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求吃回头草! 作者:兔之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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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二和他王妃不和,天下人都知道,被李久一噎,小二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第43章 归
皇帝陛下驾临麒麟殿前,宫里所有人的脉都被查过了,没有人诊出了小产的迹象。
将近一百位太医,四五十名乳医,个个经验老道,皇帝陛下并不认为是诊断的过程出了问题,于是皇帝陛下换了个思路。
宫里没人小产,所以那污秽之物是宫外弄进来的,放在椒房宫,不是为了行邪术,就是为了陷害皇后,只可惜幕后之人并不知道他已经数月未曾临幸他人,于是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这个推理过程简直不能更完美,是以接下来的调查全奔着那秽物的来源去了。
既然是宫外来的,必然是宫内宫外的人勾结起来办的。
今日能偷送死胎进宫,他日还不知道会送什么进来,当然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倒是皇后殿下,似乎完全不在意来龙去脉。他一点儿也不关心结果,更不关心敌人是谁。他命人将已经被太医和乳医们调弄得分不清形状、化成一团泛黑的骨肉难辨的小东西送到宫外掩埋,又叫宫里供奉的居士写了几篇经拿去烧了。
皇帝陛下闻得如此,叹了声他家皇后就是这样面冷心热,面硬心软,又添了几分得意之情,心里舒快了些,看着这群儿子女儿,也不那么烦恼了,入席坐定,受了礼,叫了起,皇帝陛下开头第一句就说:“你们为的什么进宫,朕已知晓了,现已查清了头绪,尔等用过膳且暂各自回府听候宣召,无故不得离府。”
李久头一个起身拱手为礼,直行到双手齐地,才要说话,皇帝陛下手一挥:“你就在你那个庄子上呆着,宣召也从那里应,好教你时时刻刻不离你那位准夫人——也奇了怪了,咱们家并不出情种,你这身脾气是哪里来的?”
李久道:“回陛下:是从椒房宫的台阶上学来的。”
皇帝陛下笑骂一声,命他回席,旁人不知他们打的什么机锋,又羡慕又担忧,要问也不便问。未几膳至宴开,皇帝陛下了无兴致,草草应付了事,众人也食不知味,无趣得紧。膳后皇帝陛下送走了女儿,留下儿子,挨个挨个考较一番,李久无功无过,小五言辞锋芒活泼,被皇帝陛下揪着不妥之处训了一顿,到底还是得了赏,余者不过面子功夫,须臾便各自散去。
李久从宫里出来时时间已晚,便在王府住了一夜,次日清早往学宫探了温煦武便急急忙忙赶回安陵县。
任他归心似箭,到家时仍然已过午,小四儿并秀弈两个连绣花的绷子也支起来了,对着花样子一点一点地配着颜色。宋秀弈于女红上有限,描了样子就丢下不管,摇着扇子在一旁看着,不时提供一些配色的意见。李四儿倒是很喜欢这些细腻又不费脑子的活计,只想针法就想了十七八种,很是乐在其中。
李久进了院子,照例先将八月和十月从身上扒拉下去,一手拎着一只狗,挤进后院,没见温余容,又将脑袋探到花架下,问道:“四儿,你嫂子呢?”
李四儿应得也干脆:“大嫂去地里看庄稼了。我和大嫂说想绣个野花甸子飞蝴蝶的炕屏芯子,大嫂就去地里看了。”
“奇怪,他这些年见的草甸还少,还用特别去地里看?”
宋秀弈道:“殿下定是不懂作画,方有此语。平日看惯了不觉得,一旦要作画时就无从下笔,原是这样的道理。温大哥正是懂画,才要去看了再动笔。譬如现在请殿下画四公主,殿下闭上眼,想想要怎样画呢?”
李久道:“我又不曾仔细观察过小四儿的模样,如何画得,你要让我画她嫂子,那是闭着眼都行啊!”
李四儿便将嘴一撇:“大嫂对草花子又不像大哥哥对大嫂那样仔细。哎,大哥哥,你说要是让大嫂画你,大嫂是不是也得先端详一晚啊?”
“去去去,绣你的花。我真怀念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妹妹,你究竟哪儿学来的伶牙俐齿?”
