溱殁+番外 作者:平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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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的人都看向这里,我走到门前,终是推开了门。
那一瞬间,所有人皆是惊异,年过半百的母亲一瞬间热泪盈眶。她颤抖着摸索着站起身:“你回来了”
起风了,我的衣摆被风吹起,散着的发也随风飘扬,如血一般妖异的红似要蔓延至天地间,我就站在门前不动。他看了我一眼,眼中的情感很复杂,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却对我的装束十分鄙夷。他又咳嗽两声:“还知道回来。”我说:“是啊,看看你死了没。”他捋了捋胡子:“没死,咳,不过也快了”“死得其所”我说到。娘亲似是瞪我,他看看我:“你爹要死了,咳咳…确实,为国尽忠,死得其所”我眯着眼:“你到现在还死心不改?”他点点头,脸上全是自豪。那一瞬间我真的有夺门而出的冲动,却被人拉住了袖口,我不去看溱殁,压下那抹异样。“三弟,现在只有你能带兵了,这赫连府……竟是只剩你一人了…”我转过头去看着二哥:“我不会上阵的,回府已经是破了一次例了,为那狗皇帝卖命,不如你们杀了我,带着我的尸体上战场吧”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半晌停下,被丫鬟扶着躺在床上,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我嗤笑,一甩袖,转身走了。
从他刚才的口型,我知道,他说的是我小时候他经常说的一句话:烂泥扶不上墙。
第六章
我进了北院,直往我房间而去。溱殁一路跟着我,直到我进了房间他关上门点了蜡便要退下。“去哪啊溱大管家”我面色如霜,他听了又进了门来,躬了躬身说到:“去死”。我这才想起他在客栈说的“少爷与我回府,我自会实现少爷想要我死的愿望”。我嘲讽的笑:“我以为那是你的缓兵之计。”他又低着头不说话,我不理他,四下打量一番,房间如我走时一般,连桌上的茶具还是我走时东倒西歪的放着。我有一瞬间的恍惚,但窗外我养的竹草已经倚着支架爬了十几米远了。我走过去把杯子拿起来转着看,余光看到他站在身后,不由得想起长达八日的囚禁。手一松杯子就脱了手,随着清脆的声响碎在地上。我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他:“滚出府去,要么跪在那”他像那次在青楼一样没有丝毫犹豫径自走过去直直跪在那摊碎瓷片上,不过顷刻间血便渗出来染红了他素白的衣衫。我淡然的看着他:“真是后生可畏”他抬起头看我:“少爷,我上月刚及弱冠,一岁之差算不得后生。”我点点头:“对,我做事得听你的,你本事大。”他摇摇头,又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色,才俯下身去磕了个头:“不敢”。我被他气的笑了:“你不敢?好,我教你什么才叫真正的不敢”他直起腰:“少爷的意思……我不用死了?”我莞尔一笑:“对,你活着,好好学。”他复又低下头去,额前略长的碎发挡住了他的表情,我只似乎看到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带点狡黠。等我再看却又是面无表情。
我一个人坐在床上拨弄着头发,终归是有些无聊。偏头看了他一眼,还是笔直的跪着,好像那瓷片没扎在他身上一样。“你记得我在前院时说过什么?”他想了想,方才答到:“叫您少爷者,凌迟。您要凌迟下奴?”那问的语气就好像一只猫对着一只虎毫不在意的问:你要吃了我?一样。我说:“不。你想叫便叫,叫一声二十鞭。”他看着我:“少爷。”很好,我给了你滚的机会,你偏留下。我也给了你保全的机会,你偏不要。我点点头:“二十。”他又磕了个头:“我记下了”末了又加了个少爷。我不做计较,困意袭来,我一袭掌风挥灭了烛火,翻了身睡下了。
