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长清道,“才下旨半月不到,此事说是还由齐亲王殿下总负责,王爷没有和你说吗?”
闵湘摇摇头,“他和我说这个做什么。皇上加恩科,我看倒不是什么除血腥气,恐怕是官员被他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很多位置都没人做事了吧。”
他的语气不好,闵长清知道他对皇帝始终是很厌恶的,也就不再说这事。
两人又叙了一阵话,管家媳妇阿玉娘子就领着人在外面侯着了,问了丫鬟公子爷此时闲不闲,水绿就进了房里来,问闵湘道,“公子,阿玉嫂嫂带了裁缝师傅来量身做秋衫,是早就该做了,之前您在山上没法子,这下才安排来。”
闵湘停下和闵长清说话,道,“那就带进来吧。”
于是闵真如和容汶英也暂时停了读书,三个裁缝师傅,闵湘让先给两个小孩子量身,这才让给自己和闵长清量了,而水绿最会做人,知道连王爷也对顾大娘另眼相看,赶紧去请了她过来量了身,还由着顾大娘去挑选衣料和颜色以及衣裳样式。
闵长清留在家里一起用了午膳,也没有午睡,就又坐了马车去了温华园。
闵湘也没想容简会在午时来,带着孩子们午睡后,刚起来,两小孩儿自己在玩自己的,丫鬟们说他们到园子里凉亭里去看水池里锦鲤去了。
又有人进来请示,说一个叫严品珍的先生来拜访他,说是被推荐来为他做掌柜的。
闵湘刚睡醒脑子还不灵活,愣了一下,才知道是容简说让找的那个古董店的掌柜。
他让丫鬟们伺候着收拾了一番自己,又喝了一杯茶,这才在花厅里接待了这位严品珍先生。
闵湘一身月白衣衫,广袖博带,又长相俊美,面如冠玉,静若朗月,坐在椅子上,严品珍被领进屋时,对上他就愣了一愣。
他是一个品评古董珍品的眼睛,对上闵湘,便不得不在心中赞叹他是难得的一块美玉,而且还是被雕琢好的,实在让人赏心悦目。
他对着闵湘行了一礼,“严品珍见过公子。”
闵湘起身回了他一礼,请他坐了,又让丫鬟上茶。
两人这才聊起来,严品珍年龄不大,才三十多岁四十不到,不过在古董行业里,已经浸淫了近三十年了,按照他的话,他从生下来,就开始接受父亲的培养和熏陶,从六岁开始,就在铺子里当学徒。
之前也做过掌柜,因为原来东家出了些事便没有再做,直到半月前又被聘用,来见现在东家闵湘,见他一表人才,气度优雅,知道他会是一个好的东家。
闵湘之后也没有听他多拍马屁,知道他这样做掌柜的,必定是有一张最会说的嘴。
严品珍看来果真是能力非凡,不仅是对于古董的眼力和眼界,还有对于店铺经营也很有一套。
到后来,闵湘对他便也很佩服尊敬起来,和他相谈甚欢。
严品珍是个说干就干的人,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他还邀请闵湘一起去看一看店铺。
闵湘便带了两个仆从跟着,坐马车和严品珍出门了。
店铺是容简已经让买下来了,房契就在闵湘家里床头抽屉里的匣子里,有和闵湘说过一声,闵湘自己还没来得及看。
马车穿过了数条街,在朝阳大街旁御街中段一处停下来。
严品珍先下了马车,这才恭候闵湘下车,闵湘在仆从的扶持下才下了车。
严品珍是一双最会审视物品和人的眼睛,于细微处,自然看出来他之后的这位主子,恐怕是一个严厉的礼仪世族里的公子,动作和谈话间,全带着他的矜持和从容。
让人赏心悦目。
严品珍手里有着钥匙,去到还没有开业的店铺前开了门,请闵湘一起进去看一看。
这是御街中段一边的一处房子,临街只有两个门面,进去却是有着洞天,而做古董买卖,在门面上做的少,都是请贵客到后面厢房里谈的。
后面是两进屋子,前一进,有两层楼房,都是已经装潢好设置好的厢房,布置得非常精雅。
后面的一进房子,则是有着仓库,有着办公室,有睡房,有伙计房等。
这里倒是非常好。
闵湘看完了,觉得很满意。
太阳已经落下了西山,但是红霞满天,凉风袭来,倒是个十分宜人的傍晚。
严品珍又说了已经看好了开门做生意的日子,他在京里以前也有很多老客户,人脉很不错,只要开张马上就能做生意。
这里不仅是卖珍品出去,最主要的生意是牵线搭桥,别人要买什么,他们就去帮搭桥给从别的地方弄来。
真正摆在门面上卖的东西,倒都是最平常的,而一般也很少有人买的,真正赚钱的,倒是都不会拿出来了。
闵湘从小就好书画,连带着好文房清玩,所以在这方面也是高手,知道这一行的规矩。
和严品珍商量了之后,也就定下了开业的日子。