李四儿摊手:“看某人哄王妃学会的。”
李久直撇嘴龇牙,拎着两条狗出门寻温余容去了。
放出了院子,往温家买的地里走了半程,就遇到了返程的温余容。
温余容穿着一身不常穿的浅藕色裋褐,神色显见有些不太好,眼圈底下泛着青黑透出十二分的疲惫来。
李久忙凑过去,顺手就将帕子递到了他脸上,温余容接了来,虚抹一下,听他说道:“我那妹妹性子最是古怪的,她叫你画个草甸子,你随手照着院子里的描摹一番也就是了,怎么还当真呢?你昨儿晚上没睡好?家里有事?”
家里哪来的事,纵有,也是早上才找来的。温余容不欲他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失眠,又知晓他不会追问,故而一字不答。
李久琢磨了一会儿,没琢磨出个道理来,遂不再琢磨,只上前挽住温余容的胳膊。人捉到了手里,一低头就看见了温余容一双草履上沾着一小片嫩苍耳,再看鞋底边缘,有黄泥土的痕迹,泥土上还夹杂着一种紫蓝色的花瓣。这些天天放长晴无雨,随意走走不下田,便是想踩一脚泥也难。温余容这一身不是下地的打扮,又只鞋底鞋跟沾了泥,脚面脚背至脚踝并没有,说明他没有下田。再细细一看,只见他裤管上还有草汁渍染的痕迹。
李久立刻想到既有苍耳,又草木丰美的几处小山坡,但不知他去那里做了什么——这倒也不必问了,回头叫人将几处山坡犁一遍,也就知道了。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诚宜卖傻装痴死缠烂打,不宜追根究底求个明白。
第44章 剖心之言
李久牵着温余容一路招招摇摇地行来,才入家门,小四儿身边的几个女子便簇上来问画儿可有了,温余容点着头,借势脱了李久的手,李久也不急着找他,一转身叫了断雁到跟前,麻溜的就将需要探查的事安排下去了,再一转身又若无其事地巴巴上去看温余容画草甸子。
一笔一划,暮春之景跃然纸上,中又有几丛萱草,花色以藤黄合朱砂染就,似随风扶摇,珊珊可爱。
李久夸道:“好。”
温余容吹开墨迹,将笔洗了沥在一旁,问他:“哪里好?”
“虽无名家风范,也未见惊艳笔锋,然而春意阑珊,夏息将至,天然之感跃然纸上,是返璞归真的意思。”
温余容忍不住想翻白眼,他将画递与李四儿的侍女,等她走了,又问:“你家里出事了?”
“嗯,大事,主要是牵扯到陛下的心尖尖了。我现在可在禁足,随时听候圣上宣召。我原没做什么,倒无所惧,且正好和你厮磨一阵子——哎,你这什么表情?”
嫌你烦的表情。温余容想道,手上却问:“那么四公主?”
“她母亲被陛下的窝心脚踹得吐血,御医只草草开了方子,还未仔细诊断就被叫走验查宫人的脉象,如今还不知道怎样。这时候叫四儿回去做什么,不过白担心罢了。不如和我一块儿在你这禁足,她得活泼,我得自在,陛下更放心些。”
温余容无法可对,李久站起来伸个拦腰,忽的俯身从背后押在他身上,道:“方才看你作画,我也想作画了,但我又不擅长这个。”
温余容略微侧抬头,几乎贴在他腮边,手上提笔落了两个字:“于是?”
李久飞快地啄他一口,捉住他提笔的手,左手分好比例布局,右手蘸墨,一幅写意人形渐渐地铺于纸上。
画中人穿裋褐,未裹发巾,五官不甚分明,神态安恬优容,行于蓬草野树之中,恍若漫步玉阶金台之上。
纸上的“于是”二字被李久添了几笔,成了“于是得见春色如许”。
“不像我。”
“不是不像你,是不像你眼中的你。因为这是是我看见的你。”李久搁下笔,掏出私印和闲章“歘歘”两下就盖好了,将画一揭,端详一阵,很是满意,遂置于一旁晾干,复将空出的手仍圈在温余容身前按住,道:“我的画技还不错吧?你工工笔,我工写意,你偏柔呢我偏烈,正好。嗯……我画了你,你能不能以画我而报我?”