次日我醒来,看天色已是日上三竿,没人管我我倒是乐得自在。一转眼就看到那人还在那跪着,听见响声了抬头看我一眼:“少爷醒了?”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却压的太深,心里不禁懊悔昨日怎就合衣睡了。他清亮的嗓音响起:“少爷衣橱里第六件便是红衣了,上层是您的中衣,边上的小门拉开便是配饰”我挑眉:“你让我去取?”他朝我笑笑:“下奴站不起来啊……”
我走到衣橱前取了衣服,那是一件暗红的长衫,袖口领口的封边是黑色,身前还缝制着白色的绒毛,黑色腰封,金线修饰。我将衣服换完后将腰封搁置一边,依旧前襟大敞。再回头看他沾满血污的膝盖,突然起了点坏心眼,我走到桌前坐下:“过来,帮我束发。”我假意看着前面,余光却一直看着他。他在地上费了半天劲也没站起来,最后他转变了策略,身体向一边歪倒,再用手撑着站起来。他的腿有些颤抖而且伸不直,他便将手覆在膝盖上,发狠的推了一把硬将腿推直了。做完这一切他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然后一步一步有些不稳的走回来。到了近前去了梳子便灵活的梳顺发绾了个髻。我皱着眉:“弄得这么仪表堂堂给谁看,拆了。”他依言松了发髻。我心想还是得对你狠点才听话,不然这发今天定是得这样束了。他又挑起上半部分的头发简单的束起来,我点点头示意他可以了,他便垂着手站在一边。我倚着窗边坐下。我自小爱山山水水,那北院里自然也满是假山和不同的植物,不远处还有条修建的河,一小桥横跨在河中央。我看的出了神,直到肚子传来的饥饿感把我唤回来。桌上不知什么时候上的茶点,我一尝便知那是王妈的手艺。轻笑了笑才发现溱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倒也难怪,他一管家本就繁忙现在府上又缺顶梁柱,他自然是有事要忙我也不管他,就一个人百无聊赖的饮茶。
还未到中午,二哥领着娘便进来了。我赶忙搀着他二人到桌前坐下。娘一直紧握着我的手,二哥也宽慰的看着我:“三弟,你终归是回来了。”我点点头,问了问最近的情况,终是得知王朝依旧腐败,百姓民不聊生匈奴又攻占了多少城池。而朝廷却将一切错误归结于将军府,因着将军府出师不利等等。我面色阴沉:“别逼我宰了那些老贼。”二哥问:“你还是不愿意原谅父亲吗?”我看着二哥明显已经丧失了光芒希望的眼还是一阵痛心:“我从未恨他,我只怪为何他执迷不悟的忠于腐朽的统治。论恨,我只恨朝廷,不恨他”母亲闻言笑了:“孩子,不恨便是好的,但我们一家,注定是要身死战场的。”我摇摇头,才想起来娘她看不见,又说:“不会的,没有什么是天注定的”娘叹了口气,又嘱咐我了我一番,由下人扶着回去了。
我偏着头看向外面,假山那好像有我们幼时的身影。我茫然的度过去,却什么也没有。行动控制了思想,我慢慢的朝着大哥的房里走去,一切都也没变,我对自己说:他出征去了,他还活着……
可是他终究是死了。马革裹尸,活着替人卖命,死了连尸体都回不到祖坟。
我再没有前进的勇气,逃似的离开了那里。
第七章
我漫无目地的在府里闲逛,直到惨叫声响起我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竟是已经到了刑堂。我撇撇嘴,刚转身要走,里面走出来两个打杂的,小声议论着:“三少爷真狠啊,溱管家就叫了他几声少爷,就被打成那样……”“嘘,不要叫少爷。我猜莫不是因为管家身份地位高,就真被凌迟了”“真的好吓人啊”“你我还是小心一点……”
我回过头,淡然的看着那俩个下人,他们直到走到进前了才认出我来,慌忙的跪下,连声音都打战:“公…公公子……”我冷声问:“溱殁在里面?”他们哆哆嗦嗦的点点头。“在哪个刑室?”“甲、甲字室”。我心里咯噔一声,绕开那两个小厮,直往里面走去。
刑堂的刑室分为甲乙丙丁戊五种档次,自然是由高到低严酷程度各有不同,刑具也不同。从昨天晚上到早上他一共叫了我三次少爷,甲字的管事也是个不近人情的,那鞭子……
我骂了声娘,加快了脚步到最后运起轻功来,不禁懊恼这甲字室怎么在最里面。在前面受刑的下人发出些凄历的惨叫,却是越往里越安静,安静的我有些心慌。直到站在甲室的门前,我一挥袖打开了门,满天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被高高的吊起,袖子滑落下来,露出白皙的手臂,头无力的垂着,素白的长衫支离破碎,血迹浸染了白衣,还有些血水顺着衣摆滴在地上。甲字室的管事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让人望而生畏的藤骨鞭。