因为已是晚膳时间,他也就邀严品珍一起去吃晚膳。
这朝阳大街,乃是京城里的一条非常繁华的大街,御街是旁边的一条,这里都是些高档店子,譬如卖古董,卖珍奇珠玉,卖高档香料,金银铺,大银号,也有茶楼酒楼,都是高档地方,一般人甚至不敢打这些店子门前过。
闵湘对京里的这些酒楼也不大熟悉,问了严品珍的意思,又和仆从说了两句,才定下进了一家叫“太平酒楼”的酒楼。
这里面都是要预定了座位才能够进的,门面不大,待客都在里面花园里和楼上包厢。
门口的伙计穿戴也不同一般,看闵湘他们没有预约,他本是很为难引他们进去,但是看闵湘气度不凡,雍容华贵,而严品珍算是个熟面孔,还对闵湘恭敬,伙计自然不敢得罪,一边请他们进去了,一边去让管事安排包厢。
天上晚霞还没有褪尽,酒楼里面已经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上了,一片红彤彤的光,喜庆里带着一种繁华的雍容。
管事有礼有节地请客人上楼去包厢,才走到半路,就又有伙计来对他耳语一句,他只好赶紧让伙计领客人上楼,自己告了个罪,出来请贵客。
闵湘一时好奇,脚步顿了一下,没想到就非常不幸,欧阳徽和着另外几位年轻公子一起被管事请了进来。
闵湘转头就要走,而欧阳徽居然眼太尖已经看到了他,以至于扔下了一干陪在他身边的人,几步上前来一把拉住了闵湘,闵湘身子一颤就要往旁边让。
这里毕竟是在外面,闵湘可一点也不想和他之间闹起来,闵湘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警告的笑意,“欧阳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欧阳徽这才将他的胳膊放开了,隐隐闻到闵湘身上衣裳上面的熏香,不由心神荡漾,道,“没想到在此偶遇贤弟,实乃幸事。你是来这里用膳,那正好,一起罢。”
欧阳徽算是京城新贵里最贵的一位,面孔自然是很多人都熟悉的。
连严品珍也认识他,他没想到的是连欧阳大人也对自家主子这么亲厚客气,实在让他觉得受惊。他没想过他家主子是身份尊贵到如此的人。
严品珍是个最惯于和人相交的人,对于跟着闵湘去结识更多权贵是求之不得,非常欣喜。
在欧阳徽主动问起他的身份时,他就赶紧自我介绍了一番。
欧阳徽目光沉了沉,问闵湘,“贤弟原来是想开古董店,如此,在下以后倒要经常叨扰你的店子了。”
闵湘在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笑说,“如此,倒要感谢欧阳大人给帮衬生意。”
☆、第三卷
第十一章
如此,太平酒楼里的管事也是心思最玲珑不过了,赶紧将闵湘记在心里,又热情地邀请他们到后面轩榭里面去。
因为欧阳徽并不是一个纨绔子弟,而且也没有纨绔子弟的陋习,甚至他一向是严肃阴沉不过,一般人还真不敢招惹他。
随着他一起的那几个公子,也不是普通人,都是世家子不说,还有两个要参加明年的恩科。
欧阳徽让他们走了前面,严品珍便做好了一个结交关系的商人的角色,去和这些世家子打交道去了。
欧阳徽则拦着闵湘和自己走在后面,小声和他说两句话。
闵湘对他不想理睬,奈何是在人前,又不能太过。
欧阳徽说,“你要开古董店,是王爷给出本钱呢。”
闵湘不大高兴地瞥了他一眼,道,“是又如何?”
他虽然只是不大高兴地瞥一眼,但是看在欧阳徽眼里,那幽幽的黑眸清傲地一晃,依然让他心动不已,他很想将闵湘的手拽住,却不得不忍着,说,“你这是依附着他过日子了?”
闵湘知道欧阳徽是什么意思,不过是说自己不知廉耻现下依靠容简生活罢了,闵湘道,“这却是不关你的事。”
他这话的确是杀伤力巨大,欧阳徽眼神又沉了沉,看到闵湘蹙眉板着脸,便又笑了,道,“说这些没有意义。”
目光从闵湘身子上扫过,道,“你今日这么穿倒是好看,腰和屁股分明得很。”
闵湘被他气得一张脸通红,转身就要离开,欧阳徽却顺势扣住了他的手腕,闵湘恶狠狠瞪他,“请自重。”
欧阳徽道,“赶紧进去吧,不然他们看到我们一直不进去,就情急出来看了。”
原来他们已经到了那间轩榭门口,而前面几位公子已经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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