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争的江湖奋斗记事 作者:纪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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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身体似乎撞上了什么,意识不清的纪争却浑然不觉,双眼直直地盯着那有着美妙味道的方向,眼神涣散,从地上爬起来就又往那边扑了过去。
那股味道越来越浓烈,越来越香甜,纪争忍不住深深嗅了一口,只觉得仿佛吃了一支千年老参一般,从身到心、由内而外,周身每一个穴道都仿佛浸润在温泉里,舒爽至极。
纪争的脸上显出迷醉的神色,茫然的眼中也射/出火热的贪婪。
那散发着诱人味道的物什就在前方,触手可及,纪争伸手一把就捞了过来,然后下一刻就把头凑了上去。
如愿以偿的,那一股香甜的微带腥气的液体涌入了喉管,温热的,落入腹中有一团热气在汇聚继而升起,这神奇的东西似乎拥有着无上的法/力,能够抚慰平息心底所有的焦躁与不安。
纪争浑然不知自己的面容现在是如何的疯狂与扭曲,那一双素日透彻清明的眼睛都因这疯狂变得血红,叫人见了心底都会发毛。
耳边忽远忽近传来一声呼喊,纪争浑然不觉,只顾低着头拼命的啜吸那股诱人的液体。
然而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道砸在他的脑袋上,将他砸得眼前一黑,身子往前趔趄了一下,跟着轰然倒地。
好在他没有再爬起来。
手持木棍的老猎户警惕地看着被他砸倒在地的少年人,隔了好一会儿不见对方动弹才松了口气,弯腰去捡犹自被少年即便昏死过去依然紧紧抓着不放的山鸡,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从少年手中抠出来。
“嘿,这小子!”把山鸡拎到眼前瞧了瞧,老猎户咂了咂嘴:“这得是饿多久了才会饿成这样。”
瞧了瞧地上昏死的少年,老猎户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将山鸡丢到一边,俯身抱起少年进了屋。
这屋子十分简陋,墙壁都是胡乱用黄泥糊的,墙面上还有几道裂缝,显然年头也不短了。屋中陈设也十分简单,除了一张会吱嘎作响的木板拼出来的床铺就只有两张有点瘸腿的老旧凳子。
这老猎户膝下无子无女,独身一个住在这山里,恰巧今日去看前些时日设的套子,回来时路过一条小道,就遇上了倒在大树下人事不省的纪争。
老猎户是个善心人,摸摸纪争心窝还有一口热气就带了回来。
但他已经年老,平日也只能靠运气猎几只小个的野物用以糊口,哪里还有余钱给纪争请大夫,带回来了也只是将他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生死且看天命罢。
若是挺的过去自然命硬,若是挺不过去只能说命不够硬了,穷苦人家都是这么挺过来的。
然而,出乎老猎户意料的,这看着下一刻就会断气了的少年竟然生生挺了两天,而且看模样还真给他挺过了那一道生死门槛。
老猎户琢磨着,既然人活过来了那就下点本钱给他补补,好歹也是一条性命。故而他一早就拎出了昨日套的山鸡,准备宰了给少年炖一锅鸡汤。
不想他这边才刚割了鸡脖子,还没来得及拔毛收拾干净,那少年就红着眼睛扑了上来,劈手夺过那带毛山鸡就着鸡脖子上割出来的血口子就喝起血来,把个自认为见多识广的老猎户也骇了一跳。
老猎户好说歹说纪争就是不松手,还是拼命啜吸着山鸡身上的那一点血,叫老猎户深刻的明白了什么叫做生饮其血。
后来总算老猎户看出了纪争的不对,当机立断捡起一边的木棍就给了他一下,好歹算是安分了下来。
把纪争安顿好,老猎户继续去收拾那只可怜的山鸡,等拔了毛剖开一看,嘿,好家伙!
