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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番外 作者:莫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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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怎的,还在担心不成?”傅耽书揉着额头笑问道。
  宋宁阁苦笑,方欲开口,看他微皱着眉头的样子,忙先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关切道:“难受的厉害吗,怎么喝的这样多,要不要紧?”
  傅耽书摆摆手表示不碍事,喝了口热茶,看着他等他答话。
  “担心什么,本不是我该担心的。”宋宁阁叹道,又露出一丝苦笑。
  傅耽书怔了怔,不知如何作答,又听他道:“其实我如何不明白,他谪仙般的人物,怎会将我放在眼里。”
  “宁阁……”傅耽书听的怅然,抚了他的手臂想要安慰,宋宁阁却一笑道:“傅兄,你与苏兄真正是天仙一样的当对,羡煞我也。”
  傅耽书面上一红,说不清是羞涩赧然还是柔情喜悦,“我与远卿,”他顿了顿,仿佛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捏着酒杯兀自出神般笑起来。
  “傅兄与苏兄是如那钟子期与余伯牙转世,世上再没比对方更知心的人了。”宋宁阁借了酒力,也不复平素的讷然,接着傅耽书的话道。
  傅耽书但笑不语,许久才轻声道:“说的倒也恰当。”自己又添了杯热茶,品了口,幽幽道:“这世上,我失了远卿,远卿失了我,便都再活着没意义了。”
  这话若在平时,他定是不会讲,毕竟不是小儿女间的情情爱爱,打情骂俏山盟海誓不怕叫旁人听了去,此刻酒后吐真言,不觉间溢出满满的认真与怅惘,宋宁阁呆呆望着他,心中亦一阵微动,转而想到自己,又忽而一阵隐隐刺痛。
  “宋兄,”傅耽书忽然起身道,“我先行一步了。”
  宋宁阁似还没反应过来,傅耽书已向众人告辞,不顾纷纷的挽留,只说自己累的紧了,又贪了杯,身子不适,便走下楼去。
  傅耽书上了轿,命人向苏府走去,天色已很晚,路上行人稀少,轿夫却也似困乏了,一路上行的并不如何快。
  到了苏府大门外,四周万籁俱寂,惟有蛩鸣声声,更鼓阵阵,傅耽书不禁踟躇起来,不知苏远卿可已睡下了,来回踱了一阵,终于还是轻轻扣了扣门,过了片刻,小厮开了门,见是他,有些惊讶。
  “你家大人可睡下了么?”傅耽书问道,心中竟隐约带了些忐忑。
  小厮摇头,忙把他让进门来,傅耽书心中喜悦,自己向后厢走去,到了中庭,隐隐听见一阵琴声传来,便停下脚步,凝神细听起来。
  新月高挂,淡云扰扰,庭中竹影依稀,碎碎作响,如细细揉擦在人心上,微微的生痒,和了琴声,更觉好似天宫之籁,直欲不知天上人间,今昔何年。
  站了不知多久,傅耽书才回了神,轻轻向屋里走去,苏远卿独自坐在琴案前,一旁高架了盏有些昏暗的素色宫灯,专注地抚着琴。
  “烦子指间风雨,置我肠中冰炭,起坐不能平。”傅耽书悄声推开门,边走近边吟道。
  苏远卿微微怔了一下,淡淡一笑,手下却不停,继续弄着弦,傅耽书挨着他也坐在藤簟上,略仰了头闭目凝听着。
  月静人谧,好夜如水,琴声铮铮错错,清而情韵饱满,柔而风骨峥嵘,两人并肩而坐,一时恍若身置九重云霄,月上寒宫。
  “巍巍乎志在高山。”傅耽书轻声道,闭目微笑,仿佛梦呓一般。
  苏远卿仍不答话,好似不曾听见,只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琴弦之上,十指之间。
  “洋洋乎志在流水。”过了片刻,傅耽书又轻声道。
  苏远卿眉间展了一丝笑意,眼中似有柔情流动,却又看不真切,手中的音渐渐歇了,终融进夜色了一般再不闻痕迹。
  傅耽书一手环了他腰,额头抵在苏远卿肩上,“远卿,你我可是那钟子期与余伯牙转世?”
  苏远卿轻笑道:“你是吃酒吃醉了罢?”