温余容笑应了,果拈笔白描,先描黑脸棕毛的八月,又描黑色的十月,又在旁边画了一只浅色长毛狗,那神态,活脱脱又是一个李久。
李久怪笑一声,道:“早说了下一世变作你的看门狗,你看谁不顺我咬谁,你等不及,这一世就要我变了?不成不成,可不能这样白白地变。我得把你也画上去。”语罢接了狼毫管,在长毛狗头上添了一只单足而立的翠鸟,长嘴尖喙,身姿灵巧,表情似有嘲讽之意,却也像足了温余容的神情。
温余容一见便笑不止,要抢过来撕,李久忙托画在左手上,往书架上一送,右手环住他的腰往后拖,拖了两步就到了隔壁耳房的床上,再一按一滚,就搂着他的姿势斜歪在床上,斗室之内霎时间情浓如蜜。
“我昨天进宫,圣上的额头又被皇后殿下砸肿了。陛下却半点顾不得自己的伤,只恐皇后殿下真恼了他。我以前不懂陛下的想法。”李久将温余容按在怀里,紧紧搂着他,什么都不做,只单纯地搂着说话,“皇后殿下也只是个凡人,并不比宫中的任何一个女子更好看更有才情更温柔体贴,陛下甚至曾怀疑皇后与人偷情生子,曾想过要和皇后殿下一刀两断,然而终究做不到挥剑断情。我不懂陛下的想法。直到那一天我睁眼看见你。我有父母,赐我生命,予我饱暖,也弃我性命于不顾,断我志向以自足。或说为我好,或说要我成才,便命令我如何如何,却从没有一个人管我怎么想。后来你出现了,我终于懂了陛下。以前圣上总是折腾皇后,因为圣上的父母和我的父母原是一个德性,圣上的世界和我的世界原也一样贫乏,是以遇到走进心里的的人,便不知如何带他是好。固然想借那一丝包容抚慰自己,却又因为不道他是否会离开,便会反反复复地折腾他,以确定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走。而我也遇到了那个人,也和陛下一样傻乎乎地磋磨他。然而他终究是不一样的,是以陛下立了他做皇后,而我现在在你身边。容容,我的好容容,我比圣上幸运,因为我早早就懂了圣上足足悟了三十年才悟到的道理。圣上的错无可挽回,而我,总算未曾铸下那般的大错,何其幸也,有前车之鉴,可供参详。”
温余容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李久暗想原来剖白剖白还是有用的,却见温余容转身面对他,比划:“你果然在骗我,你根本就没有失忆。”
李久不由愣了一下,忽而反应过来,他这是顾左右而言他,于是忙捉着他的肩膀说道:“是是是,我错了。好娘子好卿卿,我那不是一时脑抽吗?后来就一直在想怎么和你说清楚又不至于被你赶出门,越拖越不好说。昨儿看着宫里那样子,忽然觉得这样牵牵绊绊的没意思,万一和圣上似的耽搁几十年,那将来还不得把肠子悔青了?不如撂开了说,横竖你赶不走我。你也答应了不离开我,最多能把我从左手边赶到右手边对不对?再说了,你不也骗我?你看看你这一手画,你真看不懂我的情诗?”
温余容抬手赶他,李久像八月被主人挠脖子一样眯着眼睛受了,温余容推了几把,恨恨地放弃了,李久便继续纠缠他说:“我是真怕以后我落得我爹那样的结局。不过我没爹那么傻。心爱的人,即使不会走远,然而伤得狠了,终会一去不回。有些错可以犯,有些错就是不行,再恨再愤怒再痛苦也不行。”
“如此说来,过去种种,在你眼中,不算大错?”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能不是大错?我的错和我爹的错,也就差那么一片篾子。不过也就是这一片篾子的差距,我尚有回转的机会,我爹没有。是不是,容容?”
平心而论他这番话是实话,可是温余容还是觉得手好痒,好想揍人,怎么办?
李久看着温余容的脸色变来变去,忽然放声一笑,温余容也觉得和他发火没意思,将他略略推开些,翻转过身不看他了。
这就是默默丢开了之前的小问题吧?李久并没有强拧着要继续贴上去,温余容喜欢这点儿距离就给一点儿距离好了,不是就寝的时候,不必执着这一些。
“夫人,过了端午,到了六月,是我生辰,你可如何与我庆生?我前儿就开始想着如何与你庆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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