做个好官的志向,亦总算觉得实现了三分。
  正独自神游间,忽听得身后马匹长嘶一声,傅耽书一惊,忙回头去看,却霎时呆呆怔住,只见离自己几步远的清淮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身上青衫被血沁的透了,映着黑且紫的颜色,颈间一处刀口赫然外翻着,极尽狰狞,显是一刀毙命的光景,至死都未听见他一声呼叫,其后的家丁仆从也皆已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傅耽书只觉心头轰然震响,一双眼定定望着满地尸首,仿佛被这忽至的变故所惊,已全没了神智。待到终于抬眼看见面前蒙面之人,其中一人已举高了一把明晃晃的大刀逼近了过来。
  “你……你们是何人?”傅耽书僵声道,本能后退着双手去摸索抵御之物,然而他一介文官,从来也未佩戴过刀枪棍棒,这一时之间也只手足无措,惶惶退步到马车旁,倾身靠于其上,骇然望着眼前之人道:“你若只是短路劫财,尽管取了银两去便是,又何必要伤人性命!”
  清淮自幼贴身服侍他,两人感情颇深,如今被人转瞬间一刀取了性命,傅耽书心中不禁满是惊痛之意,提高声音哀声道:“如此视人命如同草芥,却还是人么?与禽兽畜生又有何异!”
  “傅大人,”那蒙面之人开口道,“你是好官,我等不会叫你受罪,也未叫你家人受罪,只是奉人之命,今日实在不能留下大人的这条命了。”
  “你……”傅耽书双目圆睁望着他,努力稳了稳心神道:“那便是死,也叫我死的明白些。”
  那人皱了皱眉,低声道:“梧州百姓人人皆道傅大人是难得的好官,大人既然胸怀天下大义,也便只当今日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死,安心上路罢。”
  傅耽书一惊,还欲开口说什么,却只觉得颈上猛地一阵剧痛,终是凄然睁大了双眼,再说不出半个字。
  参知政事傅耽书回京路上被流寇所刺,随行家丁亦全遭殒命之灾,十日后消息传回京城,如同巨石砸入深潭,一时举朝哗然而惊。
  “裴大人,此事还要多靠你明查,也好让傅相瞑目九泉。”梁承崇目光沉沉,桌上烛火幽暗,在他面上映出阴森的光影。
  “大人的意思是——”御史中丞裴令皱起一双浓眉,“傅相之死,竟是有人背后操控?”
  梁承崇低头饮了口茶,并不作答,裴令看了他片刻,垂了双目凝眉沉思,手中茶盏里的水几欲倾斜而出也未察觉,只自言自语般道:“白日里于官道之上刺杀朝廷大员,若无厚利相诱,定无人会冒此风险,只是傅相一向清廉,岭南百姓既皆道他为难得好官,又如何会不知他两袖清风,并无多少家财银钱,若说是贼人所为,确是有些难以讲通之处。”
  梁承崇闻言冷声笑了笑,将手指伸进茶盏之中蘸了蘸,在小几上缓缓写了几个字,“裴大人只管放手去查,定不会空忙一场便是。”
  裴令借着烛火俯身去看,却是周身微微一震。
  “此事尚未查清,裴大人切记,莫要惊扰了圣上。”梁承崇捻着指尖茶香,望着他沉了声道。
  裴令抬起头,声色不动地用衣袖将几上水渍抹了,亦压低声音道:“大人放心,下官皆已明白。”
  热风催动着竹林飒飒作响,哀痛如同没顶的涛浪无声淹过,悄然沉寂而绝无生机。宋宁阁呆呆站在回廊上,目光满浸了惶痛之意,犹豫了许久,方鼓足勇气一般推开了面前的门扇。
  苏远卿正独自坐在琴案前,双手一动不动按在琴弦上,低低垂着头,似是并未听见有人进来。
  “苏兄……”宋宁阁站在他身前轻声唤道,多了许久,苏远卿方慢慢抬起头,脸色是透着几分灰败的苍白,双眼浮肿的厉害,眸中却是一片茫然空洞,不认识宋宁阁了一般,只怔怔望着他。
  宋宁阁看了他片刻,心中只觉酸楚难当,微低了头哽咽道:“傅兄他……他既已……苏兄还是保重自己要紧。”
  苏远卿垂了眼帘,仿佛未曾听见,手指轻动了一下,拨出一声琴音,眸子里渐渐溢上些欣慰之色,欲要继续奏下去,却又像是忘记了琴谱,十指无从动作,不禁微皱起眉头。
  “苏兄,你,你莫要如此!”宋宁阁见他这般,上前几步抓住他的双手,红着双眼道:“逝者已去,存者尤生,你若这般,又叫傅兄如何瞑目九泉?”