  “这世上,你失了我,我失了你,都再寻不到知心的人了,”傅耽书兀自喃喃道,声音隐着些许醉意的怅然,却分外的动情,“也都再活着没意义了。”
  苏远卿心中一动,涌上一股热流,不禁握住了他的手,傅耽书却像被惊醒了一般,抬起头来,望着苏远卿的脸庞,轻笑了笑,目光有些迷蒙,转而见了琴案上的青釉小碗,盛了龙眼粥,却都已冷的透了,只觉心中蓦地一阵酸涩,伸手将苏远卿紧紧揽入怀中。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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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过后,我欲上书进言。”杜回波缓缓摇着羽扇,闭目沉吟,手边一盏青瓷茶盏,浮了几朵白菊。
  严非台正在书案前翻着桌上的经卷,似是漫不经心地淡淡道:“夫子欲言何事?”
  “变革之事。”杜回波依旧闭着目,如午后小憩般闲适。
  严非台手下一顿,蓦地抬头,“变革何事?”
  “兵事。”杜回波睁开眼,眸中隐着三分凌厉,三分肃然。
  严非台望着他半晌,忽而一笑,“夫子终于要对梁承崇有所行事了么?”
  “变革之事体观重大,岂只为一己之争,更是为江山社稷,安民固国。”杜回波抚着长髯,握扇的手不觉停了,搁在膝上,望着严非台郑重道。
  严非台略低了头看着书案,手指在经卷上摩挲而过,“夫子决心已定么。”
  “昔日幼帝即位,我负先后所托匡扶社稷,为相十数载,权荫一方,却终是随众循旧,难有所为,如今年已老矣,若再不能为我大宋除弊添益,便真妄负一世相名了。”杜回波沉吟,一手紧握了扇柄,“况且梁承崇权势愈重,朝廷重臣多有深结,其势不可不削。”
  “如此,”严非台拣了一册《南华经》卷在手中,抚了抚微微皱蜷的纸边,“非台定助夫子成事。”又兀自轻笑,“夫子研读玄经越发的勤勉了,当真要做世外神仙了么?”
  杜回波亦是一笑,转眼间便没了方才的端肃,重摇起手中的羽扇,悠悠叹道:“徒有慕仙之心,难得寻仙之机,身在这尘世之中,能做到不执念,不妄求,便已是大逍遥了罢。”
  三日之后,中秋大宴。
  侍婢鱼贯,百官云集,琼浆溢盏,珍馐琳琅,集英殿八角彩灯长龙而列,一时流光溢彩,恍若仙宫。
  大殿之上按了官阶等级列座,杜回波与梁承崇遥遥相对,同在首位,目光触上,皆拱手一笑,一派太平和乐。
  少顷,皇帝升坐,赵靖宣穿了朱红色通天冠服,愈发的衬白了一张脸,依旧是温如春风的笑意横盈,众人立刻伏地叩首,三呼万岁。
  “今日中秋佳节,朕与众爱卿共享盛宴,但求尽欢一醉,不求恪守陈礼。”赵靖宣坐于龙椅之上俯视群臣,朗声道,“席筵之上,惟有相饮千杯犹不够的知己豪朋,没有官阶大小地位高低,亦无上下之别尊卑之差,众爱卿可明白了?”