这可怜的山鸡躯干里边竟然一点血都没流出来,敢情都叫纪争给喝光了。
幸而老猎户不是江湖人,也不信那些神神鬼鬼,只以为少年这是饿狠了才有的举动,而没有朝其他诡异的方面想,要不然只怕纪争就要被冠上一个吃人肉喝人血的妖怪名头,叫老猎户打死了。
纪争是在一阵扑鼻的香味中醒来的。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闻过这样香的味道了,这浓郁的香味恍惚将他带回了纪家村,那时每逢过年家里便会割上几两猪肉,虽然切得薄薄的拢共也没有几片,却是少年记忆里最为深刻的味道。
为这浓郁的香味吸引,纪争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一阵钻心的疼痛倏地传来,他立时轻轻吸了一口凉气,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身上无一处不痛,而且体内经脉也如同被无数细针扎着一般刺痛难忍,脑后不知道怎么也传来一阵钝痛,太阳穴也一跳一跳的抽着疼。
冷汗狂涌而出,纪争一时疼得连呼吸都屏住了,只等着这场蔓延全身的疼痛早点过去。
从屋子外飘来的那股香味愈加浓烈,不一时一道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纪争微微转头,极力忍受着这一丝小动作带来的疼痛,看向来人。
首先见到的是一身破烂且看不出本来颜色面目的衣裳,再然后是一双捧着大碗枯瘦的老手,再往上才是一张隐没在腾腾雾气中的苍老面容。
“醒啦?”
这声音十分苍老,还带着些嘶哑。
老猎户走过来,顺脚勾了一张凳子过来,在床头坐下,瞅着纪争笑,一边道:“来,快起来把这汤喝了,好好补补。”
纪争眼睁睁望着他手里的鸡汤,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这时才发觉口中不知道怎么有一股怪味,腥涩。
“我……”他试着开口,才发出一个音,立时又激起一阵疼痛,额上不觉沁出一层冷汗来。
老猎户也看出来不对,赶忙转身把碗放下,上来摸纪争的额头,一叠声问:“怎么了怎么了,脑袋痛?”
老猎户还道是自己那一棍子太重打出毛病来了,登时就急了,伸出枯瘦的手去摸纪争的后脑。
可怜纪争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叫老猎户一折腾疼得差点发狂,不一会儿全身就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把内衫都打湿了。
但神奇的是,都已经疼成这样了,他的意识竟然还十分清明,并没有疼昏过去——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一直忍受这一波一波涌来的疼痛,也只能咬牙硬挺。
好在老猎户虽然人老也还没老糊涂,很快便看出了不对劲,停下了动作。
但他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站在床前手足无措地看着闭着眼睛咬牙忍痛的少年,嘴里念叨着:“这是怎么呢,这是怎么呢……”
足足熬了三天,纪争才总算把这一场地狱般的折磨熬过去,本来就瘦小的身体在这几天里更是瘦的都脱了形,眼睛都深深凹陷了下去。
捧着老猎户特意给他炖的鸡汤,少年喝了一口,登时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几天他一动也不能动,只能靠老猎户用勺子一点一点的往他嘴里喂鸡汤,喂得稍多一点还会因为吞咽不及牵扯得全身都疼,可算是遭够了罪。
纪争足足在老猎户家休养了两个月才离开,临别时将自己从辜家带出来的那些银钱都留给了老猎户。
他没有别的可以报答对方的恩情,唯一有的也只是那一点不多的银钱。
少年离开时又像多年前那般身无长物,所幸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沿街乞讨的小孩了,力气也比从前大了许多,若是去山外找个活总不至于饿死。
但他如今的目标可不仅仅是不饿死就好了。
少年正当意气时候,心中一股热血不熄,只讲究快意恩仇,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待他好的,他当百十倍尽他所能还回去;而待他不好的,他也当百十倍尽他所能还回去。
傅容与他并没有生死仇怨,却要置他于死地,对于恩怨分明的少年来说,这个仇是必然要报的。
033、是谁干的?!