  苏远卿周身一颤,断断颤声道:“他……我不信……”
  宋宁阁低下头,顿了片刻,低声道:“我知道你心中定是苦痛难当,我……我却不知自己现下究竟能做什么。”
  苏远卿别过头,双手紧紧扣抓了琴案,肩头止不住地轻颤,又似强作按捺,“如何这般说去便去,我,我不信……”
  宋宁阁听着他沉沉压抑的哽咽之声,兀自伸了伸手,却只顿在半空,踌躇半晌,只觉心中亦是悲恸欲绝,竟找不出言语相慰。
  直到夜近二更,宋宁阁才仔细吩咐过了苏府中的仆人,告辞离去,步出门数步,又忍不住回头,屋内孤灯昏照,隐约映了苏远卿单薄的身影在窗上,茕孑一身,带着说不尽的凄凉之意,他是心软良善之人,见了这般景象,双眼不禁又是一红,忙回了身,匆匆没入了夜色之中。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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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耽书死了。”赵靖宣握着酒盏,眯眼望着远处回廊上宫灯。
  “死了。”严非台低着头轻应了声,手指在白釉的酒盏边微微摩挲,有心岔开话头,微扬了双眸道:“前些日淮南,江南四路上奏说新法施行以来,惠利农耕之举颇有成效,今岁该是可得丰年之庆。”
  赵靖宣却似是未听见,兀自出着神,面上颇有落寞之态,叹息一声道:“傅耽书安抚流民,赈灾有功,却反为流寇所害,可惜朝廷之上失却了一名贤臣。”
  严非台一怔,略带冷声道:“新法富民强兵,有目共睹,他若是贤臣,又如何会屡加横阻。”
  “总是可惜了他。”赵靖宣微摇摇头,起身踱到书案旁。
  严非台望着他,淡淡道:“我在学士院之时,曾亲眼目睹众翰林学士为争一座‘槐厅’而相互排挤,只因相传居于此厅者,日后多能为相,天下读书人一生不过为求功名二字,傅相如今功、名俱全,还有什么可惜的。”
  赵靖宣放了酒盏,拿起一本奏折,“堂堂二品大员,被人一刀毙命,弃尸大路之侧,却还不可悲可叹么。”他说着目光落在奏折上,眼神忽的凌厉几分,“到底何等贼人如此猖獗,视我朝廷尊严于不顾,如若抓住了,定当酷刑以待!”
  严非台皱了皱眉,起身走过去,将他手中折子夺过重放回书案上,轻声道:“人各有命,如今想这些,却又有何用?”