  众人忙又叩首谢恩,方才起身入座,杜回波与梁承崇先后向赵靖宣进了酒,又率领百官敬酒,再等赵靖宣举杯受饮了,一干规矩走过,座下才渐渐活络热闹起来。
  众人凭了圣上旨意,不顾及官位高低地饮作了一团,朝中许多人本就嗜酒,今日手持满杯美酒御酿,相对皆是王孙诸侯,更是豪气横生,忘乎所以,一时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一派宴乐升平。
  严非台坐在杜回波身边,冷眼看着面前醉相百态的众官,仿佛只在看一场大戏,而全然身处另一方天地。
  “严大人,”有人走近唤道,严非台抬头,却是那吏部侍郎周揖贤,只见他一手高擎了杯笑道:“大人年少才高德华盖世,我对大人心怀钦崇,仰慕不已,一杯薄酒略表心意。”说罢便仰首饮尽,他与严非台本是同年,不过他才华学问皆是平平,靠了裙带关系才得到如今官职,这人学问虽不好,却从来是一板一眼恪守祖宗圣贤的规矩,丝毫不敢出半点差错。严非台一向对他轻视之极,便只静静立着,等他喝干了,才淡淡道:“多谢周侍郎好意,只是我向来不胜酒力,这杯酒怕是受不得了。”
  周揖贤还犹自陶醉在美酒的余韵中,闻言恍然怔住,他满兴而来却兜头遭了一盆冷水,怒也怒不得,笑又笑不出,真正尴尬窘迫到了家。
  严非台却是似看不见他一样独自坐了,再不抬头瞧他一眼。
  “周大人严谨敬贤之名朝野皆知,连老夫我也心生钦佩,今日且受老夫一敬。”却见杜回波起身举杯道。
  周揖贤又是一楞,忙双手捧杯躬身道:“得饮大人一杯酒,下官死而无憾了。”
  “周大人太过言重了。”杜回波笑道,缓缓将杯中酒喝尽。
  周揖贤喝了当朝宰相的敬酒,激动地满面红光,双手微抖,又俯身拱手向杜回波倾诉了一番景仰之情,众人瞧见了,也纷纷地围上来作揖唱喏,敬酒寒暄,说到动情处,更是“贤兄”“贤弟”地亲切称呼起来,言笑宴宴,和乐融融。
  严非台独自坐在一旁,好似周围的喧攘全与他无关,悠悠然在面前的瓷盘中拣了枚清蒸桂花蟹,专心致志对付起来,这蟹子是阳澄湖上贡的新蟹,体大色鲜,圆润饱满,但是外壳极硬,双螯铮铮,一副宁死不屈的光景。严非台弄了半晌,仍是毫无进展,轻叹了口气,盯着蟹子看了会儿,正欲再动手,无意中抬头,却见高坐在龙椅之上的赵靖宣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严非台不禁微微一怔,竟似有些羞赧,也对着赵靖宣笑了笑。
  两人正对视间,小太监童赐手执一个红釉描金的托盘走到严非台身边,低身道:“这是皇上赏给大人的。”严非台低头去看那盘子,里面盛了两只业已剥好的桂花蟹,蟹肉莹白,鲜香盈溢,还犹冒着热气。
  赵靖宣看严非台接了盘子,又举目望向自己,脸上的笑意不觉更深,一双眸子水光潋潋,好似溺了千般的柔情在里面,一手举了白玉盏,对着严非台遥遥一敬。
  严非台望着他向自己举杯,忽而展颜粲然一笑,玉琢似的脸上盈了生动的颜色,也举起手中的琉璃盏,遥遥一敬,一饮而尽。
  大宴正到酣处,忽听得有人高声宣道:“福亲王到——”
  众人都停了杯,只见一个同样身着朱红色华服的男子款步进得殿来,这人修眉荧目,英朗不凡,却生了一张娃娃脸,凭添了几分稚气,让人心生亲切。
  “臣弟来的晚了,还望皇兄恕罪。”赵庆辕跪地抱拳道。
  “快平身,”赵靖宣招手道,“此次围场之猎,收获可丰?”
  “托皇兄的福,收获颇丰,”赵庆辕笑道,“得了几匹皮毛上好的紫貂,改日叫人做成围脖进献给皇兄。”
  “好,”赵靖宣亦是一笑,又对众臣道:“近日福王爷满胜而归,更该好生庆饮一番。”
  众人忙连声道是,恭贺不绝,大殿之上顷时又热闹了起来。
  赵庆辕一连被人敬了数杯,有些吃不住,便退到了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了下来,拿起一块密云饼正欲往口中送,却蓦地感觉身上一阵冰凉,低头去看,却是身边一人只顾了出神,把手中的酒盏倾斜了也不知道,洒在了他的锦袍上。
  他端详了那人一会,好象对这人全无印象,又寻着他的目光望去,却是那如遗世独立一般独坐着的三司使严非台。
  赵庆辕轻咳了一声,宋宁阁猛的回神,手里一颤,大半杯酒又洒向了赵庆辕。
  “这,这……”宋宁阁一时失措,“下官实属无心之举,王爷恕罪。”
  “无妨,”赵庆辕轻笑道,“反正方才已经被你洒过一次了。”
  宋宁阁闻言微怔,起身欲跪地谢罪。
  “如此不是更有意趣?”赵庆辕一手止了他,“世人多用熏香熏衣,我用酒香染衣,倒是更高明一筹。”
  宋宁阁面上一红,讷讷道:“啊……这……多谢王爷宽宏大量。”
  赵庆辕看他红了脸,心中觉得有趣,问道:“你在何处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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