对于傅容,纪争并没有什么了解——就连他的脸也因为被纪争揍得青肿而辨认不出本来面目,其他诸如来历身份等更是一概不知。
唯一的线索就是阴阳岛和阴阳倒逆经。就这还不知道是不是傅容为了糊弄他随口说出来的。
过了这么长时间,人海茫茫,就算是他想要找人报仇也不知何年何月了。
寻思了半晌,少年也只得无奈地暂时放下了报仇的念头。
报仇的念头是放下了,可心中另一个念头又升起来了。
他想回家了。
六岁时被老骗子带离纪家村,经过了这么多年,对于家乡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当年从五行门逃出来时,他不是没想过要回家,只是那时他年纪小,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怎么分辨,又如何能回去?
到后来被卖到辜家庄为仆,虽说活多了点,可到底还是个安生的地方,能够给他提供安逸温暖的居处,足够厚实能够抵御寒冬的衣物,小孩便就此安顿了下来。
直到现在不得不离开辜家庄,少年心中对于家的那份渴望又重新被唤起。
那么就回家吧。
此时已经过了惊蛰,雷声已发,万物复苏。
纪争还顾虑着辜家庄,此行一直挑拣着荒僻之处行走,足足在山里转了大半个月。
幸而如今天气回暖,结束冬眠出来活动的野物也多了,少年同老猎户学了几招,他人聪明学得又快,这一路的收获很是不少,遇上村寨城镇就同人家换一些饼子干粮,是以这一路倒也不虞会饿着。
眼看就快要到清明了,天气已经十分和暖了。
纪争估摸着过了这么久,离开辜家庄也有一段距离了,该是不会再有人来捉他回去问罪了,因此见着一座繁华的城镇便进去了,思谋着先找份活干,也好攒些盘缠。
毕竟离开纪家村时年纪还小,且在此之前又从来没有离开过,如今隔的年岁久了更是记忆模糊,找到回家的路实在渺茫,少年总也不能一直靠打猎的微薄所得维持生计。
有道是家中有粮心里不慌,像纪争这样独身漂泊的可谓是身上有银子心里才不慌。
进了城,纪争先将路上碰巧打的两只獐子拿去卖了,得了些许银钱,转头买了两个馒头,靠街边拣了个地方就开始狼吞虎咽。
边上却有个酒肆,生意还挺红火。
酒肆里靠窗坐了两个江湖人,刀剑就那么大喇喇地摆在桌面上,唯恐别人看不出来他们是江湖人似的。
这两个不仅嗓门大,一说起话来更是滔滔不绝,几乎整个酒肆都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纪争原本还听得津津有味,而后突地脸色一变,叼着半个馒头转身,愣愣地看着窗内的两个人。
那两个正说得唾沫横飞,不想窗外一个瘦小的少年忽的转过身来,愣愣地盯着他们,还往窗边走近了几步。
那少年的眼神太过怪异,看得坐在右边那个虬髯大汉心中大不痛快,登时就要发作,不想那少年看着他,愣愣道:“辜家庄……被灭门了?”
辜家庄被灭门了?
纪争万分不能置信。
辜家庄怎么会被灭门?谁干的?什么时候?
第一次听到两人提及时纪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这几个字数次被提起,少年才终于肯定,在他离开辜家庄的这段时间,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了。
辜家庄被人灭了,那么……连英儿呢?
少年心底蓦地涌出一股冰冷寒意,将他冻结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不敢深想,心中犹自冀望是自己一时听错了。
“纪争!”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纪争仿若未闻,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反应。那人接连又唤了数声,眼见纪争还是呆愣的站着没有动静,索性过来拍他的肩膀。
肩膀传来震动,纪争愣愣转身,茫然无措的眼睛在看到来人后猛然一亮,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是你!我……”
季云一把捂住他的嘴,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多说,而后轻声道:“你随我来。”
纪争跟着季云七弯八拐进了个小客栈。
季云警惕的四下望了望,这才小心地合上房门,转过身来。
纪争早已按捺不住,急声问道:“季师姐,他们说辜家庄被灭门了,这是真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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