  赵靖宣叹息一声,抬起头望着他片刻,拉着严非台的手慢慢将他拥到怀里,严非台亦伸手环住他,安抚一般地紧了紧。
  夜里严非台宿在凉殿,宫中近侍对这位严大人留宿寝宫已是习以为常,纷纷低目而出。赵靖宣轻搂了严非台在怀中,许是白日批改奏折累的紧了,很快便沉沉睡了去。
  半夜时候,远处隐隐传来几声更鼓,严非台忽的睁开了双眼,眸中却是一片清明,显是一直未曾睡去,夏夜里的风都挟着噪人热气,他这般被人拥着,身上早已出了薄薄一层细汗,心中却是一片冰冷,说不清的有几分凄惶,严非台定定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庞,见赵靖宣微微蹙了眉头,不禁伸出手去抚,又沿着他侧脸一路流连描画,眸中渐渐溢满了柔情,竟有些痴迷的神色。
  “此醉愿能与君同。”他梦呓一般轻声自语道,兀自痴痴地笑了笑,又出神片刻,慢慢枕进赵靖宣怀中。
  时隔半月,参知政事傅耽书的尸首终于运回汴京城,城中百姓听闻他在岭南勤政安民的事迹,多有自发聚于路边,服缟而迎者。
  黄昏时候,苏远卿一身缟素,命仆人备了轿辇,往傅府而去。他府中家仆见闭门已近半月未出的主子满面尽是暗自隐忍的痛绝之色,双眸中亦全失了神采,面容憔悴竟如病中垂死之人一般,不禁心中惊讶之余,也跟着生出了几分怅然。
  傅府中白幡高挂,素灯尽悬,隐隐有人低低泣咽之声,苏远卿跨进大门,便见一口黑色小棺停在一旁的梧桐树下,几名小仆女婢围立在四周暗暗垂泪,他对着小棺楞了片刻,想里面应是敛着清淮的尸身,身后的墨童见了,立时掩住口闷哭出来,苏远卿看了看他,心中却只觉空茫茫的一片,竟也辨不出什么哀痛的意味了。
  正厅处做了灵堂,案上燃着白烛,黑漆的楠木大棺椁停在屋中央,两边立了府中家仆,皆是面罩悲凄之色。只见一名男子自灵堂中步出,走到苏远卿身前,躬身拜道:“草民见过苏大人。”
  他着了一袭白色长袍,举手投足颇是文人气度,眉目间与傅耽书有七分相似,苏远卿虽知他是傅耽书长兄,却还是蓦地一阵恍惚,怔怔望着他半晌,方伸出手将他扶起道:“傅公子莫要多礼。”声音却已是沙哑的几乎听不出在说什么,一双手微颤着强强道:“逝者已去,傅公子还请节哀保重。”
  那人看了苏远卿一眼,面上却鲜见伤痛,竟是一派平静之态,缓缓道:“耽书此番因公殉职,为黎民百姓而死,立忠贤之名于天下,当是我傅家之荣。”他说着抬起头,双眸之中隐隐满是欣慰自豪的神色。
  苏远卿定定看着他,心中一点一点沁满了悲凉之意,许久终是低了头兀自凄然轻轻一声苦笑,哑声道:“得此忠贤之名,傅大人若地下有知,该也是瞑目了。”
  那傅家长兄再看了看苏远卿,叹息道:“苏大人与耽书情意甚笃,我亦替耽书深感大人相送之恩,只是,还望大人多保重自己要紧。”
  苏远卿却不答他,顿了片刻,低了声音道:“我与傅大人相识五载,自今后便要天人两别,今夜里我想再守他最后一晚,请傅公子成全。”
  那人愣了一愣,旋即拜身道:“大人情意,感天动地,草民如何有相却之理。”说罢便遣退了两侧的家仆,自己亦默默往了后院里去。
  是时天已黑透,四处皆是静寂,惟有院中梧桐飒飒而响,堂中白烛摇摇曳曳,竟似是将熄的光景,漆黑棺椁一半笼在暗影处,沉沉的直如压在人的胸口。
  “耽书,”苏远卿立在棺椁之侧,轻声唤道,慢慢抚上棺椁,重重黑漆之色衬得的他双手惨然的白,犹自微微颤着,来回地摸索,似是想抓住什么,却终又什么也抓不住。
  “耽书,你这便走了么,”他痴痴望着面前黑椁,目光中满是期待之意,如同等着什么答复,“这宦海浮沉,日后谁再护我周全?那山泉林野,谁陪我去隐向琴书深处?伯牙之琴,又去哪里再寻知音来听?”他说着握紧了棺椁边缘,静了片刻,闭着眼慢慢将脸也贴了上去,如靠在人怀中一般。
  夜风渐渐起了,吹的梁上白灯簌簌作响,一根白烛忽的灭了,屋内顿时阴暗几分,苏远卿摸抚着棺椁,眸子里掺了几分柔情,轻轻道:“你可还记得,那年省试之前,你我一同闲读《搜神记》,看到死去之人从棺中爬出的鬼怪故事,还曾谑笑一番,现下我却真的想,让你再出来见我一面。”他自言自语地说着,眼中渐渐涌上泪来,滴滴落在椁盖上,全不是白日里的强作隐忍之态,双手撑着身子,肩头抖个不住,一时失声恸哭,声音卷进浓夜里,又被风撕碎了,只缕缕地散在空荡荡的森森宅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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