“住手!”那管事闻言放下刚抬起的手,回头对着我跪下:“公子。”我不理他,径自走到溱殁身前,他微微抬起眼却抬不起头,他勾勾嘴角似是用了极大的力气,连话也说不出来。我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他微张着眼看我,我笑了,然后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他的头偏向一边又垂下去。我挑着眉:“你怎么这么贱呢?嗯?”回应我的只有一片寂静,我知道无论他是否有伤他都不会回答我的,每当我出言羞辱他的时候他总是低着头不发一语。我回身看向管事:“多少了?”“回公子”他低了低头:“四十一。”“放他下来。”“刑堂的规矩……”“我说打他便打,我说不打,没有任何人能动他,你听见了吗”那管事这才站起来,走上前摇下了铁链的机关,把他解下来。
我上前横抱起他,骂了他一句:“得亏我穿的红的,你他娘的。”他眯着眼,动了动嘴。
弄脏了少爷的衣服,我愿意请罚……
“闭嘴”我瞪他一眼。他又笑笑,头偏向我怀里,昏了过去。
我一路抱着他回了房,唤了大夫给他治了伤又包扎好。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皱了皱眉,伸手帮他把脸颊上的发丝拨到一旁,自言自语的喃喃我怎么感觉你总在算计我呢……
“公子”老头子的贴身侍婢在屏风后唤我。我又看了溱殁一眼,起身整了整衣服才转过屏风。那丫鬟低着头,目光却在我衣衫的血迹上留连:“夫人请您去老爷的房里。”我心里疑惑:“所为何事?”“老爷他……”“行了,我知道了。”无非就是快死了么,我挥退了那丫鬟,在原地站了一会,还是去了。
进了房间,他倚在那连咳嗽都显得有气无力,我在离他较远的地方坐下。他就像吩咐遗嘱一样说了一堆话,然后招呼我过去,我斜睨了他一眼,不动。他摇摇头:“三儿,自小最不让为夫省心的就是你。如今为夫时日不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从今往后,这赫连府便正式由你接管。”我笑了:“我不管。若你执意如此,我就放任这府衰败。”“你不会”他看着我:“你的秉性我最了解,这终究是你家。你不尽心闲来也是会管的”我沉默了,只知道眯着眼笑。他叹了口气:“为夫这些年,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你。下辈子莫投在将相家啊……”
我立在原地,无话可说。只点点头便要走,他却叫住我:“溱管家…你也别太为难他了,这些年……他帮我们的真的不少。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害你。”我没回头,径自走了。
回了房间,他还在昏迷,脸色微红。我摸了摸他的额头,似在发烧。唤了大夫来,确实如此。我心想这人怎么如此娇贵,打一顿便又是发烧又是昏迷的。大夫开了药命下人熬好送进来时我却犯了难,这药等他起来喝定是不行的这药他醒来喝定是不行的,药不喝烧不退如何醒?我看着药碗,再看看溱殁。犹豫了一下,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然后席地而坐运起气来,直到感到药力融在我体内才起身,上前把他扶起来,渡真气给他。这样做药效定会大打折扣,但别无他法。给他运的差不多了我便收了手,看着因我刚才的移动而渗出血来的伤口心里一阵烦躁,他一这样我就想狠狠的折磨他让他听话,可他偏偏是怎样都不肯听话的,打了便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躺在这,好了继续。我有些无可奈何,却转念想起这样的心情爹也是常有的吧,不过那总是恨铁不成钢多一点,我受了伤他定是会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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